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月若有所思的點瞭點頭:“這樣啊。”
“問這個做什麼。”
哪怕隔著手機,知道他看不見,但宋婉月仍舊將嘴角笑出一道甜美的弧度來:“想你瞭呀,都快一個星期沒有見到我的庭庭瞭,我最近天天失眠。其實方醫生今天沒有檢查出我身體有什麼問題,我覺得我應該是得瞭相思病,想你想的。”
她說起情話張嘴就來,語氣連貫到一看就沒過腦子。
段柏庭自然能聽出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剛才那一大段裡,沒有一個字是能信的。
他打開冰箱,單手開瞭罐啤酒,看見綿密的白色氣泡輕微湧出時,他突然想起宋婉月剛才的叮囑。
少抽點煙,少喝點酒。
他不大聽話,不算叛逆。
頂多隻是骨子裡的孤傲,讓他對一切的人和事都帶點由上而下的審視。
人也是動物,頂多是高級點的動物。
若是想讓其具有服從性,就得先將其馴服。
但至今無人有這個能耐,能馴服得瞭段柏庭。所以自然也沒有人,能讓他心甘情願的去服從。
沉默持續瞭數秒。
他還是將那罐啤酒放瞭回去。
“是嗎。”在沙發上坐下後,輕飄飄的語氣,是在質疑她剛才的話。
宋婉月急著表真心:“當然是真的,我昨天還夢到你瞭。”
他語調平緩,漫不經心的問道:“夢到我什麼?”
宋婉月低著頭,臉埋進鵝絨枕裡。
聲音輕軟,說出來的話像裹瞭一層蜜:“夢到你後天回國,讓我去機場接你。還說,很想我。”
她笑瞭起來,直白的問他:
“庭庭,你想我瞭嗎。如果你說你想我瞭,我也會禮尚往來說我想你哦。可如果你說你沒想我,我真的會難過到哭出來的。”
第18章【一更】
那個電話直到掛斷,段柏庭都沒有回答她。
宋婉月倒也沒有真哭,通話結束後,她下瞭樓,讓覃姨給她煮碗面。
她都快餓死瞭。
覃姨笑說她最近吃得少,是不是在減肥。
她笑起來時,眼尾會彎,狡黠的像隻小狐貍:“我打算等庭庭回來狠狠驚艷他一把。”
覃姨對她有種天然的喜歡,小姑娘可愛,一看就是被傢中保護的很好。
也沒什麼脾氣,雖說嬌氣任性瞭些,但不記仇。
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一陣風兒似的。
與小孩無疑。
覃姨有時候也會想,這傢中相比以前,確實熱鬧瞭許多。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段柏庭常回傢瞭。
他以往是極少在這邊住的,工作的地方離哪裡近,就住哪裡。
現如今,哪怕開車兩個多小時,到傢已是凌晨,他也會回來。
從前沒有歸處,住哪都一樣。房子不過是暫時歇腳的地方。
可是現在。
覃姨想,他終於也有傢瞭。
那碗蔥油面宋婉月吃瞭半碗就飽瞭。
她放下碗筷上樓繼續看書.
她報名瞭明年的律師資格考試。
已經決定好瞭,等在段柏庭的公司工作滿一年後,她就去學姐開的那傢律所工作。
再有錢的人,也擺脫不瞭考證。
書桌整理的整整齊齊,她拿出書和筆記本,看瞭不下兩頁,就開始犯困。
眼前的鉛字仿佛成瞭重影,無論怎麼集中註意力都沒辦法將它們看進去。
在宋婉月決定最後試一次的同時,手機收到一條信息。
終於有理由不用學習瞭,她迫不及待將消息點開。
是段柏庭發給她的,一張航班信息截圖。
從迪拜回來,中途在香港轉機,全程十二小時。
等他落地北城,正好是後天晚上八點。
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卻臨時買瞭後天的票。
還發瞭航班信息給她。
宋婉月直接給他打去一通電話,他接的還算快,顯然給她發完消息後,手機還沒來得及放下。
“你是想讓我去接你嗎?”向來不知拐彎抹角為何物的宋大小姐,問起問題也是開門見山。
那邊遲遲不答話,偶爾能聽見徐徐風聲。
沙塵的確嚴重,那種顆粒席卷的質感,她也聽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過瞭多久,宋婉月終於等到他開口。
是比先前聽到的,還要沙啞的聲音。
“你想來嗎。”
他好像擅於將一切變為他的主導。
就好比此刻,明明是宋婉月先問出口的,卻輕易就被他掌控主導權。
宋婉月沒察覺出哪裡不對勁:“想的。”
她大約是將臉埋在什麼地方,說出來的聲音低軟,含糊,像一團濃稠抹不開的蜂蜜。
“想去接你,也想......”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甚至遠不如這窗外的沙塵。
在段柏庭感覺她的聲音都要被這風聲給掩蓋過去的時候,聽見她輕不可聞的說出那句:“我想早點見到你。”
Abel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樣一幕。
段柏庭靠著窗臺,手機被擱置一旁,而他指間則夾瞭根雪茄。
此時眼神綿長,深不可測,卻又不似往日那般冰冷。
也不知在想什麼,雪茄燃瞭大半也毫無知覺。
Abel走過去,用那口流利的倫敦腔問他:“不是戒瞭嗎,怎麼又抽上瞭。”
剛才自己遞給他一支煙,他擺手拒瞭。
段柏庭抬手虛搭在領帶上,修長食指探入溫莎結,將其往下扯瞭扯。
待那種一絲不茍的緊束感消失後,他從容地等待雪茄熄滅。
“有點亂,抽根煙緩緩。”
Abel心領神會:“心亂瞭,還是思想亂瞭?”
雪茄不好滅,他隨手擱置在煙灰缸上,薄煙縷縷,持續瞭一陣。
古巴煙草燃燒時產生的酵香氣,以及雪松片的氣息,在屋子裡彌漫開。
段柏庭極輕的一聲笑,但他眼裡全無笑意。
“Abel,你最近膽子大瞭不少。”
和Kian認識這麼多年,Abel一直都清楚他的為人。
不露鋒芒,性子內斂。
但往往越是這樣的人,才越危險。
狠和野心都藏著,不叫你看出端倪來。城府如海一般。
Abel在他這裡吃過虧,年少輕狂的時候覺得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還和他簽過對賭協議,結果短短半個月,就搭進去十幾個億。
通過電子賬戶轉過去,對方看著數字後面那數不清的零,仍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臉上情緒毫無起伏,堪比冰山。
Abel覺得是自己看錯瞭,甚至還用手揉瞭揉眼睛。
等他睜眼抬頭時,男人已經離開瞭。
留下一道頎長挺拔的背影。
也是從那次之後,Abel覺得這人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
但此“危險”非彼“危險”
就好比你獨身一人走在叢林當中,看見身邊有一隻猛獸同行。
它並沒有立刻撕咬並吞噬你。
可你心裡十分清楚,一旦它餓瞭,就會毫不猶豫的咬斷你的脖子。
雖然清楚,但在他還未感受到饑餓的這段時間,與他同行,無疑是最安全的,收獲的利益也是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