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種痘,徐香寧倒是忘瞭古代有天花這一絕癥,為瞭防止天花,康熙早在十幾年前提倡種痘,小孩子要種痘,一兩歲怕身子抵抗力弱,不會這麼早去種痘,到瞭五六歲才去種痘,敦格小格格六歲瞭,正是去種痘的年紀,不過種痘也有風險,她想到小豆丁五六歲去種痘,心就莫名揪起來,養小孩真是不易,種種難關,要一關一關地過。
“徐貴人,你有想過再生一個阿哥嗎?”
徐香寧看著馬貴人,笑道:“我倒是盼著生一個阿哥,隻是沒懷孕,我也沒有辦法,這種事隻能聽天由命,看機緣,機緣沒到,想生也沒有辦法。”
“說的也是,不過妹妹有寵,應該就有好消息瞭。”
“嗯,希望吧。”
徐香寧懷念跟春喜在一起的日子,說話做事都可以隨心,不用從心裡防備,她們同為答應時幹什麼都是一起的,馬車也是她們共乘一輛,如今春喜是庶妃,連去上寺廟拜佛的機會都沒有,一般宮裡有什麼活動都不會帶上庶妃,除非她們身份本就尊貴,傢世優越,比如小赫舍裡氏。
她掀開簾子看外面,外面的百姓都在站在兩側,中間留出一條大空道給馬車行陣行駛,都在好奇地看著,她看瞭一會又放下來。
馬貴人抱著暖手爐。
徐香寧跟她視線對上時,打破無人說話的尷尬氣氛,“這麼快又過去一年,時間過得真快,姐姐還記得是哪一年進宮的嗎?”
“當然記得,我是十九年就進宮瞭,在宮裡當瞭兩年宮女,小選才當上小主,我是十三歲進的宮,如今我都三十歲瞭,時間的確過得很快。”
徐香寧有些詫異,馬貴人都三十歲瞭,她看著很年輕,她以為才二十幾歲,跟她差不多,沒想到大她這麼多,她看著年輕,比宜妃看著都年輕,宜妃好像也是三十歲,她也沒想到馬貴人先進宮當宮女,在宮裡都待瞭十七年,她入宮才七年。
“姐姐瞧著很年輕,我還以為隻比我大一兩歲。”
馬貴人長相雖稱不上精致,但清秀,她身上有一股淡雅的氣質,她始終沒法把她跟爭寵的人結合起來,看面相總覺得她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
“妹妹真是……嘴甜,我哪裡隻比你大一兩歲,我臉上的皺紋那麼多,你看我的手。”
徐香寧目光落在馬貴人的手上,她的手比她的臉更顯年紀。
“我的手都蒼老許多,妹妹的手才是芊芊玉手,軟嫩細膩,我都不好意思把我的手伸出來跟妹妹的比。”
“我比較懶惰。”
馬貴人笑瞭笑,輕聲說:“妹妹是有福之人,我這雙手是當宮女時操勞的,之後當瞭小主也改不瞭操勞命,什麼都喜歡親手弄一弄。”
“姐姐是勤勞之人。”
“還沒到嗎?”
“快瞭吧。”徐香寧覺得馬車行駛速度有所減慢,應是快到瞭。
過瞭一刻鐘,她們到天泉寺山下,之後又登臺階,一百八十個臺階其實不是很高,徐香寧不覺得累,不過到瞭寺廟後覺得冷,涼風嗖嗖的往脖子裡灌。
今日天泉寺隻招待皇傢,自然沒有其他老百姓在寺廟裡,住持們紛紛出來迎接太後等人,領著她們先上香,先在外面的大雙耳銅爐插上香,後在裡面的大大小小的銅爐裡插上香,幾乎是每一尊佛香前都要插上一炷香,三跪九叩一次,等上完香後,她們又到大佛堂跪著聽住持們念經。
到瞭晌午,她們吃的是齋飯,全是素食,徐香寧口重,不喜歡吃清淡無油無鹽的食物,可出傢人不喜浪費,她們不可以把食物剩下,所以她是硬逼著自己把那些飯菜吃完,隻是她是吃完,對面有一個小主吃吐瞭,直接幹嘔起來,她一看對方那張異域的臉,便知道那人是敏答應,皇上帶回來的草原姑娘,比起格根塔娜公主,敏答應五官更深邃,鼻梁是直接聳起,格根塔娜公主五官雖深邃,也有一雙淺色眼眸,但融合起來是不和諧的,但敏答應五官不是特別協調,鼻梁太高,鼻子又大,讓人一眼註意到她的大鼻子,樣貌其實比不上格根塔娜公主。
大傢安安靜靜吃飯,有一人幹嘔自然會引起大傢的註意,幾乎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敏答應身上,敏答應自知自己犯錯瞭,站起來認錯。
太後沒說話,榮妃隻能先開口:“敏答應若是身子不適,就先回後閣休息吧。”
“謝謝娘娘,後閣怎麼走?”
敏答應太過直接,人看起來傻傻愣愣的,直接問後閣怎麼走,問出來她自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其他人都偷笑瞭,她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又改口說:“算瞭,我還能撐住,我先不休息瞭。”
其他人又笑瞭。
榮妃也知道對方從草原過來的,人真是傻的,她也不覺得對方自稱我有什麼不對,她直接進宮,被封為敏答應,沒學過規矩,說話做事還是大大咧咧的,於是她沒計較,“敏答應去休息吧,來人,帶敏答應去休息。”
有一個和尚過來給敏答應領路,敏答應隻能帶著侍女離開。
其他人繼續吃齋飯,直到吃完,她們是為瞭大清的江山社稷祈福,自然不能有所怠慢或不尊重佛傢,再不好吃都得吃完,除瞭敏答應那一份。
吃完齋飯後,她們稍作休息又去佛堂聽住持念經。
徐香寧跪到雙腿有些發麻,看著前面的佛像,倒是虔誠地閉上眼睛,心裡默念幾遍小豆丁身體健康,平安長大的心願。
過瞭一個時辰才結束,徐香寧被攙扶起來,臨走前,她們又去上瞭一炷香才離開,上瞭馬車,到瞭半路上時,馬車忽然停瞭,不知發生瞭什麼事。
馬貴人也很疑惑,不知為什麼停瞭。
徐香寧讓小鄧子上前去打聽打聽,打聽不到就算瞭,反正也隻是等,不過小鄧子沒打聽到,過瞭一會兒就有人傳話下來,停下來的原因是他們一行人把敏答應忘瞭,把她遺落在天泉寺,這會正派人去接。
不過停瞭一刻鐘,馬車又開始慢慢行駛,不知道人接不接到,敏答應去後閣消息,大傢在前頭念經拜佛,跪一個時辰總是累的,人疲憊的時候總是沒空想其他東西,敏答應剛進宮,估計沒幾個相熟的人,自然也沒人記得她在後閣休息,於是把人落下瞭,好在半路不知是誰想起來。
這一天下來,徐香寧也覺得累,這膝蓋是真不經跪,回到秋水宮後,她發現她膝蓋有一點點淤青,不嚴重,就是一摁下去有點疼,張嬤嬤是又給她暖手爐給她敷又是給她揉按,她舒服多瞭。
第二天,徐香寧正在陪著小豆丁聽康嬤嬤上課,康嬤嬤是比較嚴厲的,小豆丁上課時不敢亂動,她聽著張嬤嬤講一些道德禮儀之類的東西,隻是聽聽,沒放在心上,上完課後,小豆丁忙不迭跑去玩瞭。
“小主……”
“怎麼瞭?”徐香寧抬眸看瞭一眼進來的小鄧子。
“小主,奴才聽說敏答應有孕瞭。”
“有孕瞭?”
小鄧子點頭。
從十月份初回宮,皇上可能也隻是叫敏答應侍寢過一兩回吧,到現在十二月中旬,要是真的有身子也才兩個月,太醫能把出來喜脈嗎?不是三個月才能確切地把出來嗎?
“請太醫過來瞧過瞭?”
“聽說是請瞭太醫來看過,消息這才傳出去。”
“懷瞭就懷瞭,等消息確定後再讓人給敏答應送點賀禮,這會不著急,小鄧子,你是越來越能幹瞭,消息變靈通啦。”
徐香寧笑著看小鄧子,被誇的小鄧子有些難為情,“小主,你別誇奴才,奴才隻是做份內的事情。”
小鄧子消息靈通其一是因為自傢小主得寵,其它宮的奴才,乃至禦前的人都願意跟他交換一些信息,以此來討好他,二是他自己也開始在宮裡有人脈瞭,為自傢小主收集宮裡的信息是必要的,免得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缺銀子記得跟我說。”
“奴才知道瞭,奴才去忙活瞭。”
小鄧子躬身退出去。
密貴人懷孕六個月,這敏答應懷孕兩個月,宮裡還是有人陸陸續續懷孕的,皇上寶刀未老啊。
果然,敏答應懷孕的消息很快傳開,說是懷孕兩個月左右,月信沒來瞭,聽說榮妃她們給敏答應一些賞賜,徐香寧也跟著送過去一對耳墜跟一玉鐲當做賀禮。
除夕前一天,皇上過來她這邊,晚上睡覺時,他摸著她的肚子,說為什麼她肚子還沒有動靜,明明她侍寢比較多。
徐香寧心想可饒瞭她吧,生孩子真不是一件好事,痛得要命,後面出生的孩子基本上沒有奪嫡的希望,不過倒是能有個親王貝勒的封號,也不會被雍正步步緊逼致死。
她不想再生,可是又不能避孕,她手傷瞭之後,侍寢其實不算頻繁,孩子的話,還真是隻能隨緣,敏答應侍寢幾回就能懷上算是易孕體質吧,底子好,又年輕。
第80章
“再給朕生個小阿哥吧。”
“皇上,等我的傷好瞭再說,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瞭算的,這裡面也得有皇上一份功勞,沒有皇上,我一個人也生不瞭。”
“也是,那我們再來一次?”
徐香寧左手推瞭推皇上胸膛,嬌嗔地瞪他一眼,讓他趕緊睡覺,別說這些不著邊的話,皇上的手往上移瞭移,捏瞭一把她的腰才沒有繼續說生孩子的話題。
一夜好眠。
徐香寧一大早送走皇上後,想著好久沒去看過密貴人,她用過早膳後過去延禧宮探望密貴人,密貴人這一胎比她第一胎要安順許多,至少肚子跟身材不像吹氣球那樣膨脹起來,這回四肢都算纖細,肚子隆起,不過臉圓瞭不少,沒有初見時屬於江南溫婉美人的風韻,眼裡有母性的柔和。
“你傢其其格沒生病吧?”
她搖頭。
密貴人拉著她的手坐下,她宮裡人很快奉上熱茶。
“沒生病就好,要註意防護,這敦格小格格生病瞭,溫恪小格格也生病,好像十四阿哥也病瞭,這宮裡突然不少孩子生病,我傢胤禑住在景仁宮,十四阿哥這一病,我都擔心胤禑生病,我都想把他接過來到這邊住,可我又怕德妃娘娘不同意。”
十四阿哥跟十五阿哥都住在景仁宮,密貴人擔心是情有可原,感冒容易傳染,尤其是小孩子之間,徐香寧這幾日也對小豆丁多加看顧,時不時探一下她的體溫,就怕她也被傳染上。
“你這懷著孕,先把自己照顧好,先生下孩子再說,德妃娘娘是仁厚之人,十四阿哥生病,想來她也不會讓兩個小孩接觸的,小阿哥有專人照顧,你不用擔心那麼多,把自己身子顧好最重要。”
密貴人說:“我也不想擔心,隻是成日見不到摸不著,難免胡思亂想,聽說敦格小格格病得嚴重,都咳血瞭,章佳氏急得幾天睡不好,我不擔心都難。”
“太醫沒有辦法嗎?”自從馬貴人在馬車跟她說敦格小格格生病,到現在也過去快十天,眼看著要過年,這病情竟然沒有絲毫好轉,徐香寧都不免擔心起來。
“太醫哪有什麼辦法,隻能喝藥,小孩子怕是喝藥都喝不進去,我這懷著孕都不敢過去探望,皇上倒是去看過一次,隻是病來勢洶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密貴人嘆一口氣。
徐香寧都跟著嘆一口氣,小孩子體弱,一點小病都會成大病。
“算啦,快過年的,聊點開心的,聽說妹妹的哥哥升瞭。”
徐香寧前幾日也收到傢裡的信,她的哥哥從兵營裡的一名普通的士兵成瞭長官司副長官,有品級瞭,正七品的官,武職,其實從她阿瑪原先是正七品知縣,也算是有官職的人,隻是她哥哥沒什麼才能,科舉考不過,隻能選擇當兵,當瞭好幾年也勉強升官,這估計也是看在皇上或是她一個貴人的面上才升的官,反正她是覺得她的哥哥弟弟都不屬於有能力之人,估計也當不瞭大官,她是不指望傢裡給她帶來什麼,本來她們傢就是漢軍旗,再升也升不到哪裡去,平平安安就好,她在宮裡能給傢族帶一點庇佑就可以瞭。
“都是小官,不值一提。”
“妹妹這麼得寵,他們也一定是開心的。”
“就怕我得寵的消息傳不到他們耳中。”
密貴人跟她相視一笑,都有同感,尤其是她們的傢人又不在京城。
這宮裡其實傳消息出去比較難,加上路途遙遠,送出去的信要很久才能到傢裡人手中,她們又不是嬪妃,嬪妃好歹是記在玉蝶上的小主,有什麼消息,不用她們自己傳出去也會有人替她們傳出去,她們屬於皇傢的人,她們這些人頂多算是半個皇傢人。
徐香寧在密貴人這坐瞭一會兒才回去,回到秋水宮見小豆丁又在抽陀螺,這大冷天的,還下著雪花,她還在院子裡玩耍,兩隻手露出來,玩得特別開心,她擔心她手指受凍,讓迎蓉給她戴上手套。
“額娘,我不要戴,戴瞭就動不瞭啦。”
小豆丁發脾氣,不願意戴手套,三歲大概是狗都嫌棄的年紀,叛逆得很,徐香寧蹲下來跟小豆丁說話,“誰說戴瞭就動不瞭,你手指不冷嗎?額娘摸摸,你看都凍得冰冰的,你若是不戴的話,會生病的,生病就要喝很苦很苦的藥,你想喝藥嗎?”
“我就不想戴。”
“那好,你不戴的話,你就不能在院子裡玩,院子裡冷,還下著雪,你回屋玩,屋內暖和。”
“可是在屋內我就抽不瞭陀螺瞭。”
“那沒辦法,二選一,要麼戴手套,要麼回屋內玩。”
小豆丁嘴巴又翹起來,撅著嘴。
看到這麼可愛的樣子,徐香寧繃著臉,想笑卻不能笑,不能破功。
“那我戴手套。”
“乖。”徐香寧摸瞭摸她的腦袋,看著迎蓉給她戴上手套。
她站在廊下看著小豆丁在院子裡玩,迎蓉她們幾個陪著她一起玩,玩瞭一會,她就讓她們回屋瞭,還是怕凍著,這雪越下越厚,敦格小格格都生病到吐血瞭,小豆丁才三歲,身子更弱,她更怕她生病。
又是一年除夕,除夕夜是傢宴,筳宴散後,徐香寧牽著小豆丁回永和宮。
小豆丁一路都在蹦蹦跳跳,穿著再多也不影響她蹦跳,額娘長額娘短,問東問西,嘰嘰喳喳,嘮叨得很,回到秋水宮後,小豆丁還在她房間玩耍,說是要跟她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