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新郎適時催促景眠:“把阿紅放下來吧,我們該交換戒指瞭。”
景眠並沒動。
幾秒過後,這一次,新郎的語氣卻顯得不耐煩起來:
“把她放下來!”
隊友也意識到瞭不對勁。
他走上前,把抱著新娘的景眠護在身後。
新郎又喊瞭一遍:
“把她放下來!!”
景眠沒遵循指令,原地未動。
情況似乎陷入瞭無法解決的僵持。
而這一次,新郎對比以往,變得明顯狂躁瞭起來:
“把她放下來!!你們聽不懂我說話嗎!!?”
下一秒,隨著新郎的怒吼,他的身體形態也在發生著變化,他的臉上爆發出黑色的青筋,眼白開始變得血紅,四肢以一個奇怪的方向進行扭曲,他一邊扭動著,邊緣爆發出繚繞的煙霧輪廓,如同黑霧。
“該死的,我真是恨死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賓客……”
而在這一刻,婚禮上所有的佈料、燈籠,甚至是每一絲色彩,都變成瞭紅色。
新郎在親吻之前暴露出惡靈的形態,這在這個地圖裡幾乎並不常見,而值得註目的是,眼前被惡靈附身的新郎,似乎比以往更加強盛,血條值也厚的離譜。
像是太過強盛,身體已經無法維持原本的形態,隻得過早的暴露出來。
很快,僅在一瞬間,擋在景眠面前的隊友便被撕碎。
景眠瞳孔一縮。
身體已經先一步比思想做出反應,他迅速起身,依舊抱著新娘,朝相反的方向跑路。
惡靈在身後緊追不舍。
或許是全息眼鏡以及耳麥的原因,景眠能聽到角色慌忙的喘氣聲,以及狂跳的心臟。
沒想到這局會如此地獄級難度,全程出其不意,就連Greek都沒能破局。
思考的同時,景眠邊跑邊回頭,看看惡靈有沒有追上來。
隻是,視線望及Boss經過的地方,Greek僅剩的那名隊友並沒跑路,竟是在旁邊看著熱鬧,而就在惡靈經過他時,那名玩傢竟瞬間被撕的粉碎。
景眠:“?”
無差別攻擊?
這並不符合常理。
被附身的新郎並不會攻擊自己的隊伍,這是默認的規矩,也是讓新郎隊逃出生天的機會,而現在,這種系統設定的規則竟被生生打破瞭。
原因似乎隻有一個。
景眠睫毛微顫,忽然意識到瞭什麼,對方一定使用瞭道具!
Boss忽然變得出奇的強,新娘一直被蠱惑著,Greek的莫名消失,以及不分敵友的攻擊……
景眠屏息。
是Greek與新郎互換瞭靈魂!!
這樣做要冒上很大的風險,先說不一定可行,而且非常挑時機考驗玩傢的水平,要在新郎被惡靈附身的那一刻使用道具,不僅要求速度,還要求時機,如果稍有不慎,就會雙方俱敗,不僅浪費一個稀有道具,還會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是Greek做到瞭。
這或許就是排行榜上第二名玩傢的實力。
景眠額頭冒出瞭細汗,他覺得Greek大概不是第一次這樣做,或許在先前無數次的練習之內,Greek就已經將這種玩法爛熟於心,隻是這次,他真正運用到瞭比賽之中。
如今,雙方隻剩下Greek和景眠各自一個人,而Greek是惡靈加持的新郎,而景眠是抱著新娘不能撒手的冤種。
畢竟有新郎身上惡靈的加成,Greek仿佛變成瞭一名狩獵者,他可以召喚新娘,也可以隨意的攻擊景眠。
但對方似乎並不急著追趕景眠,就那樣不急不緩的,仿佛面對掌中之物般,偶爾景眠體力下降瞭,他也會慢一點,發出一道背後攻擊。
不一會兒,景眠便聽到瞭自己血條蹭蹭下降的聲音。
這時,景眠恰好跑到瞭婚禮臺上。
體力在這時顯示耗盡,角色也被迫停下來,抱著新娘蹲在原地,筋疲力盡的喘息。
Greek繞瞭一個圈,來到瞭景眠的面前。
他伸手,黑霧般的長手握住瞭景眠的頭頂。
接著,原本僅剩一半的血條,在迅速而猛烈地狂掉!
很快便跌到瞭血皮。
景眠到最後一刻也沒放下新娘,而在血條狂掉,最危急的那一瞬,他忽然聽聞到一聲復雜而又低沉的音效,夾雜著蕭瑟的風聲。
對於景眠來說竟有些莫名熟悉。
或者說,就在三天前,自己曾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他忽然意識到瞭什麼。
心臟猛地一跳。
身後真的開始源源不斷出現著風,掃動著自己的頭發,腳下的楓葉開始被卷起,無數的鳥鳴在此刻悄然無聲的劃過,有些肅穆又浸入深沉。
此時,臺下的觀戰席在這一刻發出驚呼,因為大傢都意識到這一刻代表著什麼。
Ash被喚醒瞭!!!
那是景眠的影衛!
由於是省級賽,為保障公平,影衛被喚醒的次數受到瞭限制,一局不能出現三次,並且隻能有一次使用機會,而到瞭全國賽,則被禁止觸發影衛機制。
景眠在這種時候觸發瞭最重要的影衛,這也讓整場比賽的觀賞效果達到瞭最佳,大傢一顆心紛紛懸起,無法移開視線地盯著這一刻。
Greek心中湧上詫異。
因為他看到,景眠身後那抹高大的身影,此刻周身的輪廓模糊,而單肩披風卻隨之緩慢飄起,壓迫感極強,已經深刻地意識到對方的強大以及無法磨滅,亦如自己在不久前在PK賽感受過的那樣。
莫名的,仿佛回到瞭那天的恐懼之中。
Greek咽瞭下口水。
他不再遲疑,開始操縱新郎向Ash發出攻擊!
隻是,還沒等景眠躲開,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護在Ash的領地之中。在他的周身,像是被劃入瞭一個不容沾染的區域,就連和Greek的對戰所迸濺的血液和星火,都沒有碰到Sheep分毫。
下一秒,Ash動瞭。
如果影衛也有情緒,那麼此刻,大概要用殺氣騰騰來形容。
他的招數準且狠,讓Greek節節敗退,那種被碾壓的恐懼感似乎感染著每一個正在觀看這場比賽的觀眾,Ash俯視著他,手中爆發出黑金色的烈焰,朝著Greek毫不留情地劈去,觀戰席上,隻能看清被打的毫無反擊之力的Greek,以及厚重卻飛快狂掉的血條!
【太強瞭】
【我已經不能呼吸瞭……】
【這會是省級賽上最令人心跳且最精彩的比賽】
【啊啊啊啊啊我根本舍不得眨眼!!】
【Ash絕地護妻!!】
……
最後一刻,無數的光芒幻化成一束尖銳的力道,朝著Greek所在的惡靈劈去,人們在這一刻,根本忘記瞭呼吸,因為他們看著此刻的景眠,仿佛已經與身後高大的Ash融為一體,那個比敵人更像是索命般惡靈的影衛,正在強勢的、冷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守護著他唯一的Sheep。
像是一幅冷漠的、夾雜著光影的畫。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沒有勝利,人們也覺得這場比賽的反轉,簡直精彩到瞭無與倫比的程度。
最後,Greek身上的暗夜惡靈被一分兩半,從裡面滾滾向外奔騰而出,幻化成瞭無數的碎片,整個賽局的局勢翻轉,Greek的生命值也因為寄生失敗,在這一刻迅速歸零。
而這時,新娘從景眠的身上跳下來,朝著阿柱跑去,仿佛劫後餘生一般的喜悅,她抱著幸存的愛人,無聲的痛哭起來。
不遠處,出現瞭一道門,隱隱發出耀眼的光芒。
景眠抬起頭,那是視野之中最明亮的存在,他微微一震,隨即瞇起眼睛來。
血條見底,但重傷的角色已經看到瞭希望和救贖。
心頭莫名湧起一絲無法形容的觸感。
景眠想,如果自己的角色會說話,他可能會說……Ash,我們走吧。
但回頭時,Ash身影已經消失。
景眠恍惚地愣瞭幾秒。
隨即站起身。
他向前一步,腳踩過地面上泛黃的楓葉,有些蹣跚地、朝著那道門走去。
*
比賽結束。
明後天還有兩場比賽,但連續贏瞭兩場,隻要接下來不是輸的太離譜,以Me.現在的積分,已經相當於一腳踏入全國賽瞭。
盡管心裡已經有瞭沸騰的趨勢,但依舊逼迫自己沉住氣,也沒去吃大餐慶祝,大傢在休息室熱烈地慶祝瞭一會,便紛紛散瞭,自由活動和休息。
宋羨陽發現自己的外套落在瞭觀戰席,於是,還沒出館場,便匆匆跑瞭回去,讓景眠先自己回酒店。
景眠指節勾住口罩邊緣,往上拉瞭一下,他穿好外套,趁著夜色離開瞭電競館。
隻是,在路過一傢必經的咖啡館時,他隱約瞥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靠在玻璃窗邊,唇邊有淡淡的霧氣繚繞。
又不像是霧氣,而是他手中夾著的煙。
景眠微怔,身影隨之一頓。
因為這個側臉,他似乎剛剛才見過。
……正是剛剛對戰過的Gree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