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日開始,蘭恩在教導奧格爾如何控制力量的時候,就會時不時給對方穿插未來發生的事情。
比如說他在未來會失去記憶,在那個時候都是奧格爾給他做飯。
還有和玩傢之間發生的各種似笑非啼的小事。
還有在得知瞭巴德爾這個敵人的存在的時候內心的恐慌和不安。
一樁樁,一件件,蘭恩曾經埋藏在心底的,在那個高壓的時刻無法與他人訴說的,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時,終於可以肆意將一切全盤托出。
雖然他知道等他走後奧格爾有關於未來的信息都會模糊,乃至遺忘,但至少在這一刻,有人能和他分享這場驚心動魄的冒險。
奧格爾靜靜地聆聽著,發現蘭恩雖然敘述的故事很多,但自己參與其中的卻很少,奧格爾也這麼問瞭,蘭恩愣瞭一下,才回答:“嗯,確實,你在前期基本不會出手……因為你在現實世界裡完全是超規格的戰力,你一旦出手,可能會暴露我的存在。”
“……”奧格爾陷入沉思。
“你不用在意這一點的,”蘭恩平靜地說,“如果沒有前面的冒險和成長,我後來是不可能打敗巴德爾的。”
“而且你並不是什麼都沒有做啊。”蘭恩想起在第一版本結束後奧格爾教導自己的附魔手段,多虧瞭這一點他才能在初期吸引玩傢選擇自己的陣營。
“……你說,在未來是我教導你如何使用附魔的力量?”
“是啊,真是讓人懷念,沒想到現在卻是我把當初你交給我的技巧教會你,”蘭恩摸瞭摸下巴,“這算不算是另一種的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
奧格爾沒有回答這個,隻是看向樹枝的眼神更加認真瞭,陰影的力量被他調動起來,試圖在這根普普通通的樹枝上鐫刻下紋路而不傷害樹枝本身。
低調的黑色紋路逐漸浮現,然而在快要一筆連成的時候功虧一簣。
樹枝表皮發出沙沙的聲音,奧格爾臉色一僵,看見樹枝在他手上掉落下來,截斷面已經變得焦黑。
顯然,要成為能夠教導蘭恩的老師,他還有一段路要走。
“噗,別著急,我們慢慢來。”蘭恩忍不住笑笑,他手上的樹枝蔓延出綠色充滿生機的紋路,很快原本被截斷的樹枝開始抽條,斷絕的生機再度在奇跡催動下迸發,最後在樹枝上長出瞭嫩綠的新芽。
“未來和過去,時間已經證明你在未來會做得很好,不僅如此,在最後決戰的時候還多虧瞭你化作黑色的斧頭幫我,不然不知道還要和巴德爾纏鬥多久。”
奧格爾化作的黑色巨斧,某種程度來說也擁有克制神系的buff,這大概是歸功於現實世界中的北歐神話裡,耶夢加得掀起瞭諸神黃昏的緣故,因此人們潛意識的夢中,耶夢加得同樣具有結束神代的權柄。
最後決戰裡,多虧瞭奧格爾,蘭恩才能利落地斬開巴德爾的防禦。
“黑色的斧頭?”聞言,奧格爾卻愣住瞭,“我……化作瞭斧
頭?”
“是啊,我以為這是你們巨人族的天賦能力。”
蘭恩奇怪地說,卻見奧格爾搖瞭搖頭,“沒聽說過有這種能力。”
“……”蘭恩一下坐直瞭身體,“也就是說你現在做不到嗎?”
奧格爾點瞭點頭,蘭恩嘶瞭一聲:“未來已經註定,那也就是說這可能是我在的這段時間或者我走後你新學會的。”
“會不會是在你學會控制力量以後出現的新技能?”蘭恩猜測道。
不太可能……奧格爾心想道,不過也沒掃蘭恩的興,反正既然對方說瞭會在未來看到,那應該就是他後來學會瞭,雖然作為的巨人的傳承被他想瞭一遍都沒找到。
蘭恩剛要繼續教學,突然,兩人都在這一時刻停下來,看向森林的某個方向。
“有侵入者。”奧格爾低聲說道,攔住瞭想要起身的蘭恩,“我來吧,你不方便出現在人前。”
見蘭恩點頭,奧格爾向來者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個同樣身材巨大健壯的男人,滿臉的橫肉,沒有頭發,渾渾噩噩地行走在森林以外的黑土地上,頭頂紅色月光,腳踩著被污染過的土地,卻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似的,隻知道一味地行走。
而牧神森林不巧就在對方的前進路線上。
在他即將踏入森林時,一道陰影從森林縫隙間射出,釘在他面前。
“來者止步。”
奧格爾站在樹蔭下,和陰影融為一體,冷冷地給予警告。
那人這才從夢遊般的狀態被喚醒,渾渾噩噩地抬頭:“……奧格爾?”
奧格爾臉色變瞭一變,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又被陌生的存在喚出,他從未在夢世界出過風頭,按理說知道他存在的人不會超過兩隻手的數量,但這個人……
“巴特?”
是的,他認識這個,或者說,這個巨人。
身高近三米的巨人搖晃下腦袋,眼裡逐漸有瞭一絲清明:“奧格爾……真的是你?你居然沒死?”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奧格爾依然沒有從陰影中走出,但是他確實認出瞭這個突兀的訪客。
巴特,同樣是巨人一族,在他沒有被族群趕出去前他們照過面,巴特出生時間比奧格爾大一點,見到奧格爾身上有別於其他巨人的力量後,巴特曾經和奧格爾爆發過沖突,後來聯合其他成年巨人被他驅逐出領地。
為什麼他還活著?
奧格爾心裡閃過疑惑,他知道巨人族被巴德爾征集打仗,而且幾乎滅族,他還以為族人全死
光瞭。
隨即,奧格爾又將目光放在巴特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怎麼覺得對方有點不對勁,和印象裡巨人們充斥著血氣和強悍的狀態不同,面前的巴特,身材在巨人的標準裡有些過於‘瘦弱’。
當然,奧格爾自己其實在巨人的標準裡也很瘦弱,正統的巨人全身上下都充斥著肌肉,他們的身軀就是最強的武器這句話並非浪得虛名。
以前巴特也非常符合他印象
裡巨人的形象,
但現在巴特的肌肉明顯有些幹癟,
而且皮膚呈現鐵青色,眼球渾濁不清。
他一靠近,一股無比惡臭的味道就竄入奧格爾的鼻子,他忍著後退的沖動站在原地。
“我……我活下來瞭,從戰鬥裡……他們,他們都死瞭。”提到這個話題,巴特嘴裡嘟囔著,渾濁的眼底閃過濃濃的恐懼,將近滅族的危機似乎總算給巨人有限的腦容量裡刻入瞭‘恐懼’這兩個字。
巴特搖瞭搖頭:“不說、不說這個瞭,你還活著正好,我們、我們要復仇!”
“都是因為那個巴德爾,我們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舊神,我們巨人才會被逼到近乎滅族,奧格爾,你得幫我,你同樣也是巨人啊!”
奧格爾沒有任何動搖之色,冷冷地看著朝自己嘶吼的巴特,倒是驚奇,是因為被逼到近乎滅族嗎,滿腦子肌肉的巨人居然也拐過彎來知道是誰在坑害他們。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有證據。”巴特誤解瞭奧格爾的冷漠,以為他的無動於衷是因為不相信自己,“你去看就知道,巴德爾那傢夥的神國裡堆滿瞭巨人的屍體做成的武器!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方法,試圖將我們的身軀煉成奇物,甚至封印物,成百上千族人的身軀死後都不得安眠。”
“那些舊神把我們利用到瞭極致,我親眼看見的!你得幫我,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煉制奇物,甚至封印物是舊神的天賦,相比之下附魔不過是初級的手段。
但奧格爾依舊沒有動搖,甚至覺得巴特這個時候才來找自己有幾分可笑,早在巨人族將自己驅逐的時候,他們已經斷絕瞭所有聯系,這個時候找自己求助,還真是巨人的腦子才想得出來的事。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個形容,是真的為巨人族量身定制。
見奧格爾依舊無動於衷,巴特艱難地運轉起大腦,試圖調動本就不多的腦容量,突然靈光一閃:“你是不是擔心打不過那麼多舊神?你放心,我有辦法。”
奧格爾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這個大聰明的表演,大聰明渾然不覺,興奮地把自己腦子裡突然塞進來的想法道出:“我們雖然打不過舊神,但我們可以報復回去,就報復那些被舊神護得死死的完人。”
奧格爾:……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完人都被舊神保護在領地裡,但我們可以去挾持那些沒有巨人保護的完人!”
“我知道有一些完人被舊神送到瞭夢世界以外的維度,那裡舊神也無法輕易降臨,我們可以去挾持他們,交換我們族人的屍體!”
奧格爾終於忍不住瞭:“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機密的?你又怎麼知道那個維度舊神無法降臨?你又要怎麼去到現實?”
奧格爾當然知道現實的事情,這是貝斯特告訴他,但一個勉強從戰場上逃走的逃兵會知道這個機密情報嗎?而且他又怎麼潛入巴德爾的領地看到的族人的屍體,又怎麼會覺得挾持那些人能讓巴德爾交出族人的屍體。
細想之下全是一堆
破綻。
“我是怎麼知道的……?”巴特用粗大的指節撓瞭撓臉(),
(),
他不停用粗糙的指甲抓撓,直到抓破也沒有停下來,裡面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流膿一般惡心的液體。
巴特渾然不知,還在使勁地為難自己核桃仁大小的腦子,越是思考越是煩躁,指甲抓撓間,堅硬的皮膚開裂,露出下面紅紅黃黃的肌理和脂肪。
空氣中那股惡臭味越來越濃,奧格爾眉頭越皺越緊,這似乎並不隻是巨人的體味,還有一股怪異的……屍臭。
最終,巨人停止瞭思考,想到爆炸也想不出來:“我忘瞭。”
“這不重要!”巴特死死盯著奧格爾,“我有去現實的辦法!隻要、隻要到瞭一定時間,祂、祂告訴我的……”
“什麼祂?”奧格爾皺眉。
“不管那麼多!”巴特大手一揮,“你就說,你幫不幫我?!你肯不肯和我一起去!”
奧格爾毫不猶豫:“我拒絕。”
巴特鼻下噴出兩道白氣:“就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你難道忘瞭自己也是巨人的一員?大傢沒有第一時間把你扔掉,好心把你撿回來!你個雜種還不領情,當初就該直接把你掐死。”
聽到他的謾罵,奧格爾自己倒是沒怎麼生氣,巨人族腦容量決定他們罵人的詞匯都不那麼豐富,但在默默圍觀的蘭恩生氣瞭。
巴特大粗腿一邁朝奧格爾奔去:“在去到現實前我先打死你!”
就在巴特即將和奧格爾發生碰撞之際,一條鎖鏈突然從森林裡沖出,越過奧格爾纏繞住巴特,巴特直接拉進森林裡。
奧格爾剛舉起手臂,愣瞭一下,連忙轉身朝森林裡面追去,隻見巴特被一條鎖鏈拽著在森林裡橫沖直撞,一路上不知道撞斷瞭多少根粗壯的樹木,最後狠狠栽到地上。
樹蔭遮擋下,一身白袍的蘭恩冷冷看著倒在地上的巨人:“你剛才說,要打死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