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明紀揚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居然是真的。”
紹熠隨手指夾著煙,另一隻插在褲兜裡,慢條斯理的往花壇的花土裡彈瞭下煙灰。
“什麼真的假的?”
“剛才的話是我詐你的。”
“扯。”
明紀揚笑瞭聲:“那紹總您說說,有什麼煩惱,讓我看看笑話。”
紹熠隨沒說,斟酌片刻,隻問瞭一句:“你什麼時候發現你喜歡男人的?”
明紀揚覺得這個問題很耐人尋味,尤其是從紹熠隨嘴裡問出來,更值得人深思瞭。
他朝紹熠隨伸瞭下手示意。
紹熠隨垂眸,扔瞭根煙給他。
明紀揚點燃後才開始慢悠悠的回憶。
“挺早的,十六七的時候,做夢夢到瞭。”
紹熠隨聽到這話蹙起瞭眉。
“做夢?”
“別人做夢夢女人,我做夢夢男人,這不是很明顯嗎?”
“什麼狗屁論斷。”
紹熠隨把煙掐滅在花壇裡,不耐的趕客:“走吧。”
“你他媽的。”明紀揚撐著額頭,朝別墅的方向看瞭眼:“還能不能更無情點?我是客人,而且是你問我的。”
紹熠隨拍瞭拍領口,散瞭散煙味往回走。
“不送。”
明紀揚:“……”
“圈內一個朋友過段時間有個局,你要真好奇就來看看唄。”
紹熠隨腳步沒停,明紀揚:“放心,都是正經人,吃不瞭你。”
-
聞繁休養瞭兩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讓他整個人都倦瞭不少,也印證瞭蘇芩阮的話,他的確是很無聊。
每天的任務就是坐在床上看看書看看手機逗逗小寶,偶爾紹熠隨會給他帶一些小玩意兒來和他一起解悶,或者抱他去陽臺上曬太陽。
紹熠隨房間的陽臺外就是花園,還有一小片人工湖,風景倒是不錯,但曬久瞭他容易困,經常打著哈欠昏昏欲睡。
還好沒兩天聞媽媽和紹熠隨的母親都回國瞭,兩位女士不知道從哪結伴上瞭,一起來瞭這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當時出國的時候我就說不放心,熠隨這個臭小子又粗心又不懂得照顧人,繁繁在他身邊可不就是要受委屈,這才過瞭多久,真是要氣死我瞭。”
“人生下來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你這都氣瞭一路瞭,快別氣瞭,從來都沒生過這麼大的氣,別把你高血壓氣上來。”這是聞媽媽的聲音。
“他最好能給我寸步不離的照看繁繁,不然我饒不瞭他。”
兩人說著,門被推開,客廳裡的情形一覽無遺。
聞繁正坐在沙發上抱著貓咪,沙發邊的男人半跪著,在給他的腳上活血化瘀的外用藥,揉的時候可能有些疼,青年忍不住抖瞭一下。
男人立即停下:“疼瞭?”
聞繁點點頭,於是他的動作便更輕瞭。
兩位女士在門口止住瞭話頭,互相看瞭對方一眼。
這擔心……好像是有點多餘瞭。
她們的擔心確實是多餘的,紹熠隨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在聞繁身邊,聞繁多眨兩下眼睛都能被註意到,都要被問一句是不是困瞭是不是想睡覺。
這麼個照顧法,聞繁說是在養傷,實際上人都胖瞭一小圈,面色紅潤健康,半點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兩位女士在聞繁身邊翻來覆去把他檢查瞭好幾遍,也沒檢查出哪不好瞭。
隻把聞繁看得不好意思,溫柔的笑著:“媽,宋姨,我真的沒事,隻是崴瞭下腳,醫生都說瞭不嚴重,過段時間就好瞭,而且紹熠隨把我照顧的很好,都胖瞭。”
老夫人本就是性子柔和的人,雖然來的時候氣勢洶洶,但也是因為太擔心,現在見瞭人沒事,臉色也緩和下來,坐在旁邊摸著聞繁的頭發。
“沒事就好,我和你媽媽也能放下心瞭。”
劉姨在桌上放下水果,笑道:“繁繁和紹先生的感情如膠似漆的,哪用我們擔心呀,繁繁受傷這些天,我就沒見紹先生離開過,你們啊,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老夫人也笑瞭聲:“這兩個孩子。”
聞媽媽沒說出的擔憂也跟著壓瞭回去,但是腳腕沒事,不代表她不操心別的。
時尚漂亮的女人攬住自傢兒子,微卷的發尾晃過去,她壓低聲音:“上次回傢媽媽送你的禮物用過瞭嗎?”
聞繁身體一僵。
沒想到聞媽媽初心不改,居然又繞到瞭這個話題上。
他抿唇默瞭會,小聲說:“我這幾天受傷瞭,沒用。”
“你以為媽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受傷的嗎?你這才崴腳四天,你上次回傢都什麼時候的事情瞭?中間隔瞭少說也有半個月。”
聞媽媽嗅出不對勁:“上次就搪塞我,這次還搪塞我,你和熠隨你們兩個人,別不是在搞什麼把戲騙我們吧?”
“沒有。”
“那你們幾天一次?總不能一個月都不同房一次吧。”
老夫人和劉姨在談別的事情,笑得很開心,聞繁視線抬起來找人,他在找紹熠隨。
紹熠隨平時都是陪在他身邊的,但是有人來看望他的時候一般都會給他留出空間,自己去二樓書房處理工作。
聞繁找不到人,有些心虛,也不能和聞媽媽說紹熠隨身體的毛病,隻好顧左右而言他。
“這種事情哪有什麼規律,媽,您別操心這些事情瞭,我們都懂的。”
“你呀,就是笨,從小就軟和,你這個性子像你宋姨,一點都不像我。”
“這種性子最容易吃虧瞭,不長記性,跟你講你也不聽,你宋姨就是吃瞭性子軟的虧,才讓紹傢祖母壓著欺負瞭好些年。”
聽著聞媽媽話扯得遠瞭,沒再緊盯他,聞繁趕緊給紹熠隨發瞭條簡短的消息:下來。
聞繁在紹熠隨那有個很特別的鈴聲,他一發紹熠隨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果然沒一會,聞繁就在樓梯上看到瞭男人的身影。
他立馬把求救的視線投過去。
眼看著兩位女士也有盤問紹熠隨的打算,紹熠隨先一步過來道:“繁繁今天想洗澡,前幾天因為崴瞭腳不敢讓他碰水,一直沒好好洗過,今天好點瞭,我樓上放好瞭熱水,現在帶他上去洗一下。”
聞繁:“……”
他沒想到聞媽媽又盤問他那些事,但更沒想到紹熠隨會用這麼個借口。
不過……好像有用。
兩位女士當即放行。
還不忘囑咐:“浴室滑,洗澡的時候小心點,本來就受傷瞭,別又磕碰著。”
“洗的時候難免會碰到,最好是能找個什麼東西把腳先固定住,綁帶或者支架,這樣還省點事。”
紹熠隨一並應下,從沙發上把聞繁橫抱起來。
“那我先帶繁繁上樓。”
“去吧,慢點,有什麼事就喊我們。”
聞繁靠在紹熠隨肩膀上,頭也不敢回。
“聞姨又問你瞭?”
男人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低低的嗓音震著耳膜,聞繁“嗯”瞭聲:“還是那些,媽媽關心的總是那幾件事。”
紹熠隨沒再說話,回到房間以後把他放到床上時,突然冷不丁來瞭一句:“要不趁這兩天讓聞姨徹底放心一下。”
聞繁剛坐好,還沒反應過話裡的意思,懵懵的抬頭:“啊?”
紹熠隨隻是看著他,目光沉沉的,背著窗外透亮的天光。
“繁繁。”
聞繁靠在床頭,紹熠隨的兩手就撐在他臉側,垂著眼註視著他。
“或許我們應該留一點痕跡讓聞姨看到。”
聞繁頓住瞭。
“你覺得呢?”
男人的語氣太過認真,讓聞繁一時之間無從反駁。
其實紹熠隨說的是對的,與其每次都讓聞媽媽逼問,倒不如主動展示給她看,能免去不少麻煩,至少對現階段的他們來說,這樣做沒有任何弊端。
他們協議結婚不也是為瞭躲避這些麻煩嗎?
“我覺得……應該是行得通的吧。”他輕輕眨眼,說道:“媽媽和宋姨要在這裡住幾天?”
“兩三天。”
聞繁點頭:“那還來得及的。”
“嗯。”
紹熠隨沒動,也沒再說其他。
聞繁這兩天為瞭方便養傷,穿的居傢服都很寬松,領口寬大,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像天鵝一樣漂亮,紹熠隨看過去時,有光線浮光掠影的照過來,能看到脖頸上細小的絨毛,還沁著淡淡的香氣。
有時候這種香也不完全是梔子香,紹熠隨說不出來那個味道,但很好聞,且獨屬於聞繁,他沒在任何人身上嗅到過這種讓他心悸的香氣。
他終於開口,說:“很快的。”
聞繁也準備好瞭,點點頭看向另一邊,把頸側暴露出來。
紹熠隨看著眼前雪白的皮肉,呼吸驟然變重,但又很及時的壓制住瞭,沒讓聞繁看出端倪。
一點一點靠近,鼻尖率先感覺到瞭皮膚上溫熱的觸感。
他輕輕吻瞭上去。
隻需要留下幾個吻痕,裝作他們很恩愛的樣子。
很簡單。
但當紹熠隨的舌尖和牙齒一同觸上去,那一小塊皮肉被他叼進嘴裡反復廝磨時,他又發現,這一點都不簡單。
太糟糕瞭。
柔軟香甜的味道讓人上癮,紹熠隨逐漸有些控制不瞭自己,他用那樣的話當作借口,舔舐著他日日夜夜肖想的脖頸。
再久一點吧,再久一點。
“紹熠隨,好瞭嗎?”
聞繁有些癢,手指蜷縮著,忍不住抓緊瞭男人的襯衫,問道:“要留幾個痕跡?”
“……越多越好。”
男人嘴上的力道突然加重,聞繁“嘶”瞭聲,狠狠抖瞭一下,輕哼出聲推他一下:“輕點,疼。”
紹熠隨停下動作,隻用唇貼著他,像是默不作聲的吻,啞聲道:“好。”
終於留完痕跡已經是十分鐘後瞭,聞繁摸著脖頸想查看,但什麼都看不到,別扭的覷瞭兩眼後放棄瞭。
他說:“媽媽應該會信的吧,如果媽媽還要問的話,我就正面回答她。”
“你要怎麼說?”
聞繁摸著脖頸的手一頓:“就說……都用過瞭,那些禮物,你說呢?”
紹熠隨的視線還黏在聞繁皮膚上留下的那些紅痕,像是冬日裡無端落下的火,燙人,也或者是某種被碾碎瞭葉瓣的花,摸過去,汁水會留在指尖,是一種很艷的昳麗。
這是他留下的。
心裡有個聲音在不斷的重復,不知道在提醒他什麼,像是要引他繼續犯錯。
紹熠隨堪堪收回視線。
話音有些艱澀:“嗯,可以。”
回房間的這段時間聞繁並沒有洗澡,這本來就是假話,何況聞繁每天都收拾得很幹凈,雖然他不方便整個人都進浴池裡泡澡,但是有紹熠隨在,幫他簡單的擦洗一下還是可以的。
隻不過頭發確實該洗瞭,上次清洗是兩天前,當時聞繁的腳腕還是傷得最嚴重的時候,移動起來很費勁,洗頭發就更麻煩瞭,紹熠隨襯衫褲子都被水淋瞭個半濕。
今天洗的話應該會好點。
晚上聞繁沒有再下樓,腳上有傷不方便動來動去,兩位女士也都理解,還在廚房做瞭他愛吃的小甜點端上來。
聞媽媽本來是有話要吩咐的,但是坐在床邊時偶然瞥見瞭自己兒子頸側那一片紅痕,星星點點的,看起來像是膩歪瞭好久才留下的。
心裡的懷疑散瞭一半,深覺自己當瞭電燈泡的聞媽媽很快拉著老夫人離開瞭,臨走前隻吩咐瞭紹熠隨一句:“繁繁腳還傷著呢,晚上不許太過分。”
紹熠隨知道聞媽媽說什麼,坦然應承:“嗯,我會小心的。”
事實上他每天都在小心,每天都在克制著自己不要過分不要越界。
隻不過很難,經常克制失敗而已。
回到房間以後聞繁正坐在床邊等他,他從衣櫃裡拿出一套新的衣服,走過去放到床頭。
然後才去抱聞
繁:“洗完頭發再換衣服吧。”
聞繁其實有些困瞭,但已經說好瞭今天洗,所以還是點點頭:“好。”
去浴室的路上聞繁又說:“你等下把我放下就好,我自己也可以洗的。”
說是這樣說,但其實他自己真的很不方便,紹熠隨把他放到浴室裡坐下,他的腳要架在一個軟枕支架上固定好,他轉不過身來,打瞭泡泡以後就更加手忙腳亂瞭。
最終還是紹熠隨上瞭手:“我來吧。”
聞繁滿手泡沫抬在半空中,乖乖不折騰瞭。
紹熠隨的手指在他發間穿梭,片刻後又打瞭些泡泡上去。
聞繁安靜坐著,眼前是紹熠隨敞瞭兩顆扣子的襯衫,男人頸項挺拔,隨著手上的動作脖頸上那兩條凌厲的筋骨也在起伏。
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多少有些枯燥,這些天都是這麼過來的。
聞繁小聲打瞭個哈欠,紹熠隨動作溫柔又緩慢,他更困瞭。
怕的就是這樣,所以他剛開始才提出自己洗的。
哈欠聲很小,但在寂靜的浴室裡依舊很明顯。
聽到聲音,紹熠隨低下頭看瞭眼。
隻是這一眼,他手上的動作就變得有些艱難,本就在強迫著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偏偏此時的青年眼尾紅紅的,打過哈欠以後掉下兩顆眼淚,顫顫的掛在睫毛上。
……漂亮的像一株沾瞭水的玫瑰。
幾乎每一次,青年都是以這樣的一種姿態和神情進入他的夢境。
略帶委屈的,可憐的,像被人欺負過很多次。
紹熠隨驟然想起那天明紀揚在庭院裡說的話。
他說,別人做夢夢到女人,他做夢夢到男人,不是很明顯嗎?
是這樣嗎?
那天他下意識就進行瞭反駁,覺得沒有根據,像是隨口胡謅來騙他。
因為他也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夢,夢到的人是聞繁,和明紀揚怎麼能是同一種情況。
明紀揚和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床伴連朋友都算不得,他夢到的男人是什麼人,又是以什麼身份和姿態出現在他的夢裡。
很明顯。
可聞繁不一樣,聞繁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喜歡聞繁和這些骯臟的事情沒有任何必要的關聯,沒有這些他也依舊喜歡聞繁。
他夢到聞繁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做個夢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他是同性戀?
簡直荒唐。
手上突然被一道力道壓瞭下,紹熠隨回過神來,是青年有些困瞭,把自己撐在瞭他手裡。
紹熠隨心裡的彎彎繞繞陡然消失瞭大半,低聲叫瞭聲:“繁繁。”
聞繁倦倦的眨著眼,輕聲道:“嗯。”
“馬上就洗完瞭,洗完去床上睡。”
聞繁乖乖坐好,點點頭,配合他去把泡泡沖掉。
洗完後紹熠隨給他輕輕擦瞭擦,把幹毛巾搭在他的頭頂上,抱著他去床上吹頭發。
聞繁又打瞭個哈欠,洗頭發果然很催眠。
紹熠隨拿瞭吹風機,從後面把他摟進懷抱裡,一下一下順著他的發絲。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卷過,帶起一陣微熱的酥癢。
他半闔著眼,還沒等頭發吹幹,他就迷迷糊糊的睡瞭過去。
吹頭發更催眠。
紹熠隨是在聞繁徹底靠在他的肩膀上時才意識到,青年睡著瞭。
他把吹風機關掉,房間內便隻餘青年綿長輕緩的呼吸聲。
太安靜瞭,於是又有亂瞭節奏的心跳聲出來搗亂。
那些繾綣的心猿意馬總會在他一個人時毫無征兆的席卷。
聞繁靠在他懷裡,頭抵在他頸間,睡夢中也是很依賴的模樣。
青年是全然信任著他的。
“繁繁……”
紹熠隨輕聲叫他。
聞繁睡得很踏實,沒有回應。
紹熠隨慢慢伸出手,輕撫著青年的側臉,一下一下摩挲著,撫過他的薄而清冽的眼皮,長長的睫毛,挺翹的鼻尖,還有飽滿紅潤的唇。
“繁繁,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紹熠隨一點一點低下頭,在呼吸徹底糾纏在一起時,他的唇也碰到瞭聞繁的唇。
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是他清醒著主動去吻瞭聞繁。
他知道這不正常。
所以那句他沒有說完的話是:我不知道我怎麼瞭。
“繁繁。”
他失控的又叫瞭一句,輕咬著齒下的柔軟。
青年沒有醒來的跡象,他便又一次加深瞭這個吻。
吻到唇齒間發出瞭聲響。
停下來。
紹熠隨,停下來。
大概自己這輩子的自制力都用在瞭這一刻。
從聞繁唇上移開時,有透明的津液在拉扯。
紹熠隨頹然的頓住。
“繁繁,我該死。”
這一夜漫長的幾乎有些恐怖。
紹熠隨的煙癮前所未有的大,他一整夜都坐在陽臺的沙發上,煙一根一根不要命的抽下去,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抽瞭多少瞭,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依然壓制不住心底瘋狂的欲念。
想法在危險的萬丈深淵邊緣遊蕩。
有什麼控制不住的在心裡生根發芽,一點一點冒尖。
他木木的盯著沉沉的夜空,煙已經燃到瞭尾部,他卻沒有絲毫察覺,等到終於燙到指尖時,才勉強有瞭反應。
可下一秒,他就用煙頭重重的摁在瞭小臂上,星火接觸皮肉的刺啦聲響起,轉眼煙頭熄滅,小臂上瘆人的煙疤顯出樣子來。
疼痛讓他的思維有瞭回籠的趨勢,可清醒的結果是不得不面對一個更荒唐的問題。
或許……他真的喜歡男人。
明紀揚臨走時的邀請又回響在耳邊,他的確需要找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聞繁今天醒得很早,睜開眼時窗外還是朦朧的清早,天光沒有大亮,影影綽綽的光線剛探瞭個頭。
他翻瞭個身,發現紹熠隨不在床上。
一大早幹什麼去瞭?
聞繁撐著身體坐起來,在陽臺的玻璃門外看到瞭他。
他叫瞭聲:“紹熠隨。”
嗓音有點剛睡醒的啞,音量不是很高,但一門之隔的男人還是聽到瞭。
看到他醒來似乎怔瞭下,隨後就是低頭去嗅自己的領口,可能味道不太好聞,他蹙起瞭眉。
推開門走進來後,他說:“我先去換件衣服。”
聞繁好像知道是因為什麼瞭,紹熠隨隔著他大老遠,他就聞到瞭他身上的煙味兒。
他叫住紹熠隨:“你等等。”
男人頓住腳步,聞繁輕聲道:“過來。”
見人不動,聞繁催促:“快點。”
紹熠隨遲疑瞭一下,走瞭過去。
剛一站定,聞繁就抓著他的衣領湊上去,隻嗅瞭一下就被嗆到瞭。
“你又抽瞭一整晚煙?”
聞繁皺著眉,有點生氣。
紹熠隨:“餓瞭嗎?”
聽著紹熠隨還要岔開話題,聞繁更氣,但又發不出火,憋瞭好一會,他抬手打瞭紹熠隨一下。
一字一句道:“紹熠隨,我生氣瞭。”
青年哪怕到瞭這個時候,語氣也是冷靜柔和的。
“還是因為那件事,對嗎?我知道這很難受,但是你不能這麼消極,紹熠隨,戒煙吧。把煙戒掉,慢慢來,我陪著你,好不好?”
紹熠隨沒有回答,聞繁伸手拉住他,視線轉動間,突然又註意到他小臂上的異常,原本光滑的皮膚表面現在多出一個醜陋的圓形煙疤,因為時間久沒有處理,還有發炎的趨勢。
聞繁窒住。
把氣咽下去,許久才道:“把醫藥箱取過來,我給你處理一下。”
清早安逸寧靜的氛圍因為這個插曲被打破。
聞繁繃著臉,把煙疤處的臟污清理瞭一下,然後用碘伏消瞭下毒。
全程一句話都沒說。
紹熠隨:“繁繁。”
聞繁不想理他,消毒的動作用瞭些力,應該是很疼的,沒有痊愈的傷痕這樣子消毒怎麼會不疼,但男人沒有絲毫反應。
察覺到他的視線放在自己身上,聞繁手一頓。
低聲道:“別看我。”
難得兇瞭些。
紹熠隨:“繁繁,對不起。”
聞繁:“紹熠隨,不要和我說話。”
雖然扔出瞭這句話,但手上的動作卻輕瞭不少。
處理完傷口後,聞繁把東西都放回去,蓋好醫藥箱放到旁邊。
許是真的不高興,做完這些以後聞繁也沒有再和紹熠隨說話。
從小到大聞繁都極少這樣和他慪氣,他是喜歡有話直說的人,遇到問題總是想第一時間解決第一時間說清楚,但今天實在是被氣到瞭。
他都數不清自己說過多少次瞭,紹熠隨從來不聽。
既然不聽,那他就不再說瞭。
聞繁的腳腕還需要上藥,紹熠隨給他熱敷瞭五六分鐘,才開始塗藥。
因為他崴傷有些時間瞭,每次敷藥時都需要揉一揉疏通經絡,說實話很疼,紹熠隨的手勁又大,往常他都忍不住要輕呼出聲。
隻有今天,聞繁一聲沒吭。
不管紹熠隨問他幾次疼不疼,他都不理。
紹熠隨隻能盡量小心,然而沒想到,等他上完以後再去看時,青年頭埋在枕頭間,疼得眼眶通紅,早就盈滿瞭淚水。
紹熠隨心疼得幾乎有些慌亂。
“繁繁,是不是我用的勁太大瞭。”
聞繁咬著唇,有些哽噎:“紹熠隨,你是笨蛋嗎?沒見過比你還笨的人。”
“別哭,我下次不這樣瞭。”
紹熠隨伸出手,想給他擦擦眼角,卻被躲開。
“你上次也是這麼答應我的,紹熠隨,我隻是你的朋友,我管你太多瞭,你不聽就算瞭,我不管瞭。”
明明青年說瞭很多話,可進到紹熠隨腦子裡的卻隻有兩個字:朋友。
紹熠隨幾乎有些自暴自棄的在心裡說,是朋友,那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朋友昨晚趁著你睡著都幹瞭什麼。
可他也隻能在心裡說,這樣骯臟又見不得光的事情怎麼能被攤出來,太難看瞭。
聞繁性格的確很軟,極少和人發脾氣起矛盾,可這種越過人底線的事情實在惡心。
他寧願聞繁隻是紅著眼睛和他爭吵生氣,也不願意有一天聞繁知道瞭他做過的事情離開他。
客觀犯錯和主觀意.淫不是一回事,更甚至他早就不止步於在腦海裡想,他也做瞭,幾次三番趁著聞繁睡著吻瞭他,和那天晚上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個性質。
紹熠隨覺得自己怕是真的要瘋瞭。
他急需去求證,證明他不是同性戀,證明他對聞繁這樣也隻是因為他太喜歡聞繁瞭,是因為他們二十多年的朋友情誼,不是因為他是同性戀。
紹熠隨心裡的防線在一步一步崩塌。
這天之後,聞繁和他陷入瞭冷戰,聞媽媽和老夫人從這裡離開的第二天,聞繁就回到瞭自己的房間,他左腳傷的輕,所以一周時間已經好的差不多瞭,他可以撐著拐杖自己走,不需要紹熠隨到哪裡都抱著他。
而紹熠隨卻還記得聞繁讓他戒煙的事情,縱然憋得再難受,也不敢再抽瞭。
這樣的後果就是情緒越來越焦躁,本來見不到聞繁就已經足夠憋悶,還不能抽煙緩解。
一直到聞繁腳腕的傷徹底痊愈,這天,終於有一個出口到來瞭。
明紀揚給他發消息。
—朋友的局,你到底來不來?不是有問題問我嗎?我還是很樂意為紹總您解答的。
紹熠隨垂眸盯著消息看瞭兩秒。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