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幾聲沉悶響動。
談鹿忍住胸口憋悶的痛感,撐開眼皮,視線慢慢聚焦,發現自己正站在燈光昏暗的墻角,衣衫半脫,露出半個圓潤的白皙肩頭。
對面站著兩個成年男性,一個表情驚恐,一個臉黑如漆,渾身散發著滾沸的低氣壓。
剛穿來的談鹿:……這是咋瞭?
空中漂浮著淡香,耳畔隱隱有交談聲與樂曲聲響動,向燈光開闊區看去,能瞥見香檳車一角。
——是個高檔商宴。
談鹿瞳孔一縮……這不是她的世界。
信息忽如潮水般瘋狂湧來,在大腦中翻滾不停。
這是本豪門文,主角是談傢長子談鈞白,他是世界最強的商業帝王,將一手締造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中間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而她,是男主幼時走丟的妹妹,因為命格特殊,流落孤兒院後被一傢吃陰間飯的夫妻撿走,日子雖清貧卻也還算幸福,直至夫妻意外去世,原身正逢高中,搖尾乞憐地流落養父母傢的各位親族,養出瞭黑化扭曲的性格。
被接回談傢後,三番五次作妖,對上裝乖對下裝嗲,在豪門圈子裡胡亂碰瓷,勾引這個,勾引那個,對方心動她就跑。
談傢自認虧待,很少過問。
沒想到原主膽子越來越大,前後幾次聯合外人試圖吞並傢產失敗後,神智扭曲。最終做下瞭販賣公司信息的重罪,被男主終身囚禁在國外某莊園,抑鬱而終。
談鹿微微回神,看相面前臉黑如漆的俊美男人。
這是原文中的一個重要節點,她在對豪門圈男人玩膩瞭後,在宴席上勾引謝傢公子哥,讓對方娶自己,兩人再慢慢蠶食談謝兩傢,共同建設屬於自己的集團。
炮灰女配自此,開啟瞭瘋狂作死的道路。
面前的男人俊美冷漠,武官英挺,幽深的眸色直直望來,像割人的刀子,極為冷漠寡情。
毫無疑問,這是書裡男主,原身的大哥,談鈞白。
談鹿對上他的目光,突然有種坦白從寬的沖動,張瞭張嘴,又壓回去。
談鈞白盯著談鹿,眼前的少女紅唇烏發,眼睫如鴉羽般纖長,嵌在略顯茫然的圓潤雙眼上,顯出幾分無辜和清透撩人。
他唇抿得平直,伸手把她滑落到肩肘的外搭提起來,擋住禮服裙暴露的大片春光,語氣幽微:“苦海無涯,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回頭?”
談鹿回傢半年,作得全傢人都頭疼。
她但凡乖點,所有人都會無限地寵她愛她。
談鈞白冷冷註視著身旁一臉驚恐的年輕男人,剛才這人來找他,說談鹿偷偷拉著他去逼仄處,和他說話,突然間捂著胸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現在來看。
“呵。”談鈞白自嘲地輕笑瞭下。
他的妹妹,還真慣會用伎倆調動所有人的情緒。
周圍死寂一片,沒人敢開口說一個字。
談鹿愣愣地發呆瞭幾秒鐘,看著談鈞白拉上自己衣服,聽完他問話,再到他對著自己碰瓷的人冷呵出聲,終於從一陣陣的眩暈和發冷中回神。
看著眼前男人,談鹿想開口,又自覺不合時宜,最終沒出聲,安靜站在談鈞白前面,低著頭不言語。
談鈞白靜靜看著面前的少女,也不想多說什麼。
謝南江在邊上看著,自知沒自己說話的份,驚魂未定的慘白著一張臉,也沒開口。
氣氛一時沉默下來。
談傢在商場上向來呼風喚雨,可惜這一輩隻有兩個男丁,談鹿作為被找回的真千金,樣貌極佳,流落在外也沒耽誤她以省榜眼的成績進入京大,在校期間年年績點第一。
他們都有些沒放在臺上的小心思,隻是全被談鹿像蟲子一樣捏扁揉圓。
偏偏他們還犯賤,談鹿勾引過的都是豪門貴公子,一來二去,沒被她碰瓷的,心裡都憋著股勁兒,覺得不被她侮辱一次,都不配叫豪門真少爺,每逢遇見,都對她頗有暗示。
談鹿從不回復,眼中卻清晰寫著兩字:煞、筆。
謝南江微微嘆氣,剛才談鹿來找他,他心中一喜,以為終於輪到自己,沒想到談鹿剛準備說話,直接捂著胸口倒在地面,他哪敢耽擱,當場找瞭醫生,再去找談鈞白。
兩人步伐匆匆,謝南江卻驚恐發現,走時還有細微痛苦呻/吟的少女,前後不過一分鐘的時間裡,再見面時,臉已經白得如紙,毫無呼吸。
謝南江手都有些抖。
差點以為談鹿死自己面前瞭。
仔細瞧,身子能看出細微的打顫。
談鹿好心伸手扶他,視線觸及到他臉時,動作一頓,良久接道:“這段時間多註意下傢裡的老人。”
面中黑氣沖田宅與父母宮,祖輩定要沒一個。
謝南江不知道怎麼回,隻好僵硬地點點頭。
兩人說話聲不大,酒會上人聲嘈雜,也沒人聽見。
談鹿自己找瞭沒什麼人的地方坐下,因為原主性子冷,也沒人上前和她說話,樂得清靜。
談鹿想著自己剛才在腦中呈現的資料,秀眉微蹙。
她沒說錯的話,她翻閱的應該是談鈞白的人生劇本,想到這,她無奈笑瞭下,這具身體怕不是過去哪一世的自己留下的,現在召喚她過來瞭緣。
她穿來前,算是半個天師。
因為不受籙,使的路子也不全是道傢術法,所以算半個。
她用的東西很多都是自己走南闖北中融合各傢各派自創出來的。
她身後不起眼的角落,謝南江被一圈人圍住,問他剛才發生瞭什麼。
談謝二傢有故交,這事還不小,他哪敢說,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出來,可他也不好意思落人面子,最後隻能真一半假一半地說道:“她沒說什麼,就說讓我回去多陪陪老人,可能轉變目標人群瞭?”
眾人:“…………”
再轉變,攻略對象也不能從十八換成八十吧。
*
兩個小時後,虛偽的社交環節結束,天色已經黑得七七八八,正式邁入晚八的時間。
現在時間剛六月,天氣燥熱,夜風吹在臉上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談鹿乖乖跟在談鈞白身後出瞭宴會廳,再坐在車後位。
談鈞白見談鹿動作,眼中一閃而過一絲詫異。
這個妹妹,不是一向拒絕和自己接觸的麼,今日怎麼改瞭脾性?
談鹿輕輕坐在他身邊,與他小心地保持著一段距離,半晌,在一片沉默裡主動開口:“哥我想明白瞭,我以前這麼做太不應該瞭,以後我再也不做瞭,公司我也不會去瞭。”
談鈞白擰眉,“所以?”
難道要留學深造?
談鹿小聲道:“哥我去做算命主播怎麼樣?”
她翻過記憶,發現原身確實和養父母學過風水堪輿。
原身學的歷史和公司管理,她都不是很懂,也不準備去做。
談鈞白難得沉默,也沒把談鹿的話放在心上,以為她又是想要東西,無奈道:“不要玩這些封建迷信,你前兩天不是說要買兩款全球限量的包,你下單,錢我付。”
談鹿聽他語氣,沒多說,等車子停穩在談傢門前,挪下去。
“哥,我回去瞭,拜拜!”
談傢宅院是個單獨建造的莊園,周遭水域環繞,背後靠山,放眼整個京中,也是上佳的風水聚氣局。
談鹿按原主所留不多的記憶,幾個轉彎找到自己房間。
原主剛回談傢不到半年,東西不算多,大半都在衣帽間囤著,層層疊疊地堆著各路大牌服裝,還有不少民族樂器在。
談鹿掃過某種東西時,視線微凝。
嗯?
*
晚上十點整。
豪門圈不少人手機都跳出提醒,【您關註的主播正在直播,快來看看吧~】
少爺小姐們慣會沖浪,不少還是自掏腰包的時尚博主,平日裡頭抱團取暖互幫互助還互關,開播提醒一來,慣常點進去,準備刷幾個嘉年華沖沖人氣。
然後對上瞭談鹿的美顏。
眾人:“???”
什麼情況?
談鹿玩直播瞭?
京市的二代圈子裡,談鹿是樣貌最好的之一,但向來不開直播,說庸俗,配不上她的人設。
畢竟她玩的東西向來是圈內同等級的貌美少爺們。
眾人凝神看向直播簡介。
【歡迎進入算命直播間,贈送一個小心心加入粉絲團即可獲得抽獎算命資格哦】
眾人:“?????”
這小作精什麼情況?也沒聽說過她會這個啊。
豪門圈迎來瞭小小地震,分享鏈接被戳爆。
談鹿正在調試設備,看見新進來的觀眾開口歡迎。
“歡迎雪球加冰豆奶進入直播間。”
“歡迎扁桃體永不發言。”
“歡迎秋水流弦。”
“歡迎青春期叛逆少爺。”
“…………”
補光燈下,少女皮膚細亮如瓷,雪膚烏發,因為離得極進,甚至可以數清宛如蝶翼的鴉睫,動作間,靈韻驟現,美得跟女媧炫技一樣。
隨手刷進直播間的粉絲們,猝不及防遭受近乎貼臉的美顏暴擊,心口直跳。
【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好美!!!】
【蛙趣,抖抖平臺什麼時候挖來的主播】
【扁桃體永不發言向主播贈送“小心心x1”】
不久,有人反應過來。
【我去?算命直播間?這不才藝區嗎?】
【啊?臥槽!真是才藝區?算命不是劃到聊天區瞭嗎?】
玄學在這個維度的世界裡,是眾多知識的一門,雖不大力提倡,也沒有嚴重打壓,是以平臺湧現不少算命大師,試圖分杯羹。
他們都主動去聊天區待著,沒太見過冒頭在才藝區的。
談鹿看見問話,抱出二胡,笑瞇瞇道:“邊拉曲子邊聊天嘛,加粉絲團可以獲得抽獎資格哦,十分鐘開一個。”
老話說,事不過三,她準備每次隻算三個,剩下的時間和粉絲們在評論區和粉絲們聊天。
“我們定個暗號,我上曲子就在才藝區,純算命就去聊天區。”
二胡喪事上常用,她也會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胡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見算命主播拉二胡的】
【這是誰傢工會新簽的主播吧?用沙雕吸引流量?】
【樓上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這長相不做才藝主播玩算命?太扯瞭】
【你們看在線粉絲榜!!!一群四五十級大佬!妥妥騙局!】
工會捧新人,有時便會重金砸入,營造出虛擬的爆紅假象。
談鹿瞄到消息,沒多在意,甚至彎眼笑瞭笑。
她一笑,本就靈動的五官更加脫俗。
彈幕頓時一片禮物特效。
談鹿調瞭調弦,來瞭首名曲《賽馬》,無數馬匹嘶叫聲奔馳在背景音裡。
找到它也是意外之喜,隻記得原身是學歷史的,畢業論文涉及古代樂器分析,便在傢裡試探性找找,發現滿滿當當一排民族樂器。
好像是原主剛回傢時,傢裡給準備的。
屏幕前的少爺小姐們還愣神著。
他們從進直播間,到談鹿拉起二胡,大腦雖沒轉過來,身體卻下意識地做出最本能的動作,加入粉絲團,點擊參加抽獎,再把直播間分享進小群裡。
一分鐘後,賽馬的背景音響徹京中豪門圈。
刷到鏈接後,進去看瞭眼直播的談鈞白:“……?”
他愣在原地。
一分鐘後,他緊緊蹙眉,剛準備在彈幕裡發什麼消息,直播間卻驟然黑屏。
他以為網絡故障,後面卻發現,所有人的直播間都是正常的,隻有談鹿的,他看不瞭。
談鈞白:“……?”
他被拉黑瞭??
屏幕漆黑的時刻裡,手機信息又開始如潮水般湧動,是有他在的豪門小群。
【臥槽臥槽!!!她算出來瞭!!!作精神瞭!!】
【媽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瞭】
【這能直接看出來???】
【她術語好專業!感覺說的像真會似的】
【談鈞白!你妹牛啊!】
談鈞白:?算出什麼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