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馬協議閃婚後 第175節

作者:酒晚意 字數:2911

任先生摸摸他的額頭,手在被子之下,伸進景眠睡衣的下擺,少年明顯縮瞭縮。

“退燒瞭。”任先生親瞭下他的額角,說:“明天再洗澡。”

景眠用鼻音嗯瞭一聲,算是回應。

過瞭許久,少年再次小聲地,叫瞭句“哥哥”。

任先生抬手,指尖撥開景眠的劉海,把退燒貼換下來,同時回應:“怎麼瞭?”

“你還記得李道陽嗎?”

任先生聲音停瞭下,道:“那次抱你的高中同學。”

景眠沒註意前面的修飾語,見男人記得,點點頭:“他明天要來臨城看演唱會。”

“身上的錢不夠,想寄宿一晚上。”

景眠問:“可以讓他住這裡嗎?”

*

*

景洛沒等到接他放學的李喬。

一開始他還沒明白發生瞭什麼,媽媽沒有按照平時約定的時間出現門口,等到他看著自己身邊的一個個小朋友都被接走,直到隻剩下自己一個,老師才拉著他的手回到瞭學校裡。

老師按照預留的電話號碼打去,卻發現那頭已經關機。

老師隻好撥打另一位監護人,也就是景洛爸爸的手機。

景國鎮接起來時,聲音沙啞,還有些懵,問我:“我是景洛的爸爸,怎麼瞭?”

“洛洛的媽媽一直沒來學校接孩子,是有什麼事耽擱瞭嗎?孩子等瞭半個多小時,如果方便的話,您看有沒有時間過來接一下洛洛?”

景國振不能離開醫院太久,這裡的護士長會發飆,醫生也會攆他出院。隻是,他意識到發生瞭什麼的同時,景洛似乎也明白瞭。

小孩兒坐在病床的邊緣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許久都沒說話。

從那天開始,每天接送他上下學的人,變成另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那個親戚似乎也有自己的生活,隻幫忙接送瞭兩天就扔下瞭擔子。

就在第四天,一輛高檔車停在瞭景洛小學的門前。

這可給其他小朋友和傢長都羨慕壞瞭。

景洛自從傢族破產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所以當車窗搖下,主駕駛西裝革履的男人看向他時,小團子還有些陌生和無措。

——竟然是嫂子!

上一次見面已經不知過瞭多久,對於景洛幼小的記憶來說,早就被拋在瞭腦後,記不清瞭。但是,嫂子的模樣還是很難忘記,因為不僅是日常生活,他時常也會在一些海報和路燈牌上看到對方的身影。

對方還是印象中一如既往的淡漠寡言,景洛猶豫瞭兩秒,握著自己的小書包帶,在眾人的目光下,費力地打開副駕,坐瞭上去。

嫂子沒說話,他也沒有問。

直到車子緩緩駛向醫院的時候,景洛低頭盯著自己的書包,再也忍不住,開口道:“哥哥呢?”

像是隱忍瞭許久,景洛眼裡積攢著淚花,很快滴落下來,這一次,聲音都隱忍著哭腔:

“他不要我瞭嗎?”

純黑色的車身流暢華麗,和主人的風格一致,就這樣,一路無言地把小孩送到瞭醫院前。

車子停瞭下來。

任星晚啟唇:“他不知道。”

景洛抬頭:“?”

“你哥哥不知道景傢發生瞭什麼。”

男人側目,眼睛裡沒什麼波瀾,更談不上溫情,清冷的聲線低聲道:“我也沒打算告訴他。”

“你是你哥的小朋友。”

任星晚緩緩啟唇:“但他也是我的小朋友。”

.

景洛回到醫院時,顯然比平時寡言瞭許多。

他剛五歲,嫂子說的那些話,他隻能理解一半,比如最後那一句,他就沒弄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

也或許,他不用明白。

媽媽離開瞭他,爸爸也生病瞭,以至於那段上學的時間不認識的親戚長輩接他上下學,他還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是沒人要的孩子。

隻要知道哥哥還要他,

就夠瞭。

景洛背著書包,夜色灑落在他小小的影子上,他的心情卻似乎沒有以前那樣失落瞭。

隻是這一次,小傢夥剛回到醫院,就有工作人員跑出來接待瞭他。

景洛這一次,再也不用再睡人多嘈雜的病房,不用和景國振擠在同一張病床上,也不用再聽四周上瞭歲數的老頭們震耳欲聾的呼嚕聲,甚至半夜有人叫鈴,景洛也不用再一次驚醒,許久都睡不著覺。

他被醫院的工作人員帶著來到瞭一間職工宿舍,裡面的物件一應俱全,很多都是他們那個簡陋的新傢裡搬來的日用品和傢具

從此之後,每天都有人接送他上學。

那個人不再是嫂子,聽到對方自我介紹,名字叫餘年,好像……是嫂子的助理。

*

在醫院住瞭半個月後,醫生復查CT,發現景國振肺部的病灶吸收瞭很多,抗炎治療很有效果。

從一開始醫生不讓他下床,盡量俯身睡覺,到現在,醫生也會鼓勵景國振下地走走。

景國振大病初愈,心態較以前變瞭許多。

李喬離開瞭景傢,景國振看著病房外的窗戶,每天都盯著那晃動的枝芽,看著由鮮艷的綠色一點點泛黃,偶爾有幾片掉落下來。

這天,景國振偶然經過瞭醫院四樓的精神科。

他沒有進去,隻是在大廳旁看到瞭醫生的介紹欄。

而就在第一排,他看到瞭一個叫“裴盛”的名字。

景國振視線略過,沒有波瀾,隻是剛轉身離開,他卻又忽然停住腳步。

目光隨之震動。

裴勝。

……裴醫生?

*

景國振敲瞭敲門,聽到裡面男人聲音,說瞭句請進。

景國振病剛好,走路還有些緩慢,甚至還穿著病號服,裴醫生抬眼看到中年男人時,神色不由一怔。

“你是哪層的病人?”

“有什麼精神方面不舒服可以和你的主管大夫說,不用掛號,我們這裡可以院內會診。”

景國振連忙搖瞭搖頭,解釋:“我沒有不舒服。”

“我想問一下,裴醫生,你有沒有接過……名叫景眠的病人?”

這一次,門診室陷入瞭沉默。

裴醫生唇線抿成一條線,過瞭好幾秒,開口:“你是景國振。”

景國振有些窘迫,這個醫生看他的眼神不算友善,甚至稱得上冷漠,大概這個人知道他自己和景眠的關系。

他回答:“…是我。”

裴醫生:“你有什麼事嗎?”

景國振說:“我想……瞭解一下那孩子的病情。”

裴醫生愣瞭幾秒,忽然笑瞭:“不覺得你來的太晚瞭嗎?”

景國振面色不太好看,他喉結動瞭動,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即使晚瞭,也應該過來。”

“大夫,眠眠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本以為對方不會再告訴自己,或是因為景眠曾經告訴過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從來沒有善待過那個孩子,所以這見到自己那一刻,這個醫生本能就抱有瞭敵意。

但好在他沒有找錯。

景國振深吸瞭口氣,靜靜的等著那個自己可能不會被知曉的答案。

“創傷後應激障礙。”

裴醫生說。

景國振猛地抬起瞭頭,眼裡盡是詫異:“什麼?”

這個病對於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說太過陌生,在老一輩的人眼中,抑鬱焦慮癥都可能是年輕人用來躲避上學的借口,更別說創傷後應激障礙,這種學術感極強的醫學術語。

而這個病癥,竟然會和自己兒子聯系到一起。

“為、為什麼……”景國鎮有些語無倫次,甚至不知道先詢問這個病具體的表現和內容是什麼,他開口,完全搞不懂,也不想明白似的:“好端端的,怎麼會得這種病?”

“好端端?”

裴醫生無聲地笑瞭下,嘴角的弧度像是無聲的諷刺,他說:“眠眠從小到大,在你幾乎沒怎麼參與的養育下,他一直都是好端端的?”

“你要是直接現在,依舊假裝不理解,還不如現在就回你的病房去。”裴醫生靠回椅背,直接下瞭逐客令:“我這裡不負責接待病人傢屬。”

“不……裴醫生,我不是那個意思。”

景國振下巴上的胡渣青紫,眼睛也盡是血絲,看上去有些狼狽,他連忙說:“我不太瞭解這個病,但如果景眠能治好,我願意為他承擔一切費用。”

他現在說這話的裝扮顯然不夠令人信服,本以為眼前這個咄咄逼人的醫生會對他的衣著和狀態做出一番嘲諷,誰知對方竟然並沒有。

相反,男人低下頭,拿過一疊厚厚的醫學資料書,熟練到沒有任何猶豫的跳轉到一頁,隨即調轉方向,推給景國珍。

“劃紅線的那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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