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失火統共死瞭三個人,具體怎麼失火的還沒查到。
玉晴頗為心疼地看向徐貴人,徐貴人一看就悲傷過度,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隻想著徐貴人千萬不能再流淚,這眼睛上瞭一點藥水,流淚的話把藥水沖沒瞭。
“徐貴人,多少吃點東西,人不能餓著。”
“我吃不下。”徐香寧隻覺得整個人都點空,空到有點反胃,喉嚨也在灼疼,那些煙霧也嗆到喉嚨瞭,她依舊是放心不下,“玉晴,你還是帶我去看看張嬤嬤吧。”
“好吧,那我攙著你過去。”
徐香寧把手交到玉晴手上,由她牽著,即便是她在墨韻閣住瞭一段時間,可眼睛一時看不見,她對房間裡的佈局還是很陌生,基本上是靠玉晴帶路,一步步緩緩地走。
張嬤嬤就在隔壁的偏間,玉晴說張嬤嬤歇息瞭,可徐香寧一進屋就感覺到這屋內有人沒在歇息,聞到藥味。
“嬤嬤……”她喚瞭一聲。
“小主……”
聽到這個聲音,徐香寧真是又忍不住紅瞭眼眶,突然很想哭,哽咽道:“嬤嬤,你在哪裡,玉晴,快扶我過去。”
“小主,你的眼睛怎麼瞭?”
徐香寧聽著嬤嬤的聲音,急忙忙想走過去,沒想到碰到一個東西,應該說是一個人,玉晴說這是醫女,給張嬤嬤敷藥的,可能是走到床前,她的手摸索幾下,終於握到張嬤嬤的手。
“嬤嬤,你怎麼樣瞭,哪裡受傷,為何我聞到這麼濃的藥味?”
“小主,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那可是燒傷,這古代又沒有藥效好的麻藥麻醉劑,皮膚燒傷可是非常疼的,她隻是灼傷就這麼疼,火勢燒毀的皮膚會疼到人產生想死的念頭的,玉晴先前還說張嬤嬤傷在後背跟手臂上,估計是大面積燒傷,她都能聽到張嬤嬤喘氣的聲音都比平常要重,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她又看不到具體的傷勢,隻能幹著急。
“敷藥瞭嗎?傷口全部敷藥瞭嗎?傷在哪,嬤嬤,你疼不疼?”
“奴婢不疼,小主,你眼睛怎麼瞭?”
“隻是暫時不能見光,過幾日就好瞭。”
“小格格呢?”
“她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徐香寧記得是張嬤嬤把她叫醒,她們兩個人從火裡逃出來,秋鈴緊跟在其後,不過火燒得太快,她隻記得入目都是火,都是炙熱的燙,她不記得張嬤嬤有受傷,她們是從火裡逃出來瞭,張嬤嬤是怎麼受的傷。
“嬤嬤,你是不是後來又進屋瞭?”
“奴婢見小主去救小格格,久久不出來,所以才進去的,好在奴婢把小主跟小格格救出來瞭,好在小主跟小格格沒事,不然奴婢也不想活瞭。”
徐香寧眼淚繃不住,她就知道,明明她跟秋鈴都逃出來瞭,為何還會受傷,一定是又進去救她們,她進去救小豆丁,隻是小豆丁房間裡的火燒得更厲害,她直接被嗆暈過去,可能沒有張嬤嬤,她們可能都死在火裡,此等恩情,她要用什麼回報,張嬤嬤要不是為瞭救她們,也不會受傷。
“醫女,嬤嬤傷在哪裡,有沒有生命危險,如實回答我。”
“徐貴人,張嬤嬤主要的傷在後背上,目前沒有生命危險,我們給她敷藥,希望傷口盡快愈合。”
“嘶……”
徐香寧聽到嘶的一聲,一定是張嬤嬤受不瞭疼才發出來的,她跟她說話時一定是努力克制,克制不瞭才發出來的聲音,燒傷最痛苦的便是止不住的疼,“嬤嬤,是不是很疼,醫女,有沒有方法止疼嗎?”
“徐貴人,你先別哭瞭,奴婢有點擔心你的眼睛。”玉晴見徐貴人還在流淚,忍不住勸說一句,張嬤嬤都傷得這麼重,徐貴人眼睛要是真的看不見,後續治不好,那就真的太可憐瞭。
“小主,你別哭瞭,聽玉晴的話,我沒事,我真的沒事,隻是有點疼,但我們都還活著,或者比什麼都重要,小主,你別哭瞭,眼睛很重要,醫女,你快給我傢看看小主看看眼睛。”
“行,我不哭,嬤嬤,你別擔心我,玉晴,你有沒有辦法弄些油紙過來,去外面包些雪塊,按在傷口上會好受許多,這屋內別燃炭啦,把窗都打開,冷一些,傷口才不會那麼冷。”
徐香寧在張嬤嬤房間內待瞭很久,張嬤嬤好不容易睡著後,她才離開。
快到天明的時候,林太醫過來,先給她把脈,又問她哪裡不舒服,除瞭眼睛,她還說瞭喉嚨,林太醫說她的喉嚨可能也被火煙嗆到燙傷瞭,讓她喝進去一些枇杷膏,叮囑她不要吃任何燙的食物,盡量吃冷的,糊糊狀的清淡食物。
“林太醫,我的眼睛還能看到嗎?”
“微臣努力醫治好貴人的眼睛。”
徐香寧嗯瞭一聲,沒有為難林太醫,眼藥水其實是中藥混在一起研磨打出來經過濾後的藥液,的那些眼藥水滴在眼睛裡是很疼的,藥液的澀跟藥的烈直接弄進眼睛裡,林太醫說這是他們太醫院好幾個太醫一起商討出來的藥方。
“我不要緊,我要你們太醫院治好我宮裡所有受傷的人,我不想聽到她們任何一個人的死訊!不然我會唯你們是問的,如果藥材不夠用,我就去請示皇上,我要你們醫好她們。”
“微臣一定會竭盡全力的,還請貴人放心,在微臣眼中,隻有病人,無論小主跟奴才,微臣都會一視同仁的,盡全力醫治,且皇上也下令讓太醫院的太醫醫治好貴人以及貴人身邊的人。”
“那就好,多謝林太醫。”
送走林太醫後,徐香寧還是喝瞭一碗紅豆膳粥,天亮後,小豆丁也醒瞭,哭著跑過來她這邊,說她的臉疼。
“臉疼?是傷口疼嗎?”
“是,額娘,我好疼。”
小豆丁自個爬上她的腿,坐在她腿上,抱著她,腦袋趴在她肩膀上,她單手摟著她,盡管看不到人,但她也覺得小豆丁十分可憐,小孩子不能忍痛,她摸著覺得小豆丁臉上的燒傷不止是小面積的傷疤,可能有她小手掌般大小的燒傷,這會肯定疼,敷著藥都不管用,目前憐雪,憐珊跟憐瑚三人受的傷似乎不嚴重,三人輪流照顧小豆丁。
她讓小鄧子跟內務府或者膳房那邊要些幹凈的冰塊,冰塊鎮痛,她用一層不滲水的油紙跟幹凈的手帕給小豆丁冰在傷口處,小豆丁這才不哭,安安靜靜地躺在她懷裡。
“香寧,讓我抱著她吧,你的手還沒好。”春喜抱過小豆丁,又看瞭看香寧,心裡想的是萬一香寧以後真的看不見怎麼辦,因為香寧看不到,她才敢露出愁容。
“春喜,你一定要替我看著張嬤嬤那邊,我知道她受傷嚴重,有什麼事,你一定會讓人及時告訴我。”
“我會的,你放心,你目前最主要的是好好養傷的,其他事,你先別管瞭。”
天亮後,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慰問她,徐香寧不想說話,喉嚨正疼著,也沒什麼精神去應付別人,她都拒絕瞭,說在休息,除瞭春喜跟常常在,其他人她都不見,讓玉晴幫她打發走。
她也的確是累,在午時睡下。
皇上過來時,她在歇息,等她醒來時,秋鈴說皇上來過瞭,見她在歇息,又走瞭。
“知道瞭,小格格呢?”
“在院子裡跟春小主他們在玩。”
“張嬤嬤呢?”
“睡著瞭。”
“扶我過去看看。”
秋鈴扶她過去,隻是她看不到,秋鈴一時沒提醒有門檻,她絆瞭一下,沒摔倒,隻是趔趄兩步,她嘆口氣,失明的世界真是做什麼都難,她往後是不是都要人攙扶才能行走。
“小主……”
她聽出秋鈴語氣裡的忐忑,寬慰她道:“我沒事,繼續走吧。”
到瞭張嬤嬤房間,房間內的確安靜,她隻是摸瞭摸張嬤嬤的手便離開,不打擾嬤嬤休息。
大過年的,宮外的百姓似乎還在燃放炮竹,她時不時能聽到炮竹聲,本應是喜慶的日子,沒想到到她這卻變成瞭不幸的日子。
“額娘,額娘……”小豆丁稚嫩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感覺到右腿被抱住,她摸瞭摸小豆丁的腦袋,“戴手套瞭嗎?一定要戴手套才能玩雪。”
“額娘,我戴瞭,春額娘給我戴上的,額娘,你摸摸。”
“戴瞭就好,要乖乖聽話,不要亂跑,知不知道?”
徐香寧一時摸不到手套,隻好收回手,繼續摸著小豆丁的腦袋,“別管額娘瞭,你去玩吧。”
“可我想要額娘陪我玩。”
“等額娘眼睛好瞭再陪你玩,你先跟春額娘玩好不好?傷口還疼不疼?”
“不是很疼。”
“那就好,去玩吧。”
小豆丁跑開,徐香寧聽著她清脆的笑聲,嘴角也忍不住上揚,小豆丁沒事就好,小孩子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重要,她站在廊下,聽著小豆丁的笑聲,在外面站瞭很久。
秋鈴給她披上鬥篷,問她想吃什麼。
“都可以。”
晚膳的時候,她喝瞭兩碗桂圓蓮子羹,皇上過來時,她剛好吃完,她是聽到腳步聲,加上周圍的人一下子安靜瞭知道是皇上來瞭。
“皇上……”她聽著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白天還是正常的,這會覺得喉嚨痛,感覺裡面在發熱發炎,疼得厲害。
“別哭。”
“臣妾沒哭。”
她伸出的左手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握住,她才意識到皇上的手掌真的很大,幾乎是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包住。
“不準哭。”
“我真的沒哭,皇上,你用過膳沒有,需不需要我讓人給你弄點吃的過來?”
“不用麻煩,朕用過瞭。”
康熙見到徐氏坐在圓凳上,因為看不見,其實她看的方向有一點點偏離,他掃瞭一眼桌上放著的食盒跟碗勺,沉聲問道:“你今日吃瞭什麼?”
“桂圓蓮子羹。”
“隻吃瞭這個?”
“吃不下別的,我嗓子疼得厲害,隻能喝點糖水,吃不下別的,皇上,你今晚還是別宿在這吧,我這裡的床小,東西也不是很全,也很冷。”
她屋內沒有燃炭,可能是大火後的後遺癥,她不想屋內被烘得熱熱的,東西都被燒毀瞭,此時墨韻閣的東西應該比較簡陋,連被褥都是新送過來的,她穿的旗裝都是春喜跟常常在送過來給她應急的,是她們的衣裳。
永和宮的人都要被安置在其它地方,聽說被褥都不夠,她這裡還好,至少被褥什麼都是夠的。
“缺什麼,朕讓人送過來。”
“我也不知道,我又看不到,得問問秋鈴才知道,秋鈴,我們這缺什麼?”
“小主,除瞭小主穿的衣裳,我們這裡缺的東西不多。”
康熙看瞭看徐氏身上穿的衣裳,她還真穿不下一般女子穿的衣裳,因為她的手受傷,本來就要穿寬大的衣裳,她自己本身要高,身子豐腴,那些瘦小狹窄的衣裳還真不適合她穿。
“朕會讓宮裡的繡娘為你趕制出來幾套衣裳,缺什麼東西盡管跟內務府那邊要。”
“多謝皇上。”
手還被握著,徐香寧看不到人,不過須臾她就被抱住,她坐著摟著皇上的腰,臉貼在他肚子上的位置,他可能穿的是狐皮大貂,柔軟得很。
他們都沒有說話,屋內靜謐。
過瞭一會兒,皇上說他留在這陪她。
“皇上,還是不用瞭,這屋裡冷,我怕皇上受凍,皇上這幾日肯定特別忙,我又看不見,伺候不瞭皇上,皇上還是別歇在這。”
“你為什麼要推拒朕?”
“我沒有,我隻是覺得我看不見瞭,已經是一個大麻煩,夜裡睡得肯定不安生,皇上若是歇在我這裡,我怕皇上睡不好,皇上,你忙瞭一天,那麼累瞭,若是還要照顧我的話,我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