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祄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蒼白。
“去請太醫瞭沒有?”
“請瞭,太醫正在過來。”憐雪回道。
徐香寧摸瞭摸胤祄的肚子,回頭問憐雪跟崔明斌,“怎麼回事?是昨天夜裡著涼瞭嗎?還是吃錯東西?昨天有沒有吃什麼很涼的食物?昨天有吐嗎?”
憐雪跟崔明斌均是搖搖頭,說昨天沒吃什麼太涼的食物,就隻是吃瞭一些荔枝。
“小阿哥隻是說肚子不舒服,沒有吐。”
“哪裡疼?告訴額娘哪裡疼,這樣疼不疼?”徐香寧四處摁瞭摁胤祄的肚子,“是怎麼個疼法?”
“就是肚子不舒服,好像有東西在裡面燒。”
“燒?灼燒嗎?像是被燙到瞭一樣?”
胤祄點點頭,可能見她擔心,他又說不是特別疼,一點點疼。
穆察太醫帶著兩個吏目過來,聽完胤祄的描述後,穆察太醫也有些迷惑,不知道是怎麼個疼法,肚子疼還是胃疼,不過他先開瞭治胃病的藥方。
等熬好藥,徐香寧親自喂胤祄。
“額娘,弟弟又不舒服瞭嗎?”
其其格站在一旁擔憂道。
“是,弟弟肚子不舒服。”
“為什麼他不舒服,我也吃瞭荔枝,我怎麼就沒事。”
徐香寧哪裡知道是怎麼得病,可能不是荔枝的問題,古代又不像現代,有個什麼機器可以知道五臟六腑裡面是什麼問題,太醫也隻能大概地給出一個診斷結果。
她害怕胤祄是這一年得瞭急病去世,不過有可能是病從口入,她讓崔明斌要時刻盯著胤祄的吃食,不能亂吃東西,膳房那邊也要盯著,膳房那邊的廚師給胤祄燒的飯菜都要不離眼地盯著。
不知是太醫開的藥起效瞭還是怎麼的,過瞭四五日,胤祄就好瞭,肚子也不疼瞭,人也沒有發燒,她才松一口氣,可能是她太過緊張,小孩子偶爾肚子疼也不是罕見的事。
但沒想到剛沒好幾天,胤祄肚子又開始疼,還是一樣的感覺,灼燒感。
徐香寧覺得奇怪,怎麼剛好就又疼,胤祄的一日三餐都沒什麼奇怪的,都是熱食,而且她都不讓他吃荔枝瞭。
“怎麼又疼上瞭?會不會是吃的東西有問題?崔公公有沒有盯著膳房那邊,會不會是被人下藥瞭?”
徐香寧看著說話的春喜,下藥?這些癥狀像是下藥後的癥狀嗎?
“崔明斌,你有讓人時時刻刻盯著膳房那邊嗎?”
“娘娘,小阿哥病好之後,奴才就沒讓人盯著膳房那邊。”
“先別輕舉妄動,等今日的膳食送過來再說。”目前不是追究崔明斌失職的時候,徐香寧總覺得春喜說對瞭,說不定還真是有人暗中對胤祄下藥,她讓崔明斌時時刻刻盯著膳房那邊的時候,胤祄就沒事瞭,這不盯著就又出事。
在皇宮裡,她們的膳食都是自個小廚房的廚師做的,信得過,在行宮這邊是阿哥跟格格的膳食是由其中一個阿哥所那邊的膳房廚師弄的,而後宮小主的膳食是由原先東西六宮膳房的廚師弄的,二者分開,不管怎麼樣,行宮裡的膳房都是人多混雜,下藥應該方便得多。
等今日午膳送過來,徐香寧先讓銀針試瞭,銀針沒有異樣,她又把胤祄那一份膳食吃瞭一半,另一半留著等太醫過來查驗有什麼問題。
她吃過之後過瞭一個時辰都沒什麼不對勁,難道真不是膳食的問題?
“怎麼樣,這食物有沒有異樣?”
穆察太醫也搖搖頭,說銀針試過瞭,並無異樣。
“除瞭銀針,還有沒有別的方法?通通都試一遍吧。”
穆察太醫又帶人用各種試毒的方法驗一遍,均無異樣。
徐香寧心想難道真不是食物的問題,可為何胤祄還是會不舒服,他也沒有中暑,目前也沒有發燒,隻是肚子裡面有灼燒感,穆察太醫也開瞭胃藥,跟治肚子疼的藥方。
她讓小鄧子去找信得過的廚師給她弄膳,她的膳食跟胤祄他們是分開的,她這邊的膳食多弄一些,勻一些給胤祄跟其其格,而原本胤祄這邊的膳食依舊不斷,還是送過來,她每日讓人用銀針試毒,不過沒有吃。
特別奇怪的是胤祄自從不吃原本屬於阿哥所膳房廚師那邊送過來的膳食後,就慢慢好瞭,肚子不疼瞭,她越發肯定是有人往胤祄的膳食裡下藥瞭,而其其格也吃瞭,但其其格沒事,可能是因為其其格比胤祄身體要好一些,脾胃要強壯一些,胤祄因為幾次大病,身體要弱一些,脾胃也虛弱。
就這樣到瞭八月底,胤祄的膳食還是送過來,崔明斌又用銀針驗毒時發現銀針突然變黑瞭,他趕忙過來告訴她。
“娘娘,還真是有人往小阿哥膳食裡下毒,娘娘,你看,銀針變黑瞭。”
徐香寧跟春喜對視一眼,還真的被她們說中瞭,真的是有人給胤祄下毒。
她猜測之前是因為下的劑量少,所以銀針測不出來,可能是今日不小心下多瞭,所以才被測出來。
她隻覺得渾身冰涼,一次又一次,有人就是想置胤祄於死地啊。
“去,去把皇上叫過來,小鄧子,你過去叫皇上。”
徐香寧吩咐道。
春喜:“香寧,你要先冷靜。”
“不,我很冷靜,無比冷靜。”
徐香寧坐下來,等著皇上過來。
其其格跟胤祄也在一旁,兩人都有些無措。
“你們還是回你們房間吧,這裡沒你們的事。”徐香寧還是不想讓他們收到驚嚇,不想讓他們知道在皇宮裡生存的殘酷。
“不,額娘,我跟你一起等皇阿瑪過來,有人要害弟弟,我要知道是誰。”
其其格反而堅定地說道,也坐一旁的椅子上。
胤祄也是默默地坐下來。
徐香寧看到他們如此堅定,也就不阻止,他們長大瞭,也該知道一些東西。
皇上過來得比較快,徐香寧把這事告訴皇上,皇上神情同樣凝重。
“查,此事要查!梁九功,讓侍衛們圍住那個膳房,把那個膳房當值的人都審問一遍。”
等皇上吩咐後,皇上回頭看著他們,肯定地說此事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原本在行宮待瞭快兩個月,快回宮的時候,發生瞭這事,皇上是令人嚴查徹查,過瞭兩天,人是找出來的,是阿哥所膳房的一名承應太監,叫小得子,小得子不肯說為何給十八阿哥下藥,最後是嚴刑拷打一番,他才吐出來,說是下的砒.霜,不過下的不多,每次隻下一點點,從過來行宮這邊,他就開始著手下藥瞭。
因為每次隻下一點點,前面二十幾天沒出事,到後面砒.霜在胤祄肚子裡越攢越多,胤祄才身體不適的。
小得子最後也不肯說是誰指使的,受不住嚴刑,最後失血過多死瞭。
徐香寧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很明顯這個小得子隻是執行的人,後面肯定還有幕後指使者,但小得子死瞭,沒審出來,還得慢慢查,她怕慢慢查到最後就不瞭而瞭,就像胤祄落水一樣。
九月初,他們一行人才回宮。
胤祄面色看上去沒有大礙瞭,不過那些□□肯定還有些殘留,他每天還是喝一點清腸的藥,盡量排出來。
……
榮妃是覺得這事跟她沒有多大關系,十八阿哥被人下藥,肯定是有人怕十八阿哥被皇上立為太子,徐妃太得寵,皇上因太寵徐妃而立十八阿哥為太子不是不可能,當初皇上對元後赫舍裡氏便是如此,赫舍裡氏難產死瞭,皇上在太子出生不久後就下詔立瞭太子。
隻是回到紫禁城不久,胤祉進宮探望她這個生母。
胤祉給她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她聽完後都震驚瞭,盯著胤祉。
“你說什麼?”
“額娘,救兒臣。”
“是你給十八阿哥下的砒.霜,是……是你讓人做的?”
榮妃驚到結巴,“你為何要這樣做?”
“兒臣是怕皇阿瑪要立他為太子。”
“蠢貨,真是蠢貨!”榮妃忍不住破口大罵,都顧不上什麼隔墻有耳瞭,“本宮怎麼就生瞭你這個蠢貨,你就應該去死,省得你連累本宮,為什麼其他人沒去害十八阿哥,你那些哥哥弟弟沒想著去害他嗎?難道他們不怕你皇阿瑪立胤祄為太子嗎?為什麼他們不叫人給胤祄下藥,為什麼隻有你這麼做,你以為你比他們聰明是不是?”
榮妃氣到口不擇言,真的恨不得掐死這個兒子,真的太蠢太蠢瞭。
“娘娘,娘娘……”貴嬤嬤在一旁緊張道,給榮妃拍胸膛順氣。
榮妃真是一時喘不上來氣,兩眼一黑,快要暈厥過去,
“額娘……”
榮妃順過來氣後看著胤祉,她到底生出個什麼東西啊。
“別叫我額娘,我不是你額娘,我沒有你這麼蠢的兒子,你說,你是不是其他阿哥慫恿的?”
“他們的確在我面前說皇阿瑪可能要立胤祄為太子,兒臣隻是一時心急才出此下策,額娘,兒臣也是皇子啊,二哥被廢,兒臣是有希望的。”
榮妃氣極反笑,有希望,呵呵,有希望,有個鬼希望,蠢成這樣還有什麼希望,讓他當上皇帝,大清怕是要毀在他手上,她怎麼就生出這個蠢兒子,她當初還覺得胤祉有可能登上那個位置,還想著助他一臂之力,沒成想一切毀在他的愚蠢沖動上。
那些阿哥跟人精似的,把她兒子當猴子耍,想著漁翁得利,肯定在胤祉耳邊說瞭很多似是而非的話,知道胤祉性子沖動,又覬覦那個位置,人蠢得要命,就這樣被利用瞭。
榮妃臉色發白,恨不得自己暈厥過去。
“額娘,你要救救兒臣啊,皇阿瑪還在追查這事,萬一追查到兒臣身上,兒臣……怕是會死,額娘,你要幫幫兒臣。”
幫?如何幫?皇上要查,哪是她一個後宮嬪妃阻攔得瞭的,徐妃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徐妃的兒子自然要比其他阿哥得寵,至少在皇上心裡,十八阿哥比那些阿哥要得寵,皇上忌憚那些成年的阿哥,十八阿哥一是徐妃生的,而是年紀小,對皇位沒有威脅,皇上自然喜歡十八阿哥。
榮妃隻覺得自己在後宮多年,坐到這個位置,可能一朝之間就被她的親兒子拉下去。
皇上若是查到是胤祉指使人給十八阿哥下□□,□□可是能害死人的東西,說胤祉不想要十八阿哥的命都不可信,就是奔著取十八阿哥的命才讓人下藥的,說什麼借口都不管用。
一條殘害兄弟的罪名就明晃晃地成立。
皇上是希望阿哥們友愛的,不然那些阿哥平日裡為何要客套,像太子都知道教十八阿哥騎馬來彰顯他對弟弟的友愛,太子難道是真喜歡十八阿哥嗎?兩人差那麼多歲,聊都聊不到一塊去,無非是覺得皇上寵愛徐妃,對其它弟弟表示友愛都不如對十八阿哥表示友好來得直接。
太子自從皇上對索額圖一黨進行拔除後也是收斂不少,做一些事來挽回皇上對他的看法的。
胤祉太蠢瞭。
榮妃真是不得不再感慨一句,她生出個蠢兒子,無力回天瞭。
這麼蠢也別當皇帝啦。
“額娘,救兒臣,兒臣以後一定三思而後行,一定聽額娘的話。”
胤祉語氣哽咽,哭紅瞭眼睛。
榮妃也知道皇上若是查出是胤祉做的,說不定胤祉會沒命的,她還是得救她兒子的命,可是如何救,她知道直接下藥的那個奴才被嚴刑拷打都沒有說出胤祉的名字,也算是死無對證。
“你把這事詳細跟額娘說一說,事無巨細地說一遍,你怎麼安排的,怎麼讓人下手的。”
當胤祉說完後,榮妃臉色又白一分,也就經過兩個奴才而已,一個是胤祉身邊的奴才,那奴才在宮外弄的□□,交到下藥的人手中,下藥的人死瞭,皇上查那奴才接觸過誰,很容易查到是胤祉的人。
連給阿哥下藥這種事,他都是沒有經過慎密的部署跟思考,這麼直接來,皇上隻要細細一查就能查到。
榮妃真覺得一切都完瞭,完瞭,無藥可救。
她什麼都做不瞭,借口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