宜妃看過來,說道:“你還敢去禦花園,本宮都以為你對這地方產生陰影瞭,你差點溺死在禦花園的池塘裡,這兇手還沒抓到,你不怕別人再推你一次?”
“人是人,錯的是人,又不是地,有什麼不敢去的,娘娘,去走走吧。”
宜妃想著今日正好無事,走走也無妨,不能老沉浸在悲傷中,皇上也不可能一直安慰她,得振作起來瞭,不能讓那些人撿瞭便宜,看瞭笑話,她還有五阿哥跟九阿哥,徐貴人這麼得寵,連個阿哥都沒有,隻生瞭一個小格格,她還是比徐貴人要地位尊貴些。
“過來扶本宮。”
徐香寧走過去,把宜妃從座椅上扶下來。
宜妃帶上兩個宮女,她們五個人一起走過去禦花園。
禦花園樹樹草草特別多,假山流水,在這炎熱的夏日自然要比其他地方涼快不少,她們也碰到比她們先過來的小赫舍裡氏。
小赫舍裡氏倒是恭敬地向宜妃行瞭萬福禮。
既然遇到,三個人便一起遊走在禦花園,不過宜妃走瞭一會兒便覺得累瞭,她們又去中間的亭榭歇息,宜妃差人去拿點點心跟茶水過來。
生完孩子後,徐香寧覺得她特別容易累,肚子是消下去瞭,人瘦下去瞭,但沒想到隻是在禦花園走一回,她就覺得累,雙腿發酸,她靠在石凳的美人靠上,雙手攤開,兩臂一伸,橫在上面。
宜妃撇撇嘴,這徐貴人是坐沒坐姿,一點都不優雅賢淑,一個小主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這禦花園的亭臺不錯,四周的風吹過來,涼爽得很,徐香寧不知宜妃心中所想,她舒服地想在這裡睡覺,這裡比她房間涼爽多瞭,還有花香跟習習風聲,她想著帶小豆丁過來禦花園玩一玩,長這麼大,小豆丁被保護得很好,好像除瞭長春宮跟永和宮,她還沒去過什麼地方,好不容易學會走兩步路,來寬敞的禦花園玩玩更好。
“小主,喝茶。”
徐香寧看茶水還冒著一點熱氣,她擺擺手,說不用。
小赫舍裡氏也看不慣徐貴人這般慵懶作態,忍不住開口道:“徐貴人,這禦花園時不時有人過來,你這樣子有失體面。”
“啊?什麼體面?”她隻不過是靠在上面,手臂橫在木欄上,雙腿交疊而已,她長衫長袖穿著呢,又不是短褲短袖,好在旗裝手袖寬大,風吹過來能吹進裡面,“沒事,我隻是累瞭,姐姐不用管我。”
“這才幾步路,你就累瞭,莫不是又懷孕瞭?”
宜妃的一句話讓徐香寧驚到瞭,立即坐正,心裡想的是不會吧,她這陣子的確容易疲憊,可照顧一個小嬰兒自然是累的,皇上出征噶爾丹,一去便是三個月,回來後又顧著宜妃,常去宜妃那裡,也就是這幾日來她這邊,她應該總不可能已經懷孕好幾個月,也不可能這幾日就懷上,身體立即反應孕態,想通後,她才松一口氣。
她是萬萬不想再懷一次孕,再生一個孩子,上次是驚險逃過一死,下次有沒有這麼幸運都不知道瞭,有一個小格格陪著她就不錯瞭,不過這事輪不到她決定,這宮裡不允許避孕。
她一時被宜妃的話嚇到。
“你那麼驚訝幹什麼,以你得寵的程度,再次懷孕不是遲早的事嘛。”宜妃覺得徐貴人臉上的驚訝,驚到臉色頓時一白不是作假,更像是驚恐,又驚又恐,“難不成你不想懷孕,生個阿哥?”
“我有小格格就夠瞭,而且小格格還小,我身子也還沒恢復好。”
“這可由不得你,皇上昨天在你那邊過夜,你遲早會再次懷上的。”
宜妃是生育過的人,也明白生育過的女子對生育的恐懼,尤其是徐貴人生產時大出血,想來是有點嚇到瞭。
小赫舍裡氏聽著她們說話,臉色繃不住,兩個極其得寵的人討論懷孕的問題,絲毫沒考慮她這個沒得寵的人,她連侍寢的機會都沒有,已經大半年沒寵瞭,她實在看不出這個徐貴人有什麼過人之色,怎麼皇上就對徐貴人恩寵有加。
正當小赫舍裡氏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時,有人過來向她們行禮。
三個人都對面前的女子沒什麼印象,可能那人也瞧出她們眼裡的陌生,開始自報傢門,說她是延禧宮的庶妃陳氏。
一說,宜妃倒是對她有點印象瞭。
“你就是那個勾引皇上,被皇上臨幸過的舞女。”
“正是臣妾,臣妾先前的確是舞女。”陳氏沒有避諱她先前是舞女的出身,她瞄瞭瞄徐貴人,又很快收回視線。
小赫舍裡氏也開口:“你跟徐貴人長得有點像,除瞭身形不大像,徐貴人身子胖,你倒是苗條,身段窈窕。”
聽小赫舍裡氏這麼一說,徐香寧也仔細看瞭看陳氏,一看發現對方的臉還真的跟她有兩分相像,不過對方纖細的腰,挺直的背,四肢也修長,跟她這肉肉的身材不一樣,看得出來是練舞的。
“宜妃娘娘,你覺不覺得像?”小赫舍裡氏尋求認同感,看向宜妃。
“是有幾分像,不過徐貴人更端莊一些,不會使一些勾欄手段。”
徐香寧瞥瞭宜妃一眼,心想宜妃這是為她說話嘛,這話說得陳氏是青樓女子一樣,陳氏也不反駁,隻是微微低下頭。
“行啦,你別杵在那,要坐就坐吧。”
“臣妾不敢,臣妾還是站著吧。”
“那就站著吧。”宜妃本來對陳氏沒什麼好印象,她討厭任何勾引皇上的女子,好在皇上對陳氏隻有一時的新鮮度,她已經很久沒聽說過皇上召陳氏侍寢過瞭,隻是當時皇上臨幸一個舞女在宮裡引起一陣討論,之後沒寵就沉寂下來瞭,“徐貴人,點心吃不吃?吃點點心,本宮看你比以前瘦瞭。”
小赫舍裡氏眼裡閃過一抹震驚,徐貴人哪裡瘦,宜妃是在睜眼說瞎話嘛,徐貴人跟陳氏相比,一個臃腫一個苗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哪個瘦,不過宜妃這麼說,她沒有反駁,不過她是眼睜睜地看著徐貴人吃瞭半碟子點心,也不怕噎得慌,胖是有胖的道理。
宜妃說時候不早瞭,該回去瞭,她們幾個人才各自散開,回自己宮。
……
徐香寧原本想帶小豆丁過來禦花園玩一玩,不過小豆丁生病瞭,小孩子很容易生病,隻是一生病,她難免揪心,怕有什麼意外,這後宮的小孩子早夭的太多,她不得不謹慎,要人時時刻刻盯著小格格,哪怕小格格睡著也要盯著。
過瞭五日,小豆丁才好所好轉,吃的奶量恢復正常,願意吃東西是好事。
養個孩子是真不容易。
因顧著小格格,沒空顧其它的事情,她從小鄧子口中知道前日春喜終於又被翻瞭一次牌子,重新侍寢瞭,若住在長春宮,她還能立即過去跟春喜聊聊,隻是分隔兩宮就不是那麼方便瞭。
好在春喜在午膳結束後過來一趟,一過來先抱住在地上玩積木的小豆丁,小豆丁對春喜並不陌生,隻是被打斷玩耍,她有些不滿,撅著嘴轉身想繼續玩。
“春姨,叫春姨。”
小豆丁隻是睜著大眼睛,眼看著又要哭瞭,春喜趕忙放開她,“好吧,你繼續玩吧,我去跟你額娘說話瞭。”
“聽說小豆丁生病瞭?好點沒有?”
“她好多瞭,聽說皇上翻你牌子瞭。”徐香寧邊做針線活邊說話,她準備給小豆丁弄幾個圍兜,這樣吃東西不會弄臟衣服,反正隨便做,不需要太精致。
“嗯,別說這個,端嬪也生病瞭,你知不知道?”
徐香寧已經不住在長春宮,又很久沒去過長春宮,自然不知道端嬪生病,哪怕是端嬪生病,以她們現在的關系,她也不會去探望她。
春喜見香寧並無太多情緒變化,也知道她跟端嬪關系不如從前,於是打住這個話題,調侃道:“以前不愛做針線活的人,為瞭孩子又把它拾回來瞭。”
“隻是正好閑著沒事。”
原本在地上玩積木的人不知何時又爬過來,春喜彎腰把小豆丁抱在腿上,“春姨都快抱不起來瞭,又長壯實一些,這地上涼,別老是把小格格放在地上,尤其是這幾日轉涼瞭。”
春喜對著伺候小格格的人說話。
憐珊跟憐瑚連忙說知道瞭,下次不會瞭。
“沒事,她穿得多,她要是生病,我還想帶她去禦花園玩一玩。”
“小孩子生病可要重視,還是先別去禦花園,以後有的是機會,先好好休養,太醫有沒有給她開藥?”
“開瞭,喝瞭幾天怎麼都不肯喝,什麼都吐出來。”
兩人在屋內說著傢常話,時不時傳來小格格的笑聲。
過瞭一會兒,常常在過來,給她們帶來一個消息,說是皇上要從幾個妃子中選一個晉位為貴妃。
春喜有些詫異,“真的假的?消息可靠嗎?”
“不算特別可靠,是我從周立安那邊聽說,他是從內務府那邊聽說的,說是內務府那邊在選定良辰吉日,還命繡娘準備吉服,說是要冊封貴妃,不過周立安說隻是一些閑聊,未必是真的。”
自從貴妃鈕祜祿氏逝去後,皇上沒立過貴妃,更沒有要立皇後的打算,徐香寧沒記錯的話,五妃中隻有佟妃最後成瞭貴妃,她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不知是哪一年的事。
“沒說要冊封誰嗎?”春喜問。
常常在搖頭說沒有,又補瞭一句說可能是假消息。
春喜反而把此事放在心上,榮妃若是再成為貴妃,五妃之首,指不定要怎麼陷害她們,她不想看到榮妃被晉為貴妃,可皇上的想法,她也左右不瞭。
“春喜,香寧,你們說誰會被晉為貴妃,她們都有阿哥,又伺候皇上這麼多年,感覺都有資格晉為貴妃。”
知道誰被晉為貴妃的徐香寧不說話,說都有可能。
……
這個傳聞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在宮中傳開,可又沒有說要冊封誰,宮中揣測萬分,有些奴才暗中下註。
宜妃聽到這個傳聞也愣瞭一下,原因是她自己從來沒聽說過皇上要冊封誰為貴妃,同為妃子,哪怕她見到榮妃等人,她都不用行禮。
貴妃逝去已經快過去三年,貴妃之位一直懸著,更別說皇後之位,她們猜不著皇上的意思,更不敢拿此事去試探,她想榮妃她們必定跟她一樣老老實實地等著,若主動跟皇上提起,性質就不一樣瞭,等於是逼宮要爵,她們不會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這個傳聞莫名其妙,可她又怕皇上真的要冊封貴妃之心,傳聞已經傳開,如果是她被冊封為貴妃,她這個當事人一無所知就未免太可笑瞭,顯然皇上要冊封的人不是她。
不是她,那會是誰?
她是沒瞭一個阿哥,可她還有五阿哥跟九阿哥,恵妃有大阿哥,八阿哥不是她親生的,而榮妃有三阿哥,隻是三阿哥在幾個阿哥中不顯,很是平庸,還不如她的九阿哥聰慧,而德妃有四阿哥跟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也記在她名下,阿哥的個數比她多。
佟妃連一個阿哥都沒有,可傢世顯赫,皇上有意拉攏佟佳一族,也有可能被冊封為貴妃。
無論是哪一個,她都不願見到,除非那個被冊封的人是她自己,不然她要屈於人下,這是她不願意見到的,一想到榮妃她們當中有一個凌駕在她之上,她就氣不過去。
她的十一阿哥沒瞭,不然是她的阿哥最多。
宜妃一想到十一阿哥就心痛,不過此時不是沉溺在悲傷的時候,她得讓人去打聽打聽皇上究竟要冊封誰,她把雷公公叫來,讓他去打聽打聽。
過瞭一天,雷公公打聽的是可能是恵妃,因大阿哥在此次征戰噶爾丹時跟隨著皇上立瞭戰功。
宜妃一聽就更氣瞭,恵妃憑什麼,隻生下一個阿哥而已,是大阿哥爭氣,給恵妃爭光,不然憑恵妃那資質,有什麼資格當貴妃。
一想到恵妃要被封為貴妃,宜妃坐不住,又過去恵妃宮裡,隻是恵妃又在澆花。
“妹妹怎麼又過來瞭?”
“幾日不見姐姐,妹妹想你想得緊。”宜妃說著違心的話,走近。
恵妃瞟過來一眼,放下花灑,示意宜妃先坐。
宜妃坐在石凳上,看著恵妃也坐在她對面,表情跟往常無異,看不出喜色。
恵妃親自給她倒瞭一杯茶。
“新進的鐵觀音,嘗嘗看。”
宜妃喝瞭一口,味道還行,她的心思不在品茶上,想問冊封貴妃的事,又不想那麼直接,她聊起端嬪生病的事,先前幾年從來沒聽說過端嬪生病,怎麼突然間生病,仿佛病重瞭一般,她問:“姐姐可有去看過端嬪?”
“看過一次,的確是病得不輕,躺在床上咳嗽不止,也不知是怎麼瞭,瘦瞭不少,妹妹有空也可以去看看端嬪,端嬪跟我們相識多年,她是樂意見到我們這些姐妹的。”
聽恵妃這麼一說,宜妃在心裡把探望端嬪一事放入行程中,的確是相識多年,這麼多年相安無事,自然也有幾分認識的情誼,既然真的病重,看一看是應當的。
“好端端的,端嬪為什麼會生病?”
“人上年紀瞭,自然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生病由不得人,誰知道為什麼會生病,都是病直接找上門,時值變季,妹妹也要當心身子,聽聞這宮裡近些日子有好幾個人生病,疾病容易傳染,妹妹小心點總沒錯,你還常侍寢,要是染上病傳給皇上就不好瞭。”
“說起皇上,最近宮裡有一個傳聞,說是皇上要冊封貴妃,姐姐是否聽說過這事,能否透個消息給妹妹?”
“本宮沒聽說過,冊封貴妃是大事,要通知禮部與工部,鐫刻冊文寶文,還要選良辰吉日,並非一日之事,妹妹就少相信一些捕風捉影的事,皇上那邊自有定奪,我們還是安安分分的,安分守己比什麼都重要。”
宜妃聽恵妃這麼說,有些狐疑,恵妃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就會跟她打太極,不肯說些實話給她聽,宮中傳聞又不是空穴來風,肯定是有消息傳出才會有這種傳聞。
“姐姐說的是,妹妹聽訓瞭,時間還早,沒什麼事妹妹先走瞭,妹妹過去看看端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