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過去,人還是沒醒。
康熙請瞭法師跟高僧過來做法,法師說徐氏是人在,魂不在,得招魂才行。
康熙就讓人在長春宮佈陣做法。
……
恵妃都覺得徐妃怕是醒不過來瞭,都昏迷三天瞭,皇上這是做最後的掙紮,昨日請瞭民間大夫進宮,今日又做法,誰都知道徐妃這是回天乏術,救不回來瞭,法師高僧來瞭都沒用,人已經這樣瞭。
這人啊,都是有命數的。
恵妃也沒想到徐妃會先走,以年紀來看,徐妃跟她們幾個進宮極其早的嬪妃而言算是年輕的。
她進去看過徐妃,徐妃的臉色白得跟什麼似的,那脖子上明顯的勒痕讓她知道徐妃還真是自盡,沒見到徐妃前,她還以為可能是假的,見到後,她才無比肯定是真的。
皇上連朝不上瞭,日日陪在徐妃身邊,想方設法救徐妃,可惜啊,徐妃這樣子估計救不回來瞭。
徐妃在皇上心裡如此重要,都不理朝政,日日守在長春宮,連太後都沒得這種待遇,太後老人傢生病,皇上也隻是過去探望,每日探望一回,在慈寧宮坐一會就離開瞭。
徐妃果然是入瞭皇上心的人,旁人比不得。
恵妃也傳消息出去給胤褆,無論如何,他都得做足樣子,他來不瞭後宮,那便去阿哥所那邊安慰十八阿哥,也送些名貴的藥材過來給徐妃,別管用不用得上,心意要做足,這樣一來,說不定能博得皇上一絲好感。
恵妃在承乾宮的後院裡站著,八月中旬的陽光很烈,熾熱的日光下院子裡的樹影明顯。
“娘娘,外面熱,別曬著。”流鶯用蒲扇給她擋擋陽光。
“沒事,成日在屋子裡悶著,曬不到太陽也不好,榮嬪想曬都曬不到。”
“娘娘,怎麼會提起榮嬪?”
恵妃笑瞭笑,就是突然想起被禁足關禁的榮嬪,她日日被關在房內,想曬太陽都曬不到,想當年,她們幾個鬥得厲害,可如今一個個都倒下去瞭。
榮嬪被囚,徐妃早逝,佟貴妃無子,宜妃的阿哥也隻是八阿哥的附庸,八阿哥被皇上不喜,而德妃跟她沒有過多矛盾,她快要成為後宮最大的贏傢瞭。
恵妃是高興的。
站瞭一會,恵妃才回屋看後宮的賬冊。
……
南城,第一人民醫院。
徐香寧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穿回來,她躺在醫院裡,她印象中自己是剛高考結束後第二天跟朋友出去玩,回傢的路上莫名就被車撞瞭,然後就莫名穿到
“崽崽,崽崽……”
她偏頭一看,她媽正坐在旁邊。
“媽……”
“崽崽啊,你終於醒瞭,你讓媽媽擔心死瞭。”
母女兩互相抱著痛哭,哭瞭好一會兒情緒才平復。
徐香寧是獨生女,從小在父母寵愛中長大,她真沒想到自己還能回來,她哭得非常厲害。
“媽,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她媽沒有覺得她問這個問題有多奇怪,而是很快回答她,這一日是2018年6月13日,說她昏迷瞭三天,有輕微腦震蕩,不記得也正常。
徐香寧查看自己的傷勢,有一些擦傷跟破皮,手臂被縫瞭二十三針,但沒有骨折,隻是輕微腦震蕩,不幸中的萬幸,算是撿回一條命,而且隻是過瞭三天而已。
她昏迷這三天竟然在康熙大清朝過瞭二十年。
她不敢相信,她媽把醫生叫過來給她復查,已經沒有致命的傷口,五臟六腑也沒有傷到,至於為何昏迷三天,醫生也說不出來緣由,她醒來後就被轉入普通病房。
再住兩天院後,醫生檢查過後沒什麼問題,再過十幾天過來拆線就好瞭,然後她就被她爸媽帶出院瞭。
反正剛高考完,還在放假,她每日拿著她的手機大玩特玩,現代文明電子產品真是必不可少。
她爸媽心疼她,每日給她燉雞湯,也不管她玩手機玩電腦,隻是不讓她熬夜,畢竟剛出院,還是要顧著身體。
放假不用上學的日子更是舒服到不行,徐香寧反正把大清朝發生的事拋之腦後,就當是一場夢,夢醒瞭就沒有瞭,她太想念現代文明,想念手機、遊戲,電腦等等,沒有動不動就殺人處死的戲碼。
自由民主平等的感覺太好瞭。
她朋友知道她出院瞭,天天給她發信息,約她出去玩,實在耐不住信息轟炸,她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縫的傷口等著拆線就好,她就答應她朋友出去吃火鍋,選瞭一傢離她傢最近的清湯火鍋店,走路便能到。
徐香寧以為她就要繼續擁抱現代文明,沒成想吃完火鍋回傢,她好端端走在路上,又被一個電動車撞倒瞭,她倒下去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康熙那張臉,畫面中他似乎坐在床前握著她的手,畫面一轉是長春宮的院子,有一些類似法師的人正在喃喃自語,旁邊還站著一些高僧,穿著黃袈裟,手裡拿著佛珠串正在念些什麼。
她聽不清,隻知道那些人看起來很肅穆,仿佛在念咒語。
她再仔細一聽,發現他們好像是在招魂,一直念叨著回來吧,她感覺有一股力量在莫名拉扯她,將她拉離她的身體。
她眼前浮現兩個畫面,一個是一群人擁上來問她有沒有事,周圍是嘈雜的汽車聲跟說話聲,他們擔憂的表情,還有他們背後閃耀的霓虹燈,一個是院子裡那些法師跟高僧,他們擺的什麼陣法,一群人繞著一個插著香的香壇在念經。
她不想被拉過去,於是就拼命掙紮,可是那股力量比她想象中還要強大。
她伸手想要抓住一個穿著裙子的阿姨,想讓她救她,拉住她,別讓她被拉走。
“我們已經打120瞭。”
“別害怕。”
那阿姨握著她的手安慰她。
她隻聽到他們說已經叫救護車瞭,再之後她就失去意識,那股神力還是把她拉過去瞭,她抵抗不瞭。
現代文明離她而去,霓虹燈消失在她眼前,她又昏過去瞭。
……
“額娘,額娘,你醒醒看看其其格好不好?”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伴隨著哽咽的哭聲,徐香寧不得不睜眼。
“啊……”
尖叫聲讓她隻覺得耳邊嗡嗡的,一切都亂糟糟。
“娘娘,你醒啦,娘娘……”
還是張嬤嬤第一個發現她睜眼。
徐香寧一睜眼便是看到其其格哭到雙眼通紅的樣子,然後一旁的皇上把其其格擠開到她眼前,眼神關切,聲音有說不出的蒼老:“你醒啦,朕把那兩個太監給你調回來瞭。”
徐香寧提不起力氣,也說不瞭話,隻是眨眨眼。
其實小鄧子他們被調走隻是最後一根稻草,她在這個封建帝制社會待瞭二十多年,就好像彈簧,她從一個正常松弛的狀態被一點點地擠壓到最低最矮的位置,她一直忍著克制著,到最後那一下才忽然彈起來,並非是一夜之間的事,而是這二十年來各種事情的積壓,最後才徹底爆發崩潰而已。
唉。
算瞭,可能是她在這大清的路還沒走完,鬼力亂神把她送回來把路走完,把這一生走完。
她看著皇上把太醫叫上來替她看診,甚至讓她在出事時見到的法師過來看她,然後下一句結論說是魂回來瞭,她不由多看那法師幾眼,不知為何,她平日裡不迷信的人也覺得那法師眼裡充滿智慧佛法,慧眼如炬。
她的身體實在太累,心神交瘁,醒瞭一會兒後又昏過去瞭。
等她再次醒來時,身邊的人變少瞭,隻有皇上一個人,外面的天也黑瞭。
皇上胡子拉碴,整個人看起來也很疲憊,本來年紀就大,此時眼底烏青明顯,顯得年紀就更大更老瞭。
“醒瞭。”
徐香寧想開口,隻是沒有聲音出來。
“想喝水嗎?”
她點點頭。
皇上親自過去倒水給她,用勺子喂她,就一杯水喝瞭很久。
徐香寧想說她可以自己起來喝下去,而不是他一勺一勺地喂她,她掙紮著要起來,皇上意識到她的動作,終於把她扶起來,她依舊覺得自己沒什麼力氣,肚子還特別空,她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她摸瞭摸自己脖子,還有點勒痕,細摸能摸出來,並非是陷進去,而是微微凸出來,估計是腫起來瞭。
“你往後要怎麼樣,朕都依你,你別再做這樣的事。”
皇上說這話時很認真。
徐香寧其實也不怪他,他一個封建社會的皇帝,從小接收的東西跟她不一樣,她不可能要求別人拋棄他們的成長背景變得跟她一樣,他做的事有他的立場,每個人站的角度都不一樣。
往後十年安安穩穩的吧。
她摸瞭摸他的臉,點點頭。
“餓瞭嗎?”
她這次點兩下頭。
皇上便把人叫進來,靜竹她們開始把熬好的粥端進來的,還是溫熱的。
她就坐在床上把那碗瘦肉粥吃完,又被迫喝瞭一碗參湯,才勉強覺得自己體力恢復瞭一些,說話出不瞭聲音,她尋思著她該不會要成啞巴瞭吧,她示意靜竹把筆墨紙硯給她拿過來。
她在幹凈黃白的紙上問她昏睡瞭幾天。
“五天,今日是第六天。”
那還不算久,跟她在醫院醒來又到被電動車撞倒的是一樣的天數,她又問幾時瞭,皇上說是寅時。
三更半夜的,怪不得周圍這麼安靜,徐香寧見皇上寅時還守在她床邊,她用手勢示意他到床上躺著。
“朕不困。”
看上去那麼疲憊,不像是不困的樣子,她堅持讓他到床上躺著,該休息得休息,他年紀那麼大瞭,怕是熬不瞭夜。
果然,皇上躺上來沒多久就睡著瞭。
徐香寧把紙筆那些東西收好,她讓靜竹跟曉曼扶著她下床走兩步路,可能是躺太久瞭,她的腿也沒什麼力氣,甚至還有一種麻痹感,在房間內來來回回走十幾圈才慢慢恢復過來。
“娘娘,這幾日皇上可擔心瞭,日日照顧娘娘,娘娘,你也嚇死奴婢瞭。”靜竹說著就哽咽瞭,單手擦擦眼角的淚水。
徐香寧拍拍靜竹的手以示安撫。
“娘娘,太醫跟醫女就住在長春宮,娘娘有什麼不舒服,奴婢去叫太醫跟醫女過來。”
她搖搖頭。
“阿哥跟格格也嚇壞瞭,春貴人她們更是每日都哭,張嬤嬤她也病倒瞭,皇上又是請民間大夫進宮又是讓人給娘娘祈福。”
情緒平復過來的靜竹跟她說這幾日發生的事,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事,就過去六天而已,最大的事可能就是她出事瞭吧。
徐香寧心想皇上若是不給她祈福,不讓法師給她招魂,說不定她此時在熬夜玩手機呢。
她想問張嬤嬤怎麼樣瞭,可是不能說話,手勢又不能表達,於是就隻能走出去,張嬤嬤的房間就在隔壁,她指瞭指張嬤嬤的房間。
“娘娘是想問嬤嬤怎麼樣是不是,嬤嬤沒事,就是擔心娘娘,憂思過度,說不定嬤嬤明日醒來見到娘娘醒瞭,嬤嬤的病也就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