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地圖的結尾,隻有由“丈夫”這個角色親手殺死小女孩,他們才能真正意義上的完美通關。
但實際上,就在景眠離開前,這場比賽就早就勝局已定。
景眠切換武器,洞穴內本就稀缺的光線明暗交替,勾勒出景眠角色的影子,而陰影覆蓋在小女孩身上,籠罩瞭全身。
小女孩在這一刻,真正流露出可以稱得上驚恐的表情。
因為遠處母親變成的怪物還有殘血,系統的設定,牽動著女孩小聲喊:
—“媽媽,快點!!”
媽媽,快點。
他在宋知念生命的最後時刻,不斷重復的那句話,也同樣在自己腦海裡,回蕩瞭半生。
受到召喚瘋瞭一般沖出來的怪物母親,被埋伏已久的Greek手起刀落,斷送瞭僅剩的虛弱的生命。
小女孩在那一刻哭喊出聲,聲音悲慟而回蕩。
見求生無望,她抬頭看向景眠,顫抖著啟唇:
—“我做錯瞭什麼?”
哪裡都做錯瞭。
景眠盯著她,無聲地回答。
如果不是當晚他臨時讓司機變瞭道,如果車禍的那一刻前,自己沒有一再催促媽媽快一點,那下一個十字路口,他們的車是不是就不會和那輛失控的大貨車相撞?
可為什麼活下來的是他?
為什麼唯獨是他?
為什麼他沒能死在那場車禍裡?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是那輛大貨車司機喝瞭酒,還闖瞭紅燈,任何人都可能經過那個路口,這是場命中註定的意外。
所以,不是你的錯。
…
景眠眼前陣陣發黑。
可怎麼可能不是他的錯?
那個晚上,他們之所以去見景國振,是因為媽媽發現自己的思念而主動提議;因為他討厭坐公交車,所以宋知念請來瞭爸爸的司機;如果不是他那麼迫切地渴望交到朋友,就不會讓同學看到錢包裡的照片,奔赴那個不該存在的目的地。
每一宗惡果,都是他親手種下的。
他親手殺死瞭世界上唯一愛他的人。
所以他理應沒有被愛的資格。
可為什麼隻有他。
為什麼隻有他,
如此幸運的、完好無損地活瞭下來?
遊戲裡的聲音慢慢褪去。
細微的灰塵在洞穴裡漂浮,像是沒瞭光芒的螢火蟲,落到腳邊,旁邊是濃密的斑斑血跡,在這一刻,仿佛萬籟俱寂。
小女孩抬起頭,發紅的眼眶噙著淚痕,輕聲問他:
—“真的要殺我嗎?”
…
…
“真的。”
景眠唇瓣微動。
聲音幾乎輕不可聞。
.
兩分鐘後。
場館背面的大屏幕光影轉變,一行醒目的字體瞬時映入眼簾,伴隨著場下爆發熱烈的歡呼聲:
——「!!」
留言區瘋狂爆漲:
【牛逼】
【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我見過殺Boss殺的最利落的,連變厚血怪的機會的都沒留給小女孩,看的好爽】
【同人不同命啊,Blue那場比賽輸的慘不忍睹】
【有1說1,有瞭Sheep之後,對上TR.戰隊完全變成瞭斷層式碾壓】
【快點,我要看Sheep和Dawn在全國賽碰上!!】
解說們對著鏡頭,熱烈而暢快地討論:
“猶記得兩年前全國賽第一場ME.也是對戰TR,那場Mole因為手傷沒能參加,後來ME.戰隊慘敗,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沒能在全國賽成功晉級。”
“現在看來,簡直是宿命之戰。”
“感謝ME.戰隊和TR.戰隊的選手們,為我們帶來這場精彩絕倫的比賽。”
“讓我們恭喜ME.!!”
“恭喜!!”
……
賽後,被隊友們抱作一團的景眠,頭發都被揉亂瞭。
ME.戰隊的名字,成功登上瞭全國賽第二場候選名單,這是自戰隊成立以來,令人振奮而又彌足珍貴的第一次。
一場慶祝結束,賽場上的觀眾已然散去大半,後臺通道不斷有三兩選手結伴走過,涼風微許。
景眠叫住瞭宣城:“隊長。”
宣城停住腳步。
兩人走到通道邊。
景眠的發梢覆上通道略暗的燈色,映照的根根分明,眼睫下的眸子染上看不真切的光影。
“眠眠,剛才……”
景眠聲音有些小:“能不能、不把我的病公佈出去。”
一瞬間,宣城喉嚨酸酸的。
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戴在景眠的頭上,往下壓瞭壓,說:“我知道瞭。”
“眠眠。”
宣城低聲道:
“你幫我,幫ME.贏得瞭比賽。”
“我從來沒後悔簽瞭你。”
宣城看著他的帽簷,慢慢地說:“現在也是如此。”
景眠抿住唇,眼睫垂瞭下去,好半天都沒說話。
“宣城哥。”
“嗯?”
“官方有沒有說,我沒有理由離席的話,需要面臨的處罰是什麼?”
宣城:“還沒說。”
“不過,根據以往兩次的經驗,很可能是罰款一萬塊。”
宣城揉瞭揉景眠的腦袋:“你不用操心這個,說起來,這次全國賽的第一場,你可是我們戰隊的MVP。”
“沒有你,第一場的獎勵金都可能打瞭水漂,我怎麼能讓我最大的功臣交罰款?”
景眠牽動瞭一下唇角,卻沒有笑出來。
沉默瞭兩秒,又小聲問:“是要現金嗎?”
宣城撓瞭撓頭:“可能是吧。”
“不過那都是後話,你先去好好休息,接下來的比賽可是持久戰,你需要養精蓄銳,照顧好自己。”
景眠點點頭:“嗯。”
他輕聲道:
“謝謝隊長。”
第64章
景眠回到酒店房間。
他沒關門,在背包裡找到瞭銀行卡,沒有耽擱地下樓,找到一個就近的銀行取款機。
景眠輸入密碼前,查看瞭一下餘額。
四萬零三千。
這是小半年來直播陸陸續續攢下的積蓄,還有上次跨服賽、以及省級賽的獎金。
全部取出的話,超出瞭取款機最大取現金額,景眠猶豫片刻,最終提瞭一萬,整齊放入從保潔阿姨那兒借來的黑色拎袋裡。
景眠帶著這一萬塊回到酒店。
他找到瞭紙和筆,寫瞭一張標註著“全國賽罰金”幾個字的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