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希望總是事與願違的。
耿二舅剛坐下,一杯水尚未喝完,門又被敲響瞭。
屋裡三人都沒在意,以為是鄰居借醬油借簸箕什麼的。
結果曲苗苗一拉開門,門外站著四個荷槍實彈的人民警察。
她呆在原地。
大腦一片空白。
還沒回神呢,耿二舅已經如條死狗被按在地上瞭。
十年後的新聞裡那個令人惡心痛恨又害怕膽寒的人販子小頭目,離開瞭深市竟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
當初在新聞裡他還敢叫囂“知不知道我是誰的人,背後大老板是誰,你們敢搞我,我老板不會放過你們的”。
如今臉頰被狠狠按在地面,按到變形。竟隻敢說:“做咩抓我,我犯瞭咩事啊,警察大哥,我就是個普通的生意人,你們一定要查清楚啊,不要冤枉我啊……”
耿又琴聽到陌生的粵語臉上一片茫然。
嘰哩哇啦到底在說什麼?
但常經業作為一名老練的公安,顯然不打算跟犯罪分子打嘴炮。
別說粵語,換成外國話,也照抓不誤。
示意下屬把人拷上,推著就要下樓。
“公安同志,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啊?”耿又琴還是懵的。
“耿又龍涉嫌惡劣的犯罪行為,你們倆作為親屬,也得到局裡做份筆錄,一塊走吧。”
“啊?我們也要去,公安同志,不管他做瞭什麼我們都是不知情的,好多年沒聯系今年才聯系上的,公安同志有什麼你們就在這裡問好不好,我保證,隻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能不能不去公安局?”
耿又琴有姐弟情,但也不多。
這要是跟著警車到公安局,還不得分分鐘傳成她是犯罪分子啊。
這叫她臉往哪放??!
常經業拉開耿又琴的手:“嫌疑人在你們傢被抓,不管你去不去局裡負面影響都是存在的。當然,如果你強烈要求筆錄在傢裡做也可以。”
原則上講,做筆錄並不要求一定得在公安局。
隻要兩個公安在場,沒有外人就行。
曲苗苗拉住耿又琴,搖搖頭:“算瞭媽,還是去一趟吧。”
“去瞭再回來不是更加能證明我們一傢的清白嗎?”
做完筆錄,她就直接從公安局回自己傢,免得面對樓裡叔叔阿姨異樣的眼神。
傢裡出瞭罪犯,放在什麼年代都是影響非常壞的一件事。
曲苗苗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耿又琴這會兒六神無主,腦袋打結。
大閨女這樣一講,她就喃喃應瞭:“也對也對,哎,你說你舅舅到底幹什麼缺德事喲,還連累到我們頭上,哎,我這是造瞭什麼孽……”
曲苗苗心情也很浮躁。
沒心情安撫親媽,隻是挽著她跟在常公安身後下樓。
走到一樓時,小區裡這個點在傢的鄰居們已經從傢裡出來瞭。
七嘴八舌問:
“老耿,你弟弟犯什麼事瞭?”
“這陣仗,有點嚇人哦。”
光是小區門口就停瞭四輛警車,從學校路口到這邊都拉瞭警戒線,甚至小區庭院裡幾棵樹上都蹲瞭人。
這可不是抓小偷小摸的待遇。
這高低也得是個殺人犯吧?!
一想到這人可能殺過人,先前還跟大傢擺過幾次龍門陣,這會兒所有人心裡感到一陣後怕。
毛骨悚然啊。
“你和苗苗為啥子也要去公安局呢?”
“是不是你們知道些什麼?那就不仗義瞭,一個樓幾十年的鄰居,你怎麼不跟大夥兒通通氣呢?”
“就是。”
“哎喲,這麼危險的人在我們小區進進出出,想想我雞皮疙瘩都出來瞭。”
“老耿你們一傢子不道義啊。”
“……”
耿又琴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隻能賠笑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等從公安局回來我再好好跟大夥兒解釋,現在先去做筆錄瞭。”
曲苗苗則是埋頭朝前走。
她臉上火辣辣的。
盡管大傢說的話不算很過分,但“罪犯親戚”幾個字還是叫人不自在,頓覺沒臉面見人。
偏在她覺得自己最沒臉的時候,還遇到剛好回傢的叢琦。
一個窘然低頭,一個艷光四射……
曲苗苗覺得臉更燒瞭。
叢琦卻沒落井下石來嘲笑她,隻是看瞭一眼,又回頭往門口警車瞥瞭瞥。
大概能瞥到被拷得牢牢的耿老二。
她雙眼亮瞭亮,心裡小人原地歡呼,恨不得拿個喇叭大喊惡有惡報。
不過叢琦有分寸。
知道深藏功與名,最好一輩子不讓人知道暨和北幹瞭啥。
畢竟,誰知道耿老二還有沒有別的同夥呢?
這些人販子喪盡天良,惡事做盡。
能從各地拐賣人口就必定有數不勝數的下線。
要把他們完全掃幹凈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斷人財路又無異於殺人父母,萬一有窮途末路之徒找上門跟他們同歸於盡怎麼辦?
於是,叢琦立刻拿出眼下最精湛的演技。
屁顛顛湊到離自己最近的陳奶奶身邊。
一副吃瓜群眾的樣子:“陳奶奶,耿阿姨他們怎麼瞭?車裡抓的誰啊看不清,不會是曲老師吧?曲老師天天在學校小區兩點一線,能犯什麼事呢?”
陳奶奶一腔傾訴欲正無處發泄。
因為大傢都知道的差不多,能聊的就是耿老二到底幹瞭啥?
但現在來瞭個剛回傢什麼都不清楚的叢琦,她立馬重拾瞭分享八卦的快樂。
“誒呀,當然不可能是曲老師嘛。”
叢琦聞言,佯裝松瞭口氣。
還輕輕拍瞭下胸口:“那就好,我也覺得曲老師那麼老實的人不可能違法犯罪。但不是曲老師,是哪個咧?難道是耿阿姨弟弟啊?”
“就是他!”
“……啊,天吶,他還給我們所有人送瞭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可不是嘛,我現在脖子後面還發涼呢。”
“那他到底幹瞭什麼,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公安出動呢。”
“等耿又琴母女回來問一問就知道瞭嘛。”
“也是。”
“……”
警車開走,整個小區陷入瞭嘈雜的猜測中。
叢琦沒回傢。
而是從眾的跟大傢紮堆討論。
雖然她早就知道真相,但不能表現得太突兀。
也跟著胡說八道,提供瞭好幾個離譜的猜測。
等耿又琴回來,已是面如菜色。
丟面子叫她惱恨,丟錢,那是實實在在的挖她心肝啊。
盡管她咬死不承認那筆錢是弟弟給的,但公安局竟調瞭老曲這些年的工資單。
還查到前幾年教職工宿舍由公改私,學校讓補一部分房款下房本時自傢跟樓裡好幾個鄰居借過錢的事。
證物、證詞互相印證,公安局斷定存折不是屬於她的,若不是耿老二贈與,那就要她交代明白存折是誰的,是否涉及偷盜?
耿又琴被這麼一唬,手腳發軟,頓時什麼都交代瞭。
她的十萬沒保住,曲苗苗手頭的六萬六被追回更是毫無懸念。
沒錢在手,她心裡就空落落的。
想到上輩子的叢琦,她暗暗發誓自己絕對不能成為跟社會脫節的傢庭主婦。
於是再次提出要進公司幫忙。
這下就輪到陸城頭疼瞭。
這些叢琦都不知道,知道瞭她大概又要幸災樂禍高歌兩曲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