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繁到傢的時候比較晚瞭，庭院裡亮著淺黃色的燈。
他推開車門下車，對司機道：“陳叔，辛苦您瞭。”
司機笑著擺擺手：“您快回去吧，不早瞭。”
聞繁點頭，手裡抱著一本琴譜和筆記，有些疲憊的敲著肩膀往別墅裡走。
紹熠隨大概已經休息瞭，客廳裡黑黢黢一片，燈都沒亮。
聞繁進瞭門，從兜裡摸出手機想開手電筒，卻發現手機早就沒電瞭。
聞繁小聲嘀咕瞭一句：“什麼時候沒電的。”
他把琴譜和筆記放到玄關櫃上，輕手輕腳的換鞋。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聞繁抬眼：“紹……”
剛轉過身，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重重摟進一個懷抱。
炙熱的體溫透過襯衫源源不斷的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繁繁，你去哪瞭？”
聞繁兩隻手還停在空中，被他抱得整個人都踮起腳來，臉仰著蹭在他肩膀處。
“我去給人上課瞭。”
“我打瞭電話，你沒接。”
紹熠隨喘息很重，整個人都埋在他頸間，聲音有些顫抖：“我打瞭很多電話，你都沒接，我以為你不要我瞭。”
聞繁眨瞭眨眼：“我手機沒電瞭，剛才才發現。”察覺到男人情緒不對，他停在空中的手慢慢動瞭動，然後在他背上拍瞭拍。
“怎麼瞭？又胃疼瞭嗎？”
“沒有。”
聞繁拍著他，解釋道：“阮阮要找鋼琴老師，想讓我教她，我平時沒有時間過去，隻能下班以後去瞭，今天是第一天，她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所以就晚瞭一點。”
“紹熠隨，你怎麼不給陳叔打電話呀？陳叔和我在一塊，我手機沒電瞭，你可以給他打。”
“忘瞭。”
聞繁噗嗤笑出聲：“傻瞭呀你。”
“繁繁，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做讓你不開心。”
聞繁收瞭笑意，認真道：“不是不開心，是不合適，那樣的事情，不合適。”
紹熠隨抱的更緊，低低道：“我不理解。”
聞繁：“等你以後找到喜歡的女孩就理解瞭，好瞭，別站在這，都這麼晚瞭，早點去休息。”
紹熠隨不動。
聞繁又道：“不是約好瞭嗎？結婚後也像以前一樣，不用有太大的壓力，不用把註意力都放到我身上，我是成年人，因為工作晚回傢幾個小時都是正常的，你也一樣，紹熠隨，別想太多。”
紹熠隨隻覺得心口堵得很難受。
不知道為什麼，他越來越不喜歡這些說法。
聞繁手抬高在他頭發上摸瞭摸。
語氣是溫柔的調笑：“紹總，不生氣瞭，好不好？”
紹熠隨：“你不生氣瞭嗎？”
聞繁說：“我本來也沒有生氣，是你鬧脾氣，我想等你冷靜瞭再聊這件事，所以紹總，現在消氣啦？”
紹熠隨聽到這話，又火速改瞭口：“沒有。”
聞繁敲他一下：“騙人。”
紹熠隨：“那你哄哄我。”
聞繁被他的語氣逗得發笑，肩膀都在抖，清潤的笑聲在黑暗中像是一個毛絨絨的小刷子，一下一下撓著人的耳朵。
紹熠隨一下起身，捏著他的臉警告道：“不許笑。”
聞繁：“不笑瞭不笑瞭，我哄哄你，紹總，要怎麼哄你才能高興呀？”
紹熠隨：“要好好哄，哄好幾次。”
聞繁回身拿起琴譜和筆記：“好，聽你的。”
客廳的頂燈嘩的一下亮瞭起來，聞繁適應瞭光線，看到紹熠隨在旁邊撐著腰看他，領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扯的亂七八糟，一看就是發過脾氣。
聞繁把筆記琴譜夾到手肘下，走過去幫他把領帶解瞭下來，紹熠隨現在聽話得很，見他不方便，主動低下頭讓領帶從脖頸上繞下去。
“領帶又沒惹你，老拿領帶撒氣。”
紹熠隨嘴硬：“沒有。”
聞繁笑道：“我惹瞭你，下次找我。”
他拎著領帶往前走，打算上樓，剛一動腳步突然註意到桌子上擺著幾盤冷掉的菜，孤零零的聚在一起，不知道放瞭多久，熱氣早跑光瞭。
中間那盤松鼠桂魚很是搶眼，因為造型醜。
醜得非常別致，明顯是因為花刀改的不好，所以炸的時候變瞭形。
劉姨做不出這麼不合格的松鼠桂魚。
聞繁換瞭方向，走到桌邊拉開凳子坐下。
“好餓啊，晚上吃瞭一點點，路上就消化瞭。”
紹熠隨過去扣住他拿筷子的手：“都冷瞭，別吃瞭，我去給你做點其他的。”
聞繁：“我喜歡松鼠桂魚，你做的？你做的我更喜歡。”
紹熠隨眸光沉瞭沉：“哄我？”
聞繁點頭承認：“是哄你，不過話是實話，紹總，讓我嘗嘗吧。”
青年眉眼彎彎的，笑起來的樣子漂亮到紹熠隨眼神都晃瞭。
他收瞭盤子：“我去熱熱。”
聞繁下巴磕在椅背上，歪著頭笑：“那辛苦紹總啦。”
紹熠隨臨走前望瞭聞繁一眼，心裡湧起一陣很怪異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攪得他腳步都匆忙瞭不少。
再次回來時聞繁手機剛充瞭電，正在給人回消息。
紹熠隨夾瞭塊魚肉，醋意莫名又上來瞭。
“繁繁，嘗嘗。”
聞繁給蘇芩阮回完最後一句話放下手機，張嘴把肉吃瞭。
紹熠隨緊緊盯著他的神色，見到青年抿著唇慢慢吐出一根刺，紅潤的嘴唇被壓出一道小小的痕跡，顯出瞭一絲飽滿的樣子。
紹熠隨伸手把他唇邊的刺捏走。
聞繁：“紹總，服務這麼周到呀。”
紹熠隨：“話多，還吃嗎？”
聞繁點頭，紹熠隨又夾瞭一塊喂給他。
就這麼一口一口的喂著，沒一會聞繁還真吃下去一小半，最後實在吃不瞭瞭才擺手。
聞繁晚上還得再給明天的課程做一下計劃，蘇芩阮以前沒學過鋼琴，隻學過提琴，但提琴也學的亂七八糟不成體系，樂感和基礎都很差。
所以吃過以後就回瞭房間洗澡，洗完窩在床上抱著電腦寫課程規劃。
才寫瞭幾個字門就被敲響瞭，紹熠隨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繁繁，睡瞭嗎？”
聞繁敲下手裡的那個字，揚聲道：“還沒。”
他放下電腦起身去開門。
剛一打開，入眼的先是男人精壯的胸膛，腹肌間的溝壑還在淌水，明顯是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吹就跑過來瞭，隻穿著一件松垮的靛藍色浴袍。
聞繁愣瞭下：“怎麼瞭？”
紹熠隨人已經擠進來瞭，聞繁這才註意到他手裡還拎著個枕頭。
“我來找你睡。”
聞繁手握著門把手，沒關門就轉身跟過去。
紹熠隨枕頭扔在他枕頭旁邊，直接跨瞭上去。
“紹熠隨，自己睡！”
聞繁在他身上拍。
“你陪我。”
聞繁頭疼：“你是小孩子嗎？怎麼還要人陪著睡？”
紹熠隨語氣很自然：“不是小孩子就不能找你睡麼？很久都沒和你一起睡過瞭，今晚想一起睡。”
聞繁拒絕：“你睡覺太差瞭，不要。”
紹熠隨已經掀開瞭他的被子。
聞繁緊急抓住他的胳膊：“那也先把頭發全吹幹瞭……”
紹熠隨順勢摟住他的腰：“你給我吹。”
聞繁嘆瞭口氣，僵持片刻後還是妥協：“知道瞭，松開，我去取吹風機。”
他拿瞭吹風機回來的時候紹熠隨正坐在床上翻一本書，是聞繁放在床頭的。
見他回來把書展開放到前面：“繁繁，晚上給我讀書聽好不好？”
聞繁插上電，瞥瞭眼那頁，說道：“你真當自己是小孩子？還要聽睡前故事。”
紹熠隨還要說什麼，吹風機就開始運行瞭。
呼呼的吹風聲掩蓋瞭說話的聲音，紹熠隨安靜下來，感受著青年纖細柔軟的手指從他發間穿梭而過，紹熠隨抬眼看著他，青年低垂著眉眼，長睫像一把小扇子一樣。
紹熠隨心間又熱又癢。
他低聲道：“繁繁，真漂亮。”
聞繁隻看到他嘴唇動瞭下，並沒有聽清，作疑惑的樣子看他。
紹熠隨笑瞭聲。
聞繁拿風吹他。
安頓好這個大型掛件後，聞繁又爬上床開始寫，紹熠隨躺在他身邊盯著他敲字的手。
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上手摸。
聞繁手指被他扒拉瞭一下，字都打錯瞭。
瞪他一眼：“睡你的，別搗亂。”
聞繁的眼睛很漂亮，總是含著春水一般透亮清澈，加上眼尾微醺染上瞭一絲淺淡的紅，看過來的時候能讓人身體都軟一半。
紹熠隨覺得自己今晚不太對勁，心口好像拱著一股溫熱的氣流，隻要一和聞繁說話接觸那股氣流就往身體的四肢百骸頂去，混亂又異樣的感覺。
他現在整個人都像是在過電。
又誇道：“繁繁，手真漂亮。”
他說的是實話中的實話，青年是學鋼琴的，十根手指玉一樣瑩潤纖細，指尖是尖尖的長長的，每一根手指上的指甲都被修剪的幹凈整齊，泛著健康漂亮的粉紅色。
紹熠隨又想起他生日那天在廚房，青年沾瞭塊蛋糕想吃，他捏住他的手，把蛋糕喂進瞭自己嘴裡，抿住瞭他的指尖。
因為蛋糕是甜的，所以他不太能分辨得出來到底是因為蛋糕甜還是青年的手指甜。
紹熠隨想，那麼漂亮的粉色，一定是甜的。
他這麼想著，竟然也說出瞭聲：“繁繁，你手指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