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失戀很久瞭 第160節

作者:三千風雪 字數:3083

“——簡嘉!!!”

簡嘉在踏空的那一秒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那極為驚恐和絕望的喊聲,讓他整個人的心臟都為之一振。

下墜的過程或許是零點零零一秒。

他隻來得及感受身體被用力的拽住,緊接著拽住自己的那股力量似乎發現,對於下墜的力量來說,那少年的力氣杯水車薪。

於是下一秒,簡嘉就感覺那人和自己一起跳下來瞭。

他才徹底慌瞭,張開嗓子想大叫。

兩人沿著天臺墜落,好在天臺下面還有塊水泥石板的格擋。

那少年死死抱著他,兩人幾乎是狼狽的摔進瞭格擋的空間裡,緊接著在地上滾瞭兩圈之後,抱著他的人後背撞到瞭承重柱,悶哼瞭一聲。

簡嘉從他懷裡掙脫,驚出聲:“你瘋瞭嗎?”

“是你瘋瞭嗎?!”誰知道地上的少年聲音比他更大,更兇狠:“你想幹什麼?!你告訴我你剛才想幹什麼?!”

“我……”簡嘉自知理虧,跳樓自殺這種事,悄悄的走他並不覺得丟人。可是被人揭穿,那一刻臉上羞的火辣辣的疼。

那少年強硬的拽起他:“跟我去醫院。”

“我不去。”簡嘉悶悶地回答瞭一聲。

少年聞言直接將他攔腰抱起,簡嘉火瞭:“你神經病嗎?!你要幹什麼,我說瞭我不去!”

“為什麼不去?”那人說:“你生病瞭,你腦子有病。”

簡嘉一時分不清他是說自己的腦子真的有病還是在罵人。

他用力的掙脫少年的手:“你放開!”

“你是不是還想自殺?你告訴我是不是?”少年嗓音嘶啞,黑暗中隻能判斷出是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好,那你去,你現在就去!”

那人聲音是顫抖的,兇狠的:“你現在就跳下去,我保證我會跟你一起跳。我會跟你一起死,你去跳啊!”

簡嘉被他的聲音嚇到瞭。

對方如同絕望的困獸。

那語氣不帶一絲開玩笑,就憑他剛才沒有任何猶豫的抱著他墜落。

簡嘉是打算自己死,可他沒想過要傷害別人。

他訥訥道:“你、我,跟你有什麼關系。”

“不跳瞭是嗎。”那人生硬的開口:“不跳瞭就回傢。”

他眼淚大顆大顆砸在簡嘉的手上,明明看不清他的臉,簡嘉的手卻被燙的生疼。

那少年擦幹眼淚,說:“不想去醫院就回傢。”

黑暗裡,他牽著他的手。

一步一步朝著樓梯下走去。

到瞭一樓,那人說:“等著。”

他轉身朝著樓上跑去。

簡嘉嚇得以為他要去跳樓。心想這真是太奇怪瞭,他原本應該死在這一刻,可現在卻在擔心另一個人的生命。

那少年很快又下來。

手中拿著那支被暴雨打濕的黃色康乃馨。

簡嘉忍不住道:“花瓣都已經碎的差不多瞭。”

那人說:“沒事的。可以用水養養。”

“用水養一養,好好照顧就能活下來瞭。”

-

那天起,簡嘉窗臺上的玻璃瓶裡,每天都會換上一支新的小花。

那晚上他仍然沒有看清楚那個人,隻能在內心默默稱呼他為雷鋒少年。

不然簡嘉怎麼也想不明白,大晚上怎麼會有人出現在那裡,就這麼攔下瞭自己。

自殺的勇氣。

鼓起瞭第一次之後,第二次的決心就沒那麼堅定瞭。

簡嘉在剛被攔下的那幾個晚上,實際上還有結束生命的念頭。

但當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窗臺的小花就會隨著風晃一晃。

他忽然很想知道。

那人明天會帶一支什麼花。

死亡的念頭在心裡慢慢的減淡。

那晚雖然沒跳下來,但是砸到隔板的距離也有一米多。

又是兩個大男孩,盡管大部分的傷害都被那人擋瞭,簡嘉的右腿還是有輕微的骨折。

老趙來看過他,給他批瞭一個星期的假期。

簡嘉就在傢裡渾渾噩噩的躺瞭一周。

有時候覺得有人來瞭,買瞭粥和飯放在桌上。簡嘉知道是那個人,那少年每一次都趁他睡著瞭來,跟田螺姑娘似的投喂瞭飯菜,就這麼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他。

好像要一遍一遍確定他每天都活著一樣。

簡嘉在心裡下定決心。

下一次他來的時候,他一定要睜開眼,問問他的名字。

“咚咚咚”,房門再一次被敲響。

簡嘉從噩夢中驚醒,臉色蒼白。

門口是房東的聲音:“602的學生,有人找!”

簡嘉下意識以為是那個少年,應瞭聲:“進來吧。”

這一片都是雲京的城中村。

又舊又破,巷子深深,縱橫交錯,簡證南走瞭之後,除瞭放高利貸的就隻有那個少年來找過他。

房門被打開,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穿著一件軍綠色的polo衫,領口洗的發白,佝僂著背,有一隻眼睛是白內障,看向簡嘉的時候,神情有些訥訥的情怯。

簡嘉對這個表情很熟悉。

任書禾還在世的時候,經常會下訪群眾。那些從偏遠的小村鎮來到大城市的淳樸的老百姓,在面對著鋼筋巨獸組成的大都市時,天生會流露出來的不習慣與內斂。

中年男人看瞭他幾眼,開口:“娃娃,你是任領導的娃娃嗎?”

簡嘉嗓子幹澀,嘶啞道:“任書禾是我的母親。請問您是?”

中年男人頓時露出一個笑:“我是燕城小河塘李傢村的李老三,我是來找你的,娃娃。”

簡嘉作勢下床,男人連忙道:“娃娃你不用下床,你腳不好,你房東跟我說瞭。”

簡嘉隻好坐在床上:“李叔叔,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中年男人背後還有個尼龍口袋,裝的鼓鼓囊囊的:“娃娃,我們村本來是想見任領導的。小河塘前年發山洪淹瞭,是領導幫我們重建瞭傢園。領導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村裡的人都記到的。”

“村裡派瞭代表來見領導,就是我。我坐車到市政府才曉得,任領導已經不在瞭。”中年男人聲音低瞭下去:“娃娃,你節哀順變。”

“我沒事。”從別人口中再次聽到任書禾的名字,簡嘉鼻尖一酸,眼淚沒有忍住,他用力的擦瞭下眼睛。

“後來我去你們傢裡找你,也沒有找到你。聽到你的鄰居說,你和你爸爸搬出來住瞭,你爸爸跟別的女人跑瞭,現在隻剩下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中年男人搓著手,有些緊張:“娃娃,你不要怪叔叔多管閑事,我還去你學校問瞭一下你的老師,說你現在經濟上有點困難。”

“我就回去和村子裡人商量瞭一下。大傢還是說,任領導的娃娃我們不能看到你落難,不管你。”中年男人從褲子裡面翻出瞭一個口袋,整整齊齊的捆著幾摞皺巴巴的現金。

最裡面的是一百、五十的面額,外面的有二十、十塊、五塊、一塊不等。

中年男人數瞭好幾遍,把錢遞給他:“雖然說錢不多,隻有一萬多塊錢。但是也是我們小河塘村兄弟的一點兒心意。娃娃,你還是要繼續回去讀書,我們雖然沒有文化,但還是知道,隻有讀書才有出路。”

“你以後有什麼經濟上的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們。我們村別的沒有,但是供你讀書的錢是有的。任領導隻有你一個娃娃,我們砸鍋賣鐵都要送你去讀大學。”

中年男人後面說瞭什麼,簡嘉已經聽不清瞭。

那人還從尼龍口袋裡拿出瞭收拾好的雞鴨魚肉,送菜送肉,是老百姓表達關心的最淳樸的方式。

簡嘉記得自己懷中被李老三塞瞭那筆錢。

他攥的很緊很緊,眼淚落下來浸濕瞭錢幣的一角。

李老三走之前,對他說:“娃娃,回去好好讀書。任領導雖然走瞭,但是老百姓永遠記得她。”

簡嘉那天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聲嘶力竭。

仿佛這段時間所有的重擔和崩潰都在這一瞬間,全都從肩膀上卸下來瞭。

雲京夏季的暴雨已經過去。

天空開始放晴,第一縷陽光落下來,灑在窗臺的黃色康乃馨上。

那支花迎著風,輕輕的晃瞭晃。

簡嘉回到學校的那一天,天氣也是這樣好。

下午第一節課,是趙老師的班課,昏昏欲睡的下午,趙老師站在講臺上跟班裡的同學分享瞭一個國外的實驗。

“1954年,生物學傢.Brown做過一個研究生物律動的實驗。他從康奈提格的海邊挖走瞭一些牡蠣,帶到瞭千裡之外的芝加哥水族箱裡。”

“起初,這些牡蠣依然按照康奈提格的潮汐規律起伏:漲潮時,它們張開殼捕捉浮遊。退潮時,它們將殼合攏。起居隨著潮水的變化而變化。”

“但是兩個星期之後,牡蠣的生物規律就發生瞭改變。”

“它們不再隨著康奈提格的漲潮時間變化,也不跟美國任何一處的潮汐表的漲潮時間復合。”

“後來Brown通過計算,發現牡蠣的作息規律是隨著芝加哥的潮汐時間起伏的。”

“可是老師——”有人舉手。

趙芹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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