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那雨水,羅戰松的視線恰好和她對上。
視線相觸間,羅戰松雖有落敗的不甘,不過卻又隱隱有一份探究和擔憂。
孟硯青當然明白,他估計也在擔心,擔心那卌七萬種被人發現瞭,擔心自己搶先瞭。
如今自己出現在這裡,他顯然是摸不透的。
摸不透之餘,可能又有幾分得意?
這時候,陸亭笈也看到瞭羅戰松,他笑道:“羅總,我們打算離開緬甸瞭,你們不走嗎?”
羅戰松聽這話,勾瞭勾唇,笑道:“我們不走,還有點事要辦。”
陸亭笈擺手:“行,那我們先走瞭。”
羅戰松:“慢走不送。”
陸亭笈笑瞭聲,朗聲道:“謝瞭,羅總,感謝你成人之美,這次沾瞭你大便宜!”
羅戰松嘴角抽搐瞭下,不過還是咬牙道:“客氣瞭,這都不算什麼!”
當下陸亭笈落下車門,車子緩緩前行,開出一段後,陸亭笈才道:“他現在肯定馬上趕往那解石廠。”
孟硯青:“他一旦發現不對,估計馬上開車過來攔截我們。”
而羅戰松在緬甸方面估計是有些人脈的,就算沒人脈,他到時候把事情鬧出去,引來瞭緬甸軍或者獨立軍政府人員的,那都是麻煩。
退一步說,就算不驚動這些人,隻說陸亭笈這次在公盤賭贏的這些翡翠,那也足夠惹來各方面人士覬覦瞭。
所以現在,他們必須馬上撤離,不顧一切,立即離開緬甸,回到中國境內。
顯然年叔和陳叔也這麼想的,當下年叔開車,一路狂馳。
這時候雨又下起來瞭,淅淅瀝瀝的,這緬甸的路並不好走,地上泥濘不堪,貨車顛簸得越發厲害起來。
這麼開著時,陸亭笈突然道:“後面一輛車,好像是軍車,在追我們。”
孟硯青看過去,果然有一輛,一時心微沉。
她當即對年叔道:“我們開慢一些。”
開太急,反而引起懷疑,那些人心血來潮,也許就會檢查,檢查的話,就怕出什麼幺蛾子,但是開慢一些,興許反而不會引起懷疑。
年叔明白,當下特意放慢瞭速度。
那輛軍車很快就駛過他們,有人沖著他們吆喝瞭聲,年叔便用當地語言和他們打瞭招呼,對方便沒說什麼,很快便開過去瞭。
因為有這輛軍車在前面,他們自然不敢開快瞭,就緩緩地跟在後面。
一直等到前面十字路口,軍車轉瞭一個彎不見瞭,他們這才松瞭口氣,開始一踩油門,狂奔起來。
這裡距離中緬邊境還是有些距離的,他們自然不敢大意,一路上,年叔陳叔和陸亭笈輪流開車休息,晝夜不停地開。
中間經過幾個檢查站,好在都是有驚無險。
車上有些幹糧和水,他們也不想下車買什麼,免得引起註意,隻是勉強吃一些充饑。
就這麼一口氣開瞭一天一夜,在第三天上午時候,他們終於抵達瞭中緬邊境。
向前方看去,那就是中緬的海關檢查站瞭,孟硯青才徹底松瞭口氣。
很快他們抵達檢查站,那檢查站先檢查瞭他們各自的通行證,看瞭他們的購買憑據後,又派瞭人車上檢查過瞭。
那工作人員看到那塊石頭後,也是疑惑:“這是什麼?”
孟硯青便解釋道:“這是他們解石廠的毛料,廢料,不過我們看著這好像是一塊翡翠原石,我們就買瞭。”
那工作人員有些意外地看瞭眼孟硯青。
要知道,如果按照毛料廢料,那是一個稅率,但是如果按照正規原石,那又是一個稅率,眼前這位中國人,竟然沒有含糊其辭,承認這是一塊原石。
那工作人員見此,也不客氣,當即給她評估價格,狠狠地給瞭一個高價,並迅速開瞭稅單,竟是一千六百塊。
孟硯青自然明白,對方想趁機訛詐一筆。
像這種原石,固然是很大一塊,但看上去平淡無奇,對方作為海關人員並沒有當回事,反而想著讓她狠狠出一筆稅錢。
不過於她來說,一千六百塊,買一個光明正大過邊境,那自然是再值不過瞭。
說白瞭,本身黑不黑白不白的來路,如今卻是洗白瞭。
現在,就算那羅戰松反應過來,跑過來追,她隻要交瞭緬甸的海關稅,那就一切塵埃落定,那是再無反悔瞭!
當下她利索地交瞭關稅,工作人員便給她填寫單子。
就在這時候,就見那邊一輛小貨車瘋狂地往這邊開來。
陸亭笈看到後便蹙眉,一看便知道,這是羅戰松的那輛車。
兩天沒見,這小貨車已經遍佈泥點子,可以看出,這一路上也是瘋狂追過來的。
顯然他是發現瞭,想追過來。
不過,隻要他們進入中國境內,對於羅戰松來說,一切都晚瞭。
他再無回天之力!
那小貨車往這邊疾馳時,就見羅戰松從窗戶裡探頭,嘶啞地喊道:“停下,停下,不能讓他們過去!”
那工作人員聽到,有些詫異地看過去,自然不明白這是怎麼瞭。
孟硯青對那工作人員笑瞭下,那工作人員一愣,便把關稅收據遞給她。
孟硯青重新上車,車子緩緩過瞭檢查站。
這時候,羅戰松的車子正好抵達,他幾乎是急紅瞭眼,但是,他的車子自然被檢查站攔下瞭。
陸亭笈見此,冷笑一聲:“這個瘋子,活該!”
孟硯青坐在車上,看著好前方。
眼前是秋天的邊境小城,漫山的銀杏正黃,那黃葉紛飛,飄在遠處石墻上,落在近處瓦房上,搖曳在枝頭,把這秋色渲染得妖嬈絢麗。
孟硯青已經迫不及待起來。
之前生怕出現什麼紕漏,她都沒仔細看,現在她隻想盡快找一處安頓下來,仔細看看那塊巨型翡翠。
這尊巨型翡翠,從孟傢流落到瞭慈禧手中,在圓明園受盡冷落,在戰亂中顛沛流離,終於在解放後受到總理的庇護,卻陰差陽錯,在那動蕩的年代再次丟失。
魑魅魍魎多少心機,利益糾葛多少手段,最後,到底是回來瞭。
第163章雕琢
回到中國境內後,孟硯青是再沒什麼好怕的瞭。
哪怕雲南邊境在其它地區看來是如何如何荒涼,這都是中國的地盤。
在路過一處寨子的市集時,大傢停下來,買瞭一些鮮花餅乳餅,並橙子石榴火龍果等,買瞭後大傢上車,一個人開車,其它人趕緊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吃飽後,大傢精氣神好起來瞭,重新開車上路。
這時候羅戰松終於追瞭上來,他眼底泛著紅血絲,氣急敗壞地攔在他們車子前:“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你們?”
此時這地界已經接近雲南最邊境的小城瞭,小城裡有公安有政府,她自然沒什麼好怕的。
說破天去,她在緬甸大量采買翡翠,合法交稅的,就算那巨石翡翠是撿漏,但如今也交瞭稅,至於別的,免提。
珠寶玉石這行情本身無價,反正就按照國傢規定的額定稅率,她交瞭她就遵紀守法,這還輪不到一個羅戰松來給她較真!
可以說,沒過那邊境,她是一種心境,過瞭那邊境,她自然又是另一種心境。
所以她二話沒說,直接對兒子道:“亭笈,告訴他,讓他滾遠點。”
陸亭笈早看不慣羅戰松瞭,得瞭這句話,當即直接下車,抱著膀子,笑看著那羅戰松:“這是幹嘛呢,急赤白臉地沖著我們,不知道的還以為挖你祖墳瞭。”
羅戰松冷冷地盯著陸亭笈:“你們車上是什麼?”
陸亭笈下巴微抬:“我們的車,關你什麼事?”
羅戰松瞇著眼睛,咬牙切齒:“陸亭笈,你撿瞭我的漏也就罷瞭,你們還,還收瞭我的東西!”
陸亭笈冷笑一聲:“撿漏怎麼瞭,各憑本事罷瞭,你有本事你去撿,撿不到別在我跟前掰扯。”
說著,他徑自就要上車,當手握住把手的時候,他抬眼,涼涼地看瞭一眼羅戰松:“我勸你,別在這裡擋道,趕緊回傢吧,你奶奶還等著誇你呢。”
羅戰松一愣。
陸亭笈卻已經上瞭車,年叔微頷首,發動車子。
等汽車開出去一段後,羅戰松才陡然反應過來。
奶奶等著誇,誇什麼,自然是好孫子!
這個陸亭笈在罵他!
*
一行人開著貨車,一路趕到瞭部隊招待所,進入部隊招待所後,徹底心安。
這時候,孟硯青才終於安定下來,將那巨型翡翠卸車後,她讓陸亭笈拿起強光電筒,她自己則是在那石料一處噴灑瞭些火酒,拿瞭打火機點著瞭,在那火苗剛燒起來的時候,她再潑上冷水一激。
隨著那滋啦啦的聲音,陸亭笈便看到,在那翡翠深處透出一泓水地來,那水地顏色深綠,鮮潤嬌嫩,仿佛春雨後的冬青葉,一時震撼不已。
“這麼的一塊石料,這顏色竟然這麼好!”
可以說是舉世罕見瞭。
孟硯青頷首,道:“你要知道,清朝末年的三十幾萬兩白銀,那能置辦多少田地房宅,那是很大一筆巨款,你外祖父後來提起這個,依然心存遺憾,不曾想如今你我竟然意外得瞭。”
那時候,為瞭從苗族人手中買到這塊巨型翡翠,孟傢人也是花費瞭不少力氣籌集錢款。
她望向兒子:“這件事,事關重大,現在我們最要緊的是設法把這個悄無聲息運回去,尋一處妥當的地方收藏起來,然後再設法充分利用。”
陸亭笈想瞭想,道:“行,除瞭這個,還有我們最近采買的那些翡翠,設法雇一輛車隊,直接運回去北京,這些我和陳叔商量看看怎麼辦。”
孟硯青:“好。”
這些瑣碎小事,行程安排,她現在都可以慢慢交給陸亭笈瞭。
經過這次的雲南之行,他實在成長瞭不少,做事比之前穩當周到瞭,也是能頂用的瞭。
不過她還是道;“但是其它的可以單獨運,唯獨這一塊,我得陪著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