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Case5.同謀的暗殺者(2)

作者:光度水文 字數:6382

頭頂的監控已經斷電,狹小空白的審訊室裡,隻剩下相對而坐的兩人。

唐沢裕的意思很明顯:從現在開始,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無記錄的。

也就是說,即使作傢今晚死在這裡,唐沢裕也有能力擺脫嫌疑,以無罪的姿態從容脫身。

作傢低聲哼著的小調停瞭,從唐沢裕進門以來,他終於正眼望向瞭他。

慢慢地,作傢的鼻腔裡又哼笑出來:“至於監控什麼時候恢復,這難道不應該看您的心情嗎?”

出乎意料的是,唐沢裕豎起食指,比瞭個噤聲的手勢。暗地裡作傢牙關死死咬緊,短暫的沉默後,唐沢裕卻突然道:“當然是取決於機電搶修的時間啦。”

他笑瞭笑,“——都是當作傢的人瞭,別那麼唯心主義嘛。”

作傢緊咬的下頷並沒有因為這個插曲而呈現出任何放松的趨勢,唐沢裕卻自如地翻開瞭手裡的資料夾:“伊藤俊彥。是這個名字嗎?”

“……”

唐沢裕抬起眼,“是不是?”

他嗓音依然溫和而平穩,如果是在街邊詢問路人,拿出的也是相同的姿態。作傢卻在這一眼裡忽地一顫,才道:“是。”

“伊藤俊彥,一周前入住酒店,期間閉門不出,三餐全靠外賣送到前臺,再由服務人員放在房門口。”

唐沢裕手裡的資料夾翻過一頁,“所以你除瞭外賣,什麼也沒有購置。”

大致挑重點讀完後,他忽然好奇地歪瞭歪頭:“連兇器都沒準備好嗎?”

伊藤俊彥被這句話說的一哽:“怎麼,水果刀不能用嗎?”

唐沢裕被他的狡辯逗笑瞭,搖瞭搖頭:“你我都知道,刀具——尤其是這種削水果的鈍刀,是很難一擊斃命的,被襲擊者,會被失血的痛苦折磨很久,而且也很難立刻失去行動能力。”

“考慮到你和我的職業,假如第一擊沒有得手,接下來的走向,大概率是你被反應過來的我制服,然後我自己打急救電話。”

唐沢裕平靜地推演著未來可能的發展,語氣與其說審訊犯人,倒不如更像在做什麼科普節目。伊藤俊彥並不出聲,最後唐沢裕闔起瞭資料夾,將它放到一邊。

“總而言之,今晚我再進一趟醫院,都比你的殺人計劃成功來得可能性大。”他並攏雙手,“咖啡袋裡面的麻醉性氣體,根本不可能是你提前準備的。是誰給的你它們?”

*

兩天前唐沢裕從醫院醒來,出院之後,便住進瞭這傢酒店。比他更早地住在那裡的伊藤俊彥,也接到瞭謀殺唐沢裕的命令。

可緊接著唐沢裕救灰原,應中森的邀請在他傢吃晚飯,接連兩天都很晚回來。

或許是無法下定決心的猶豫,或許是沒想好作案手法的彷徨,伊藤俊彥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但今晚不同,伊織麗子的謀殺案,就發生在相隔不遠的房間裡,一條走廊的住客,全都被納入瞭嫌疑范圍。

無論謀...

害他的兇手會不會落網,唐沢裕卻是一定不會在這裡住下去瞭。

留給伊藤俊彥的時間不多,他必須要趕在經理發現辦公室裡的屍體,警察到來之前,完成謀殺唐沢裕的任務。

所以他才會急急地趴到唐沢裕的房間門口,偷聽門裡的動靜。

一個晚上,小推車實際上一共從走廊裡經過四次。

前兩次是吉田英二將車推到經理的辦公室,又將它原樣送回工具間,在這兩次過程中,他與女朋友合力完成瞭運送屍體和偽造不在場證明的工作。

在門後監視著走廊動靜的伊藤俊彥,等兩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也如法炮制,推著小推車在門口竊聽動靜。這是小推車的第三次到來,可第一次經過時吉田英二敲門的行為,已經引起瞭唐沢裕的警覺。

註意到門外的動靜,他便撥通瞭伊達航的電話,同時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後。

這時門外的伊藤俊彥,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瞭。

他先是在門上趴瞭一會,確定裡面一片安靜後,為求穩妥,還是撕開瞭咖啡袋密封的麻醉性氣體,不久之後,卻聽見瞭門內的通話與交談,唐沢裕還有一個好友,因為和老婆吵架而決定半夜過來。

至此伊藤俊彥終於放棄,帶上瞭咖啡袋將小推車放回工具間,門後的唐沢裕,一直聽著他遠去的動靜。

滾輪聲響起的第四遍,伊藤俊彥將小推車放回工具間,自己匆匆回到房間,把撕開的咖啡袋全堆在床頭櫃上。

可一般的袋裝咖啡,無論怎麼傾倒,包裝上都會有殘留的咖啡粉末。

進入伊藤俊彥房間的第一眼,唐沢裕就認出瞭門後殺手的身份。

明明是可以在酒店的走廊裡直接解決掉的案件,他卻偏偏要大費周章地將嫌疑人帶回警局,還拜托高木涉尋找證物,等待的就是案件真相大白,而嫌疑人還沒來得及被釋放的這一刻,兩人在審訊室中,一對一的面談。

*

“麻醉是誰給你的?或者說,”

唐沢裕垂眸平靜道,“稻吉會——他們為什麼會指使你殺我?”

伊藤俊彥卻突然大笑出聲:“你連稻吉會都查到瞭,還要我開口做什麼呢?”

他要殺唐沢裕的動機很簡單,簡單到唐沢裕都沒有詢問。

人為財死。伊藤俊彥並不是好財的人,可他的父親是,酗酒,賭博,並以他的名義借瞭上千萬的高利貸,隨後逃之夭夭。

“我還不起這些錢。這個男人,他把我的一生都毀瞭。”

伊藤俊彥被追債者逼到走投無路,在酒店閉門不出,不是所謂的囊中羞澀,而是在躲避守他的人;案發後唐沢裕曾詢問酒店的前臺十點左右是否有客人進出,前臺口中所說的,最近“有衣著打扮奇怪的人路過”,其實就是蹲守在門口,等待他走出酒店的追債者。

稻吉會的勢力並不龐大,沒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可當它全神貫註地騷擾誰,足以將任何一個神...

智堅定的人逼到崩潰。

伊藤俊彥也不能報警,借錢的確是他的名義,借貸關系受法律保護,警方也無法對此橫加幹涉。

“我要是真的殺瞭你呢,下輩子就蹲在監獄裡瞭,也不用苦苦還什麼莫名其妙的債務,我連睡覺都能睡得更踏實點。”

坦白瞭自己的動機以後,伊藤俊彥仿佛撕下瞭一張假面,惶恐、緊張、提防,全都消隱無形,他的臉色甚至是平靜的。

他就這樣掛著滿不在乎的表情,以破罐子破摔的口吻道:“萬一沒殺成,我就去把我老爹殺瞭,這樣也挺好,少一個無辜的人枉死。我這個人吧,還挺怕做噩夢的。”

*

“本來稻吉會是要你還上這筆債務,卻又忽然改變註意,隻要殺瞭我,前面的債務就一筆勾銷。”唐沢裕說,“你就不怕他們出爾反爾嗎?萬一你做瞭,他們卻還是讓你還債,等那時候,你又該怎麼辦呢?”

資料夾又回到唐沢裕手上,他手裡拿著支筆,時不時在上面寫下兩筆。

“無所謂咯,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頂多再被騙一回。”伊藤俊彥道。

“那你知道他們這樣做的原因嗎?”

“不是吧,我的好警部,你連監控都掐瞭,卻連為什麼有人要殺自己都不清楚?”

伊藤俊彥誇張地一個後仰,唐沢裕書寫的筆一停,平靜地抬眼看他。

“這很令人驚訝嗎?畢竟我也不是全能的,不知道並不丟臉,為瞭無謂的自尊閉嘴不問才是。”

伊藤俊彥仔細地打量著唐沢裕的表情,後者的神色無波無瀾。片刻後伊藤俊彥道:“泥慘會。稻吉會的頭頭以前是泥慘會的成員,你不妨去查查看。”

唐沢裕闔上資料夾:“謝謝你的配合。”

起身離開時,伊藤俊彥忽然又開瞭口。

“之前我偷聽到他們吹牛,說在上面有個黑警,所以泥慘會才一直屹立不倒。看掐監控的手段,剛進門的時候,我還懷疑過你,”伊藤俊彥說,“那可不是一個正常的警察——尤其是像你這種名氣的人會做的事。”

唐沢裕的腳步,就此在門口停住。

“藝多不壓身,”

他單手扶著門,沒有回頭:“多謝誇獎。”

隨後他推門而出,目暮十三、高木涉和伊達航都緊張地等在那裡。

唐沢裕反手帶上門,指尖一彈,一個小巧的錄音筆劃過瞭一個弧度,準確地在空中被伊達航接過。

“意外收獲,”唐沢裕微笑,“我倒是沒想到,警視廳居然還有臥底。”

可比起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伊達航更關註的,顯然是唐沢裕本人。

他粗眉擰成一團,大手一把將唐沢裕勾瞭過來:“你最近都給我小心點知道嗎?知道有人要害你還不長點心,尤其是酒店。”

“冷戰就冷戰,你往外跑幹嘛?兩個人過日子,總有一個要哄著另一個,你都肯不辭下問伊藤俊彥瞭,還拉不下臉哄你對象嗎?”

作為一個有傢室的人,伊達航絮叨起這些事更是沒完沒瞭,最後他以一句感慨作結:“在一起不是比什麼都好?一天天不著傢,...

也不知道圖個什麼。”

目暮警部和高木涉早已退到瞭八百米外,悄悄地用眼神遞來支持。唐沢裕被他這麼一扯,什麼在嫌犯前凹出的氣場,全都煙消雲散。

“班長你……”他無奈地抹瞭把臉,伊達航居高臨下地一瞪,唐沢裕立刻改口道:“班長你說得對!”

“知道錯瞭,”伊達航這才收回手,“所以今晚回傢嗎?”

唐沢裕:“……”

p;唐沢裕:“那個……”

***

於是又一出雞飛狗跳,唐沢裕在班長的魔音穿耳下,艱難地爭取到瞭今晚睡辦公室的權利。

等到幾人都走光後,唐沢裕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終於長長地松瞭口氣。

結瞭婚的老男人真可怕。

之前在酒店門後,唐沢裕親眼看到瞭漫畫更新,可它更新瞭,卻隻更新瞭一頁,內容到唐沢裕結束電話,緊張地盯著門外為止,後面的內容,死活也刷新不出來。

唐沢裕猜想這應該是之後柯南身上的日常案件,還沒有來得及發生的事,自然不會提前出現在漫畫裡。

彈幕倒是震驚於這段對話的信息量,一波人在討論唐沢裕到底是不是伊達航的同期,另一波人在擔心他是不是遇到瞭危險,畫面上方,文字刷新得飛快。

【emm這波老賊就有點不太厚道瞭,當初開重置版的時候怎麼說,“糾正原版在連載時因為商業化強行所走的彎路,回歸初心,給每個角色一個有血有肉的自我”——好傢夥我就知道老賊的話不能信,這才幾話就故態復萌瞭】

【所以老賊就是在恰爛錢吧!警校組人氣高你扒著他們吸血出一個劇場版我忍瞭,但你能不能不要再往裡面塞人???本來我還對唐沢裕這個角色挺有好感的,現在直接敗光光,拜拜瞭您嘞,江湖不見】

【ls別急著撕書啊!老賊不也沒按頭認證唐沢裕和伊達航是同期嗎,沒準是學弟學長之類的?】

【呵呵,我可不管這個,說到底就是在蹭,我看不到老賊身上哪一點尊重角色的意思】

【死你就讓他死透些,5-4=0我已經接受瞭,就別再整什麼詐屍的爛活ok?還嫌服部平次後期崩人設崩的不夠狠嗎*?】

【我已經悟瞭姐妹們,老賊筆下的角色隻有死瞭才是真正的白月光,誰也不知道他能給存活的角色搞個什麼花活】

【話也不能這麼說,假如你是松田,難道你就想被炸彈炸死嗎?憑什麼人傢要為瞭你讓角色不崩的願望失去生命啊?】

……

【那個,一切還沒蓋棺定論的話,還是以老賊的後續更新為準,大傢還是不要貸款吵架啦qaq】

【這可是單獨出場唉!小唐沢!單獨!】

【按現在的情況看,估計又會是伏筆瞭,再過幾話肯定有一個長篇章。】

【小唐沢會不會出事啊,有點擔心】

彈幕最後的觀點沒錯,這一格的內容相較於之前幾乎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出現瞭自己獨處時的視角內容。雖然隻有一頁,但也有可能是在為之後的大案作鋪墊。

至於前面的混戰,唐沢裕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地略過瞭。

今...

晚暗殺自己的真正幕後主使是誰,他心裡已經有瞭猜測。但從伊藤俊彥嘴裡撬出的信息隻串聯到泥慘會,因此明面上,唐沢裕隻掌握瞭這一條線索。

至於暗地裡的調查,可就說不準瞭。

唐沢裕沉思著,慢慢在簡訊界面,打出瞭一個名字。

——土門康輝。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想殺“唐沢裕”的人。

土門康輝是組織在杯戶公園裡原定的暗殺目標,因為FBI的攪局,暗殺計劃遺憾失敗。

後來唐沢裕躺在酒店的床上補更新時,才在漫畫裡看到瞭他的發言。

面對“如何看待爆炸案中警視廳的作為”這一問題,直播鏡頭下的土門康輝看似冠冕堂皇,可話語之下,他對自己的惡意卻濃重到難以忽視。

土門康輝和泥慘會,這位看起來清廉正直的議員私下裡,似乎也和□□有著不可告人的聯系。

但要調查這些,光明正大的手段肯定不行,他得換另一種方式。

【73,幫我看一下最近完成的任務,系統有沒有獎勵發放。】

【好嘞!】電子音興高采烈地跳瞭出來,唐沢裕卻立刻改口:【算瞭。不用你找,幫我確定一下,楠田陸道究竟是不是組織的人。】

電子音一時間沒有回復,唐沢裕攥緊手機。

這樣的方式可行嗎?

73和自己一樣對系統一無所知,唐沢裕早就沒指望它能做什麼。

可從杯戶公園回來,任務列表上不知道刷刷刷出現瞭多少行綠字,唐沢裕也一直擱置在一旁沒管。

一片漆黑的辦公室裡,隻有唐沢裕的手機界面亮著光,小小的長方形照亮瞭他的臉,黑色的眸子裡,眼神微有些忐忑。

一分鐘後,電子音出乎意料地給出瞭肯定的回復。

【楠田陸道是組織的人。】

系統第一次這麼大方地給出答案,唐沢裕立刻追問:

【是紅是黑?】

【黑。】

【那我呢?】

【……】

電子音相隔很久,才機械地回復道:【系統權限不足,此信息無法查詢。】

……行吧。

唐沢裕換瞭一個角度趴在辦公桌上,能從系統裡確認楠田陸道的立場,本身已經是意外之喜瞭。

他想瞭想,又回到簡訊界面,順著剛才打出的名字,繼續編輯道:

【土門康輝和泥慘會之間的聯系,把資料給我。-Pulque】

然後唐沢裕復制黏貼,登入空白郵箱的賬號裡,把內容發給瞭楠田陸道。

***

唐沢裕就在辦公室裡將就瞭一夜,窗戶的密封性並不好,空無一人的警視廳四面漏風,唐沢裕哆嗦半天,又把脫下的毛衣給套上瞭。

第二天一早,他卡著酒店交接班的時候回去退房,果然在大堂裡,見到瞭即將下班的前臺小姐。

一夜過去,她嬰兒肥的臉頰肉眼可見的暗沉下來,盤在腦後的黑發,調皮地散開瞭兩綹。

“啊,又見到你瞭,唐...

沢警部!”她高興地打瞭個招呼,小跑到唐沢裕面前一鞠躬,兩眼亮晶晶地問:“經理的案子解決瞭嗎?”

“已經解決啦。”唐沢裕溫和地含笑道,“還有之前你說的,酒店門口的奇怪的人。他們也不會再來瞭。”

這是伊藤俊彥的債主,他離開之後,對方自然不會再守在酒店門口。

女孩兩手捂嘴,小聲驚呼道:“您真厲害!”

“舉手之勞而已。”唐沢裕看向門口,“那裡停著的車,是來接你的嗎?”

女孩不好意思地說:“是的,因為我最近有點怕……所以男朋友就說要來看著我,我讓他回去也不聽。昨天在車裡睡瞭一夜呢。”

破曉的夜色中,唐沢裕眼裡閃過瞭一絲異樣的神采,隻是速度太快,並沒有被女孩註意。最後他略一頷首:“回去吧,下班愉快。以後你們都不用擔心瞭,可以睡個好覺。”

女孩躬身道別,兩手抱著懷裡的黑挎包,小碎步一溜煙往門口去瞭。

唐沢裕雙手插兜,站在淡金色燈火輝煌的大廳裡,直到那輛車的尾燈消失在視野遠處,才收回視線,回房收拾。

滿打滿算下來,他在酒店裡隻住瞭兩日,要帶的東西並不多。

直到最後,唐沢裕才從房間裡拎出瞭兩隻半癟的白色塑料袋。

東方的雲層裡,漸漸亮起瞭淺淺的乳白,幾縷光柱刺破黑暗,金紅與橘黃升騰而起,淡青色的霧靄橫過天際,是日出瞭。

唐沢裕踏出酒店的玻璃門時,第一縷旭日的輝光,就這樣不偏不倚地落在瞭他的眼上。

他出門的腳步一頓,便幹脆停在原地,瞇眼望著金紅色破雲而出的方向。

凌晨時分,是沉睡的烏鴉都還沒有醒的時候,空氣還尚未褪去夜的薄涼,四下彌散著淡淡的草木香氣,無人的街道上一片闃寂。

唐沢裕便一直看著天邊的那一縷光輝漸漸升起,深黑的雲層變為藏青,微涼的天幕邊角,寂寥地閃爍著一顆星子。

口袋裡的電話,就在這時不巧地震瞭震。

唐沢裕起初隻將它當成簡訊沒管,沒想到手機的震動絡繹不絕,他這才想到可能是有人正打給他,於是將右手的提袋換到左手。

來電顯示上就是一串數字,沒有備註。唐沢裕目光還停留在初升的朝陽中,漫不經心地瞥瞭一眼,便直接接通道:“喂?”

電話的那頭沒有聲音,此刻唐沢裕的心情難得輕松,便又耐心地重復瞭一遍:“……您好?”

寂靜的街道上,忽然有呼吸輕輕的起伏,唐沢裕愣瞭一下,才意識到這聲音是從電話的另一頭傳來的。

唐沢裕忽然意識到瞭什麼,於是連呼吸都停住瞭。

沉寂已久的心臟,突然找回瞭跳動的熱度,在胸腔裡一下,又一下。

我該說些什麼?他難得迷茫又無助地想,我該說些什麼?

抱歉嗎,對不起,我忘瞭你?

懇求嗎,對不起我不記得你是誰,可不可以告訴我你...

的名字?

承諾嗎,對不起我現在在外面,忙完瞭就會回去?

一片空白的大腦裡,一瞬間閃過瞭千言萬語,可無論要說什麼,開頭卻總是繞不開一句:對不起。

他覺得對方想聽的未必是這個。

片刻後呼吸消失,手機的聽筒裡,響起瞭嘟嘟的忙音。

最終他們什麼也沒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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