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50節

作者:浮瑾 字數:2761

方穆焯估計是覺得臉上掛不住,面色青白交替瞭幾回,還是忍耐著沒說話,灰溜溜地離開瞭。

四人並排往寢室走,片晌畢佳茜舉起大拇指,真誠崇拜:“牛,你們怎麼都那麼會罵人啊,教教我好不好?”

“……”

下午的閉幕儀式極其盛大,最後還噴瞭彩帶禮花。一宣佈解散,學生們就像剛從籠子裡放出來一樣,滿操場地瘋跑,笑著鬧著拍照。

太陽很晴朗,落日也漂亮。

八月的最後一天,這個夏天圓滿結束瞭。

寧歲他們班算是比較克制收斂的,隻和教官規規矩矩地合瞭影。這和別的連比起來隻能算是小巫見大巫,寧歲看到有幾個系的同學上躥下跳,都快爬到足球場的球門上去瞭。

更有甚者,眾人合夥把教官抬起來在柱子上阿魯巴。

那力道,那角度,多少帶瞭點私人恩怨,寧歲看著都覺得疼。

“……”

鑒於這是個非常值得慶祝的日子,數學系的同學們約著一起到五道口附近去吃夜宵。

是某傢韓餐,炸雞部隊鍋什麼的,還點瞭啤酒,大傢都很盡興。

寧歲在相冊裡湊齊九張圖,發瞭一條朋友圈。隻有一張是自己的照片,其他都是拍的同學朋友,日常訓練、黃昏後的操場、晚上的芝士鍋,有人有景。

頓時就有很多人點贊。

這十幾天她走在路上被校新聞社采訪過一次,他們就專挑那種長得好看的大一妹子,收集一些剛入學的感悟。

公眾號的粉絲基數還是很大的,那個學長設備可能比較高級,把她拍得又白又漂亮,寧歲因此在新生裡面小火瞭一把,當時還有好些男生找同學各種打聽要到瞭她的微信。

寧歲隻挑數學系的加瞭,其他放著沒管。

這會兒,朋友圈很快就堆滿瞭99+新消息提示,下面一連串評論。

酷哥林:【6,你們沒和教官踐行告別禮嗎[狗頭]】

泡泡珂:【老娘終於解放啦!想死我的可愛寶貝,明天去找你吃飯!】

金戈:【不愧是京大,連黃昏都這麼好看[嘿哈]】

連沈擎也評論瞭一條:【構圖好巧妙,人美景也美[哇]】

沈擎去美國之後,兩人還聊過幾次,但因為時差緣故,也不算太頻繁。

寧歲挨個回復,給沈擎回的是:【那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抱拳]】

下面還有一堆人誇她好看的,寧歲往下瀏覽半天,但是並沒有看到那個深灰色頭像。

在點贊裡找瞭圈,也沒有,她定定地又掃瞭一遍,這才看到,在比較中段的區域。

這時手機倏地震瞭震。

退出來一看,私聊彈出來一個小紅點。

謝屹忱:【喝酒瞭?】

他觀察力夠強的,為防止芳芳問這問那,拍照的時候寧歲已經盡量把空著的啤酒瓶都挪到一邊瞭,就有一張裡面無意中露出瞭一個角。

這都能看到啊?

寧歲此刻已經洗好澡爬上床瞭,手機光線在被子裡蓄著,把眼睛暈得很亮,一字一句給他回:【喝瞭一點,沒很多。】

謝屹忱:【還在外面聚餐?】

歲歲歲:【沒有,在宿舍,順便聽室友夜聊】

寧歲眨眼:【你會打架嗎?】

謝屹忱:【?】

歲歲歲:【室友男朋友是個渣男,我們在討論找個人把他綁起來打一頓的可能性。】

“……”

俞沁此刻正一臉嫌棄地講她和方穆焯相遇的故事,剖析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動心。她今晚喝瞭不少,也是借著酒勁徹底和過去告別。

“所以男的就一個樣,當初還是他先招惹的我呢,到手瞭就不珍惜瞭。”

俞沁自己認為自己戀愛腦,不過寧歲覺得她還挺清醒的,至少情緒很穩定,沒有死纏爛打也沒有哭哭啼啼。

這時人正拿著條棉柔濕巾當國旗在空中跳躍揮舞:“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我已經決定瞭,以後隻能傻樂,絕不傻悲!”

“……”

謝屹忱這時候回過來:【暴力不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方式。】

還挺高深莫測。

寧歲順著就想問他有什麼高見,結果這人未卜先知般跟上兩條。

謝屹忱:【打字太麻煩】

謝屹忱:【v我50電話告訴你】

寧歲:“……”

仰著頭打字確實有點累,還會擔心手機不小心掉下來,打電話……也挺好的。

寧歲睫毛閃瞭閃,慢吞吞給他發瞭個50元的微信紅包,又從被窩裡窸窸窣窣摸索出耳機,順理成章打瞭個電話過去。

那頭懶洋洋地接起:“喂。”

還是低低沉沉的音色,寧歲裹瞭裹被子,看他動也沒動那個紅包:“你怎麼不收錢。”

謝屹忱輕飄飄:“我改主意瞭。”

“?”

“我今天心情好。”

“收你貴點兒。”

寧歲:“?”

……他是怎麼做到每一句話都意想不到的。

謝屹忱:“改成五十分鐘電話勉強也行。”

他還挺不樂意。

寧歲無言幾秒,另起爐灶:“所以,到底什麼才是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方式?”

謝屹忱笑:“想知道?”

寧歲不知道他這關子要賣到什麼時候,簡直花樣百出,但還是忍瞭忍:“嗯嗯,對的。”

謝屹忱這才玩味道:“我聽說清大和京大最近搞瞭個可降解垃圾桶的合作項目,算是做慈善,可以免費在上面刻字,一種款式會做大概五十桶吧。”

他笑瞭笑,語氣很壞:“你讓你室友把她前男友的名字刻上去,多申請幾次,爭取讓他走遍北京的大街小巷。”

“……”

然後讓所有人往他身上倒垃圾是嗎。

寧歲愣瞭一下,簡直想拍手叫絕——妙得狠,甚至比她那個蟑螂的方法還便宜一塊五啊。

梁馨月幾個人還在底下嘰嘰喳喳的數落方穆焯的不是,她聽瞭一耳朵,翻瞭個身,剛才那個感興趣的問題又閃回腦內。

因為怕吵到室友聊天,就誠懇地壓低聲音:“所以,你從來都沒用暴力解決過問題嗎?”

“也不是。”

“嗯?”

那頭頓瞭頓,才漫不經心道:“初中的時候打過架。”

雖然那個年紀幹什麼都很正常,但確實一下子有點想象不出他打架的模樣。

寧歲下意識問:“為什麼?”

“……”

那頭似乎沉默瞭片刻。

別說是寧歲,其實謝屹忱自己都難以想象他還有過那麼一段當刺頭的時間。

可能是剛知道他爸媽的秘密,有點被刺激到,所以就開始擺爛。

也談不上自暴自棄,就是一時鉆死胡同瞭,心情不爽想要發泄。

那時他性格還不算很好,總是冷冷的,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解釋,就算不主動挑事兒,也會有人挑釁到他頭上,謝屹忱就沒跟他們客氣。

那時候隻知道用拳腳解決問題,反正他一個人住,渾身是傷回到傢也沒人管,真出瞭事還有人兜著,謝屹忱一身的野勁,天不怕地不怕,連老師都很頭疼。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謝屹忱簡扼道:“那段時間父母關系不好,走偏路吧。現在能用言語解決的問題,那時候就不肯服軟。”

那頭安靜著,他頓瞭頓,有些自嘲地道:“那時候脾氣不好,估計得罪挺多人的。放學路上老是有隔壁學校小混混抄傢夥堵我,那當然跟他們打,反正我骨頭硬。”

寧歲忽然出聲:“謝屹忱,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不用勉強的。”

空氣安靜,少年眸光微頓,後面的話頃刻沒在瞭喉間。

他垂下瞭頭,視線集中在木質桌面上一條很細的裂紋,喉結上下緩慢滾動,有些微微地出神。

她似乎總是能註意到這種細節。

註意到他言語裡,自己都沒發現的那些細小罅隙。

謝屹忱盯著那處看瞭幾秒,唇角慢慢拉起,坦然地說:“知道瞭。”

“嗯。”寧歲自然接下,溫吞道,“那我也跟你說個我初中的事,很誇張,你一定想不到。”

——懸念拉滿。

就她這小膽,還能怎樣。

謝屹忱輕促笑瞭聲:“什麼。”

“我問我媽,能不能給我下跪。”

“?”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