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女還是女孩時,曾經遇到過一個怪人,那一切發生在七年前,而七年前還有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就是那一刻開始改變的。
——響徹頭頂的爆裂聲,雙子樓滾滾升起黑煙。
跑到頂樓的女孩又哭又鬧,勁瞭渾身解數,才將停留在上面的警察一個不落騙下來。
聽到近在頭頂的爆炸聲還有一點心有餘悸,按照給自己水和面包的奇怪男人的說法,頂樓的確還有警察滯留……可完全想到滯留的數量是17個!
如果有在時間內跑上來,又連哄帶騙把他們全都誆下來,炸彈爆炸後又會發生什麼?
女孩竟有些不敢想。
含糊應付著警察的問話,一逮到機會,立刻警車的後備箱裡遊魚般溜走瞭。
希望那個奇怪的男人還在。
餘悸與驚愕填滿瞭的胸膛,滿滿當當的問題塞滿大腦又不得解答,憋得快爆炸瞭。
幸好那個男人還有走,他隨便在巷子裡找瞭個角落,倚墻而立,避開瞭而降的碎片。
女孩氣喘籲籲跑過去。
一口氣跑上頂樓,即誇下海口,短時間裡巨大的運量先讓雙頰緋紅,一句話還開口,先飆一陣驚的咳嗽。撐著膝蓋,不等氣息喘勻,一抹嘴角搶先道:“我數瞭一遍。”
男人耐心垂眼看,那一瞬的眸光柔和到差點被誆騙過去,以為面前站著的是個正常人。
“那是17個——足足17個警察!”女孩的話像牙縫裡擠來的,“如果我不上去,你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炸死嗎?”
是最想口的問題,有見過一個——任何一個——人,能在生死攸關的大事面前擺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態度。
好像那不是十七個人,而是十七個阿貓阿狗一。
可就算看見橫穿馬路被撞的流浪狗,女孩都會心疼得喘不過氣,個男人又怎麼能做到麼輕松?
“假設不會發生的事情是有意義的。”
男人平靜回答,“你看,你不是已經上去瞭嗎?”
女孩急促喘著氣。
見到炸彈的震驚、在警察前扯謊的緊張、說服眾人下樓的竊喜和避過爆炸的餘悸,所有情緒不分你我,混合成一種更復雜、更晦澀的遷怒。
尤當聽到句避重就輕的答復時,為話裡透『露』的、堪稱恐怖的可能『性』與置身事外的作壁上觀,女孩剎那間感到一陣寒『毛』倒豎的驚悚。
“你……”咬牙道,“你有病嗎?”
男人無關痛癢一聳肩。
麼多警察的命懸一瞬,而他給的反應居然是有反應!女孩積攢的怒火剎那間被點燃瞭。
癟嘴罵道:“你就是個人渣、瘋子、敗類,你……”
——一下詞窮卡瞭殼,隻有倒垂的眉『毛』依舊顯示著心的憤怒,到大的良好教育讓連臟話都詞不成句。女孩頓時被氣哭瞭。
面前的男人卻反而笑瞭來。
“需要我幫你補充嗎?”他說:“變態、流氓、混賬……”
“你!”
女孩的情緒控制不住爆發來,的父親就是走在路上,忽然被連環殺人犯奪走瞭『性』命,而的生活也一落千丈,公寓淪落到一旁的巷裡,而那是十七個警察,警察的隊伍裡還有那麼多人的父親!
“你難道就有感覺嗎?!”女孩難以置信反問道,“那可是十七個人,你難道就一點感覺都有嗎?!”
最後隻能反反復復質問一句話,原來怒火沖到頂峰時,是真的能讓大腦一片空白的。
唐沢裕確實此無感,不過看面前的女孩表情,自己再火上澆油一句,可能下一秒就要躥去一旁的警車報警瞭。
唐沢裕一撣煙灰,避重就輕問:
“那你又為什麼要救他們?”
“屁。”女孩理直氣壯瞪著他,“救人為什麼需要理由?”
唐沢裕愣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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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殺另一個人需要機,可救一個人,是根本不需要理由的吧。*”
有來由,他眼前閃回過工藤新一的那句宣言。
異國他鄉的紐約街頭,搖搖欲墜的樓梯欄桿,明明差點被自己殺死、卻不計前嫌手相救的情侶。
……怪不得貝爾摩德會視蘭與柯南為珍寶。
他已經獨自跋涉太久,長久的黑暗,還是以另一種形式侵染瞭他。
他失去瞭同理、共情的基本感知,最壯美絢爛的斜陽,在他裡得到的隻不過匆匆一瞥。
他已經連人『性』都快失去瞭,以至於女孩的理所當然,居然讓他有瞭種當頭一棒的眩暈感。
女孩謹慎閉瞭嘴。
嚷嚷完句話後,面前的男人忽然毫無征兆大笑起來,他臉上似乎覆蓋著一層冷酷又堅硬的面具,在那一刻忽然就破碎掉瞭。
他領帶打皺,襯衫上熏滿瞭不知哪來的灰,可那大笑的姿態卻又是那麼暢快,如同毫無生氣的雕塑破碎,『露』真實而鮮活的內裡來。
而種轟然醒悟、酣暢淋漓的宣泄,在不明真相的旁觀者眼裡,隻會顯得莫名妙。
滿腹狐疑的女孩倒退一步,自言自語道:“所以你果然是有病吧?”
就不該和一個精病計較。
女孩聲嘟囔一句,自覺為自己剛剛在警察面前隱瞞瞭男人的存在找到瞭一個合理的解釋,便心安理得蹲下來,想繼續鉆回毯子睡覺。
唐沢裕在時止住瞭笑:“是啊,我的確有病。”
他已經快忘記自己是個正常的人瞭。
“難道你就有嗎?”
乎意料,女孩坦然點頭承認:“是啊,我也有病。”
“所以我不怕你,敢和你種瘋子打交道。”在『毛』毯裡白唐沢裕一眼,“我有癌癥。
早期,但是錢治,活著就是等死而已。”
不想和任何同學說件事,獨自一人退瞭學,不想見到那些或嘲笑或同情的眼光。本想把件事爛在心裡的,想到著個怪人,反而鬼差開瞭口——可能是因為男人也病得不輕的緣故,一個在大腦,一個在骨髓,女孩覺得他們倆扯平瞭。
聞言男人卻笑瞭笑:“不,你不會死。”
“現在的技術還有到……還有七年,”他自言自語思索一會,片刻後抬起頭,“七年後,你會被好心人送到醫院,那裡有合適的骨髓配型。”
空拋來一道黑影,女孩手忙腳『亂』接過,發現那是張銀行卡。
“用它好好生活吧,初始密碼是六個0。”
“喂!”女孩不得不又毯子下鉆來,可唐沢裕卻已經走遠瞭,懊惱一跺腳,大喊道:“我不能收!”
“拿著吧。”遠去的背影一揮手,“七年以後,你還會再幫我一次,是預支的報酬。”
*
那段奇怪的經歷,想來都覺得像一場夢,隻有握在手的銀行卡是真實的。
臨走前男人問:“你叫什麼名字?”
“……和泉直子。”攥著銀行卡的女孩說。
被個不按常理牌的病友搞得瞭脾氣,以至一度將卡片忘在一旁。後來去atm查詢才驚訝發現,上面的確有一筆不的數字。
和泉直子終於結束流浪,用筆錢回到瞭正常的生活。
獨自租房居住,恢復學業,購置往昂貴的水手服,可直到現在還是不相信男人留下的話,或許會活得很好,但身上的絕癥肯定是救瞭。
放學的路上在電視裡看見男人的臉,才知道個人原來叫唐
沢裕。
不知道為什麼,比起報道溫和沉穩的表情,反而覺得當時那個笑得前仰後合的人,要更加真實一點。
類似的報道越來越多,原先的警察聲名鵲起,和泉直子在屏幕外靜靜看著,維持著互不幹擾的狀態。
直到七年後的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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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父親的兇手,倉千造落網。
警視廳在暗網大海撈針般尋找蘇格蘭,無意發現瞭個在逃已久的連環殺人犯。佐藤美和子與高木涉一路追到瞭藏身點,順利將人逮捕,乘東都環狀線返回前,和泉直子的手機上收到一個匿名郵件,上面的落款是scotchwiskey.
——七年前的女孩,現在已落成婷婷少女。
和泉直子蜷縮在座位上,因骨頭裡泛起的陣痛而臉『色』泛白。
心想:瘋子的話果然不靠譜。
說什麼病會好……不都還是騙人的嗎?
難受抱緊書包,又將蒼白的臉龐往更深處縮瞭縮,佐藤美和子恰好在時接到瞭一個電話。
和泉直子關心通話內容,單是抵禦疼痛就耗費瞭為數不多的所有力氣,因此,也錯過瞭佐藤美和子漸漸挑高的眉『毛』。
“你的律師也到場瞭,他就在警視廳等你。”掛斷電話的警察扭頭說。
和泉直子一愣。
耳畔第一時間回想起七年前的那段話,時隔多年男人的聲音還是那麼清晰,眼裡有什麼熄滅瞭的東西,一點點復燃起來。
佐藤美和子也是一副同詫異的表情,喃喃補充上後半句:“……還有傢庭醫生,說是保釋後立刻入院。”
*
電話的『插』曲,很快沖淡瞭佐藤美和子搭話的墨鏡怪人的記憶。
和泉直子的眼亮起時,松田陣平正轉著那副黑墨鏡往車頭走,嘴裡哼著首不成曲調的歌。
偶爾用一下hagi搭訕女生的招數,似乎效果不賴。
他頗有些懊惱想:為什麼前的他些技巧不屑一顧呢?
如果能稍微迂回一些,摩輪下與唐沢裕的第一次交涉,或許就不會那麼劍拔弩張瞭。
——“松田陣平。”
那是一月七日的夜晚,足足一的等待後,松田陣平站在杯戶公園的樹林。
他請假翹班,並有什麼特別的理由,隻是為瞭驗證心的一個猜想。也於同的原因,他有直接等在顯眼的廣場下方。
灌木的縫隙裡,廣場的景象一覽無餘。松田陣平耐心在那裡等待著,談笑的遊客到來又離開,高峰時長長的隊伍能排到十幾米,又漸漸縮短至空無一人。
頭頂懸掛的光源烈日一直到新月,摩輪下,想見的身影卻始終有現。
松田陣平後靠在樹幹上,饒是耐心如他,到最後也忍不住質疑起來。
那些畫面,真的不是無厘頭的荒誕夢境嗎?
廣場上已經很長時間空無一人,空曠的夜幕送來鴉鳴。看子份寥落會一直持續到第二清晨,臨近午夜的最後一聲鐘響,松田陣平自嘲轉過身。
將午夜夢回閃現的零碎片段當真的自己,似乎才是世上最傻的那個人。
他苦作樂想:或許段經歷,能當成茶餘飯後的閑聊談資也說不定呢。
可就在時樹叢搖,狹路相逢的雙方彼此都猝不及防,際剎那間風雲突變。雲層後灑落的月『色』,剎那間照亮瞭唐沢裕短暫顯『露』驚愕的臉。
——某種程度上,雙方的思路巧合達成一致瞭。
廣場幹凈空曠,毫無用以藏身的視線死角。隻有徑經過,才能遮掩住自己到來的痕跡。
樹叢的陰影遮蔽月『色』,在光線也無法照亮的隱蔽角落,指松田陣平的槍口一共
有二。
唐沢裕抬起手,他的眸光也如槍,蘊含著漆黑而冰冷的殺意。
“松田陣平。”
他說,“那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在我面前說的句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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