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放著一首舒緩曼妙的鋼琴曲,雲野的視線流轉,隻看到一個穿著印花襯衫的男生站在那裡。
這人體型微胖,留著外八的劉海,看起來挺憨厚,還挺有辨識度的。
雲野記得他,那天幫洛亦辰一塊搬水的男生……
如果剛剛沒聽錯,他喊的應該是“冽哥”。難道他和秦冽也認識?
照這樣說,秦冽一定是進來後看到他也在這邊,扭頭就走瞭。
他就這麼厭煩他嗎?連他在的地方都不願多待。
雲野做不到心如止水面對這一切,表情有微微的異樣,橙汁的甜都蓋不住喉嚨裡的苦澀。
回過頭,他不想當著陳暮洲的面表現出來,迅速開啟一個話題,"陳哥,你說你帶你表弟玩的那款遊戲叫什麼啊?"
“《困獸之城》,最近幾年特別火爆,日活上千萬。”陳暮洲說的時候眼裡都流露出羨慕。
雲野心裡想,未來你做出來的這款遊戲會更厲害,更受歡迎,平均日活高達八幹萬,風靡全球。
但這話不能跟陳暮洲講,他隻能笑笑說:“我相信你做的這款遊戲上市後一定比它更牛。”
陳暮洲真沒這個信心,雖然他知道自己技術好,各方面都努力做到盡善盡美,但一款遊戲成功的關鍵可不僅僅在於這些,歸根結底還是要受到市場的檢驗,隻有玩傢認可那才是真的好。
“借你吉言,我也希望它能被大眾接受和認可。”陳暮洲抿瞭口咖啡,想到什麼,“我之前聽你說過,你不怎麼玩遊戲,那你怎麼會願意投資我這個項目?"
雲野反應很快,“我想玩啊!可惜技術太菜,為瞭不坑隊友,隻能忍住手癢。”
“是嗎?”陳暮洲有點兒意外,“看你不太像是不會打遊戲的人,有時候遇到坑隊友是挺氣人的。"
來自遊戲高端玩傢的心聲。
“………”雲野以為他至少會安慰他兩句。
不過他那話是在變相誇他聰明。也行吧。
陳暮洲下意識感慨完,見雲野神色偃硬瞭下,才感覺到自己太直白瞭。
他的目光不自然閃躲一下,輕咳道:“但我相信你肯定不是故意想坑的,你一定盡力瞭,我還是很想和你這種玩
傢做隊友的,有空可以一起玩。”
陳暮洲很謙虛,他打遊戲明明很厲害,卻也沒自吹自擂地說什麼“帶你飛,沒意外”這樣的話。
雲野點頭應下,“等你不忙的時候吧。”
“我……”陳暮洲停頓瞭下,想說他可以抽空,話到嘴邊又咽瞭回去,默默應瞭聲:"好。"
咖啡廳外。
楊逍一扭頭發現秦冽不知什麼時候消失瞭,趕忙追瞭出去。
左右兩邊看瞭看,楊逍才發現秦冽的身影。
他站在一傢音像店的廣告牌下,嘴裡咬著根煙,好像沒抽,因為沒看見升起的煙霧。走近打量瞭一下,楊逍沒憋住笑。
“不是吧哥?您這麼避嫌呢?這覺悟夠得上頂流瞭。”秦冽懶懶抬下眼皮,“避嫌?”
“對啊,不然你怎麼一看見雲野在那兒就出來瞭,不就是怕萬一有學校的同學看見你倆在同一個地方,緋聞愈演愈烈麼?"
秦冽叼著煙,唇角邊散開漫不經心的輕笑。
他沒解釋什麼,任由楊逍誤會。"走吧,換個吃飯去。"
路過咖啡廳的玻璃裔前,秦冽的餘光朝裡瞥瞭眼,雲野捧著一杯果汁,在專註地聽陳暮洲說什麼。
陳暮洲的手輕抬下鏡框,倏爾歪頭微笑。
他們兩個人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氣場異常和諧。
走過去後,楊逍撓撓頭,“不對啊!對面那男生是雲野男朋友嗎?他都有對象瞭,同學們還把你倆捆在一起炒CP,這不讓人吃醋麼?"
秦冽靜默不語。
夜宵吃完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秦冽拿出手機,群裡正叭叭聊天。唐境澤:
[@陳瑞,八卦一下,你哥收到瞭啥禮物?]
陳瑞火速回復:
[稍等,我去問問。]
兩分鐘後,一張照片發來。
[我哥說送瞭他一條圍巾。][圍巾圍巾,不就代表想把人一輩子圈起來嗎?]
[哇哦,羨慕。][天氣馬上就要冷瞭,有人關心可真是好呢。]
唐境澤把陰陽怪氣拿捏到極致。
[誰說不是,下周就降
溫瞭。]
[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我等是被冷落的小狗。]
陳瑞還生怕不夠應景似的,發瞭一張套紅色塑料袋在狂風中的小狗表情包。秦冽偷窺完群聊,敲下一行:
[你們倆沒加好友?]有什麼話不能私聊?非得擺到臺面上說。
唐境澤:[又沒說你是小狗,生什麼氣。]
陳瑞:[伸出一根手指默默+1。]
用戶"Lle"退出群聊。
秦冽收起手機,旁邊恰巧有條狗歡快搖著尾巴跑過去。小狗哪慘瞭?不是快樂得很嗎?
雲野趕在門禁前回瞭學校。
他們這棟宿舍樓在偏僻的角落,雲野住的是三樓,這幾日偶爾會在深夜聽見貓叫聲。最開始,他還挺不適應,深更半夜的,小貓叫得特像小孩的哭聲,讓人心底發毛。雲野猜他們樓旁應當有流浪貓出沒,果不其然今晚就被他碰見一個。
瘦巴巴的橘色小貓一看到他,便發出虛弱無力的“喵喵”聲,好像是餓瞭很久沒有吃東西。停在距離雲野三米處的距離,想上前又不敢。
雲野心軟,看它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要是假裝沒看到徑自離開,他接下來幾天都會有罪惡感。
挨餓的滋味不好受,它也是條生命,肯定會知道的。
可眼下身上又沒帶什麼吃的,等他去便利店買兩根腸回來,不知它還在不在。
距離宿舍大門關閉還有半小時,時間上倒是來得及。
隻短暫猶豫瞭幾秒,雲野溫柔開口對小貓說:“乖乖,你等我一會兒,去給你買吃的回來好不好?"
小貓“喵”瞭一聲,像是聽懂瞭,在回應他。雲野快步去往附近的便利店,直接壕氣地買下瞭一包火腿腸。
臨近深夜的校園小道上隻有稀稀拉拉的學生匆忙走過,雲野折身返回時,從秦冽所在的那一棟宿舍樓前經過。
當然,他並不知秦冽是住在這邊,不期然和他撞上,表情有微微的怔住。
但也僅僅是瞬間,腳下的步伐沒停。
楊逍今晚吃得快撐吐瞭,正滿足地哼著rap,看到雲野,聲音逐漸放低。溜圓的眼珠子瞄瞭眼旁邊,秦冽眉頭緊蹙,看起來像是哪裡難受。他大腦沒想那麼多,下
意識出聲問:"冽哥,你不舒服嗎?"兄弟你可真上道啊。
秦冽淡淡吐出兩個字,“胃疼。”
"啊?那你這疼得挺突然的,剛剛不還好好的嗎?"楊逍說這句話時,恰巧雲野從旁邊走過。風輕輕吹,帶起梔子般幽然好聞的氣息。
空氣中宛若飛過一群烏鴉。
秦冽無語到已經不知說什麼好。有這樣一位舍友,真是他前世壞事做盡修來的“好福氣”!
真他媽想揍人啊!
楊逍蹭瞭蹭鼻子,還問秦冽:"要不我去藥房幫你買點胃藥?"秦冽面色鐵青,他媽的還用吃藥嗎?氣都氣好瞭。
未發一語,秦冽扭頭就走,楊逍錯愕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心想冽哥也太見外瞭,非得自己去買藥嗎?
“乖乖,我來啦。”
雲野回到剛剛的地方,喊瞭一聲。
小貓“蹭的”一下從花叢中竄出來,邁著雀躍的步伐去到雲野的腳邊。
剝開一根火腿腸,雲野遞到它面前,小貓一口咬住,咀嚼中發出滿意的“嘖嘖”聲。看它吃得狼吞虎咽,雲野不由皺眉,喃喃低語:"小傢夥,你這是餓瞭多久瞭啊。"秦冽走到一棵樹後,看到的便是蹲在地上
的男生和一隻貓。路燈的光暈傾灑在其周邊,像是電影裡的一幀畫面。
那貓臟兮兮的,很顯然是流浪貓,一根火腿腸吃完,雲野又為它剝瞭一根。他很耐心也很溫柔,雙臂環在身前,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小貓。
晚風吹過,拂起瞭他額前的碎發。
這麼看著他,秦冽忽然想起瞭母親所鐘愛的羊脂白玉,顏色如同牛奶,玉質上乘,如果在光照條件下,可以呈現出接近粉白色。
溫潤細膩,不張揚卻內含豐富的底蘊。
忽然,雲野來瞭一通電話。
喂?
“我在喂小貓呢。”
………
“什麼意思?我也是很有愛心的好不好?”
雲野聊瞭幾句,忽然低笑出聲,“軍訓完會放假,你到時來尚城找我玩。”
對面的人不知道說瞭什麼,雲野抬頭看瞭下天空
,不打算找瞭,能狠心把我遺棄的父母,找到又有什麼意義?
電話掛斷後,雲野的情緒儼然沒那麼高漲瞭。
他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哀傷,輕聲問小貓,你也沒有爸爸媽媽,對嗎?
猝不及防聽到這一句,秦冽的心揪痛瞭下。
那麼風輕雲淡的一句,不知是在心裡藏瞭多久的話。
目光不動聲色掠過他裸露在空氣中的一節腳踝,秦冽喉結滾瞭滾,強行移開視線,準備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那貓忽然伸著爪子朝雲野撲過去。
秦冽的心臟瞬間提起,反射性要沖出去,但雲野自己躲開瞭。他松瞭口氣的同時,又感覺後怕,同時還有點兒生氣。要是被流浪貓撓到,必須第一時間接種狂犬疫苗,會平添出許多麻煩。
雲野他不可能不知道。
以秦冽的性格來說,他是絕對不會發善心做這種事兒,在他世界裡,顧好自己就行瞭,不需要愛心泛濫。
“不能再喂你吃瞭,肚子都撐到瞭。”雲野拍拍手,站起身。
蹲瞭半天,他的一隻腳都麻瞭,抬腿活動瞭下才好。
喵嗚~
小貓抬頭看他,似乎舍不得他離開。眼睛可憐巴巴的,還在盯著他手裡的火腿腸,顯然沒吃夠。
雲野怕撐到它,不敢再給吃瞭。
拿出手機,他看一眼時間,宿舍大門快關瞭,跟小貓道瞭再見,他正要走,一束光忽然打過來。小貓嚇得尾巴豎起,動作飛快躲進草叢裡。
隨即,旁邊漆黑的小道上走出一位巡邏的大爺。
“同學,誰讓你喂流浪貓的?”大爺不高興地皺著眉,“我們學校有規定,學生不允許投喂流浪貓,以後別再讓我逮著你,不然我要上報老師扣學分瞭。”
雲野當然知道流浪貓不能隨便喂,會造成貓群泛濫,破壞生態平衡,對它們本身也不利。他剛剛實在是不忍心,誰讓正好碰上瞭呢?出於人性本能,才決定喂的。“大爺,那學校的流浪貓都是怎麼處理的?”雲野追問瞭句。
發現一隻,逮捕一隻。
然後呢?
“這不是你身為學生該操心的,趕緊回宿舍睡覺去。”
大爺說完,拿出瞭他的對講機,通知這邊的宿舍樓出現一隻流浪貓。雲野心裡有點兒難受,他有種直覺,學校會進行捕殺,這是最壞的結果瞭。
宿舍門禁還有兩分鐘,雲野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大門。
人生有太多無力的事情瞭,即使重活一次,很多突如其來的狀況發生時,你還是沒辦法改變。雲野身上落寞的氣場,秦冽隔著很遠的距離都感受到瞭。
他生在秦傢,記事起所見到的全部都是爭權奪勢、勾心鬥角,每個人都是為利益而活,不管誰接近誰都帶著目的,沒有純粹的善良。
但剛剛……
他似乎在雲野身上看到瞭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那是一種長在骨子裡的赤誠,縱使身處淤泥也不會被染臟。
當晚,秦冽做瞭一個夢。
夢裡,雲野隻身著短褲,上身裸.露著,洗過澡後的皮膚泛著紅,微亂的黑發不斷有水珠滴落在他修長脖頸處,蔓延至鎖骨,緊實的肌肉在深夜叫囂。
那滴滴的水珠順著蜿蜒的肌肉線條向下滑落,最終到股溝裡隱匿不見。
他背對著他走到衣櫃前,從裡邊隨便挑瞭件寬松的T恤穿上。
上衣寬大,遮住瞭短褲,襯得那一雙腿更加修長,而腿間的風情更是無聲散發出蠱惑的氣息。夢境的內容格外清晰,仿佛是在秦冽的腦海中放瞭一部電影。
他清楚地知道看著他的人是自己,卻始終看不到自己的樣子,在雲野的周身,仿佛籠置著一團迷霧。
後來,他掀開被子躺到床上,那一雙腿隨意交香在一起,看起手機。偶爾有新鮮好玩的事件,他會分享給他。兩個人明明躺在一張床上,中間卻像分隔瞭條三八線,熟悉卻又生分。深夜,睡著後的雲野會很不老實,轉身間,一隻腿就搭在瞭他的腰上。他毫無睡意,如同偷食禁,果的人,手掌順著他的腳踝一寸寸往上摸。
掌心裡滑膩的肌膚,宛如嬰兒那般,如果有一片樹葉落在上面,也會瞬間滑落。輕柔的觸摸,逐漸變得放肆,使他好像被包裹在一層柔軟舒適的蠶絲被中。靜悄悄的黑暗中,人所有的感官都會被放大。臥室隻拉上一層遮陽的紗簾,懸掛在天上的月亮隱約可見。
人們都知道,十五的月亮最圓,從月初到月中,它會由月牙逐步擴大,
慢慢變成一個玉盤,體積膨脹無數倍。
秦冽望著窗外,呼吸繃緊。
他不敢太用力,如同隔著紗簾看月亮那般,他透過衣服那薄薄的一層佈料,感受到如初一到十五之間的那種變化。
雲野睡得很香,對一切渾然不覺。
秦冽的額頭還有身上汗津津,呼吸不穩。
白天,他克制而有分寸,隻有到瞭夜裡,他熟睡的時候才敢這般放肆。
對他而言。雲野變化的反應就是最好的回饋。
清晨的一縷陽光照進宿舍,秦冽從夢中猛地驚醒。他坐起來,整個人還有種失重感,像是高燒過後,全身居然冒出一層的汗。
望著玻璃窗外梧桐樹搖晃的枝葉,他整個人都很恍惚,像是從另外的世界穿越而來,對現實生活產生瞭割裂感。
夢裡的內容太真實瞭,就好像他真的做過一樣。特別是他去摸雲野腿的時候,那種心潮澎湃,箭在弦上的感覺,尤為清晰刻骨。
秦冽拍瞭拍自己的臉,他懷疑自己潛意識裡已經想過無數次瞭,不然怎麼做這種夢?還上手上得那麼熟練?
也是幾分鐘後,秦冽警覺被子好像有點兒濕。
他掀開一看,面色整個凝固。居然……居然在夢裡……
冽哥,你被奪舍瞭嗎?
楊逍的聲音忽然傳進耳朵,怕被這大嘴巴看到損害一世英名,秦冽反射性拉上被子。滾蛋。”他瞪瞭眼楊逍,想把人給指揮走,“你去給我買早餐。
呃,你不是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嗎?
“廢話那麼多,讓你去你就去。”秦冽已經極不耐煩。
楊逍十分驚詫。
大早上的就噴火,男人也有生理期啊?“你想吃啥?”
秦冽這時候很好說話瞭,“你買什麼我吃什麼。”“行叭。”楊逍撓撓頭,“我去買小籠包。”
大冤種楊逍出瞭門後,秦冽立刻收拾瞭床鋪,一股腦全塞進洗衣機裡,毀滅證據。在洗衣機轉著圈工作的時候,他滿臉嚴肅地坐到桌前,拿起手機百度——
男生做夢夢到同性..
打出這幾個字,秦冽又火速刪除。上面的回答太不靠譜瞭
,說不定會診斷她為心理疾病。
算瞭,還是去知乎。
輸入瞭幾個關鍵詞,秦冽點下確定,很快一排排的內容映入眼簾。其中,有四個字的回答最醒目。言簡意賅,一針見血。——你想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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