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這才道:“李明娟,就海倫女士的這個事情,我要對你提出批評,對孟硯青提出表揚。”
啊?
她這一說,眾人全都疑惑瞭。
當然也有經驗老道的,自然明白其中的緣由。
慧姐目光掃向眾位年輕姑娘,這才開口道:“這是我的疏忽,還沒有教你們這一點,你們要記住,西方和我們東方的文化不同,在我們東方,尊老愛幼,上公交車給老人讓座,這是一種尊重,我們服務人員扶著年長的客人上下臺階,這是周到和體面,但是在西方,他們並不喜歡這樣。”
眾人微詫。
慧姐繼續道:“對於那些西方的女士,哪怕她們年紀大瞭彎腰駝背,哪怕行動不便,她們也不喜歡別人扶著她們,這種動作隻是讓她們覺得,她們老態龍鐘,她們已經不能獨立自主,隻能靠別人扶持著走路。”
“對於海倫女士來說,這種心態尤其敏感,她曾經是驚艷西方的大美女,她那樣的人,因為年紀大瞭,竟然要人攙扶瞭,她怎麼可能接受?”
眾人細想,好像確實有道理。
李明娟更是瞬間變瞭臉色,她意識到自己差點犯瞭一個大錯誤!
王經理又道:“其實昨晚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模板,你們可以仔細揣摩陸同志的言行。我也曾親眼目睹陸同志和國內女性領導的交流,他絕對不會提及其它,隻會把對方當做長輩來敬重,會盡到作為晚輩的本分,但是面對海倫女士這樣的西方年長女性,便要忽略對方的年紀,不能把自己放在晚輩的位置。”
他看著大傢:“其實昨天陸同志和海倫女士跳的那支舞,也是非常體貼用心,是刻意選瞭最輕緩的一支,他的這些用心,你們都該仔細揣摩體會。”
大傢自然深受教誨,紛紛點頭。
李明娟臉色慘白,低垂著頭。
到瞭這個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她到底輕看瞭孟硯青。
*
這天彭總經理和孟硯青談瞭話,主題就是表揚,說她各方面都非常優秀讓她好好在英語培訓班幹。
“小孟你先當助教,如果教得不錯,那回頭咱們就商量著,不外聘老師瞭,到時候你就直接給她們講英語,也講講國外的禮儀,服務員的工作先不用幹瞭,你去做服務員,那是大材小用瞭!”
孟硯青聽瞭後,也如實說瞭自己的想法,她想上大學,所以現在業餘拿起課本來打算學習。
“我也不是說我馬上就能考上,其實我基礎很差,但也不著急,反正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我現在才十九歲,我的目標是用三年時間考上大學。”
彭副總經理聽著,倒是贊同,認為她有上進心:“其實你要是想學習進步,這個也可以,我們首都飯店有委培的機會,或者去清華北大,或者去海外留學,這都是可以的。”
孟硯青:“可我不想上委培的,我想上正式的。”
到時候拿的證書不一樣,出身也就不一樣,她想上正規大學,之後進入珠寶行業,說白瞭就是好歹混一個科班出身。
彭副總經理笑嘆:“你小小年紀,倒是挺有主心骨的。”
孟硯青:“也不一定能成,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總該有個夢想。”
這話倒是把彭總經理惹笑瞭:“這樣也行,反正你盡量努力吧,有什麼困難你盡管提,我能幫忙的盡量幫忙。”
好一番談話後,孟硯青才出來。
現在英語班的教學任務很輕松,一天就那麼幾節課,其它時候都可以在傢休息,她正好可以在傢復習,偶爾還能陪著彭雷逛逛賺錢。
其實現在她買瞭房子,賺錢不是那麼急切瞭,犯不著浪費時間當模特,不過她還是很喜歡彭雷,也願意幫助他一起瞭解北京和中國。
所以她盡量還是抽出時間來,會陪著彭雷,給他介紹北京,介紹中國的風土人情。
這天,她先去宿舍裡略收拾東西,順便和幾個姑娘談瞭她們接下來的學習計劃。
其實她已經沒什麼可以教的瞭,隻需要她們持之以恒地堅持就行瞭,至於英語學習方面,她們已經具備瞭簡單外語溝通的口語能力,接下來如果想深造,也不是她在那裡幫她們抱佛腳能解決的瞭。
不過好在現在高考放開好幾年瞭,托福都已經開始在大陸設置考點瞭,學習英語的資料還是很多,可以跟著半導體收音機學,也可以沒事蹭蹭飯店的電視,看看電視上講英語。
除瞭這些,首都飯店也有外文圖書館,那本來是給首長們用的,但是服務員辦理瞭證件後也可以過去看書。
無論如何,來到首都飯店這個地界,她們能接觸到英語的機會終究比別人要多。
她已經帶著她們避開瞭羅戰松後宮的風險,也幫她們把學習的這扇大門打開,沒有誰能扶持誰一輩子,接下來她們的路怎麼走,端看她們自己瞭。
胡金鳳幾個對孟硯青自然是崇拜得不行瞭,特別是她們知道這次孟硯青在接待工作中所做的,那是讓慧姐和李明娟都為之羞愧的優秀。
現在孟硯青打算搬離這宿舍,她們自然是有些不舍,但她現在有瞭自己的房子,自然都為她高興。
現在幾個姑娘已經清楚地意識到,孟硯青和她們不一樣。
其實最初看到孟硯青,她們就感覺到瞭她氣質的不同,她們在私底下也曾經暗暗羞愧,覺得自己不如孟硯青。
現在更明白,她各方面卻是比其他人都要出色很多。
她們在初入首都飯店,遇到孟硯青這樣的舍友,自是受益,沾瞭大便宜。
孟硯青看她們很不舍的樣子,倒是笑瞭:“我又不是不回來,沒事還得回來咱們宿舍,查查你們功課,你們可別松懈瞭。”
大傢聽她這麼說,也都笑瞭。
*
孟硯青搬瞭鋪蓋過來瞭自己房子,倒是感覺不錯,擁有自己獨立的空間瞭,以後慢慢拾掇,把這裡拾掇好,回頭就把兒子叫過來,到時候一起在這裡讀書學習。
她一時又想起來那寧碧梧,如果寧碧梧一起學習,那自然更好,她還能時刻註意著寧碧梧的思想動態。
隻可惜寧碧梧和自己兒子總是針鋒相對,就怕他們兩個在一起學習的話,學著學著就打起來瞭,隻好先罷瞭。
這天,她學瞭一個上午,肚子已經嘟嚕嚕叫瞭,這小院裡的灶房還沒修整,她不太想用,一個人也不太想開火,便拿瞭錢和飯票,準備過去首都食堂的員工餐廳吃飯。
誰知道經過西樓的時候,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赫然正是陸亭笈。
她驚訝:“亭笈?”
陸亭笈看到他,驚喜得很:“母——”
他喊到一半,便意識到場合不對,忙停下來瞭。
孟硯青便領著他走到一旁角落:“你怎麼過來瞭?你父親呢?”
陸亭笈:“這幾天我父親忙著呢,今天有首長邀請他過去看球瞭。”
孟硯青:“看球?”
陸亭笈:“是啊,這幾天世界杯預選賽。”
孟硯青恍然,這才記起,去年亞洲杯中國男足得瞭冠軍,今年好像要沖出亞洲,現在世界杯東亞區預選賽開始瞭,就在北京工人體育場舉辦。
不過她隱約記得那本書中提到一句,因為最後一場是平局出線,沒能沖出亞洲,結果球迷鬧騰,還引起來騷亂,
這件事隻是在那本中一帶而過而已,好像是順嘴提到瞭,但是孟硯青聽到,還是多少有些擔心,便道:“他非得去看球嗎?”
陸亭笈:“這哪知道呢,他工作的事又不會和我說。”
孟硯青微擰眉,想著她回頭看看新聞,等到那次關鍵局,她就把陸緒章叫出來,免得他受影響。
這種騷動啊公安局出面的事,就算不出什麼事,但肯定能少沾就少沾。
當下她也就道:“那你呢,怎麼沒上學?”
陸亭笈有些無辜地道:“今天我們學校組織郊遊,去香山爬山,我才不想去呢,早膩瞭,我就請假瞭。”
孟硯青聽著,倒是明白,陸亭笈祖父在香山腳下有一處宅子,每年他應該都會過去那裡住,他去的話自然帶著陸亭笈。
陸亭笈肯定對香山沒興趣瞭。
於是她就道:“那你過來這裡幹嘛,找我的?”
陸亭笈:“也不是。”
他摸瞭摸腦袋,道:“你看我這頭發,是不是該剪瞭?”
孟硯青便明白瞭,首都飯店設有理發室,還專門特設瞭一個首長理發室,這也是為瞭首長們的安全,後來就一直留下來瞭。
這種理發師也服務首長傢屬,拿著牌子就可以。
她當下道:“行,那你去理發吧,我在東門等你。”
陸亭笈顯然不幹:“你不陪我去啊?”
孟硯青:“你多大人瞭,理發還得我陪你?”
陸亭笈不說話,鼓著腮幫子,就眼巴巴地看著她。
半大的孩子,論身高的話分明比大人還高瞭,在外面也學會瞭約架鬥毆,可現在那麼大一個子杵在她面前,那眼神委屈又期盼。
孟硯青很沒辦法,她看看四周圍:“那我陪你去吧,不過一路上註意著,別太張揚。”
她到底是這邊的服務員,目前和陸傢的關系不清不楚的,也不好太讓人知道。
陸亭笈一聽這話,頓時神情泛起愉悅:“好,走吧!”
於是孟硯青陪著陸亭笈過去生活服務區,那邊在東樓的一樓,而專用理發室就在最靠裡面的理發室,一到這邊,便可以看到保衛科便衣瞭。
那保衛科不認識陸亭笈,陸亭笈拿瞭牌子給他看,保衛科便放行瞭。
到瞭專用理發室後,那邊陳師傅正好閑著,一眼看到陸亭笈,便笑著打瞭個招呼:“這不是亭笈嘛,又長高瞭?”
陸亭笈在外人面前倒是禮貌得很:“陳爺爺好,我來理發的。”
說話間,陸亭笈順勢給陳師傅介紹瞭孟硯青:“這是我傢親戚,我叫她孟姨。”
孟硯青便和陳師傅打瞭招呼。
她大概知道這位陳師傅,陳師傅是首都飯店理發室多年的老人瞭,手藝高超,他研究多國流行發型,洋為中用,自己設計瞭多種適合國人的發型,曾經給多位名人理發,一些首長最為常人所知的發型造型都是出自他老人傢的手。
陳師傅很快便開始為陸亭笈理發,商量發型的時候,陳師傅的意思是他年紀還小,剪短一些,陸亭笈聽著:“我不喜歡太短瞭。”
孟硯青從旁正看著,道:“可我覺得陳師傅說得有道理。”
陸亭笈:“是嗎?你覺得短瞭好看?”
孟硯青:“當然瞭。”
陳師傅便呵呵笑瞭:“聽大人的沒錯。”
陸亭笈便沒意見瞭:“行,就按照陳爺爺的來。”
陳師傅便嫻熟地拿著剪刀,為陸亭笈剪發,這麼工作著的時候,隨口和孟硯青說話:“聽說現在的孩子大瞭就開始叛逆,我看亭笈也差不多這個年紀瞭。”
孟硯青笑道:“亭笈這些年剪發,是不是都是勞煩陳師傅?”
她沒的時候陸亭笈四歲,剪頭發並不勤快,都是陸緒章帶著隨便剪剪。
陳師傅:“那可不,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陸老爺子經常帶他來,就是這兩年大瞭,倒是不來瞭,估計看不上你陳爺爺的手藝,開始學外面那花哨。”
一時他笑著說:“好好的中國人,你可別學燙頭,那個不好看。”
孟硯青贊同:“對,別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