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憎恨丈夫出軌,但何美玉從來沒有詛咒過他,也不希望他出事。不管怎樣,結發夫妻十幾年,又有一個共同的孩子,何美玉並不希望吳義信死。
聽到趙向晚的話,她咬著牙罵道:“該死的!誰叫他在外面和人鬼混?報應來瞭吧?我呸!”罵著罵著,她的眼淚又掉瞭下來,“義信啊,你可不能死啊。等這一關過去,我就和你離婚,以後你是死是活,隨便你。”
三個人匆匆趕到醫院。
急診室的護士聽說何美玉是吳義信的妻子,忙拿來手術同意書讓她補簽字:“患者過來的時候,神智還算清醒,不過他失血過多,小腹入刀很深,情況緊急,直接推進手術室處理瞭,送他來的人說不是傢屬,不能簽字,就等你來呢。趕緊簽字,交錢去。”
何美玉已經亂瞭分寸,忙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朱飛鵬幫著交瞭錢,趙向晚則詢問護士:“誰送他來的?報警瞭沒有?”
護士指著坐在走廊的一男一女:“呶,這兩個送他來的。他們不肯報警,是我們值班護士報的警,估計等下警察就會過來瞭。”
趙向晚走到這兩人面前,亮出警官證:“你們送他來的?”
男人年紀約二十多歲,頭發染成瞭黃色,黑色T恤胸前印著一個大大的骷髏頭,看著像個小混混,不過他現在沒有囂張姿態,整個人都在發抖,顯然嚇得不輕:“我,我也沒有想到,我隻是氣不過他一個已婚男人,還要死纏著燕子,所以和他爭執瞭幾句。我隻捅瞭他一刀,看到血我也嚇到瞭,我送他來的醫院。他,不會死吧?”
【如果死瞭,我怎麼辦?我會不會被槍斃?我才二十二歲,我還不想死,媽媽……媽媽……】
捅瞭人,這個時候曉得喊媽媽瞭?
趙向晚在心中冷哼一聲,將目光轉向坐在他身旁的女子。
非常年輕的一個女孩,脂粉不施,長發披肩,一張清秀、柔弱的面孔,紅色連衣裙將那玲瓏有致的身材襯托得十分性感,她雙手緊握,指節有些泛白,看得出來也很緊張。
紅裙女子察覺到趙向晚的目光,抬起頭來,抿著唇,沒有說話。
【警察?警察來瞭又怎樣?人不是我捅的,就算死瞭也和我沒有關系。】
趙向晚站在她面前,語氣十分冷硬:“姓名?”
紅裙女子側過臉去,不情不願地回瞭一句:“繆春燕。”
趙向晚問:“繆春燕,你和傷者是什麼關系?”
繆春燕不知道怎麼回答,猶豫瞭一下。
小混混搶著回答:“那個老男人糾纏她,她沒辦法。”
趙向晚再看向小混混:“你,姓名?”
小混混頓時垂頭喪氣起來:“警察同志,我叫單正豪。”
趙向晚指瞭指繆春燕:“你和她什麼關系?”
單正豪道:“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
看來,何美玉丈夫出軌的這個繆春燕腳踩兩隻船啊。
正在問話間,何美玉一陣風似地沖過來,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
繆春燕的臉被何美玉狠狠地扇瞭一下,臉頰頓時就紅瞭。
繆春燕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捂住臉,呆呆地看著何美玉。
單正豪臉色一變,霍地站起,正要動手,卻被飛奔而來的朱飛鵬一把掀倒在地,朱飛鵬單腿壓住單正豪後背,將他扭在身後,快速銬上手銬。
何美玉氣得滿臉通紅,指著繆春燕大罵:“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害我丈夫在手術室搶救!你這個害人精!”
單正豪即使被朱飛鵬壓在地上,依然大聲為繆春燕辯護:“不關她的事,是我捅的,你有什麼沖我來!”
朱飛鵬右膝用力,狠狠將單正豪後腰一頂,痛得他嗷嗷叫。
朱飛鵬冷聲道:“自身難保,還想逞英雄!”
省三醫院是五福路派出所管轄之地,看著匆匆奔來的黃毅與姚國誠,趙向晚挑瞭挑眉:又見故人。
姚國誠即將退休,不過依然堅守崗位,黃毅升任派出所副所長,師徒二人兢兢業業,一接到醫院電話報警,立刻趕瞭過來。一眼看到朱飛鵬將人銬住,趙向晚嚴肅地站在一旁,心一縮:“怎麼瞭?出瞭人命案?”
如果死瞭人,那性質就完全不同。
市局重案組的人來瞭兩個,看來問題很大啊。
趙向晚看到是熟人,點頭打瞭招呼:“姚警官,黃所長,你們好。傷者是何明玉的大姐夫,目前正在搶救。”
聽到傷者還沒死,黃毅略松瞭一口氣。
派出所的人與重案組的人碰瞭頭,一齊看向單正豪、繆春燕。
單正豪倒是光棍:“我就是看那個老男人糾纏燕子,燕子和我說那個叫吳義信的老男人總是到發廊對她動手動腳,她年紀輕又在老板手下打工,不敢得罪他。我一時氣憤不過,讓燕子約瞭他出來,爭吵瞭幾句,然後就動瞭手。”
黃毅問:“你帶的刀?”
單正豪點頭:“我見過那個老男人,又高又胖,我怕打不過,就帶瞭刀,想要嚇唬嚇唬他。可是沒想到,這貨嘴硬得很,口口聲聲是我纏著燕子不放,他要替燕子出頭,我一氣之下,就動手瞭。”
黃毅做好筆錄,讓單正豪簽字。
這個案子看著似乎沒有多復雜,隻看吳義信是死是活。
何美玉惡狠狠地看向繆春燕:“害人精!掃把星!不要臉!”
她來來去去也就那幾句罵人的話,變不出什麼新鮮花樣。
繆春燕默默地流著眼淚。
她長發烏亮柔順,半低著頭,模樣看著很是可憐:“大姐,是我害瞭吳大哥,對不起。你打我,我不怪你。”
何美玉被她氣得四仰八叉,吳義信被她害得被人捅瞭一刀,躺在手術室裡生死不知,她還有臉說不怪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繆春燕身上,她咬著唇繼續說話:“吳大哥進手術室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說他不怪我,我這心裡,真的很難過。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我早就和吳大哥說得很清楚,我有男朋友,我不能和他交往,可是他總是來找我,又是送花又是送禮。我是個打工妹,也不敢得罪顧客,隻能隨便應付瞭幾句,哪裡知道他竟然動瞭真心,三天兩頭地跑來找我。對不起,大姐,我知道吳大哥和你是患難夫妻,我祝福你們,也請你放過我吧,我真的,真的不想害他。”
這一番話說下來,繆春燕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
真是一朵絕世白蓮花。
和謝纖雲一樣,一切都是別人做的,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何美玉被她氣得渾身直哆嗦:“你,你真不要臉!我丈夫半年前就和你勾搭在一起,前前後後買首飾、買衣服不知道用瞭多少錢,他連我這個患難妻子都不要,鬧著和我離婚,現在你卻說他糾纏你?你並不想和他交往?我……我活到三十九歲,第一次見到你這麼沒皮沒臉的女人!”
繆春燕抬起頭,一雙淚眼似林中小鹿一般驚恐:“大姐,你別冤枉我。我可沒有找吳大哥要過什麼首飾、衣服,我也沒有要他離婚,我是有男朋友的。吳大哥是不是在外面還有其他女人?你是不是誤會瞭。”
【像你這種黃臉婆我見多瞭,每天隻知道講什麼臉面、談什麼感情。切!這些東西有什麼用?要臉,能要到錢嗎?感情,能生出錢來嗎?我繆春燕手底下不知道死過多少男人,還在乎那個快禿頂的老男人?哼!】
手底下不知道死過多少男人?趙向晚鳳眼微瞇,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想全身而退?休想!
趙向晚邁前一步,站在何美玉身旁,冷冷地看著繆春燕:“繆春燕,將兩個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好手段啊。”
繆春燕垂下眼簾,淡淡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們警察才是好手段,要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弱女子嗎?”
單正豪再一次叫瞭起來:“你們別欺負她。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和燕子沒關系。”
趙向晚瞟瞭他一眼:“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當得起嗎?故意傷害導致重傷,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如導致死亡或殘疾,十年以上、無期或死刑。這樣的後果,你受得起嗎?”
單正豪心一縮,其實怕得要死,但美人在旁,不得不逞英雄:“我不怕!為瞭燕子,我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老天保佑,那個姓吳的可千萬別死啊。他要是死瞭,我去坐牢,我媽怎麼辦?她年紀大瞭,又瞎瞭一隻眼睛,萬一病瞭誰來管她?】
趙向晚嘲諷一笑:“你要是坐牢,你的燕子女友就會飛走。你要是坐牢,你的傢人天天流淚。被人賣瞭還幫人傢數錢呢,蠢貨!”
單正豪張瞭張嘴,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第103章菜地
◎又挖出一個大案◎
被人賣瞭還幫人傢數錢?這個說法很形象。
朱飛鵬冷冷地瞥瞭繆春燕一眼,心裡想著,這個女人和謝纖雲一個德性,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遇到什麼事就傷心落淚,引得男人一個一個為她前赴後繼,偏偏這樣你還真沒辦法判她的罪。
——拿刀捅人的,是單正豪,不是她。
——拼命拉架,送受傷的吳義信上醫院的人,是她。
——剛剛她還恬不知恥地說,吳義信
拉著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不怪你。
越想越氣,朱飛鵬咬瞭咬牙,惡狠狠地盯瞭單正豪一眼。要不是有紀律規定,朱飛鵬真恨不得把這個蠢貨的腦袋砸幾下,看能不能砸聰明一點。
大姐夫還在醫院搶救,不管是死是傷,都是單正豪接受法律的制裁,而這個女人卻逍遙法外,真是氣得牙癢癢啊。
何美玉抽瞭繆春燕一巴掌之後,聽到她抽抽噎噎說出“我沒有要他離婚,我是有男朋友的,你是不是誤會瞭。”頓時便怒瞭,上前推搡瞭繆春燕一下:“老吳給你買金項鏈、金鐲子、新包包、新鞋子,前幾天才從傢裡存折取瞭一萬多塊錢出來,都花你那裡去瞭,你還有臉說我誤會?你嘴上說沒打算和你在一起,背地裡卻和我傢老吳勾勾搭搭,唆使你男朋友把他給捅瞭,你還有臉哭!”
繆春燕被何美玉推得向後一仰,重重在椅背上磕瞭一下。她“唉喲”瞭一聲,嬌滴滴地看瞭黃毅一眼:“警察同志,她打我。”
黃毅咳嗽一聲,勸何美玉道:“這位同志,我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但請不要動手啊。如果你丈夫真的拿錢給瞭她,隻要你出示證據,也是可以報案的。”
何美玉被黃毅提醒,抬起手指向繆春燕:“我報案!告這個女人詐騙!我有證據,我傢老吳是會計,做什麼事都要留發票、收據,還會記帳。”
黃毅點點頭:“行,那等一下你們兩個到派出所來。”
聽到報案二字,繆春燕斜瞭何美玉一眼,即使努力掩飾,也掩不住那股不屑。
【才花瞭他兩萬塊,哪裡就算多瞭?像這種豬仔,玫瑰姐說瞭,根本就不算什麼。什麼時候豬仔養肥瞭,就找小刀來宰。報案就報案唄,大不瞭退她一部分錢,免得她鬧騰。這一票鬧得有點大,是我操之過急瞭。玫瑰姐要是知道瞭,肯定要罵我的。】
豬仔?小刀?
職業習慣讓趙向晚警覺——這是黑話。
豬仔如果代表的是像吳義信這種心甘情願為她花錢的蠢男人,那小刀代表什麼?
在這樁案子裡,拿刀捅人的是單正豪,難道小刀就是指這類隨時可以為繆春燕兩肋插刀的沖動鬼?
玫瑰姐?
好傢夥,這是團夥作案。
越是大案,越要沉得住氣。
趙向晚靜下心來,任由何美玉發泄情緒,而繆春燕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在一旁鄙視著何美玉這個有學歷、有工作、有能力的妻子。
何美玉罵:“吳義信你這個蠢貨!蠢貨!趕緊給我醒過來,看清楚這個死女人的真面目,看看她這撇清一切的嘴臉吧!”
繆春燕在內心裡冷哼一聲。
【他就算醒過來,隻要我掉幾滴眼淚,捏著他的手說一句,隻要你好起來,我怎麼樣都可以,他保管被我迷得七葷八素。要不是看他是單位的總會計師,有辦法接觸到單位的錢,哪個看得上他那口大黃牙、快禿的頭頂、一點肌肉都沒有的松垮身村?也就是何美玉這樣的傻女人,一天到晚把他當寶貝!
男人嘛,都賤。你越對他好,他越不在乎你。得用點甜頭吊著、勾著,一會捧一會踩,這樣才能讓他對你欲罷不能。原計劃好好勾搭一下姓吳的,等到過年前讓他挪用一批公款出來,我帶著他一起回北方老傢提親,到時候扯個理由引得小刀把他宰瞭一埋,萬事皆休,這才算完美收官。可惜,唉!】
聽到這一切,趙向晚後背有些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