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科的視線自始至終沒落在李喬身上。
這種被明晃晃的無視和碾碎尊嚴的滋味,讓李喬攥緊的手心都在顫抖。
男人道:“隻有景眠先生在時,景傢於我們而言才有意義。”
“您無論是貧窮、富貴,辦喜事,辦喪事……都和任傢沒有任何關系。”
景國振額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他知道,這是他幾天前對景眠說過的話。
誰成想,到瞭自己最窘迫顛沛的時候,這些話竟原封不動地還給瞭他。
“從今往後,你們沒有見任總的資格。”
“如果你們想見景眠先生……”
陳科停頓瞭下,嘴角的笑容卻不見一絲溫度,他道:
“你們再見他一次試試?”
*
*
淡薄的月色下。
男人穩穩背著少年,朝著傢的方向,慢慢走著。
“先生有過什麼遺憾嗎?”
景眠垂下眸。
“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沒能和媽媽好好道個別。”少年垂下眼簾,默默摟緊男人的後頸,低聲道:“她不知道我現在過的怎麼樣,也不知道我很愛她,像她愛我那樣。”
“哥哥…”
“她甚至沒看到我們結婚。”
夾雜著一絲壓抑的鼻音,景眠過瞭很久,才啟唇:“…我是那麼不堪的人嗎?”
少年抿瞭下唇,艱澀道:“為什麼都選擇、離開我。”
那一刻,景眠感覺到攬住自己腿彎的掌心,微顫般,無聲地攬緊。
像是要把人揉進血肉和骨骼。
“我不會離開你。”
任先生說:“別人不要,我要。”
少年怔住的那一瞬,
瞳孔也隨之慢慢收緊。
男人的聲線低沉:
“我隻要一個景眠,就夠瞭。”
夜風拂過樹葉林蔭,發出窸窣的沙沙聲,雨後的城市在夜晚靜謐得不像話。
景眠輕聲道:“先生。”
“嗯?”
“一輩子隻愛一個人,真的那麼難嗎?”
任先生腳步停瞭下。
不知過瞭多久。
男人低聲啟唇:“不難。”
……
愛你,是和呼吸一樣稀松平常的事。
人不可能忘記呼吸。
而我不可能停止愛你。
第79章
全國賽很快迎來瞭第三輪序幕。
繼小組賽結束,晉級的戰隊們進入四分之一賽階段。上一輪的首場為抽簽制,按照順序隨機分入小組賽的分組,分別是A—E組。而組內的戰隊們分別進行較量,每組最終勝出的前兩名直接獲得四分之一決賽的資格。
而景眠所在的E組,就在三天前成功晉級。
這已經遠遠超越瞭ME.全國賽中過往的最佳成績。
全員既緊張又亢奮,他們穿著隊服的宣傳海報也經常出現在光耀的主頁,意味著ME也成為瞭潛在的奪冠熱門,未來不僅可能會進半決賽,甚至是決賽。
……當然,這也隻是想想。
擋在冠軍前的敵人太多,還個個強悍。去年奪冠的AUB就儼然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高檻。
但隻要進入瞭全國總決賽——無論最後哪方冠軍,兩支戰隊都可以代表他們的國傢,披上一身榮耀,參加世界級的全球比賽。
世界賽是每一位電競選手的終極夢想。
僅是想想都令人熱血沸騰。
景眠隨著隊員們進入賽場,坐下時,由工作人員在身後分別調試全息設備和耳麥。
任先生今天沒在觀眾席。
景眠沒好意思讓對方再陪他第三場,畢竟任先生的工作性質和圈內地位,意味著男人的檔期遠遠不能抽出大量時間陪伴伴侶,更別說是頻繁且因為賽事結果而時間不定的電競比賽。
況且,盡管血液依舊湧動沸騰,但景眠已經能足夠平靜地應對賽場。
“Sheep,是不是受過傷?”
為景眠調試耳麥的小姐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微微一怔。
一旁擰瓶蓋的岑弦投來目光:“為什麼這麼說?”
“雖然不太明顯。”
“但是Sheep的頭後好像有一道疤痕,是縫過針的。”
話音落下,發覺隊員們都在看自己,女人晃過神來,尷尬一笑,解釋道:“剛才弄耳麥的時候碰到瞭,摸起來的感覺很熟悉。”
“我畢業那年從寢室二層床上摔下來,去醫院縫瞭七針,愈合後的觸感就是這樣。”
她描述著:“硬硬的,有點漲。”
“Sheep這個傷口很隱蔽,大概是很久以前受過的傷吧。”
一頭紅毛的何鏡詫異地問景眠:“真的嗎?”
景眠點瞭下頭:“小時候受過傷。”
“小時候?”
“嗯,大約四五歲。”
宋羨陽:“怎麼受傷的,嚴重嗎?”
景眠搖頭。
隨即頓瞭頓,才回答:“煙灰缸砸的。”
…
空氣瞬時變得寂靜下來。
心直口快的隊友們,此刻竟不約而同的沉默起來。
操……
他們小朋友,過去到底都經歷瞭什麼啊?
開賽在即,工作人員迅速幫選手們調試好設備,她適時轉移瞭大傢的註意力:“比賽加油。”
直播頻道早已開啟,光耀登錄後的開屏界面熱鬧異常。
【緊張】
【我投瞭4000光幣押ME,要是輸瞭我給大傢直播如何用60塊錢生存三個星期。】
【樓上,開播瞭踢我】
【哈哈哈哈哈】
【開播求踢+1】
【+1】
……
第一局開啟,匹配的地圖是天空城。
這是除去運輸船外景眠比較擅長的一張圖,勝率很高,基本能達到百分之八十。
但少年沒掉以輕心,角色蘇醒後,景眠在最近處的掩體下撿到瞭槍,MP5–A的殺傷力不如其他沖鋒槍,好在精度不錯,火力也能跟上。
他在地圖邊界的殘骸後擊殺瞭第一個準備陰他的對手。
接著,Sheep向地圖中央摸近,還和紅毛偶遇,有瞭隊友,景眠選擇冒進一些的打法,不僅繞著圈接近槍聲地帶,還會在空投所在的殘垣斷壁後守株待兔。
天空城沒有交通工具,因為一旦輪胎被槍擊點燃,整輛車下的雲朵會瞬間擊碎,連人帶車一齊淘汰。
第一場末,Sheep掩護著紅毛到達瞭紅門,並在敵人追近前擊碎瞭紅門前唯一能夠通過的雲朵。
首局上半場勝利。
少年嘴角微動,下意識朝觀眾席看去,隨即微愣。
那視線像是落空瞭,回過神地默默收回。
【我懷疑臺下有眠眠的親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