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太太大怒,“嘿,你這死妮子,竟然還敢頂嘴!”
就在錢老太太揚手要打女兒時,有護士過來,“錢娟娟,你們還沒打好水嗎?你嫂子那邊要吃藥呢。”
看到錢老太太打人的動作,護士很是無語地說:“老太太,你怎麼能隨便打人呢?這是你女兒吧?”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呢,這老太太卻可著勁兒地作,不將自己女兒和兒媳婦當人看,仿佛在她心裡,隻有帶把的才是人,其他的都不是人。
也不想想,她自己也是一個女人。
錢老太太哼道:“我是她媽,她是我生的,我想打她就打她,你們這些外人有什麼資格管?”然後又噴那護士,“肯定是你老娘打你少瞭,才會少見多怪。”
護士還年輕,長得也好看,傢裡也寵愛,哪裡遇到過這種老太太。
她氣得俏臉發紅,要不是記得自己的職責,差點也想擼袖子打人瞭。
錢娟娟趕緊拉住老太太,朝那護士不斷道歉,硬是將老太太扯走,不管老太太怎麼抓她、撓她都沒松手。
護士看到錢娟娟被老太太往脖子撓瞭一爪子,都撓出血,一顆心都提瞭起來。
她氣得要死,回到護士站那邊,就和同事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當媽的?不將兒媳婦當人看就算瞭,那是她親生女兒,連親生女兒都下得瞭手。”
同事不解,“你說誰?”
護士就將先前見到的一幕告訴同事。
那同事瞭然,“你說的是那個錢老太太啊?那就不奇怪瞭,這老太太是個奇葩,聽說在傢屬院那邊很不受人待見,親生女兒又算什麼?在她眼裡,隻要是沒把的,都不是人,隻有帶把的,才能被她當人看。”
護士嘆道:“她女兒真可憐,也幸好錢娟娟不像她。”
“確實。”同事贊同道,“錢娟娟確實是個好的,算是歹竹出好筍,她的性格溫柔細心,是小學的老師,說聽很多學生都喜歡她。這些日子,她嫂子住院,也是她忙前忙後地照顧……”
軍醫院不大,有什麼病人大傢都知道。
錢營長的媳婦孟春燕被野豬傷得極重,被送到軍醫院裡治療,住院的這段時間,大傢時常會聊到她。
沒辦法,誰讓錢營長的老娘太那啥,孟春燕住院的第一天,錢老太太就來鬧過,嚷嚷著不住院,浪費錢,不如回傢自己照顧,反正都是躺著,隨便喝點藥就行……
孟春燕傷得那麼重,那是能回傢躺著吃點藥就行的嗎?
幸好後來錢營長過來,親自將他老娘帶走,才停止這場鬧劇。
然而,孟春燕住院這段期間,當婆婆不說來照顧,就是看都沒看過幾次,每次過來,都要鬧出點什麼,讓人嘆為觀止,最後都覺得,她還不如不來呢。
另一邊,錢娟絹將錢老太太扯回瞭病房。
孟春燕躺在床上。
她這次傷得很重,主要是傷到瞭腰背,失血過多,要不是送醫院及時,隻怕一條命就沒瞭。
醫藥錢也用瞭不少,幸好部隊那邊體諒他們,將那頭野豬賣瞭的錢都用來墊付大半的醫藥費,不至於讓他們傢負擔太多。
縱使如此,錢老太太還是極為不滿,覺得浪費錢。
孟春燕看到錢娟娟將婆婆拽進來,目光微動,就知道婆婆又去鬧事。
她隻覺得十分疲憊,不過等她註意到錢娟娟脖子上的抓傷時,孟春燕頓時氣急。
“娟娟,過來。”孟春燕將錢娟娟叫過來,仔細看瞭看她脖子的傷,確認那是人抓出來的。
她不禁閉瞭閉眼睛,忍耐地問:“發生什麼事?”
錢娟娟看瞭一眼氣哼哼地坐在一旁的錢老太太,小聲地將剛才的事和嫂子說瞭。
孟春燕一聽,臉色沉瞭下來。
她氣得想哭,朝婆婆道:“媽,你這是存心讓老錢在部隊裡待不下去不成?”
有一個搞封建迷信的老娘,部隊肯定會找上門來,到時候老錢也會受到牽連,萬一老錢不能在部隊待下去……
“胡說八道,我不就是朝顧傢那病秧子說瞭一句狐貍精嘛,是他們對號入座,太敏感瞭,他們就算來,我也不怕的!”
錢老太太越說底氣越足。
難不成一句“狐貍精”就是搞封建迷信?就算封團長和顧團長是團長,也不能這麼污蔑老百姓!大不瞭她去找首長告狀。
孟春燕看她這副死不悔改的模樣,對她已經絕望瞭。
她的神色麻木,沒再說什麼。
等錢老太太待不住,離開病房,她疲憊地對錢娟娟說:“娟娟,你中午回去時,如果遇到你哥,就告訴他剛才的事,如果遇不到……”
錢娟娟不安地看著嫂子,臉色發白,“嫂子,我媽……”
此時她心裡十分矛盾,她知道她媽做得不對,可那是她媽,她不能放著不管她。
“娟娟,我們無能為力。”孟春燕麻木地說。
她其實原本也是個娟秀美好的女子,當年嫁進錢傢時,靦腆羞澀,丈夫也喜歡她,夫妻感情和睦。可惜,婆婆卻不是個好的,在她第一胎生的是女兒時,就被婆婆各種嫌棄、磋磨,導致後來懷第二胎時流瞭孩子。
直到生下小兒子,她的處境才好一些,但人也熬得憔悴不堪,七分的顏色也熬成瞭三分。
後來丈夫終於當上營長,她可以帶著孩子隨軍,卻不想婆婆硬是要跟來,說她操勞一輩子,也該過來享享清福。
再加上公公早幾年就去瞭,傢裡隻剩下婆婆和小姑子,丈夫也沒其他的兄弟,隻能將婆婆和小姑子一起帶來隨軍。
這幾年,婆婆在傢屬院裡,實在不受待見,人人厭惡。
孟春燕過得越來越麻木,甚至有一種,這輩子好像都沒辦法擺脫婆婆的絕望感。
其實她早就知道,以婆婆這種性格會惹事,可是她真沒想到,婆婆會惹到封團長和顧團長那裡。
封凜帶著顧夷嘉回到胡老的辦公室。
剛進門,胡老就看過來,問道:“你們去瞭那麼久,是不是遇到什麼事?”
封凜平淡地道:“沒什麼。”
聞言,胡老也不問,將一張方子給他,“行瞭,你去藥房那裡拿藥,嘉嘉就在這裡陪我老頭子聊聊天。”
封凜接過看瞭看,然後點點頭,拿著方子離開。
等他回來時,正好外面下起雨。
胡老笑道:“這會兒雨正大,你們要是不趕時間,就在這裡坐會兒,等雨停瞭再回去。”
雖說有車有傘,但到底還要走去停車棚那邊,不太方便。
封凜點頭,“我不趕時間。”
於是顧夷嘉笑道:“那可以啊,我正好也想陪胡爺爺多說會兒話。”
聞言,胡老笑呵呵的,“還是小姑娘貼心。”又嫌棄地朝封凜說,“這小子每次過來,就像個木頭樁子一樣坐在那裡,我說上十句,也不見他回一句。”
封凜一臉正直:“沒什麼好說的。”
“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什麼話?”胡老越發的嫌棄,人老瞭就喜歡找人嘮嗑,偏偏對方不接茬,說話也沒滋沒味的。
顧夷嘉抿嘴笑,低頭喝茶。
兩人在醫院裡坐瞭一個小時,直到雨勢小一些,封凜撐著傘,帶顧夷嘉離開。
顧夷嘉和胡老道別,“胡爺爺,改天我給你做好瞭衣服,就送過來給您,您千萬別嫌棄啊!”
“不嫌棄!不嫌棄!”胡老高興地說。
一老一小依依不舍地道別,甚至約好瞭,哪天天氣暖和,兩人要一起去爬山,感受自然的風光。
封凜懷疑地看著他們。
一個老,一個弱,真能去爬山嗎?
不過,封凜沒想到,胡老會這麼喜歡嘉嘉,他覺得好像嘉嘉身上有一種莫名的魅力,很容易討得長輩們的喜歡。
像錢老太太那種老而為賊的除外。
他心裡當然是高興的,這樣就不用擔心嘉嘉和長輩們合不來瞭。
雨已經變小,封凜撐著傘,護著顧夷嘉走在醫院的道路上。
地面非常濕,甚至還有不少積水,他有些擔心水會弄濕她的鞋子。
今天顧夷嘉出門穿的是佈鞋,如果知道真的會下雨,她覺得自己應該穿小皮靴的。她有一雙小皮靴,雨天穿正好,防水又保暖。
封凜看瞭她的鞋子一眼,突然將傘給她拿著。
顧夷嘉下意識地接過傘,滿臉疑惑地看他,直到身體騰空,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抱瞭起來。
她滿臉通紅,下意識地壓低傘沿,以免被人看到。
“這、這不好吧。”她結結巴巴地說,緊張極瞭。
“沒事。”封凜抱著她往前走,“現在下雨,外面沒什麼人,就算有人,大傢也是匆匆忙忙地走,不會看我們的。”
下著雨呢,誰還會有這心思多管閑事?
顧夷嘉見他堅定的樣子,纖白的手握緊傘柄,默默地倚在他懷裡,隻覺得他身上的熱氣源源不斷地往她身上浸入,仿佛雨天的寒冷都被驅散瞭。
封凜走得極快,軍靴踏著濕漉漉的地面前進,很快就來到停車棚那邊。
他一隻手托著她的臀部,讓她就像小孩子一樣地坐在他的臂彎上,一隻手打開車門,然後躬身將她放到車裡。
顧夷嘉瞅著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真的可以單手就將女朋友托起來。
封團長果然是真男人。
封凜坐到駕駛位上,問道:“快到中午瞭,有想去哪裡吃飯嗎?”
他們今天過來,因為陪胡老說話的緣故,在醫院裡待的時間比較久,都快要到中午。
顧夷嘉被他問得有些迷茫,這年代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吃飯的嗎?
“可以到鎮上的國營飯店。”封凜說道。
顧夷嘉哦一聲,瞅著他,“會不會耽擱你的時間?”
她知道他今天並沒有休息,應該是特地請假帶她過來見長輩的,還有這車,也是他向部隊借的。
這年頭沒有什麼私傢車,都是上面分配的。
封凜搖頭,“不會,你不用擔心。”
他說得肯定,顧夷嘉也安心瞭,說道:“我不懂這附近有什麼吃的,你帶我去吧。”然後又提瞭一個要求,“我想喝湯。”
天氣冷瞭,她就想喝些湯湯水水。
以前她不愛喝,覺得湯湯水水的喝著沒滋沒味,更喜歡吃麻辣生鮮的。現在是身體不行,就覺得湯湯水水的喝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