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子已經被用過刑,你怎麼知道他嘴裡說的不是實話?本宮要如何信你?”
“娘娘可以讓小才子受極刑,說不定小才子就肯說實話瞭。”
“你所言若是有假,本宮會唯你是問。”
“娘娘明鑒,奴才不敢說謊。”
“你先下去,你這顆腦袋先保留著,若是本宮從小才子那問不出什麼,你一定會死,謀害小主嬪妃可是死罪!”
“奴才不敢說謊。”
“放開他。”
鄭成志死裡逃生,大松一口氣,回到膳房時又不由嘆口氣,本以為當上司膳長,他是膳房最大的頭頭,膳房的人都要聽他的話,沒成想一出什麼事都得找上他,這司膳長真不是好當的。
他不知道是誰要害死烏庶妃,不過小才子不想在烏庶妃那當差是事實,畢竟跟著一個不受寵,被永久禁足的庶妃是沒有任何前程的,小才子年紀還小,想要奔向好前程也沒什麼不對,不過若是為瞭奔向好前程,把自己的小主害死瞭,那恐怕就自私瞭。
原本已經從慎刑司放出來的小才子又被拉去慎刑司。
恵妃真的讓人對小才子用極刑,小才子為瞭保命才說瞭一些東西,他是被人收買,毒藥的確是他往烏庶妃的膳食裡面下的,不過毒藥是別人給他的,說是是長春宮的奴才給他的。
恵妃問是哪個小主的奴才給他的,小才子說他隻記得他在長春宮見過,但不記得是哪個小主的奴才。
小才子說若是他去認,應該能認出來。
恵妃讓太醫給小才子療傷,等傷好一些,她會帶他去長春宮認人。
過瞭五天,恵妃就迫不及待帶上小才子到長春宮,趁著皇上去長春宮找徐妃的時候過去的,她先過去徐妃的雨荷宮稟報此事。
“本宮怎麼知道這個小才子不是受人指使呢?”
“徐妃,小才子在慎刑司受刑,他不敢說假話。”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可有什麼證據?”
“他是人證,他能認得給他銀兩的人。”
“銀兩而已,誰都有銀兩,銀兩不是什麼特殊的東西,就憑他一張嘴,本宮信不過,恵妃這樣一來等於是搜宮瞭,無憑無據就搜宮,本宮覺得不妥。”
恵妃隻好看向皇上,說道:“皇上,那幕後兇手明目張膽謀害後宮小主,其心可誅,烏庶妃死的時候死狀很慘烈,七孔流血,那毒藥藥性很強,那人是喪心病狂,若是下一次她想要害的不是烏庶妃,是徐妃是宜妃她們,不找出兇手後患無窮,臣妾不想留著一個謀害小主的人在後宮裡,誰知道那人何時再起心思,本宮知道這事肯定不是徐妃做的,應該是長春宮哪個奴才做的。”
徐香寧皺眉,忍不住制止道:“恵妃,事情還沒查出真相,你不要先預設是長春宮的人幹的,萬一是承乾宮的人幹的呢,這個奴才害死自己的小主,背信棄義的人,他說的話有什麼可信度。”
“奴才不敢說謊,奴才說的句句屬實。”
有傷的小才子跪下來求饒道:“奴才認得那個人,奴才隻需多看幾眼就能認出他,是他給奴才一百兩銀子,還說若是事成瞭,他有辦法將奴才調去別的地方做清閑一點的活,奴才正是認出他是長春宮的奴才,奴才覺得長春宮得寵,他有能力幫奴才,奴才才會答應做這樣的事。”
“皇上,小才子在慎刑司受瞭極刑才說出一點真話的,臣妾覺得小才子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康熙不發一言,轉著他拇指上的大扳指,瞥瞭一眼徐氏後沉思。
恵妃看見皇上瞥徐妃那一眼,心裡暗道壞瞭,皇上怕不是要顧及徐妃吧,難不成皇上怕是徐妃做的,若是讓小才子認人,認出是徐妃宮裡的人,這事似乎不大好辦。
皇上是不是也有這一層顧慮才遲遲不開口。
恵妃心想這事情都查到這瞭,隻要小才子把人認出來,就知道兇手是誰,她忍不住又開口:“皇上,烏庶妃臨死前說十九阿哥不是榮嬪害死的,可能另有其人,她說榮嬪跟她無冤無仇,沒必要害她,十九阿哥當時還不到三歲,那下砒.霜的人都能對小孩子下毒,可見此人心思歹毒,臣妾覺得說不定害死十九阿哥跟害死烏庶妃的人同屬一個,還請皇上不要放過兇手,那人不僅謀害皇嗣,還謀害嬪妃,屬實膽大包天,蛇蠍心腸。”
“去把長春宮的奴才叫過來。”
皇上還是忍不住開口瞭,恵妃才松一口氣,看向徐妃,“徐妃,你是長春宮的主位娘娘,還請娘娘下令把長春宮的奴才召集過來吧。”
“惠妃娘娘是掌管六宮的人,娘娘說的話一樣管用,不用我下令。”
恵妃被噎瞭一句,不過還是讓人去辦這件事。
過一會兒,所有奴才都召集過來,連同長春宮的小主都過來瞭,都站在長春宮的前院裡。
“小才子,你趕緊去認人吧。”
徐香寧心裡很不安,盡管她知道不是她做的,可是……
她忍不住看向和常在,當初烏庶妃把和常在推倒,害得和常在五個月的胎兒保不住,和常在肯定是恨烏庶妃的,這事會不會是和常在讓人做的?
小才子走得很慢,他身上的傷口都還沒好,每走一步路都非常疼,他強忍著痛意看院子裡的人,走到他們跟前,到倒數第二排時,他見到那個人,於是指著那人,說就是他。
徐香寧也看過去,小才子指的人,她並不陌生,是春喜身邊的太監小萬子,春喜是答應的時候便跟在春喜身邊,她不由捏緊手帕,下意識看向春喜。
畢竟跟春喜相處這麼多年,從她剛入宮當秀女時她就認識春喜,她能從她看似淡定的表情裡看出一點東西,她心裡咯噔一下,隻覺得整顆心往下沉,臉色一白。
“啟稟皇上,恵妃娘娘,徐妃娘娘,就是他,他給奴才一百兩銀子讓奴才往烏庶妃的膳食裡下毒藥,毒藥是他給奴才的,奴才不會認錯人的。”
“你胡說!你在栽贓誣陷,我何時給過你銀子。”
“就是你給的,我還記得你當時穿的紫色衣服。”
“你胡說!你想栽贓!皇上,奴才沒有,奴才沒未給過什麼銀兩給他,還請皇上明鑒!”
小萬子也跪下來。
“這是誰的奴才?”恵妃問道。
“是臣妾宮裡的太監,叫小萬子,臣妾覺得這事蹊蹺,臣妾與烏庶妃無冤無仇,為何要害烏庶妃,那個奴才的隨便指認如何能信,他都敢把自己的小主殺死,背叛主子的人,他說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可是為何他不指認別人,偏偏指認春貴人的奴才?”
“那就要問恵妃瞭,恵妃想幹什麼,妹妹不知曉。”
“你……”恵妃沒想到春貴人反過來指她,好似她要陷害她一樣,她氣得瞪大眼睛,不得不說春貴人跟她的奴才都淡定得很,絲毫不慌張,這麼突然還能反過來誣她。
“一個背叛主子,心思殘忍殺害自己主子的奴才說的話不可信,恵妃,這事你辦得不好,那奴才也別留著瞭,立即杖斃吧。”
康熙沉聲道。
恵妃原本還想說些什麼,見到皇上陰沉的臉色,把所有話吞回去,隻能認錯:“皇上說得對,此事是臣妾辦得不好,那奴才說的話的確不可信,是臣妾太急於找出兇手瞭,是臣妾不對,還請皇上見諒,那奴才,臣妾會讓人將他杖斃。”
康熙轉身回屋。
其他人才散去。
恵妃忍不住看一眼春貴人,春貴人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先前她就覺得不能小覷春貴人,不過隨著春貴人失寵,她便沒把她放在眼裡,沒成想她心思這麼狠毒。
她現在懷疑十九阿哥就是春貴人害死的,榮嬪隻是背瞭黑鍋。
照例說榮嬪不至於覺得一個不到三歲的稚兒是威脅,更別說當時還隻是貴人的烏庶妃,兩人若是沒仇的話,沒理由要害死十九阿哥。
這事……皇上似乎不想再查下去,隻能這樣瞭結瞭,恵妃知道烏庶妃的死隻能是這樣瞭,皇上不在乎烏庶妃的死,這春貴人是徐妃的好姐妹,而徐妃又是皇上的寵妃。
皇上不想讓他的寵妃傷心,隻能犧牲一個庶妃。
皇上啊,大清的帝王,竟然會愛上一個人,除瞭愛,恵妃想不出皇上為何會這麼護徐妃,連徐妃的好姐妹都護上瞭,愛屋及烏。
恵妃嘴角劃過一抹諷刺,最後隻能帶著人離開。
而那個小才子被杖斃,而烏庶妃的那個奴婢還是別留瞭,不過恵妃念在對方是個忠主的奴婢,還是讓她出宮去瞭,沒處死她。
……
徐香寧等皇上離開長春宮,她立即過去找春喜。
“真的是你做的?”
“香寧,你先坐下吧。”
徐香寧仍然處在震驚中,她緩緩坐下來,還是盯著春喜,“真的……真的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她該死,香寧,她真的該死,若不是她,霽雯不會死,周立安不會死,霽雯跟我們多年姐妹,她最後的屍首都不能葬在景陵,烏庶妃該死,是她害死霽雯跟周立安,我不過是讓她殺人償命而已。”
“十九阿哥是不是也是你?”
“不是,我沒必要害一個嬰兒,我隻是想要她的命而已,皇上他……他有察覺什麼嗎?”
“我不知道,皇上心思藏得深。”
其實她覺得皇上隱隱約約也能猜出什麼,不過他顧及她才沒有追究此事,徐香寧沒想到春喜真的會讓人給烏庶妃下毒,雖然她也狠烏庶妃,若不是她,霽雯跟周立安的確不會死,但她沒想過要殺人。
“香寧,烏庶妃是該死,你也別想那麼多,她若是不害我們,她也不會死,這後宮之人本來就是你爭我鬥,你善良,不代表別人也善良,我隻是做瞭我想做的事情,人不是你害死的,你不必愧疚,若是皇上真的處置我,我也認瞭。”
“春喜,我知道的,烏庶妃的確不值得我同情,我隻是有點意外你會瞞著我。”
“你啊,這種事少一人知道更好,萬一真的出事也不至於牽連到你,我一人做事一人擔,不想牽連你,此事你不知情,皇上若是問起,你隻管照實說就好。”
徐香寧嘆口氣,還不知道皇上什麼心思,她不可能看著春喜出事的,隻希望皇上忘瞭這事。
“放心吧,我也活瞭這把歲數瞭,真的有事也沒關系。”
“你不會有事的。”徐香寧急急地說,霽雯已經死瞭,她不能再失去春喜。
“香寧,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姐妹,我真的不後悔認識你。”
春喜是真的把香寧當成姐妹,盡管她曾經有過很嫉妒香寧的時候,她不得寵,而香寧得寵,她是既羨慕香寧,又嫉妒香寧,好在都過去瞭,她已經不愛皇上瞭,慶幸的是她最嫉妒的時候也沒想過害香寧。
她們兩互相扶持到現在很不容易,她愛惜香寧這個姐妹,她得皇上恩寵,過得好是她樂意見到的。
兩人說著說著就哽咽瞭,抱住對方。
“皇上若真的生氣,你別替我求情,別違逆皇上,皇上畢竟是帝王,是大清的天子,你得順著他。”
徐香寧不可能不替她求情的,她就是不知道皇上的想法如何才沒有開口問。
兩人抱著哭瞭好一會兒,徐香寧才離開春喜的房間。
門關上,玉晴忍不住輕聲道:“小主,為什麼不告訴徐妃實情,十九阿哥他……”
“算啦,香寧骨子裡太善良,別告訴她,我怕她心思重,會有愧疚,她太善良,從來沒起過害人之心,告訴她怕她負擔重,反正這事已經結束瞭,不會再查到我們身上,烏庶妃已經死瞭,榮嬪也被囚禁,十九阿哥的死已經沒有會再去追究。”
十九阿哥自然也是她讓人下手的,烏庶妃幾次招惹她,她就是要看著她傷心絕望,看著她死,借著十九阿哥的死,她報復榮嬪,當初她被關進冷宮時,榮嬪怎麼對她的,她一清二楚,她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她蟄伏這麼多年,等著三阿哥被囚禁,榮嬪徹底失勢,她才敢去害榮嬪,在此之前,她看著榮嬪得意,等瞭很久才等到機會,在此之前,她真的已經等很久,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十幾年。
這宮裡大多數人手上都是沾血的,她隻是讓害她的人得到應有的懲處而已,她不怕沾血。
不過香寧不一樣,她太善良,正因為她善良,霽雯的死,她才會那麼愧疚,覺得她救不瞭霽雯,自己也選擇相同的方式自盡,壞事就讓她來做就好,香寧的手保持幹凈就行。
她覺得皇上不會真的處置她,一個烏庶妃不值得,皇上並不是很在意烏庶妃,再者香寧剛剛恢復,皇上心疼香寧,不會再去激香寧,比起烏庶妃,香寧才是皇上在意的人,而她是香寧在意的人。
皇上頂多降她位份。
至於恵妃,春喜覺得恵妃估計想讓大阿哥坐上帝位,在這個關鍵時候,她也不會忤逆皇上,所以隻能將這件事放下,烏庶妃跟恵妃淵源也不是很深,恵妃不會為瞭烏庶妃而跟皇上對抗。
春喜勾勾嘴角。
……
徐香寧擔心皇上處置春喜,但沒想到皇上一直沒有行動,年都過瞭,皇上還是沒有行動,應是不相信那個奴才的話,她默默松瞭一口氣。
康熙五十三年間,一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