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啟說他之前買瞭輛車,後來才發現油費燒起來都快和夥食費持平瞭,所以平時不怎麼開,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他還說,如果溫辛也打算離開,兩個人一起正好有個照應。
要是之後溫辛想去別的地方,他可以順道送一程路。
可以說,在對待溫辛這個朋友上,唐啟已經非常仗義瞭。
溫辛看著對方發來的消息,心裡也很感動。
但同樣的,他沒有失去最基本的冷靜。
現在所有人都在往外跑,動靜鬧得幾條街外都聽得一清二楚,那些怪物要是不聾不瞎,一定會被驚動。
路就那麼寬,車一多,難免要堵。
前面走不瞭,後面怪物追,豈不是更危險瞭?
溫辛將自己的顧慮告訴給唐啟。
後者一聽,急切的腦子稍微清醒瞭些,也覺得非常有道理。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必須離開,因為實在放心不下年事已高的爸媽。
唐啟:現在所有人應該都在往高速上趕,避開他們就行瞭。
唐啟:正好我之前開過城南那條路,也可以出G市。
見他有應對的方法,溫辛稍微放心瞭一些。
不過,溫辛還是不打算跟唐啟一起走,理由和對方差不多。
溫辛:兄長說……
他頓瞭頓,刪掉打好的字。
溫辛:我哥說會托人來接我,應該這幾天就會來瞭。
唐啟知道溫辛有一個親哥哥,見狀也不再強求。
他火速收拾好東西,臨走前來瞭溫辛傢一趟,把他傢的備用鑰匙給瞭對方。
唐啟擰眉說:“我不知道你留在這兒會遇到些什麼,傢裡還剩瞭兩桶飲用水,其他東西你看著用。”
他說著話,感覺在和朋友生離死別似的,情緒一上來,眼睛唰一下就紅瞭。
溫辛垂瞭下眼,心裡同樣一陣泛酸:“你等一下。”
他轉身去瞭雜物室,一連拿瞭幾袋巧克力、火腿腸、肉罐頭、瓶裝水還有壓縮餅幹,又用深色袋子包瞭幾層,直到看不出裡面裝的是什麼。
然後溫辛把這些吃的提過來,全部塞在瞭唐啟的懷裡。
唐啟瞪大眼珠子,連忙推拒:“你把這些給我瞭,你之後吃——”
溫辛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作勢噓瞭一聲。
唐啟立馬回神,警惕地看看周遭。
還好,此時此刻這層樓裡沒其他人出現。
他不由得松瞭一口氣。
又為“自己會松口氣”這個行為,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悲哀。
溫辛明白唐啟在難受什麼,拍瞭拍對方的肩膀權作安慰。
他又說道:“不用擔心,這些東西我之前買瞭很多。”
看唐啟還要拒絕,他隻用一句話堵住瞭對方:“就算你不吃,小傢夥也要吃的。”
歡歡從睡夢中被唐啟突然拽起來,現在小腦袋還是懵懵的。
聽溫辛像是在叫自己,它在貓包裡輕輕地喵嗚瞭一聲。
那雙蔚藍色的眼睛裡滿是傻乎乎的天真,完全沒意識到,接下來自己會和主人一起經歷怎樣的顛沛流離。
唐啟看它無知無覺的樣子,心裡更加酸楚瞭。
“我會照顧好你的,寶貝。”他對著歡歡低聲說。
送走唐啟之後,溫辛給門上瞭鎖。
回頭看見眼巴巴瞅著自己的團子們,他笑瞭笑,話裡是安撫的語氣:“沒事。”
其實,在唐啟問他要不要一起離開的那一瞬間,溫辛對團子們的去留產生過動搖。
畢竟黑團它們是為瞭躲避外界才留在瞭這,而現在,這裡已經不再安全。
可還沒等他把這事給提出來,團子們就像猜到瞭他的想法,一個個撲上來,用力地扒住他的手臂和背,連吼帶叫。
金絲雀更是盯著他,斬釘截鐵地說:“你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除非你再也不想要我們跟著。”
他話音剛落,溫辛又聽到一聲貓叫。
黑團立在臥室門口,從來隻會柔和看向他的眼睛瞇瞭瞇,透著一股濃鬱的不贊同。
溫辛怔瞭一下,心臟像受到觸動,再也不提讓團子們離開。
.
眼下溫辛回到客廳,對著燭光拿起瞭五彩繩,繼續和紫團沒完成的編織。
窗外川流不息,一輛輛汽車從街道上快速駛離。
除去這些動靜以外,周圍的房子裡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響。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說走就走,總有人因為各種顧忌而選擇留下。
他們不約而同地保持瞭緘默,期盼著危難晚一點到來。
今夜註定無眠。
大概到瞭凌晨兩點的時候,正上網關註情況的溫辛發現頁面加載不出來瞭。
往屏幕右上角一看,一格信號都沒有。
他連忙切換瞭另一張卡,發現這張卡也沒瞭信號。
要麼信號塔裡的備用電源用光瞭,要麼內部出瞭事。
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形勢並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
或者說,更加嚴峻。
溫辛定瞭定神。
他點開溫勁風發給他的人員資料,迅速地又記瞭一遍,隨後關機省電。
幸運的是,後半夜無事發生。
直至天剛蒙蒙亮,昏昏欲睡的溫辛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無法忽略的聲響。
嘈嘈雜雜,細聽像是無數隻野獸在咆哮。
他渾身一震,迅速清醒瞭過來,第一時間來到窗戶邊。
為瞭看得更清楚,溫辛迅速開機,點開照相功能,將鏡頭拉近。
這麼做的人不止溫辛。
居民樓裡,數雙顫抖的手將窗簾掀開一角,悄悄摸摸地往下看。
在此之前,溫辛隻在視頻裡大致看過這些變異狂犬病患者的樣子。
而現實隻會比視頻更具有沖擊性。
患者走在路上,一步一頓,動作僵硬到像是上瞭發條的木偶。
他們的身體發脹發青,猙獰的血管從皮膚下突出,表情呆滯無神,臉上、身上特別是嘴角,留著大片黑紫的污漬,似乎是幹涸瞭的血跡。
有的患者完好無損,有的受瞭傷,有的則是缺胳膊少腿。
每走上幾步,就有一小塊腐爛的碎肉從傷口處掉下來,直至掉無可掉。
這樣嚴重的傷勢,換在平時,早就疼得人無法動彈瞭。
可街上的這些患者,全像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般,仍舊搖搖晃晃地前進。
看到這裡,所有人心裡的最後一點僥幸被打破,渾身不寒而粟。
人真的會變成喪屍一樣的怪物,他們真的遇到瞭末日!
很快,從城西湧來的喪屍越來越多,成片地遊離在他們小區門口所處的街道上。
半截車欄桿擋著路,比沒有好不瞭多少。
不出意外,幾隻喪屍擠在門口,陸續鉆瞭進來。
到現在為止,他的情緒還算穩定。
直至一聲驚喊,從小區門口附近的樓房裡傳瞭出來。
“啊——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瞬間,周圍一片的喪屍都被驚動,突然就從半身不遂的病人變成瞭健步如飛的野獸,嘶吼著,朝聲源蜂擁而去。
它們的力氣比生前不知道大瞭多少倍,輕輕松松就撞斷瞭鐵制的護欄!
溫辛呼吸一滯,不由自主地攥緊瞭從陽臺拿來的晾衣桿。
在他身後,團子們彼此打眼色。
金絲雀指瞭指青年,比劃手勢:溫辛不喜歡死人,我去解決?
鱗樹蝰翻白眼:“溫辛眼中你是隻人類幼崽,他會放你出去才怪。”
它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聚集在瞭黑團的身上。
休憩中的黑團撩開眼瞼,視線在溫辛繃緊的小腿肌肉上停留瞭一秒。
再然後,它現出黃金般的豎瞳。
無形的威壓震蕩開來,急吼吼的喪屍群就像被錘子狠砸瞭一下,跟多米諾骨牌似的,成片倒下,以頭搶地。
樓上的居民看傻瞭眼,一聲“臥槽!”脫口而出。
說完他連忙捂住嘴。
可喪屍群並沒有因他這一聲喊就沖過來。
倒下的喪屍不再動彈,外面站著的也成瞭受驚的小羊羔,拔腿就跑,儼然把這地方當成是洪水猛獸。
小區大門口頓時一掃而空,甚至有幾分清冷蕭條。
溫辛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走向,凝重的臉上劃過一絲疑惑。
其他居民跟著從窗子裡探出頭來,呆若木雞。
繼又喜極而泣。
“我勒個去,走瞭,真的走瞭!”
“嗚嗚嗚,謝謝老天爺保佑,謝謝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音菩薩保佑!”
在那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僅有一兩句對喪屍為什麼會離開表示出不解。
溫辛似有所感地回頭。
看著危機解除後就又開始打鬧起來的團子們,他忽然明白瞭什麼,眉眼一彎,心下一片柔軟。
……
可惜生存面前,不隻有喪屍這一個難題。
到瞭第三天的時候,水也停瞭。
沒有吃的可以挨餓挨七天,沒有水喝,三天就得玩完。
居民們隻好離開瞭小區,組隊到外面去覓食。
他們不敢走遠瞭,隻敢在小區附近探索。
溫辛傢的雜物室裡還有一些吃的,不過為瞭不引人註意,他偶爾也會加入小隊。
除瞭找尋食物,最主要的是打探一下外面的情況。
又過瞭兩天。
眼看喪屍張牙舞爪地朝著青年撲瞭過去,店外的隊員驚喊:“溫辛,快躲開!”
可是旁邊有貨架擋著,往後躲也來不及!
電光火石之間,溫辛快速地搬起右手邊的椅子擋瞭一下。
喪屍的爪子撞上椅背,發出哐的一聲重響,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看來,臉上青紫色的血管更加突出。
這個距離下,溫辛甚至能嗅到它嘴巴裡血肉腐爛的臭味,胃裡一陣翻湧。
他強忍不適,用力將喪屍踹開,貓著腰從逼仄的縫隙裡鉆瞭出去。
趕來的金絲雀抓住溫辛伸過來的手,一下把他拉出瞭商店。
總算逃離危險,溫辛劇烈地喘出一口氣,反手拉住少年就要開跑。
卻聽遠處街道忽然傳來瞭車輛引擎發動的巨響。
所有人回頭,隻見眼前一道車影掠過,以閃電般的速度徑直撞來。
嘭的一聲,從店裡追出來的喪屍直接被撞飛!
有人當即脫口:“我靠,這車好帥。”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輛威風凜凜的越野車,暗綠色車漆,車頭裝著尖刺,後方嵌瞭鐵制的薄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狂野美。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災難前還是災難後,要搞來這麼一輛改裝後的越野車,那可不是一般的困難!
緊跟著車門打開,一連下來瞭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掏出槍,幹脆的一槍打爆瞭喪屍的腦袋。
砰。
才剛爬起來的喪屍連個抖都沒打,唰的又倒瞭下去。
槍聲響起,所有人一個激靈,從對越野車的驚艷中清醒瞭過來。
溫辛眉頭一皺,不清楚這幾個人是什麼來路,下意識擋在瞭金絲雀的身前。
卻沒想到,其中一個寸頭壯漢註意到瞭他,眼前一亮,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邊看邊朝他走來。
眼看著對方要靠近溫辛,金絲雀眸色暗沉,手掌瞬間成爪。
寸頭感受到瞭危險,腳步剎停,不確定地看瞭看四周。
“你就是溫辛?”
聽他這麼一說,溫辛愣瞭一下,仔細分辨,發現這幾張臉都有一點眼熟。
……如果洗幹凈臉上的灰泥,似乎和溫勁風發給他的人員照片長得差不太多?
他還在懷疑,寸頭先一步確定瞭他的身份。
原因無他,溫辛這種得天獨厚的長相,實在太好辨認瞭。
他直接說:“你哥讓我們來接你,應該提前跟你說瞭吧。現在上車,快。”
“等一下!”
小隊的人追上來,還想質疑他們打算帶溫辛去哪兒。
但看寸頭等人這麼著急,下意識覺得不安。
他們連聲追問:“為什麼要這麼急著走?”
寸頭眼露不耐煩。
這次出來,他們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帶走溫辛。至於其他人的安危,不在他們的考量范圍內。
再之後,寸頭對上瞭溫辛的眼睛。
那雙眼睛未經血雨沖刷,不凌厲,也不兇狠,隻有一股讓人安寧的沉靜感。
不過幾處和某位溫姓狠人相像的細節,還是讓他抽抽嘴角,稍微收斂瞭一下臉上的不耐。
寸頭呼出一口氣,盯著詢問的人一字一頓道:“聽說過屍潮嗎,朋友?”
“很不幸,它就要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