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ase3.歌聲的郵件地址(完)

作者:光度水文 字數:12659

土門康輝若有所思地看著周圍:“原來采訪的地點在公園嗎?”

這是個國字臉的男人,眉毛很粗,因為臉上常年保持的微笑而顯得面目慈和。他父親曾經的高官身份讓他在政界交際廣泛,同時這也是他個人極富領袖魅力的結果。

土門康輝的正義感極為強烈,熱衷於打擊犯罪,在民眾中支持率很高,被稱為是未來首相的最佳候選人,是個如同正義化身一般的人物。

“是啊,”水無憐奈展顏一笑,“土門先生難道不覺得,周圍的綠色很讓人心情愉快嗎?杯戶公園也是附近不少居民的鍛煉場所,把采訪的地點放在這裡,恐怕他們也會覺得您很親切吧!”

“你說得對!”土門康輝哈哈一笑,“事實上,這裡也是我天天晨練的公園,所以我才會很驚訝。”

水無憐奈的眼裡適時地流露出一抹訝異,土門康輝伸手示意身旁的兩位黑西裝的男人:“隻是辛苦我的兩位保鏢,每天早上都得跟我一起早起啊!”

“這也是他們工作的一部分,相比二位也是很樂意的。”水無憐奈笑道,“而且從事保鏢的工作,每天不鍛煉也是不行的吧?”

土門康輝贊成地點瞭點頭。

就在兩人進行采訪前的閑聊時,周圍三三兩兩的遊客也紛紛認出瞭這位當紅的議員。

“土門先生!能否請您和我握個手?”

隨著這一聲請求,越來越多的人圍瞭上來。

樓頂的水塔底端,叼著土門康輝相片的基安蒂,不屑地嘁瞭一聲。

人群裡忽然傳來瞭一聲高喊:“土門先生!不知道您對最近發生的爆炸案怎麼看,如果您成功當選的話,是否會對這種情況有所預案?”

土門康輝的註意力便被這句話吸引瞭過去,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東大校服的學生,他雙手攏成喇叭狀,在人墻後大聲喊話,年輕的眼裡閃爍著無畏而崇敬的光亮。

導播適時地將鏡頭對準瞭議員和選民在人群中對視的一幕,不出意料的話,這將成為剪輯後采訪的導入畫面。

於是土門康輝慈祥地笑瞭笑。

他平易近人地朝學生的方向揮手示意,才緩緩開口道:“我認為這是東京警視廳在工作中的嚴重疏忽。”

“美術館是陶冶民眾情操的重要場所,寄托著提升民眾品味和興趣的重要職責,每日的人流量不容小覷。這種情況下,警視廳僅僅因為作案者是一直沒有傷人記錄的怪盜基德,就輕視、乃至無視瞭館內的安保工作,從而讓不法分子趁虛而入,趁機引爆炸彈,這無疑是非常可悲的怠惰。”

身為叱吒風雲的政客,他語氣鏗鏘激昂,在鏡頭下侃侃而談時,就顯得格外篤定而有感染力,輕易便能牽引走聽者的思緒。

“更何況,八年後的今天,怪盜基德依然逍遙法外,這本身就是警視廳失職的重要體現,”

他話鋒一轉,“——我...

知道警視廳這次負責的警部,在媒體的呼聲一直很高。也請大傢擦亮雙眼,不要因為他在鏡頭下展現的形象,而忽視瞭其本人的作風問題。”

條理分明的話語下,隻有細究土門康輝的邏輯,才能察覺出其中隱藏極深的惡意。話到末尾,他背對著鏡頭的那一面,表情已經完全陰沉下去,顯示出不假思索的扭曲與敵意!

監控器裡的土門康輝,卻依然是和善英挺的候選人形象,琴酒按著耳機,沉默地聽著裡面傳來的動靜,眉心慢慢擰起。

“基爾。”他低聲命令道,“讓他別說瞭。”

耳機裡突然傳來瞭琴酒的聲音,水無憐奈的笑容微微一滯。

她以為命令的內容會是催促自己快點把人領到預定的狙擊點位,卻沒想到是要打斷這個話題?

她心中快速回憶瞭一番土門康輝剛剛的發言,似乎明白瞭些什麼。

“說起來,作風問題其實也隻是媒體捕風捉影的說法,似乎並不方便在采訪裡多聊。”水無憐奈微笑著開口接話,“況且,唐沢警部的風評一向很好。如果確有其事的話,恐怕媒體早就一窩蜂報道瞭吧?可是現在這種消息都隻是傳言而已,我想,也可能是競爭者放出的謠言吧。”

土門康輝的失態僅僅持續瞭短短一瞬,回過神來的他立刻意識到瞭剛剛的措辭,尖銳得與自己的形象有些不符。

他感激地看瞭眼水無憐奈,順著她話裡的臺階,慢慢過渡到瞭下一個話題上。

漆黑的保時捷356A中,琴酒半抬的手臂頓在空中,他似乎想做出一個扶額的動作,最後卻還是忍住瞭。

*

車內的空氣緊繃中又似乎帶著些許詭異,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裡,自從指出瞭水無憐奈腳底的竊聽器後,就再也沒出過聲的蘇格蘭突然開口瞭。

“土門康輝。”毫無起伏的聲音說,“一定要殺?”

“輪不到你置喙。”琴酒冷淡道。

於是車內再次一寂,琴酒食指與中指間夾著根未點燃的煙,指節規律地扣著監視器的屏幕,似乎在思索著下一步的行動,突然間——叩、叩、叩。

幾乎是與他相同的頻率,駕駛座的車窗響瞭。

一個溫和的嗓音響在車外:“先生,不好意思,您的車越線瞭,這邊的摩托不太好放。可以麻煩您挪下位置嗎?”

“……”

空氣頓時徹徹底底地安靜瞭。

以車內的角度,不是每個人都能清楚看見敲窗者的全貌,可他手裡推著的警用摩托,卻一覽無餘地展現在瞭所有人面前。

煙灰色的格子圍巾隨著年輕人俯身敲窗的動作,輕輕地垂落下來。

伏特加當即從懷中掏出瞭槍,卻被琴酒揚手攔下:“不用管。”

保時捷的四面車窗上,都貼著嚴格的防窺膜,況且這輛車熄火已經很久,從車外完全無法確定車裡#30340...

;情況。

可外面的人卻像篤定著車裡一定有人一樣,敲窗聲仍然孜孜不倦地響起,“……先生。先生?”

蘇格蘭突然無聲地嘆瞭口氣:“我去。”

那一刻他目光滑過身側的伏特加、身後的琴酒和貝爾摩德,好像就在一瞬間做下瞭某個決定,機器人一般的語調,發生瞭一點微妙的變化。

於是他好像冰山解凍,突然就像個人瞭。

交規裡駕駛座不能戴帽,他將鴨舌帽摘下放在一旁,轉頭按下瞭一小截車窗。

車外倚著摩托車的唐沢裕,就這樣猝不及防,對上瞭一雙上挑的藍色貓眼。

***

監控器裡的畫面微微搖晃著,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還在最後一遍核對著拍攝的角度。水無憐奈笑意盈盈,溫婉大方,與她主持過的任何電視節目沒有兩樣。

很難相信她面前站著的,就是她一點鐘即將暗殺的目標。

監控器的屏幕外,赤井秀一和柯南一大一小,兩個腦袋頭對頭湊著,神情凝重地盯著屏幕。

“還有十五分鐘。”

柯南看瞭看表,抬頭問赤井秀一:“赤井先生,您不去狙擊點旁邊埋伏嗎?”

“不用。”赤井秀一平靜的搖瞭搖頭,“這次大概率逮不到他們的人。”

柯南一愣,立刻追問道:“為什麼?”

他從沒見過赤井秀一這種在開戰前就已經承認失敗的態度,聽到柯南語氣裡的變化,赤井秀一知道他誤會瞭,抬手揉瞭揉男孩的頭。

“不是這個意思,”FBI的聲音冷靜和緩,“組織這次行動的指揮,應該是琴酒。”

“他行事的風格就是縝密周全,無論計劃會不會泄露,都會提前準備幾套預案。你看,”赤井秀一抬手,在平板上調出狙擊點所在大廈的三維地形圖,“在這裡面,你能找到多少種逃生方式?”

柯南垂眸沉思起來。

“電梯,樓梯,”他思考著,“房間,外墻……還有什麼?”

赤井秀一微微一笑。

“單看這一棟樓就能找出這麼多。”他雙指在屏幕一縮,隨著這個動作,周圍的幾棟樓也同時一並被拉入的地形圖裡。

柯南一個激靈:“通往對面的窗口!”

可供選擇的撤離方式就有十多種,加之路線不同,為瞭及時找到組織的狙擊手撤退的路徑,就需要分散人力,守住每一個可以逃生的路口。

但FBI在日本,嚴格算起來屬於非法入境,人手本來就並不十分充裕。

“這樣,就算圍堵的人和他們狹路相逢——”柯南喃喃道,“也很有可能會攔不住。”

男孩的神情徹底凝重下來。

赤井秀一卻突然跳過瞭這個話題:“boy,是誰提醒你聯系我的?”

“唉?”柯南頭一抬:“赤井先生怎麼知道有人提醒?”

赤井秀一失笑。“boy,你的毛病就是太獨瞭,適當接受幫助的話,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不過這和你的經歷相關,沒什麼可責怪的。”

他...

頓瞭頓,隨後又自己說出瞭答案:“唐沢君嗎?”

柯南點點頭。

“他的思路是對的。”赤井秀一冷靜道,“隻要能達到威懾的目的,就是目前能采取的最好方式。”

的確。

柯南心道,萬一竊聽器被琴酒他們發現,排查水無憐奈的行動軌跡的話,近幾日接受委托的毛利小五郎首當其沖。

更何況由於自己的推波助瀾,叔叔更是有瞭“沉睡的毛利小五郎”之稱,以組織稍有懷疑就斬草除根的態度,恐怕不僅是叔叔自己,連帶著毛利蘭和寄住的他都會有危險。

選擇威懾的方式,則會對組織產生誤導,認為毛利小五郎一傢隻是FBI為瞭引組織上鉤而拋出的煙霧彈,從而打消嫌疑,解除危機,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針對目前局面的最優解。

唐沢裕僅僅是一個照面,聽完他轉述的情況,就想到瞭利用FBI的力量。

那赤井先生呢?他知道自己和FBI,是這場大棋中被豎在明面上的靶子嗎?

“琴酒在謹慎周密的同時,也很……傲。”沒有註意到柯南的沉思,赤井秀一繼續道,“就算察覺到行動泄露,但在能保證達成目的的情況下,他不會輕易放棄這次機會。”

柯南一頓:“也就是說,他們還會開槍?”

“對。”

赤井秀一已經拉開瞭吉他包,手上的動作從容不迫,流暢地組裝好瞭狙擊槍。

“我在這裡,是為瞭吊住土門康輝的命。”

赤井秀一的聲音近乎自言自語:“……希望不會拍下什麼特別驚悚的畫面。”

面前的監視器中,畫面從水無憐奈切到瞭對面,土門康輝已經到瞭。對面的高樓上,狙擊鏡的寒芒一閃而過。

柯南一默,迅速跟上赤井秀一的動作。

他已經領悟瞭這位FBI王牌的意圖——撞彈。

顧名思義,讓兩顆子彈在空中相撞,抵消掉彼此的沖擊力,改變軌道。

可要讓兩顆直徑不足7mm、高速移動的子彈,在同一時間恰好抵達同一地點,操作的難度可見一斑。

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

但他沒有開口。

“距離十三點四分半鐘。”柯南面色凝重,眼鏡的放大功能將焦距拉到極致,仰頭向四十五度的方向,勉強能看到高樓上緩緩收回的槍口,“狙擊手的位置改變瞭。要控制住嗎?”

大樓裡原本的逃生方式就數不勝數,位置再一變化,想截住人的難度隻會越來越大。

“不要輕舉妄動。”赤井秀一微微按著對講機,沉聲說:“分一隊人跟上去——琴酒已經發現異常瞭。”

他略略瞇起瞭一隻眼。

柯南的眉頭皺的更緊,就在這時,身後樹葉的搖晃頻率忽然一變,柯南立刻回頭,隻見唐沢裕單手撥開樹枝,正從密林的後面回來。

赤井秀一隨口說:“放車的時間很久。...

“嗯,”唐沢裕說,“停車的位置不好找。”

他還是平時那副溫和的口氣,聲線卻繃得死緊,好像在死死壓抑著什麼呼之欲出的情緒。這下不僅是柯南,連赤井秀一都微微地挑瞭下眉。

仔細看時,就能察覺到唐沢裕身上那些掩飾得很好的異常:他單手緊握成拳,圍巾被反常得拉的很高,幾乎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露在外面的臉頰也顯得異常蒼白,眼皮微微耷拉著,密而長的睫毛掩住瞭瞳孔裡的神色。

“唐沢哥?”柯南的註意力一時分到瞭他身上,不由得關心地問:“……你怎麼瞭嗎?”

為什麼出去一趟,回去就變成這樣。

唐沢裕卻好像突然回神一般,微微頷首,把圍巾拉到瞭嘴唇以下的位置。

這時他眸色中隱隱的晦暗已經消失不見瞭,笑意溫和平靜,和任何一個晴朗的天氣沒有兩樣。

“沒事,”他溫和地說,“繼續看監控吧。”

唐沢裕越過灌木,自然地盤腿坐在瞭柯南右側。

隔著矮小的男孩頭頂,赤井秀一隱晦地打量瞭他一眼。

公園裡又落下三四點雨滴,剛剛出現在雲層後面的太陽重新收瞭回去,天色逐漸變得陰沉又黯淡,就快要下雨瞭。

“還有一分半。”柯南低聲喃喃。

唐沢裕卻突然問:“赤井君,你是想攔下他們的子彈嗎?”

他錯過瞭柯南和赤井秀一的對話,卻準確地領悟瞭兩人的意圖,黑色針織帽的男人懶洋洋勾唇一笑。

唐沢裕若有所思道:“倒也不是不行。”

“唐沢哥,你也——”柯南半月眼。唐沢裕繼續道:“這樣的確最不引人註目,不過柯南你如果覺得風險很大,方法還有一個。”

“啊?我倒也不是不贊同赤井先生的意思。”柯南一怔,赤井秀一就在此時側過頭看瞭一眼,無聲中似乎兩人達成瞭什麼默契,唐沢裕就在柯南眼前,接過瞭赤井秀一遞來的手丨槍!

“……”柯南說,“唐沢哥?”

突然赤井秀一一抬手,制止瞭兩人繼續出聲,隨即扳機扣下,一顆子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出膛!

磚石的路面上,兩枚金屬的彈殼當啷一聲,彈落在地。

那一瞬間的景象幾乎是慢動作的:其中的一枚子彈被撞得幾乎彎曲成瞭九十度,另一枚就牢牢嵌在上面,兩者的軌跡幾乎剎那間生生地拐過瞭九十度,一起落在地上,又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反彈起來。

地面的反作用力讓兩枚彈頭分散飛開,其中的一枚清脆地滾動到三人面前,除瞭這個角落外,沒有人註意到。

赤井秀一輕輕地吹瞭一個呼哨:“這不就行瞭嗎?”

同一時間裡,唐沢裕掂瞭掂手中的分量。這是赤井秀一隨身攜帶的備用槍,以輕巧、便攜為主,他閉眼熟悉瞭一下握感,隨後雙手扶把——砰、砰、砰!

三道水柱沖天而起,唐沢裕毫不猶豫,打爆瞭隱藏在綠化帶之後的水栓!

*

高壓管口丨爆裂,長長的水龍直沖雲霄,半空回落的水流匯成...

噴泉,淅淅瀝瀝地匯成瞭一場雨。

上午驟雨初過,大部分遊人的手裡都備著傘,公園的小徑上,一路撐開瞭五顏六色的傘花。

工作人員也小跑著遞來雨具,土門康輝的身形被深藍的傘面遮擋,漸漸地看不清瞭。

“基安蒂,收手吧。”

琴酒緩緩地放下瞭手裡的望遠鏡。“對面的人是赤井秀一,再開多少槍,都不會中。”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基安蒂近乎神經質地重復著,她明明確信自己擊中瞭土門康輝,為什麼狙擊鏡裡的男人仍在和基爾談笑風生!她一下吐掉瞭嘴裡的相片,垂頭重新瞄準狙擊鏡,就在這時,大雨從天而降!

基安蒂陡然被澆得透濕,土門康輝的身影也消失在瞭雨傘下。她煩躁地一錘地面:“下雨瞭!琴酒,現在怎麼辦?”

後座的琴酒微微側過頭去,窗外暴雨如註。

好似一個中午積攢的雨水都在此刻傾瀉下來,車窗上密佈著縱橫交錯的水痕,斜飛的雨點在玻璃上砸出千萬點水花。

直到此時,遠處的陽光還露著一點邊角。

沒有厚重的積雨層。

保時捷裡一片安靜。自從剛剛那個敲窗的人離開,這種詭異的氛圍就一直沒有消退過,沒有人開口說話,所有人都在自顧自想著自己的事,琴酒的左手時斷時續,摩挲著伯|萊塔的槍身。

副駕駛上的伏特加不敢說話,卻也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早在剛剛車窗響起時,這把槍已經被琴酒拿在瞭手裡,——以大哥的作風,為什麼沒有直接崩瞭外面的人?

片刻後琴酒說:“備用路線四,撤離。樓底有車接應,註意不要被老鼠撞到。”

“用得瞭你說!”基安蒂不滿道,“我難道沒有槍嗎?”

“知道就行。”琴酒哂然一笑。

他抬手按斷通訊。就在說話的幾分鐘內,天際風雲突變,雲層似乎在剎那間層積堆疊,變得昏暗而厚重。大而密的雨水砸落在街道上,石板的小徑被水沁入,更加潮濕而深沉。

唐沢裕看著氤氳著水汽的石板,忽然不期然想起瞭那雙上挑的藍色貓眼。

諸伏景光眉頭微皺,天藍的瞳孔裡微微地噙著光亮,那一刻,他臉上的神情近乎是懇求的。

於是唐沢裕轉到嘴邊的話,悄無聲息地,又被他咽瞭回去。

他在那雙藍色貓眼的註視裡微微一笑,隨口扯瞭一個理由離開。在他身後,黑色的保時捷無聲靜默,仿佛一個沉默又安定的眼神,註視著唐沢裕的背影漸漸遠去。

“……水管突然爆開,不會引起註意嗎?”

柯南一旁的話,喚回瞭唐沢裕逐漸遙遠的思緒。

他目光一頓,馬上由渙散重新變得凝實,這才想起來將手丨槍遞還給赤井秀一,頷首示意。

“你看,”唐沢裕輕松地微笑著,“下雨瞭。”

雨勢傾盆如註,公園的道路上三三兩兩,撐起瞭漂亮的傘花。

連望出的視...

線,都在大雨裡變得朦朧模糊,他們所站的樹底,草地在樹冠間落下的雨水裡漸漸濕潤。

赤井秀一緩緩地收起瞭手裡的槍。

耳機的另一端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音,似乎有人大吼瞭一嗓子:“她在這邊!”隨即卷過瞭一陣轟轟烈烈的腳步,另一個聲音插進來:“目標跑瞭……”赤井秀一垂眸聽瞭一會,摘下瞭耳機。

“被他們發現瞭。”他平靜地說。

唐沢裕嗯瞭一聲:“這樣的話,毛利偵探事務所應該就會沒事瞭吧。”

說話間他仰著頭

,出神地看著樹冠外的雨幕。三人就這樣安靜地站瞭一會,然後唐沢裕伸出手,透明的水珠從樹葉的縫隙間滑落到手心,又從手背滴落下來。

“我剛剛見到琴酒瞭。”唐沢裕說。

*

赤井秀一離開的時候,面色顯得有些凝重。

直到最後,柯南才兌現瞭他在電話裡敷衍的承諾:說清楚唐沢裕出現在行動現場的原因。

他將美術館逃生遇琴酒、灰原哀被綁的事件大致說清楚,聽完的赤井秀一喝瞭口手裡的罐裝咖啡。

“所以,本來你們也是約好瞭在周末,結果不約而同地放鴿子以後,又在馬路上恰好碰到一起瞭?”

柯南總覺得這句話有點像意味不明的調侃,可赤井秀一所做的,又隻是將他們發生的事復述瞭一遍,於是他不明就裡地點瞭點頭。

“還真是巧。”赤井秀一說瞭一句,“我當時也是和他這麼撞上的。”

“嗯?”柯南頓時好奇起來,探頭探腦地問:“說起來,赤井秀一是怎麼認識唐沢哥的?”

唐沢裕笑意溫和,卻也不動聲色地悄悄豎起瞭耳朵。赤井秀一一句話勾起瞭兩個人的興趣,卻對此閉口不談瞭,他單手插兜,把咖啡的空罐擲入垃圾桶,隨手揉瞭揉柯南的頭:“下次見面的時候,有空再說吧。”

“……”

唐沢裕心底罵瞭一句臟話。

顯而易見的是,對於這個話題,他不可能是個和柯南一樣的追問者。於是面對著眼神亮晶晶的柯南,他微笑著把皮球踢瞭回去:“你去問赤井先生。”

兩邊的口風都很嚴實,柯南隻好悻悻然放棄瞭追問。

突如其來的陣雨持續瞭很長時間,空氣裡逐漸泛起清香的草木味,唐沢裕蹭上FBI的車,和柯南一起,回到瞭阿笠博士傢。

“我現在可不敢回去拿車,”準備離開杯戶公園時,他拿出準備已久的說辭,微笑道:“誰知道它旁邊是不是還守著組織的人。”

這是唐沢裕最後解釋給眾人聽的說辭:在隱秘的停車場邊,恰好撞上瞭保時捷356A。

聽見他又遇到琴酒,柯南整個人震驚得快石化瞭,完全沒想到從上一次的險象環生後,唐沢裕居然能又一次全身而退。

赤井秀一卻沒有什麼意外的樣子,平靜地說:“下次註意。”

唐沢裕微微側過頭,心中對赤井秀一的猜測又多瞭幾分。

吉他盒裡面的狙擊槍橫放在赤井秀一腿...

上,抵達目的地,唐沢裕和柯南推門下車。

赤井秀一單手搭著車窗,揚聲囑咐一句:“對瞭,下次記得不要再做那麼危險的事。”

他指的當然是今天這場行動的起因,柯南無意間黏到瞭水無憐奈鞋底的竊聽器。

隻是誰能每次都那麼巧合地撞上黑衣組織啊……

“當然。”柯南半月眼呵呵一笑,隨即嚴肅地仰頭問:“赤井先生,水無憐奈,你們要怎麼辦?”

既然他們已經得知瞭她組織成員基爾的身份,就肯定不會對此坐視不管。赤井秀一卻微微一笑,轉身搖上車窗。

“這就是FBI的事瞭,男孩,記得回去洗澡。”

FBI的車輛漸漸遠去,柯南不甘地皺起眉。

的確,在大人眼中,柯南這個年紀隻是個小孩子,就算他推理能力高超,在這種實際的行動中,也並沒有發揮作用的餘地。

赤井秀一對此避而不談也是情理之中,柯南求助的眼神轉而望向唐沢裕,卻沒想到連他也蛇鼠一窩地補刀道:“對,小孩子的話,還是學習為重吧!”

連你個濃眉大眼的也叛變瞭!

柯南正要抗議,沒想到唐沢裕轉身時,輕松的表情便猛地一沉:“柯南,註意你的竊聽器。”

他背對著赤井秀一離開的方向,臉色卻已經凝重下來。

“——黑衣組織,是不是還沒有把這個竊聽器銷毀?”

柯南的眼睛就在這一刻,慢慢地瞪大瞭。

*

唐沢裕的推測不假,兩人從博士傢的倉庫裡翻出瞭塵封的信號增幅器,一番調試以後,追蹤眼鏡的鏡片上斷斷續續,居然真的重新出現瞭紅點的蹤跡!

柯南吃驚道,“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明明已經知道瞭這個竊聽器的功能,卻為什麼不立刻把它銷毀掉?

“口香糖將發信器和竊聽器一直黏在鞋底,走瞭那麼長的路以後,就算上面可能有殘留的指紋和DNA,恐怕也已經污染得不能用瞭。”唐沢裕垂眸深思著,“之所以還把它留著,估計是對方想請君入甕。”

“你是說,琴酒在以這個作誘餌。”柯南說,“他還在懷疑放下竊聽器的人的身份,不是FBI?”

“恐怕不僅如此。”

“萬一來的是FBI的人,他們就能將伏擊的敵人一網打盡,解決掉這個頭疼已久的麻煩,”唐沢裕五指依次點著桌面,“假如來的是另一波追蹤者,這樣做,也能讓暗地裡的人暴露行跡。”

“……光明正大的陽謀。”他一錘定音。

柯南咬緊牙關,低頭看向茶幾。

上面鋪著的,是東京的紙質地圖,他們正根據眼鏡上顯示的方向和距離,尋找定位的所在地,可現在定位確定,對是否要追蹤過去,他卻反而又有些躊躇瞭。

琴酒就是明晃晃在告訴身後的追蹤者,歡迎過來。至於交鋒的結果怎樣,雙方各憑本事。

可就算這樣,黑衣組織的行蹤過於...

隱秘,即使知道這是個圈套,也很難讓人忍住誘惑,不去咬鉤上的魚餌。

就在這時他眼前一黑,一條幹燥的毛巾落在瞭柯南頭上。

兩人早已被大雨澆得透濕,回到博士宅也顧不上洗澡更衣,拿到信號增幅器後,就立刻頭對頭查詢地圖。此刻灰原哀端著一盤幹毛巾走過來,沒好氣地扔給一人一條,催促道:“趕緊擦一下!一會該感冒瞭。”

“多謝。”唐沢裕扯過毛巾,隨意地呼瞭把頭發。

他的思路還沉浸在分析中,轉頭問柯南道:“你仔細聽耳機,他是不是把竊聽器給包上瞭?”

柯南凝神側耳片刻,沉重地點瞭點頭。

於是唐沢裕重新陷入沉思,灰原哀靠在沙發邊,抱胸聽瞭會兩人的對話。

灰色的煙灰格圍巾吸透瞭水,掛在脖子上,猶如一條沉甸甸的沙袋。唐沢裕坐下後,就將它隨手放在瞭一側。

他裡面搭的是一件黑襯衫,領口隨意地敞開幾顆,從俯視的角度,能看見裡面若隱若現的傷。

灰原眼神靜靜,忽然說:“我建議你們不要去。”

唐沢裕同時開口道:“我的意見也是這個。”

“……”柯南毛都快要炸瞭,他抓狂道:“為什麼啊!”

唐沢裕就在這時抬眸,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迎著他的視線,栗發的女孩輕輕挑瞭挑眉。

“柯南沒有說過你的身份,不過大致能猜到一點。”唐沢裕說,“灰原,其實你也是組織的人吧。”

灰原哀抱胸從扶手轉到瞭座椅上,施施然坐在唐沢裕對面,單手拖著下巴。

“對,”她幹脆利落地說,“還能看出什麼?”

唐沢裕無奈地搖瞭搖頭。

“一個不成形的猜測而已……說出來難免貽笑大方。灰原,我是想拜托你,不要讓柯南過去。”

“在我之前,你和柯南未必沒有遇到過組織的人。”唐沢裕說,“琴酒的保時捷那麼顯眼,難道說柯南能忍住不安裝竊聽器嗎?”

他推測的說法全中,灰原哀不置可否。

“那麼現在琴酒手裡的拿到的,與之前的交鋒,就完全是相同的款式。——我擔心的就是這個,灰原哀,”唐沢裕正色道,“琴酒很可能聯想到你。即便隻存在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讓他繼續監控著毛利偵探事務所的話,追查到阿笠博士,不費吹灰之力。”

灰原哀的身體無聲地僵住瞭,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阿笠博士宅內沒有人說話。

片刻後柯南緩緩道:“……你說得對。”

眼下他就正寄住在毛利偵探事務所,在這個敏感的節點,柯南絕對不能出現在琴酒眼前。無論多麼好奇,灰原哀的生命必須擺在重中之重的位置上,這一次的機會,註定他必須放棄。

*

——在困境前永不放棄,對敵人主動出擊,永遠堅定地守護著自己的親友,奔赴在生死一線。

就算好奇心旺盛,也會因形勢不同,冷靜地選擇放棄。

唐沢裕忽然想:這可能也是作為主角,柯南的人格魅力所在。

他在阿笠博士傢粗糙地擦幹瞭頭發,又向博...

士要瞭一副備用的追蹤眼鏡,少年偵探團的徽章被他卸掉瞭外殼,隻保留瞭內部承載通訊功能的芯片,帶在身上。

這次不能一同前往的柯南深深地看著他,唐沢裕輕松地安慰他:“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

……不,三番兩次在琴酒身邊轉圈的你才是真的沒數。

柯南心中吐槽一句,隨即正色問:“既然這樣,為什麼唐沢哥不先和赤井先生商量一下?”

唐沢裕笑而不語。

他當然不可能去找赤井秀一,沒有瞭柯南作為夾在中間的緩沖,萬一赤井秀一一個心血來潮提到往事,他可就要當場露餡瞭。

可理由卻不能這麼說,唐沢裕輕輕地搖瞭搖頭:“我需要FBI制造的時間差。”

“時間差?”柯南皺眉,不解地重復瞭這個詞匯。

唐沢裕解釋道:“水無憐奈的身份已經被竊聽暴露,組織肯定會立刻將她保護起來。同理FBI想要控制她,最好的時間也是今晚。就算琴酒有心埋伏,也要看他的人手,能不能兩頭應付過來。”

柯南馬上明白:“你是想在赤井先生追捕水無憐奈的時候……”

“是。”唐沢裕摩挲著手裡的黑框眼鏡,沉著地點瞭點頭,“所以才說,我心裡有數。”

這的確是一個最為保險穩妥的方案,於是連灰原哀也說不出什麼阻止的話瞭。

臨行之前,唐沢裕開口拜托瞭阿笠博士一件事。

“你是說,找到鑰匙對應的是哪個小區?”阿笠博士苦惱地摸著下巴,“這可不太好查啊。這把鑰匙是誰的?”

“一個朋友。”唐沢裕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他不小心喝醉瞭,不記得發生過什麼,醒來身邊就有這把鑰匙瞭,隻好拜托我查。”

“……”阿笠博士尷尬地笑瞭笑,“那他還喝的挺醉。”

唐沢裕的話裡點到即止,因為暗示瞭一些更為……曖昧、敏感的隱私,阿笠博士心領神會,沒有追問。

白大褂的禿頭博士俯身在電腦上拉開網頁:“不過可能還要再多等一兩天,我才能把篩選過的列表給你。”

“……這件事不著急,博士,麻煩你瞭。那個小區裡,一定有一棟十一層為頂層的公寓。”唐沢裕微笑起來。

*

那把藍色的塑料鑰匙最後被唐沢裕留在瞭阿笠博士傢,他需要一天的時間掃描建模。約定瞭明天上門來取後,唐沢裕撐著一把黑傘,獨自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黑白的漫畫頁面被調成半透明狀,浮在眼前,既能快速瀏覽劇情,又讓他不至於一頭撞上電線桿。

時間並不寬裕,距離FBI重新佈置計劃,圍捕水無憐奈,恐怕隻剩下不到幾個小時。唐沢裕關閉瞭彈幕的功能,打算等空閑時慢慢瀏覽,此時此刻,他雙眼快速掠過畫面,對比著連載的劇情與記憶裡的不同。

漫畫的這一話更新,應該是“唐沢裕”正式登場後參與的第一個主線。與他記憶的情節相比,無論事件的經過還是結果,都發生瞭天差地別的變化。

唯一相同的是,由於竊聽器的存在...

,琴酒懷疑的矛頭都直接對準瞭毛利小五郎。隻不過這一次,由於FBI在杯戶公園現場就已經包抄瞭基安蒂和科倫,毛利小五郎的嫌疑就此打消。

因此,赤井秀一七百碼狙擊琴酒的劇情也被蝴蝶掉瞭。

原版劇情的邏輯鏈是這樣的:第一次狙擊土門康輝的失敗被歸為天氣原因,組織立刻安排瞭第二次暗殺,此時琴酒發現竊聽器,抵達毛利偵探事務所對面的樓頂時,卻被提前埋伏在對面的赤井秀一狙擊。

赤井秀一七百碼以外的兩槍,一槍精準地毀掉瞭竊聽器,另一槍則擦過瞭琴酒顴骨,直到後來的漫畫裡,那道傷都一直停留在他的側臉。

現在他們提前洗清瞭毛利小五郎的嫌疑,這段劇情自然也沒有瞭發生的必要。

不知道為什麼,翻過畫面時,沒有瞭那道傷痕,唐沢裕反而覺得順眼瞭不少。

這次的連載更新得意外慢,直到末尾,漫畫的劇情才進行到赤井秀一登場那裡。

唐沢裕闔上書頁。

他從酒店的前臺順手取走瞭一個快遞,嗡嗡上升的電梯中,最後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緩緩浮上水面。

——水無憐奈為什麼要向他,或者說,向這個空白的郵件地址匯報進度?

他重點看瞭漫畫裡柯南剛剛聽到竊聽器返回的動靜,仔細對比郵件地址發音的這一段內容。

浴室裡升起蒸騰的水汽。

通過柯南的判斷,唐沢裕可以確信的是,這個信箱並不是黑衣組織boss的郵件地址。

但直覺上,兩者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千絲萬縷的聯系。

水無憐奈與這個賬號有什麼關系?

這個郵箱背後的身份,是黑衣組織的一員嗎?

“他”具體是誰?代號如何?

……這個身份,與明面上的“唐沢裕”是否有關?

唐沢裕沖掉瞭頭上的泡沫,靜靜關掉熱水。

水聲一停,浴室頓時陷入瞭一片寂靜中,連他發梢上將墜欲墜的水滴落在肩膀,溫熱的觸感都顯得如此鮮明。

他順手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擦著頭發的時候,心想道:這些答案,恐怕還得去今晚的地點一探究竟。

*

黑羽快鬥又一次結束瞭忙碌的現場踩點,踏著黃昏的夕陽,哼著歌回傢。

他肩上落著一隻鴿子,正隨著他的指令,從大臂蹦蹦跳跳地落到指尖,黑羽快鬥一抖手腕,鴿子便撲棱棱飛瞭出去,雪白的翎羽劃過天際。

昨天他在中森傢毫無防備地見到瞭唐沢裕,魂都快嚇飛瞭,直到最後,唐沢裕卻沒有對他的身份做出過任何表示。

黑羽快鬥心有餘悸地想:大概唐沢裕也沒有猜到自己的身份吧。

正常人的邏輯裡,誰會想到神出鬼沒的怪盜基德,其實真實身份就住在追捕他的警部對面?

於是餘悸歸餘悸,該做的踩點工作,也依然不能落下。

他今天...

去考察瞭東京塔,據說最近那邊最近會有一個藝術展,至於展出的究竟是什麼,主辦方的口風卻一直很嚴。

黑羽快鬥拿鑰匙推門進傢,在門口換鞋的時候,突然覺得眼前的傢中,有瞭點微妙的變化。

事實上傢具什麼的都沒有移動,他走前卡在鎖芯裡的鉛芯還在,房門口夾著的卷發,也好端端待在原本的門縫裡。

對這種變化的直覺是心理上的,就算沒有端倪,可黑羽快鬥的第六感就是在不停報警,提示他房子裡還有別人。

……是媽媽回來瞭嗎?

黑羽快鬥猶豫地想著,還是從門口抄瞭根棒球棍,緩緩推開臥室——

“先說好,和平溝通,打架不行。”一個聲音含笑從門後響起,“這個棒球棍,還是麻煩黑羽同學先放下吧。”

黑羽快鬥瞳孔一縮!

下一秒他就分辯出瞭門後人的身份,正是昨天剛在中森傢見過面的唐沢裕!可這點於事無補,早在他愣神前,就覺得手腕輕輕一麻,反應過來時,手指已經由於條件反射的自我保護,而驟然松開瞭!

一隻手在空中,輕松地撈過瞭那根掉落的球棍,唐沢裕略一欠身,輕輕地將它靠在一旁。

“……”黑羽快鬥勉強地微笑道,“堂堂警部非法入室,似乎不太好吧?”

“那就得看入的是哪間室瞭。”唐沢裕的語氣不疾不徐,“萬一是小偷的傢,隻需要事後申請一個逮捕令的程序,這點無傷大雅。”

迎著黑羽快鬥瞪視的目光,唐沢裕無辜地眨瞭眨眼。

其實黑羽快鬥心中已經隱隱意識到瞭身份暴露的事,卻還是越過唐沢裕肩膀,目光往身後看去。

他臥室裡有一條通往怪盜基德密室的通道,門口是一張正面黑羽盜一、反面怪盜基德的畫像。此時此刻,畫像的邊框背後,已經微微地露出瞭一條推開的黑色縫隙。

唐沢裕將畫框的縫隙留得這麼明顯,幾乎就是在不加掩飾地明晃晃告訴自己:他發現瞭。

下一秒,黑羽快鬥泄氣一般,直接推開瞭門。

門扇的後面,緩緩露出唐沢裕含笑的身影,他氣鼓鼓地瞪瞭唐沢裕一眼,故意肩膀一撞,從他身側進瞭臥室,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

“所以現在你已經知道瞭,”頭發凌亂,肖似新一的少年抱胸道,“然後呢?拿住我的把柄,是想讓我做些什麼?提前說好,違法亂紀的事情不幹。”

唐沢裕一挑眉:“你接受的挺快。”

“上次見到你就有預感瞭,僥幸而已。這種心理是魔術師的大忌。”黑羽快鬥撇瞭撇嘴,“先說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中森警部的話,以後你也不能說。——尤其是青子!”他音量拔高,重點強調瞭一句。

“但凡你的聲音再大些,他們在隔壁就該聽到瞭。”唐沢裕隔空點瞭點他,“——小朋友。不知道在外面,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牌嗎?”

“你是壞人嗎?”黑羽快鬥理直氣壯地反問。

揭掉瞭怪盜基德的那一層面紗,面前的少年顯然更鮮活、更靈動。他在平淡#...

30340;日常裡,小心翼翼地遮掩著自己的鋒芒,陡然被人識破後卻反而更無所顧忌,年輕的藍眼睛裡,顯出少年人特有的、鋒銳的神采來。

“……”唐沢裕失笑地搖搖頭,從懷裡掏出瞭一張畫像。

“我需要你幫我易容成這個人。”他說,“放心,一言為定。”

黑羽快鬥飛快地看瞭一眼畫像。

“……這倒是有點像瞭,”他喃喃道,“你不會真要去違法亂紀吧?”

琴酒的肖像,是唐沢裕憑記憶繪制的,借鑒瞭模擬畫像的思路。這是警視廳根據目擊證人的口供,向民眾發佈通緝令時的常用手法。

黑羽快鬥與畫上銀發綠眼的男人面面相覷,不知怎麼的,從靜止的線條裡,他莫名感受到一股殺氣。

Case3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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