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宋婉月躺在段柏庭的懷裡:“我回瞭滬市之後你也要每天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他點頭:“嗯。”
宋婉月盯著他的眼睛,感覺他在敷衍自己。
他低下頭,在她唇上留下一個淺嘗即止的吻:“看什麼。”
她有種飽餐一頓後的饜足。
“當然是在看你。”
他笑瞭一下,沒說話。
其實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還什麼都不懂,隻是覺得面前的大哥哥很可憐。
自小傢裡的教育,以及得到的愛,讓她沒辦法視而不見。
於是過去擁抱瞭他。
可在那個時候的宋婉月眼中,他也不過是偶然在葬禮上碰見的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哥哥。
葬禮結束,回到滬市之後,她迅速忘瞭他。
若不是傢裡那個婚約,她對他的微末記憶早就煙消雲散。
哪怕後來再想起,也是支離破碎的片段。
那個時候沒想過她會和他如此和諧的躺在同一張床上。
她甚至做好瞭相敬如賓的打算。
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過問他的私生活,他也無權幹涉自己。
可陰差陽錯的,她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上他瞭。
至於究竟是哪種喜歡,她也分辨不出。
隻知道和他一起時,她並不抵觸。而且還有點依賴和迷戀這種感覺。
好比此刻,她一個眼神又點燃他剛熄下去的欲望。
身影交纏,一晌貪歡。
段柏庭並未在傢裡待太久,下午的時候他就走瞭。
宋婉月躺在床上,看他洗完澡出來,將衣服穿好。
有些不舍的問:“明天還回來嗎?”
他面帶歉意,領帶系到一半,走到床邊去吻她:“等我忙完瞭,我就去滬市找你。”
她坐起身,生疏地替他打好領帶。
自然沒有他平日那般妥帖周正,反而有些歪歪扭扭。
一看就是剛學會,甚至都沒怎麼實踐過。
她伸手在上面摸瞭摸,又去摸他的臉:“要記得想我哦。”
段柏庭心念微動,低下頭來,主動往她還來不及收回的掌心蹭瞭蹭。
“嗯。”
他答的很溫柔。
難得見他露出這麼有人情味的眼神來,宋婉月突然又不舍瞭,抱著他又纏綿瞭好一會,惡作劇一般的在他脖子上留下一個很深的吻痕。
然後才肯放他走。
-
晚上八點,段傢老宅燈火通明。
因為祭祖的事情。
按照習俗,段柏庭作為長孫,需要他親自操辦的事情很多。
他是走不開的。
可還是騰出瞭一天的時間回去陪宋婉月。
今天的段傢很熱鬧,段珩玉突然倒在地上抽搐,犯瞭癮。
老太太見他這副狼狽醜態,險些氣到心臟病發。
是以這才將段柏庭緊急召瞭回來。
女傭在門口替他取出全新的拖鞋,畢恭畢敬地放在他腳邊:“老太太在臥室,已經好些瞭,說是誰也不想見,讓都別去打擾。”
段柏庭換瞭鞋子:“嗯。”
客廳裡此時坐滿瞭人,神色各異。
有意興闌珊的,有面帶譏嘲的,也有打著哈欠頻繁低頭看表的。
段柏庭掃瞭一圈,沒看到人,問女傭:“他人呢?”
知道他問的是誰,女傭遲疑答道:“私人醫生給四少打瞭一針鎮定劑,這會睡下瞭。”
段柏庭點頭:“醒瞭以後把他送去警局。”
女傭一愣:“可......”
他一個淡漠的眼神看過去,對方立馬被嚇到低頭不語。
一屋子的人裡,身體雖然都流著一部分相同的血液,但彼此連親近都算不上。
平日面也不曾見,隻有這種大型節日或是祭祖,才會不得不碰個頭。
表妹段禾是個圓滑性子,擅長做表面功夫,見到他瞭,一口一個表哥的喊著,甚是親切。
“表嫂今天怎麼沒來?”
段柏庭坐下後,長腿交疊,點瞭根煙:“她沒空。”
他在他們跟前毫無顧忌,也不用去管通風有沒有開著,煙味會不會嗆到。
那種帶著寒意的高高在上更是絲毫不加遮掩。
他撣瞭撣煙灰,等待時間過十二點。
這是延續百年的習慣,祭祖前,族中小輩都得吃齋半月。
輪番守夜。
他也不知自己今天在宋婉月身上的那頓大餐,算不算破戒。
姑姑嫁出去後,戶口還留著,幾個孩子也都是隨她姓段。
逢年過節,總會風塵仆仆地從美國回來,帶著丈夫孩子來看望年邁的母親。
面上孝悌,實則心裡盤算著她還有多久活。
老爺子的遺產全留給瞭他的大孫子,當年那場遺產之爭的官司浩浩蕩蕩持續瞭好幾年。
幾個長輩私下沒少給這個帶有血親關系的大侄子使絆子。
段柏庭那時年齡尚淺,項目被惡意攪黃,也隻是重新再起。
身後無人仰仗,隻能在律師的協助下,慢慢收拾好那些姑姑伯伯們留下的爛攤子。
後來骨頭漸漸硬瞭,他們找不到可以下口的地方,反倒被反咬好幾口。
等到瞭那時候才知道,姓段的哪有軟骨頭。
原先的沉默不過是在隱忍罷瞭,等待自己羽翼漸豐。
然後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段麟是段柏庭大伯的小兒子,靠給學校捐瞭一棟樓,混出個學位來。
平時沒少用“高校才子”這四個字來標榜介紹自己。
“聽說三叔叔的新老婆前段時間生瞭個女兒,不知道大哥有沒有去看過?”
段柏庭平靜抬眸:“還沒有。”
段麟笑瞭笑:“那女的名聲不怎麼好,年輕的時候是靠陪導演睡覺上的位,聽說對方那個時候都七十多瞭,有時候還得被迫父子一起上。這麼多年,能混上影後也是吃瞭不少苦頭。如今都這個年紀瞭還敢生,看來和三叔叔是真愛。”
哪怕聽出瞭他溫和笑意裡的嘲諷,段柏庭也懶得多說一句。
阻止或是辯解。
當下漠然便是他給出的回應。
仿佛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三叔叔,並非他的父親一般。
段柏庭不緊不慢地又點瞭一根煙。
老爺子生前風流,娶瞭一任正妻之後,外面也養瞭不少。
後來段柏庭的奶奶不堪忍受,和他離瞭婚。
老爺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娶,直到五十歲那年,娶瞭個和兒子同齡的小嬌妻回來。
這裡坐著的並非是段柏庭全部的兄弟姊妹。
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孫們,隻是無權踏足這個地方而已。
照樣靠段傢養著。
每年這個時間,是最度日如年的時候。
段柏庭抬手撫上歪歪扭扭的領結,淡冷的神色稍微柔和瞭些。
-
宋婉月在登機前給段柏庭發瞭消息。
是一張她在頭等艙內的自拍。
原相機直出,皮膚好到沒有一絲瑕疵,笑容溫溫柔柔。
擺瞭好久的姿勢,最後從無數張照片中選出的最滿意的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