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耀在座位上等瞭雲野好久,一局遊戲都打完瞭,才見他回來。
“我還當你跑路瞭。”
玩笑話說完,謝嘉耀見雲野沒接茬,不由皺眉。
繞是他平時神經大條,今晚也感覺到雲野跟從前不一樣瞭。在他身上好像籠罩著一層落寞的氣息,不是他們這個年紀該有的。
關心的話哽在喉嚨裡,謝嘉耀也不知怎麼問出口。
雲野無聲喝下瞭那杯酒。
坦白說,他是有點兒沮喪的。
有句話講“在合適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他並不確定現在對他和秦冽來說,時間是否合適。
萬一,現在的秦冽根本沒可能喜歡上他呢?他的主動在他眼裡隻是死纏爛打,會令他產生深深的厭惡,最終適得其反。
可不主動,他和他之間怎麼能有聯系?秦冽是天之驕子,遙遠的一顆星,他不會掉在他的手上,隻能他去摘。
鬱悶的情緒很快得到自我開解。
重活這一世,他不想錯過與秦冽的青春時光,那麼隻能一條道走到黑瞭。
雲野突然起身,嚇瞭謝嘉耀一跳。
他付瞭錢,說自己要先走瞭。
謝嘉耀剛開瞭局遊戲,又不能掛機,看他離開,氣得嘟噥,“發什麼神經,叫我來喝酒,就玩這麼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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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琰端著杯酒在酒吧門口守著,他剛找酒保要瞭包迷魂藥,隻等雲野一走過來,酒就遞到瞭他的面前。
“交朋友要拿出誠意來,你得給我周子琰一個面子吧?”
看他單手摸頭,唇角歪斜,露出標準油膩渣男的笑,雲野隻覺得心中作嘔。
秦冽怎麼會跟這種人做朋友?想不通。
見雲野不接,周子琰低頭示意一眼,故作兇狠警告他,“我可沒多少耐心。”
雲野冷笑,接過杯子的瞬間就松瞭手,“你周子琰有什麼面子?”
男生的語氣輕飄飄的。
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周子琰哪裡會料到雲野會有這種舉動,被嚇到,玻璃渣逼得他後退瞭步。
“你——你他媽——”
周子琰還當雲野會唯他是從,被他當面摔瞭這杯酒,他的面子也掉地上瞭。
可他罵罵咧咧瞪著他,卻被他冰冷的眼神給嚇退瞭。
誰也想不到,表面看起來那麼柔弱一小男生,會有這麼強的氣場。
雲野瞭解周子琰,他不過就是跟在秦冽身邊的小囉囉,沒什麼真本事。你越給他好臉,他越囂張得得意忘形,你甩他冷臉,他才會產生畏懼。
“少用這些下三濫的招數。”
話落,雲野踏過玻璃碎片離開。
周子琰怔然望著男生離去的背影,手摸上胸口,明顯感受到心跳的劇烈加速。
不僅長得好看,性格還這麼酷。
反差感他愛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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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敬的生日快到瞭,楚思玲提前幾天為他準備,訂瞭豪華大酒店,還請瞭專人來佈置。
僅僅是16歲的生日就搞得那麼隆重,對比雲野寒酸的成人禮,完全是天壤之別。
他18歲生日的那天,楚思玲隻是讓人準備瞭個蛋糕,在傢裡隨隨便便過瞭。
明明是他們不舍得為他花錢,卻把借口推到他身上,說他不喜鋪張浪費,他們強行為他準備生日派對,會惹他生氣。
前世雲野從來不爭,他當然能看出父母偏心,但也隻會往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覺得是他的性格太呆板,不夠圓滑,不像雲敬的嘴那麼甜。
生日的當晚,親戚朋友一起去到瞭酒店,門口巨大的海報牌上寫著“雲敬十六周歲生日快樂”,鮮花圍成的糕點臺,多彩繽紛。
雲敬穿著定制的禮服,十分氣派,自我感覺像個王子,走路的架勢都不一樣瞭。
他還跑到雲野的面前說:“哥,你過生日的時候也穿這一身多好看,媽給你做你還不要。”
雲野記得楚思玲是有問過他,她明知他骨子裡節儉,故意說定制那一身禮服要幾十萬,雲野自然給拒瞭。
但真正想給你的是不會問你要不要的。
席間有人提起雲野報志願的事情,話題都跟著扯瞭過去。
“雲野是我們省的前十名,可真厲害,想上哪所大學還不隨他挑。”先開口的是楚思玲的一位好姐妹。
隨後,小姨又把話接過去。
她是聽楚思玲說雲野不想離傢太遠,所以報瞭本地的一所大學,於是閑聊道:“還是雲野聽話,願意在父母身邊待著,現在哪一個孩子不是想往外跑?嘴上說著向往獨立,其實就是不想天天被父母管束。”
楚思玲是個特要面子的人,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炫耀,“雲野從小就聽話,沒讓我們大人操過心,這溫大也是他自己想選的,我都沒過問。”
在這番話說完,其他人都跟著附和誇雲野懂事。
楚思玲坐在那兒,表情飄飄然,還不忘捎帶著誇雲敬,“他弟弟也很讓我們省心,前兩天開傢長會,老師特地誇瞭他。”
雲敬,“………”
老師跟她說的難道不是“不願意好好上學就趁早回傢嗎?”
“雲野這成績,其實報溫大有點兒可惜瞭吧。”小姨夫冷不丁插瞭句。
楚思玲立刻反駁,“他上瞭溫大那是佼佼者,老師們會更重視,有什麼可惜的?”
雲野望著楚思玲,眸光隱隱透出冷意。
在出成績之後,他高中班主任有特地打電話來問雲野想報哪所院校,他說瞭溫大以後,老師也說瞭跟小姨夫同樣的話。
楚思玲在那邊誇誇其談,尾巴快翹上天瞭。
誰也沒有料到,雲野會突然站起來說:“我報的是尚城大學。”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僵瞭。
楚思玲的顏面直接掃地。
她怔怔望著雲野,先是震驚,以為自己聽錯瞭,見他抿唇沒有下文,憤怒隨後直沖腦門。
明明在報志願以前,他口口聲聲說會聽爸媽的,怎麼留瞭這麼一手?
志願填報都結束好幾天瞭,他哪怕報尚城大學,也可以在傢裡告訴他們。
很顯然,他是故意挑今天這個場合說出來,讓她下不來臺,淪為親戚朋友們的笑柄,也破壞瞭雲敬的這場生日會。
圓桌上的人小聲議論著什麼,楚思玲的血壓不穩,隻覺得頭腦嗡嗡的。
雲野站在那裡,臉上神色淡淡。
他的叛逆沒在臉上流露出分毫,卻讓人能實實在在的感覺到。
而講完那句話,雲野就離開瞭包廂。
走廊裡空氣清新,比裡邊壓抑的氛圍舒服多瞭。
“雲野,你給我站住。”
楚思玲追瞭出來,在背後厲聲開口。
雲野頓住腳步,看到她怒不可遏沖到瞭他的面前,“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給我鬧這一出是吧?表面答應我們報溫大,背地裡偷偷改志願,這麼多年在我們面前裝乖巧裝懂事,誰能看出來你是一匹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瞭?既然這樣,我也不瞞著你瞭,你要有本事,自己負擔你大學學費,以後都別踏進我們雲傢大門一步。”
楚思玲嚷嚷著講瞭那麼一通,雲野隻施施然點頭,應瞭聲“好”。
他重生的第一天就想從雲傢搬走瞭,每天面對他們,明明作嘔,還要逼自己演戲的感覺,實在太不爽瞭。
爭吵中最強有力的武器就是你在那邊氣得快瘋瞭,對方還像沒事人一樣。
楚思玲渾身哆嗦著,揚起手對著雲野的左臉就要扇過去。
但她沒成功,雲野及時攥住瞭她的手腕。
他目光冷冽望向她,每一個字都帶著寒意從牙關擠出來,“你讓我報溫大的目的是什麼,你最瞭解,我不會當你們兒子的跳板。”
話落,他將楚思玲狠狠朝後一推,楚思玲踉蹌著,差點摔到地上。
雲野轉身想走,在他背後的那間包廂卻走出來一抹熟悉的身影。
秦冽在講電話,興許是沒註意到他,都沒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他當然是不希望他看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
雲野低著頭,快步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走。
而楚思玲一抬頭看見瞭秦冽,驚喜得把憤怒都拋之腦後瞭。
“秦三少。”她走過去,規規矩矩叫瞭聲。
秦冽卻像耳朵受到瞭噪音污染似的,直接用手捂住瞭。
楚思玲尷尬定在那兒,不知該當如何瞭。
秦冽講完電話也沒理她,轉身回包廂瞭。
一晚上接連受挫,楚思玲的臉都氣成瞭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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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洗手間裡調整好情緒,雲野才離開。
他當然不會有失落感,隻會覺得全身暢快。
楚思玲養瞭那麼多年的兒子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突然跟她反目,令她功虧一籌,籌劃全打瞭水漂,光這一點也足夠讓她難受瞭,可能這輩子都緩不過來。
夜風很涼,雲野的身上隻穿一件短袖,被激得起瞭顫栗。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配上漆黑如墨的夜色,放大瞭所有人的欲.望與恐懼。
他走到馬路邊準備攔車,一回眸卻見秦冽咬著根煙,站在墻角,手裡還把玩著打火機。
那猩紅的一點光,忽明忽暗。
秦冽抽煙的樣子透著壓迫感,霓虹的光披在他半邊臉,猶如電影裡的畫面。
聽管傢林叔說,在和他結婚前,秦冽抽煙抽得很猛,這也導致他後來肺不太好,總是咳嗽。
雲野沒再想太多,徑直朝他走去。
很奇怪,這一刻他內心深處的委屈突然如潮水般湧瞭上來。
如果能抱抱他該有多好。
雲野隻能深呼吸,強行壓下酸澀。
秦冽好像特別忙,左耳戴瞭隻藍牙耳機,還在講電話。
他走到他面前時,恰好聽見他說:“不老實?那就殺瞭。”
雲野腿一哆嗦,腳後跟差點崴瞭。
他年輕版的老公到底是個什麼狠角色?怎麼……怎麼還幹違法犯罪的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