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喝醉瞭。我看他手機號碼存的第一位就是你,想著你應該是他的傢屬。”
宋婉月的困意徹底清醒,連連和對方道歉,並找他要瞭地址。
聽清地名後,愣瞭一愣。
是他們之前就讀的高中。
宋婉月以極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出門。
這個天氣,大晚上的,他躺在外面也不怕凍死。
宋婉月一路眉頭都皺的很緊。
等到瞭目的地,看到躺在保安室沙發上的男人,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抬腳在她腿上踹瞭踹:“周溫陽!”
男人動瞭一下,醉醺醺地用手臂撐著沙發,費力坐起身。
他也不知喝瞭多少,整個人神智都有些不清瞭。
看到她後,笑瞭笑:“你這窩裡橫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保安大爺擔心他在外面凍出個好歹來,特地把人扶進來的。
這會見人來瞭,倒瞭杯熱水遞給她:“你男朋友喝瞭挺多,待會回去瞭記得給他煮碗醒酒湯。”
宋婉月立馬反駁:“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結婚瞭。”
保安大爺聽到後有些尷尬,改口道:“那你記得給你哥煮碗醒酒湯,不然明天頭該疼瞭。”
宋婉月和他道過謝。
又去問周溫陽:“還能走嗎?”
男人點瞭點頭:“我緩一下。”
宋婉月翻瞭個白眼,又無奈地頓下,把那杯水遞給他;“喝完。”
他看著遞到自己跟前的水,沉默片刻,搖瞭搖頭。
宋婉月說:“喝瞭水會稍微舒服點。”
他仍舊堅持:“我不渴。”
這人一旦倔起來,誰的話也沒用。
宋婉月拿他沒辦法,隻能和保安道歉,可能還得再打擾他幾分鐘。
保安擺手:“沒事。你們之前也是這所高中的學生吧?”
宋婉月點頭:“我們是18屆的學生。”
保安笑道:“18屆,那也沒畢業多久,我說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周溫陽的酒醒的差不多瞭,雖然走路依舊搖晃,但最起碼能自己走。
宋婉月怕他摔倒,跟在後面看著。
出瞭保安室,他看著身後的教學樓陷入沉思。
早就放瞭寒假,學校內除瞭每日巡邏的保安之外,空無一人。
那些樓棟像是巨大的牢籠一般,空洞洞,黑漆漆。
很安靜。
宋婉月伸手扯瞭扯他的袖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周溫陽極輕地搖瞭下頭:“我想再轉一轉。”
宋婉月不懂這破學校有什麼好轉的。
做為全市第一的重點,這裡可以說是所有學生的噩夢。
持續性的高壓,不間斷的內卷。
甚至連下課休息的十分鐘,都被拿來整理錯題。
但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宋婉月也不放心他一個人。
隻能跟過去,還不忘埋怨:“白天不能轉嗎,非得晚上。”
她總是在嘴巴上不饒人,嬌蠻任性,從小就是。
但心卻比誰都軟。
周溫陽在臺階上坐下,面前是籃球場。
隔著夜晚的霧氣,他仿佛親身體驗瞭一回宋婉月的視角。
他一直都很好奇,她眼中的自己是怎樣的。
可是他想瞭很久,都沒想通。
於是借著酒勁問出口。
她單手撐臉,似乎在思考:“不讓人省心。”
不讓人省心。
原來這就是她眼中的自己。
周溫陽笑瞭笑:“是嗎。”
宋婉月抬頭看天:“我記得阿姨走的那天,也是這麼好的天氣,外面能看到很多星星。你不肯進去,是我在裡面陪阿姨。阿姨拜托我照顧你,說你性子倔,還愛惹事。讓我陪著你,最起碼,不至於讓你太孤單。”
她知道他為什麼喝醉。
闔傢團圓的日子,到處都是萬傢燈火的溫馨。
他卻孑然一身,他的傢人都不在瞭。
“周溫陽,你不是一個人,我是你的傢人,我的爸爸媽媽也是你的傢人,我的傢就是你的傢。”
她從來坦誠,哪怕性子嬌蠻,卻有一顆赤誠溫熱的心。
容易心軟,愛憎分明,對待喜歡的人從來都是不遺餘力。
不管是友情的喜歡,還是男女的喜歡。
有時候也會覺得納悶,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嬌氣的人。
走在路上被石頭磕到瞭,也要委屈大半天。
周溫陽是個毛躁性子,可是也慢慢的,為瞭等她,為瞭哄她。
而學會忍耐。
他一直在為成為她的“傢人”做改變。
可後來發現,他理解的傢人,和她理解的傢人不一樣。
去到部隊後的第一年,突然收到她的請柬,說要結婚瞭。
他沒辦法去講解當時的心情,隻覺得自己一直在努力打造的世界好像突然崩塌瞭。
他是真的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一直克制自己不去聯系她,面對她發來的消息也全部忽視。
她在這段關系中問心無愧,可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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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柏庭的電話打過來時,宋婉月剛警告完周溫陽,她最多再陪他在這個鬼地方待十分鐘。
等看清來電聯系人,她又轉怒為笑,開心雀躍地接瞭電話。
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夾瞭起來:“喂,小庭庭~”
段柏庭到傢後沒看到她,問她去瞭哪兒。
她看瞭眼一言不發的周溫陽,偏頭捂著嘴,小聲說:“周溫陽喝醉瞭,一個人在外面,我在這裡陪他呢。我待會把他送回傢瞭就回去。”
段柏庭扯開領帶的手頓住。
他松瞭手,轉而去拿打火機和煙。
淡聲問她:“嗯,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我自己開瞭車。”她像做賊一樣,小聲回他,片刻後,又突然大叫起來,“周溫陽,你吐我腿上瞭!”
電話在一片慌亂中掛斷,耳邊隻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段柏庭卻久未將手收回來。
仍舊保持著通話的姿勢。
也不知過瞭多久,他放下手機,窩坐在沙發上。
往日總是挺拔的肩背,此時無端頹廢下去。
弓著腰,顫抖著手去點煙。
他其實沒有那麼小心眼,友人喝醉,她不放心,過去接。
這很正常。
並且他也從未阻止過她和哪個異性朋友走得太近。
包括她在公司的那個男同事。
狩獵者總是能敏銳的感知到領地是否有危險入侵。
從前那些對他造不成任何威脅。
並非誰都能入他的眼,並讓他為止警惕。
可唯獨這個人不同。
段柏庭籲出一口灰白煙霧來,倚著沙發靠背,目光放在頭頂的吊燈。
形狀像漩渦,具有催眠人的功效。
他好像真的被催眠瞭一般,一動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