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哭聲越來越近,屋子裡的顧夷嘉和陳艾芳也出來察看。
很快,那哭聲就出現在他們傢門口,接著一道哭罵聲響起。
“天殺的,誰將我傢明江打成這樣的?不是自己傢的孩子,就是不心疼,我傢明江被打成這樣,怎麼下地幹活,怎麼賺工分?這樣會耽擱多少時間,耽擱多少活計……”
“是三嬸婆!”寶花眨瞭眨眼睛,“媽媽,明江叔被打瞭嗎?誰打他呀?他不聽話被打嗎?”
就像她和哥哥要是不聽話,媽媽也會拿竹篾打他們。
陳艾芳摸摸她的腦袋,“小孩子不要多嘴,捂住耳朵,不要聽。”
寶花乖乖地捂住耳朵,不過看那小手虛虛地捂在那裡,就知道捂得並不嚴實,肯定在偷聽。
顧三嬸在他們傢外面一邊哭一邊罵,看那架勢,不將屋裡的人哭出去不甘心似的。
陳艾芳和顧夷嘉見狀,便明白打顧明江的人是誰。
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顧明城作為顧傢明字輩中年紀最長的大哥,管教起那群堂兄弟來絲毫不手軟。
他是當兵的,而且也是最有出息的,他想要管教弟弟,不僅沒人會說什麼,反而都誇他這大哥當得盡責。
是以每次顧明城回來,都會特地騰出時間來管教一些沒出息的兄弟。
哪個要是敢幹壞事,那就仔細他們的皮。
外人對顧明城多有稱贊,連大隊長和書記都覺得,他管教得好,因為有顧明城出手管教,顧傢人也不敢仗著有一個當軍官的親人,就胡作非為。
不僅如此,連公社裡的二流子都少許多,他們公社的風氣明顯比其他公社要好。
不過在顧三嬸、於曉蘭眼裡,顧明城分明就是公報私仇。
顧三嬸在門外一陣大哭,引來不少鄰居出來察看。
“他三嬸,你這是怎麼瞭?”
顧三嬸抹著眼淚說:“我傢明江不知道又怎麼妨礙到明城,明城今兒將他抽瞭一頓。”
鄰居一聽,心裡就有數瞭。
他們笑道:“他三嬸,隻怕是你傢明江又幹瞭什麼事吧?否則明城哪裡會親自出手管教兄弟?”
“就是啊,你說耽擱明江幹活……嘿,明江會幹活嗎?咱們都沒見他下過地呢。”
“這是耽擱他往外跑吧?”
“你們這叫管教?”顧三嬸生氣地說,“哪個當大哥的,管教兄弟是將他吊在樹上往死裡抽的?這叫管教嗎?這是恨不得我傢明江去死吧?”
鄰居哎喲一聲,“他三嬸,話不是這麼說,肯定是你傢明江做得不對,要不然明城會抽他?不過孩子嘛,要多抽打才會長記性,否則以後要是做瞭什麼危害國傢社會的事,被公安捉起來吃花生米,你就後悔莫及瞭。”
其他人紛紛點頭,一臉附和。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顧明江整天遊手好閑的,也不知道去做什麼,看著就像是不幹好事。要不是有顧明城在上頭鎮著,還不知道顧明江那些混不吝的膽大到會做什麼呢。
顧明城打他們是應該的,省得以後他們真的做出什麼渾事。
陳艾芳打開門,看到正和鄰居對罵的顧三嬸,突然有些好笑。
對這種事,她還真是見怪不怪瞭,顧明城哪次回來,那些堂兄弟不是被他抽過的?他打人也打得理直氣壯的,讓人覺得他是出於責任心才會管教他們。
對此,陳艾芳也覺得很有必要。
顧傢這些人,特別是那些年輕人,一個個的看著都是不安分的,如果顧明城不出手鎮著他們,還不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膽大妄為的事。
就像幾年前最混亂的時候,顧明輝不過十來歲,竟然去當什麼紅衛兵。
要不是顧明城及時阻止,還不知道顧明輝會幹出什麼。
陳艾芳其實才不管顧傢人出什麼事,但她擔心他們會連累到顧明城,所以管教他們是非常必要的。
看到陳艾芳,顧三嬸就嚷嚷道:“明城呢?快叫他出來,哪有他這樣當大哥的,竟然將弟弟吊在樹上,打得皮開肉綻?”
陳艾芳沒回答,而是說:“三嬸,我記得明江好像已經很久不在傢,他今兒怎麼回來瞭?”
顧三嬸氣道:“我哪知道?一定是明城讓人將他帶回來的!”
“那這就對瞭。”陳艾芳一臉理解,“肯定是明江又不知道在哪裡鬼混,被明城捉回來。三嬸,不是我說,明江都二十來歲的大夥子,成天遊手好閑的,這性子得改改瞭,不然哪傢的姑娘會看得上他?明城好心掰正他的性格,也是為他好……”
一通大道理砸下來,砸得顧三嬸暈頭轉向。
鄰居們紛紛點頭,覺得陳艾芳說得對,幫著陳艾芳說話,讓顧三嬸少哭點,有人幫她教孩子,好過以後孩子被公安捉走。
門後的顧夷嘉聽到這裡,不禁笑瞭。
果然還是嫂子厲害。
等陳艾芳打發顧三嬸,於曉蘭也怒氣沖沖地過來。
於曉蘭氣憤地罵道:“顧明城呢?叫他滾出來!他憑什麼打我兒子?”
看到被打得傷痕累累的兒子,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她都氣暈瞭頭,隻想過來找顧明城拼命。
陳艾芳道:“於姨,明輝又挨打瞭?那肯定是他做得不對,明城管教弟弟是應該的,如果你不願意讓明城管教,也可以,咱們馬上就去大隊長那裡,讓大隊長當個見證,以後明輝不管出什麼事,明城都不會管他。”
於曉蘭噎住。
兒子女兒就是她的軟肋,特別是顧明輝,這可是她的命根子,不管她和顧明城怎麼鬧,心裡都覺得,顧明城是顧明輝血脈相連的大哥,顧明城絕對要管她兒子的,以後有好處都要分她兒子一份。
如果真像陳艾芳說的那樣,顧明城以後再也不管她兒子,那怎麼可以?
於曉蘭也灰溜溜地離開瞭。
等她離開,輪到顧二嬸哭著過來。
原來顧二嬸傢的二兒子明風也被一起打瞭。
正好顧明城回來,見到來傢裡鬧的顧二嬸,眉間的笑意微斂。
他大步走過去,朝正在哭鬧的顧二嬸說:“二嬸,如果你還想讓我將明風打一頓,你盡管鬧。”
顧二嬸噎住。
她又氣又怕,說道:“你這是公報私仇!一定是報復我們當初想將嘉嘉嫁給薑主任。”
顧明城淡淡地道:“這事我還沒和二嬸算賬呢,沒想到二嬸倒是提出來。”他看著顧二嬸害怕的模樣,繼續道,“那行,等會兒我就去找二叔談談。”
顧二嬸一聽,嚇得跳起,“你別來,你二叔忙著呢,沒空招待你,也沒什麼好談的。”
如果她真將顧明城招到傢裡,隻怕傢裡的老頭子就不會放過自己。
這點顧二嬸還是懂的。
顧二嬸匆匆忙忙地走瞭。
鄰居們見沒熱鬧可看,有些遺憾,紛紛和顧明城打瞭聲招呼,就回去和傢人八卦起剛才的事。
顧明城拉著媳婦進傢,對牽著孩子站在院子裡的妹妹說:“嘉嘉放心,哥會幫你出氣的。”
顯然今天打瞭幾個不爭氣的兄弟,還不算出氣。
顧夷嘉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開心,“好呀,大哥你幫我出氣。”
陳艾芳笑罵道:“你悠著點!”
萬一做得太過火,會影響到他在村裡人心中的印象,隻怕以前的好名聲都要沒瞭。
“放心,我心裡有數。”顧明城不在意地道。
稍晚一些,顧明城出門,先去顧三嬸傢坐瞭兩個小時,然後又去顧二嬸傢坐瞭兩個小時。
等他回來時,帶瞭不少東西。
他先是掏出一百塊錢遞給顧夷嘉,“這是二叔和三叔給你的,上次二嬸和三嬸幫薑進望向你逼婚,是他們不對,他們給你賠禮。”
顧夷嘉很是驚奇,“大哥,你竟然能從他們那裡掏錢,厲害啊!”
雖然南山公社的村民不算太窮,可也沒有富到舍得拿出五十塊錢的地步,也不知道她哥到底做瞭什麼,讓顧二叔、顧三叔心甘情願地掏出這筆錢。
隻怕會讓他們肉疼很久。
陳艾芳有些擔憂,怕他做瞭什麼。
顧明城平靜地說:“我的妹妹豈是他們想嫁就嫁的?既然他們做瞭,就要付出代價。”
他沒和妹妹、媳婦說自己是怎麼做的,這些沒必要說。
反正隻要讓他們汲取教訓,別以為他不在南山公社,就能為所欲為,就算隔著千裡遠,他也能讓他們付出代價。
收拾瞭兩天,基本上行李已經收拾得差不多。
出發前的一天,顧明城帶著妹妹和媳婦、孩子一起去縣城。
他特地向人借瞭車,開車載他們去縣城,一邊註意幾人的反應,就怕他們暈車。
“我和寶山、寶花都不暈車。”陳艾芳說,“就怕嘉嘉……”
她擔憂地看著顧夷嘉。
顧夷嘉道:“放心,我也不暈車的。”
上輩子她就沒暈車過,至於這輩子……她和原主都是同一個人,肯定不暈車啦。
來到縣城,他們先去縣委大院。
今天正好是周末休息日,魏局長等人都在傢裡。
見到他們到來,魏寶珠兄妹倆高興地叫起來,魏寶珠一手拉著顧夷嘉,一手拉著寶花,興奮地拉她們進自己的房間,給她們看自己收藏的寶貝。
趙曼麗滿臉笑容,“你們來得正好,我去買菜,你們中午在這裡吃。”
陳艾芳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趙曼麗也不拿她當外人,拿瞭錢兩人就出門去買菜,得知陳艾芳就要去隨軍,她也有些話想和她說。
顧夷嘉在魏寶珠房間裡坐瞭會兒,便拿瞭些東西出門,去安奶奶那兒。
來到安奶奶傢,發現他們傢兒媳婦也在,熱情地招呼她。
“嘉嘉來瞭,趕緊進來坐。”
顧夷嘉笑著打聲招呼,和安奶奶道:“安奶奶,我明天就要走瞭,今天過來和你道個別。”
安奶奶看她一眼,點頭道:“去隨軍也好,那邊的軍醫院應該有好的醫生,好好治病,以後健健康康的。”
顧夷嘉很是驚訝地看她,“您也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