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結果完全符合蘇益西的意料,雲野以一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他看瞭片刻後,直截瞭當回絕,恨不能當場離開。
雲野說他不想要分紅瞭,這部分可以以現金的形式轉給他,蘇益西問他開多少價,雲野報瞭五百萬。
他挑下眉,"你確定嗎?遊戲上市後拿到的肯定不止這些,你放棄是不明智的。"
“想到要和你這種人共事,再多的錢也無所謂放不放棄瞭。”雲野的口吻非常堅定。
從他柔弱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這種自我思想十分牢固的人,蘇益西對他不由刮目相看瞭。
不過作為一名利益至上的商人,不需要多費口舌,就能把敵人嚇退,讓他自動放棄,那是再好不過瞭。
蘇益西也不是多麼高尚的人,這百分之十的分紅假如不是看在陳暮洲的面子上,他是斷然不會讓的。
既然雲野那麼反感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他也不強求。
“那好。”蘇益西很幹脆點頭,“我現在給秘書打電話,請他簽個支票。”
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同意瞭。
雲野揉揉眉心,後悔自己剛剛沖動瞭。
看蘇益西這態度,似乎多要個兩三百萬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雲野拿到支票離開後,蘇益西給陳暮洲撥瞭電話過去。他人靠在窗邊,指尖在上面一下一下輕點著,似乎有些緊張。
“喂。”手機裡傳出陳暮洲沙啞的嗓音。
蘇益西的深眸微微瞇起,第一句話是問:“你感冒瞭?”
“最近流感盛行,不小心被傳染瞭。”陳暮洲悶咳瞭幾聲,"蘇總你也註意。"
"好,我會的。"蘇益西認真應下,拿起合約看瞭眼,"剛剛我請你那個朋友過來瞭。"“雲野?”陳暮洲的聲線拔高幾分,一下緊張起來。
蘇益西沉默數秒後應瞭聲,唇角輕扯道:“他拒絕瞭分紅的要求,希望我能折現。”
"蘇總,您同意瞭?"
"對。”蘇益西斂下眸,遮住眼底湧動的幽暗的光,“我想我沒理由拒絕。"
"抱歉,恕我多問一句。”陳暮洲很不明白,
"雲野他為什麼會拒絕?如果他不想這樣的話,那天肯定會明白的和我講清楚瞭。"
蘇益西的唇瓣微動。
他怎麼能告訴陳暮洲,他用瞭惡劣的方法將其嚇退瞭呢?因為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項目,他並不想讓其他不相關的人參與進來。
假如陳暮洲知道,肯定會覺得他是特別卑劣的人吧。久久未答,陳暮洲隻能出聲道:“我不是在懷疑什麼,隻是想不通。”
“是因為你很在乎他吧。”蘇益西下意識接瞭句。
而後轉身看向窗外的江景,"不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應該達到平衡,看得出他完全沒有留戀,隻想要錢走人。”
對面的人沉默瞭,陳暮洲不想面對這些,以自己身體不舒服為由,匆忙掛瞭電話。
蘇益西遠眺窗外的景色,看著潺潺流動的江水,抬手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寫下瞭一個“洲”字。無論這江水多麼得寬闊,最終還是要匯入大海。
離開酒店後,雲野也不知自己該去哪裡,便到附近的小廣場,找瞭長椅坐下來。
回想在包廂裡蘇益西的舉動,他仍覺得脊背發涼。
他的眼睛的確和他長得很像,那雙相似的眼睛在眼前放大,一眨不眨盯著他的時候,他的心差點不跳瞭。
蘇益西那樣問的時候,雲野真有一瞬間的沖動,懷疑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但很快疑慮就被消除。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那麼巧的事情。
廣場上很熱鬧,看著玩輪滑的小朋友被大人牽著從眼前經過,遠處頭發花白的老爺爺和老奶奶再跳舞,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揚。
不管怎麼說,生活還是充滿瞭許多美好的。
收拾好心情後,雲野準備再次出發去往霖城,然而就在他剛剛起身的那刻,秦冽的消息恰好發瞭過來。
他告訴雲野,自己在去往機場的路上,連夜飛德國。
雲野的心倏然沉下去,他給他回復瞭句,內容是問他能不能接電話。天氣越來越冷瞭,他們已經好些天沒見面瞭。
內心突然感覺有點兒悲涼,不知道這個寒冬他們能在一起取暖幾日。幾乎是在消息發過去的那一秒,視頻電話就打瞭過來。
雲野的攝像頭是後置狀態,秦冽看到的自然
是廣場上的景色。
“你沒在學校?”
“嗯。”雲野坐回長椅,"本來想去找你的,誰知道你又突然……"
話不留神脫口而出,怕被秦冽誤會他是在抱怨,雲野連忙剎車,改口道:“你最近連夜加班,一定非常疲憊,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註意身體,按時吃飯,別熬夜,否則免疫系統該撐不住瞭。"
幾乎每次和雲野打電話,他都會這麼認真地交代一番,把他的身體健康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秦冽聽得十分受用,答應下來,告訴雲野,等忙完這一陣就陪他在學校上課。
雲野當然是想時時刻刻和他待在一起,隻是目前的現狀又不允許他做個黏人精,嘴上隻能裝作不怎麼在意地說:“沒關系,你忙你的,我的校園生活也很豐富的,不會無聊。”
“說句想我能怎麼?”秦冽絲毫不管前排的司機有多肉麻,"在我面前還裝,累不累?我就敢大方承認我很想你,想每天把你揣口袋裡。"
吹在臉上的風很涼,心裡卻非常溫暖。
眼前的這個世界因為有瞭依戀而變得更美好瞭。
雲野拿下放在耳旁的手機,遞到唇邊,對著出聲口低聲道:“秦冽,我很想你。”
翌日。
雲野醒來後不久接到陳暮洲的電話,詢問他關於昨晚的事情。
雖然蘇益西的行為很惡劣,但想想陳暮洲之後還要跟他合作,靠著他的投資逆天改命,雲野便沒有跟他“告狀”,隻說是自己突然轉變瞭想法,上著學不想那麼累,也不想拖他們的後腿,才會抽資出來。
陳暮洲何嘗不知這是他找的借口,歸根結底還是想躲著他吧。
掛電話後,雲野撓撓頭,忽然覺得情緒有點兒煩躁。
“郭序,你不報瞭街舞社嗎?"手掌拍瞭拍假裝熟睡人卻躲在被窩裡玩手機的那位“還招人嗎?帶我一個。"
郭序將正對雲野的後背轉過去,"不是吧?你想練街舞?"
"周末閑著也無聊,我想體驗點不一樣的,就當鍛煉身體瞭。"
吉他和唱歌是雲野的長項,他在藝術方面還是稍微有點兒造詣的,不至於一竅不通。
/>“可是你沒舞蹈基礎,剛開始會很累的。”郭序坐起來,打著哈欠,“我三歲起就練街舞瞭,後來到瞭八歲因為摔斷腿才不得不終止,現在重新撿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就當興趣愛好,我又不準備去參賽。"
沒想到重回十八歲,居然還會有心血來潮的時候,連雲野自己都很意外。
進瞭街舞社以後,雲野比郭序這個曾是專業級的人還要認真,相比起後者的渾水摸魚,他幾乎每天都到練舞室裡,和幾位專業的同學一塊練習。
在學習之餘能找到一件感興趣的事情,並願意為此付出努力,也是種幸運。在學習舞蹈的過程裡,他也收獲瞭許久沒有的成就感。秦冽自然也聽雲野說瞭這事兒。
本來,雲野沒打算這麼快告訴他,他準備私下裡偷偷練舞,等舞技過硬的時候,再秀給他看。結果沒想到,居然話趕話就說出來瞭。
原以為秦冽聽他說完練舞會持反對意見,畢竟他那人心眼那麼小,又容易吃醋,知道他每天跑練舞室裡和一幫小鮮肉學長練舞,還不得酸死?
可出乎意料的,秦冽一個“不”字都沒說,隻擔心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
因為雲野跟他說過,他的身體不能劇烈運動,而舞蹈特別是街舞,屬於幅度特別大的物種,他怕有意外發生。
這個問題雲野當然有考慮過,像他這樣沒基礎的,不可能去練那種地板動作,最多也就是調整下身體協調性,累不到哪去。
重活一世,他比誰都要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前世那種無力憔悴的感覺是再也不想體會瞭。
秦冽相信他心中有數,便也不再說那麼多,眼下的他想法很簡單,隻要他快樂就好,其他都不重要瞭。
又是一個黃昏日落。
放學後,雲野準時到瞭練舞室,將書包往櫃子裡一放,把外套脫下和衛衣脫下,隻穿一件T恤進去。
別人練舞都是越來越瘦,腹肌和馬甲線很快就出來瞭,隻有雲野是例外,一周時間胖瞭三斤。
要怪隻能怪郭序,每次練完舞都拉他去吃夜宵,因為體力透支,他的飯量比以前增瞭一倍,身材可不就以圓潤的速度胖瞭起來。
當然,因為雲野之前太瘦,有點兒肉倒是剛剛好,他自己摸起來都覺得手
感更好瞭。
今天天兒不太好,外面灰蒙蒙的,似乎隨時有大雨傾襲,所以很多同學為瞭避免突然下雨回宿舍麻煩,能不來的都不來瞭,郭序也是一樣。
偌大的練舞室隻有雲野外加三名同學,他們練瞭會兒,見天黑瞭,陸陸續續離開瞭。見人都走光瞭,雲野擦擦汗,去到更衣室裡,也準備離開。
可就在他打開櫃子,準備把包拿出來的時候,忽然響起一陣轟隆的雷聲,然後明亮的白熾燈像被嚇到似的,驟然熄滅瞭。
環境一旦黑下來,人的眼睛看不見光瞭,其他感官都會分外敏感。
耳朵裡是稀稀拉拉落下的雨聲,伴隨著自己漸漸急促的呼吸,還有外面陣陣作響的雷聲,雲野摸著黑,掏出瞭自己的手機。
尚城真的太愛下雨瞭,他來這邊三個月,也都適應瞭。
[今晚吃什麼?]
[我吃烤雞。]
[圖片。]
[又去練舞瞭?]
[夠刻苦啊!小野同學。]
秦冽在半個小時前給他發瞭消息,時隔幾分鐘見他沒回,就猜到他在做什麼瞭。
還吃烤雞呢。
在國外這些天,怕是要吃吐瞭吧。
[在練舞室,結果外面打雷又下雨,裡面停電瞭。][我現在一個人待在這黑漆漆的地方,好害怕喲。][冽哥有空給我打個電話,撫慰我受傷的小心臟吧。]
唇角帶著笑,雲野給他一條條發過去。
其實他一點兒都不怕黑,說那些不過是想激起男朋友的憐惜罷瞭。愛情裡也要學會適當的撒嬌。
秦冽幾乎秒回:
[抱歉啊,關鍵時刻不能在你身邊。]
[肉麻什麼?你演偶像劇呢。]
黑暗中隻有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著,雲野和他聊天,心裡更加不害怕瞭。將包抽出來背在肩上,雲野打開手電筒準備離開,卻聽見有腳步聲慢慢傳來。
誰啊?
他大聲問瞭句,心想是學校派來維修電路的工人嗎?
但那人沒聽到似的,腳步寒寒窣窣的還在繼續走。
雲野起瞭警惕心,將書包背結實瞭,貼著墻用手電筒照
著地板慢慢朝外移動。
他不怕黑不怕鬼,但是害怕壞人。人性最難測,誰知道和你面對面的人裝的什麼壞水。
手電筒飛快地照著,掃到窗戶的那一瞬間,雲野看見一個背對他而站,穿著渾身黑,還戴著連帽衫上帽子的男人,杵在那兒,就跟鬼似的。
看到的剎那,把他嚇得心臟驀然一緊。
手電筒的光芒微弱,隻能依稀可見模糊的身影。
雖然在學校裡不大可能出事,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新聞上每天報道的社會案件不在少數。在不確定對方的身份下,雲野可不敢冒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悄悄走到練舞室門口,他拉開門正準備離開,誰知後面的人追瞭過來,在他走出去的那一瞬間,他從後面抱住他,手還反射性地摸上瞭他的臀部。
“啊——死變態!”
雲野的本能動作快過大腦反應,將包扯下來對著那人的頭就是一陣猛攻。
他的動作像是預兆演習瞭好多遍,打得對方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包裡有保溫杯,霹靂乓啷地砸在那人的頭上,聲音清脆得很。
直接把人的腦袋砸成瞭蘑菇,轉眼就要開花瞭。
練舞室的這些男生女生們各個身材上乘,氣質絕佳,校內的追求者不在少數,雲野下意識就把對方當成是想趁機溜過來占便宜的流氓。
畢竟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兒。
“惹到爺爺頭上,算你倒黴,我一定會把你送到校長面前,讓他好好批評批評你,把你遣送回傢。
佯裝惡狠狠說完,雲野拿下瞭包,飛快將手機解鎖,準備給校務處打電話。結果剛點開手機通訊錄,對方就攥住瞭他的手腕,力道並不重。
好好看看我是誰。”低沉磁性的嗓音混合著雨聲響起,他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擠出來,“我才離開幾天,連你老公都認不出瞭?
聽見熟悉的聲音,雲野的動作直接僵住,渙散的瞳孔慢慢找回瞭焦距,變得有光彩。
他不敢相信地慢慢抬手,先是用手電筒仔細照瞭照秦冽的臉,確認是他後才抬起手摸瞭摸,順著側臉一直摸到額頭,心疼地問剛剛是不是把他打疼瞭。
“你自己數數我頭頂幾個疙瘩吧。”秦冽想逗他,卻見他嘴角垮下去,趕緊
輕咳瞭聲道:“不過你防范意識確實值得表揚,打得好打得妙。
………”這怎麼還誇起他瞭呢?
雲野的手又去摸摸秦冽的後腦勺,哎,怕不是把我老公打傻瞭吧?
“叫我什麼?”秦冽捕捉到話裡的重點。
雲野隻有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才能喊得出,讓他專門去叫反而不好意思瞭,聽秦冽這樣問,瞬間閉緊瞭嘴巴。
外面,又響起一道驚雷聲。
秦冽拿過雲野的手機,用手電筒往四處照瞭照,拉著雲野的手走向更衣室。
“雨太大瞭,我們避會兒再走。”
雲野還陷在哐哐砸他腦袋的愧疚裡,他的手被秦冽攥著時,情不自禁地勾劃他的掌心,以示歉意。
可沒想到,秦冽一扭頭說:“別心急,等會兒親。”誰心急這個瞭?他要不說,他根本沒往那方面去想好嗎?
身體突然一下就變得燥熱瞭。環境也讓人開始不自在。
進瞭更衣室裡,秦冽反手把門鎖上,雲野下意識阻止道:“你幹嘛鎖門?萬一有人來瞭,肯定要懷疑我們在裡面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瞭。
秦冽沉默瞭數秒,喑啞的嗓音曖昧反問:難道我們不是正準備要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