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裡的場景他們一群人可是辛辛苦苦佈置瞭好幾天,說一下搬走也沒那麼快,起碼也得兩三天。
於是蘇梔陳禮他們,第二天上班的內容是繼續搬東西。
接著第三天同樣還是搬東西。
然後在他們即將清場的時候,陳禮電話接到一個通知,說不解約瞭,說場館他們繼續用,條款繼續按照老合同走,甚至於票務也沒再說要分成的事情。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連道瞭好幾聲的歉。
陳禮接完電話,看著手機屏幕一時沒緩過來,鬱悶不行,玩呢?
蘇梔剛巧搬瞭一個箱子走到人跟前,問:“怎麼瞭?”
陳禮踢到旁邊箱子上一腳,說:“又不用搬瞭,票務分成人傢也不要瞭。蘇梔,你說,這群人是不是在發癔癥呢?腦子有病,想一出是一出。大爺的要不是看這裡位置好,老子還真解瞭這約瞭。”
陳禮旁邊罵罵咧咧的發泄不滿。
蘇梔則是想到瞭兩天前周宴拾問她說的那番話。
“媽的,老子工人都給結完錢遣散瞭。”旁邊陳禮罵罵咧咧的繼續。
蘇梔大概覺得刺耳,看瞭人一眼,口氣帶瞭點陰陽怪氣:“你要是這麼不情願,不是可以繼續走解約麼。”明明好事一樁,他也開心的不行,在這裡罵罵罵的。
“......”陳禮詫異的看過去蘇梔一眼,皺眉:“你這是站那邊說話呢?”
“我自然是站你這邊。”蘇梔抱著箱子走瞭。她還不至於傻乎乎的說不站他。
小插曲而已,陳禮立馬就忘瞭,之後歡天喜地的開始給在場的大傢通知,讓都放下手中收拾的東西,物歸原位。拉走的東西再拉回來,撤掉的宣傳什麼的也都再擱上,遣散的工人誰知道聯系方式的,再給人喊過來,演出繼續定這裡瞭,彰顯功勞的說是他通過多方努力終於又跟校方說通瞭,領導們都很給他這個面子,讓場館繼續用,合同繼續走,票務分成也不要瞭。
於是大傢紛紛鼓掌豎大拇指拍他馬屁。
蘇梔沒有,大概也隻有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旁邊曹冰因喲瞭一聲,說:“看不出來啊,陳禮還真有兩把刷子,刮目相看瞭。”
蘇梔:“......”
周宴拾能夠幫這個忙,蘇梔自然是很開心,然後晚上下班回去吃過晚飯早早的躺進被子裡抱著手機,琢磨著該怎麼發個信息問他這個事情。
從那天見過面之後,最近幾天都沒再見過他,他口中的登門拜訪,自然也沒有兌現。蘇梔都懷疑,他是不是又後悔瞭。
蘇梔點開對話框,一句話修修改改,刪刪減減,終於發瞭過去:【在嗎?場館租賃的事情可以瞭】
蘇梔這樣問,是試探到底是不是他幫得忙。雖然她心裡幾乎已經百分百的確認瞭這件事。
這次周宴拾的回復不算慢,等瞭大約十多分鐘蘇梔這邊就來瞭一條信息:
Z:【嗯】
隻有一個字。
所以,這到底是還是不是?
蘇梔覺得自己真是要命,是不是她語言組織的有問題?
蘇梔,你可是個編劇!
周宴拾一個嗯之後就徹底沒瞭下文。
蘇梔繼續上班,場館重新開工,忙的較之前更加的熱火朝天。陳禮心情好,時不時的就會請大傢出去吃飯。
至於折磨蘇梔的牙疼,她吃瞭那一次藥之後,就忘瞭沒再吃,但是斷斷續續的,也沒多麼疼,她也就沒多在意瞭。
而周宴拾,像是人間蒸發瞭一樣,在接下來的十多天裡,都沒有一點消息。
他說的登門拜訪,像是一縷裹著令人希翼的裊裊春風,吹過來,令人心潮蕩漾,接著就又吹走瞭,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甚至於蘇梔都覺得,她當時是不是聽岔瞭,他是不是根本就沒說這句話。
所以,他反悔瞭!
蘇梔這次幾乎是確定。
下班吃晚飯沈惠英問她最近怎麼樣,工作忙不忙。
蘇梔說:“還好。”
沈惠英加瞭一口菜放到蘇梔碗裡,又問:“演出什麼時候開始?快瞭吧?”
“嗯,到下個周六開始第一場。”
“那你給我弄幾張票,我給我車間那幾個關系好的分一下,到時候讓她們給你們去捧捧場。”
蘇梔戳瞭一下碗裡的米飯,嗯的應瞭聲。
“還有啊,”沈惠英欲言又止的,看瞭眼蘇梔,“你也給你周伯伯周伯母還有周爺爺宴拾他們也送張票,人傢去不去是一回事,咱送是咱們的心意,畢竟人傢也不錯,待我們不算差。”沈惠英張瞭張嘴又想問什麼,但是到底沒問出口。
十多天瞭,自從上次周宴拾開車送她回來,兩人再沒有任何互動,蘇梔想著,估計沈惠英也覺得她的這盆黃花菜——
要涼涼瞭。
直到唯二度工作室出品主辦的舞臺劇《白色愚人節》開演的前一天一早,蘇梔和沈惠英住的老小區樓下,莫名停瞭兩輛跟周邊環境都格格不入的車,一輛是黑色邁巴赫,還有一輛是深灰色佈加迪。
蘇梔因為前段時間幫忙收拾佈置會場,一直都沒有休息,公演的前兩天,陳禮大慈大悲給她準瞭休息日。讓她在他看不到的兩天裡,也要好好的琢磨一下劇本。
蘇梔內心:@%……而這天已經是她休息的第二天,她睡得晚,起的也晚,頭發毛叢叢的一團。她用手隨便順瞭順劉海部分別在瞭耳後,然後在衛生間刷牙的時候,看見瞭停在樓下的兩輛車。因為她傢在五樓,距離太遠,她也看不清是兩輛什麼車,就是看上去挺好的。之後沒在註意。
草草刷瞭個牙,蘇梔將口中的白色泡沫吐出漱瞭漱口,然後進去臥室找手機,她剛剛半夢半醒間,隱約記得手機好像動瞭。
結果找到手機,手機是黑屏,沒電關機瞭。
蘇梔又去找充電線,終於接上電源後開瞭機,果然有未接來電,而且不止一個!
最近的一通是十分鐘之前,沈惠英的,她一連打瞭五個。
然後一個小時前打的,也是沈惠英。
紅色未接來電往後翻,還有一通陳禮的。他這裡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蘇梔選擇暫且略過。
最後在她準備停下動作,準備給沈惠英撥個回電的時候,看見瞭一通未接來電,是之前她的通話記錄裡從未有的,備註名是:周宴拾。
時間是,兩個小時前......
蘇梔握著手機的手指一緊。
所以,她這是錯過瞭什麼?!
正當她握著手機盯著那三個字腦袋一片火熱在燃燒的時候,門被砰砰砰的敲響。
一並有人在喊她名字,讓她開門,是沈惠英的聲音。
沈惠英在附近的一傢服裝廠上班,平時做六休一,這個時間理應在車間裡才對。
她這是沒去車間?怎麼又回來瞭?
蘇梔趿著拖鞋踏踏踏的走到門口給人開門,門開開沈惠英就瞪著她數落起來,但也並非是真的憤怒,按照以往的勢頭,沈惠英應該隻發揮瞭不到兩成,語氣明顯壓著沒發,就隻聽她說瞭句:“宴拾要過來,你也不吭一聲,你這孩子。”
說話間,沈惠英帶著人已經進瞭屋。
身後邊的是周宴拾,旁邊一並還有兩個人一起,她不認識。他們手裡還都拎著包裝精美的禮品。
蘇梔一下便明白瞭沈惠英沒多說的原因——
整個房間頓時被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塞滿。
周宴拾進來的時候還探身低瞭低頭。
蘇梔這才發現他可真高!沒有一米九,也得是189吧!之前沒特意留意,知道他高,但是沒對比過。此刻想想,是她沒敢怎麼跟人對視,總是看到人上衣什麼位置就沒再往上看瞭。最後一次是他靠著車身,身子傾斜一點,所以她沒察覺。
其實想想,她個子在女生中已經不算低,168的身高,但是看周宴拾,也還是要仰著頭。
平時就她跟沈惠英在的時候不覺得房子客廳小,可一下來瞭客人,還都是長手長腿的男人,第一次發現客廳是真的小。
像是連個回旋的地方都沒有。
剛開始都硬生生的堵在門口。
周宴拾也堵在那,因為他前面是沈惠英,沈惠英正彎腰給他們拿拖鞋。
周宴拾隔著人沖蘇梔淡笑點瞭點頭。
因為距離原因也沒好搭話。
蘇梔整個人是懵的,跟人對視一秒後,腦袋熱的不行,扯開嘴想回個禮貌的微笑的時候,人已經收回瞭視線開始換沈惠英給他們找出來的拖鞋。
還好拖鞋都是新的。蘇梔想,她們傢最不缺的就是拖鞋。因為沈惠英工作的服裝廠裡也生產拖鞋,所以時不時的就會帶回來一些瑕疵品。但是其實不耽誤穿,不仔細看也根本看不出來。
換完拖鞋幾人開始挪著往裡進,周宴拾穿著一身正式的黑西裝,路過走到蘇梔跟前的時候淺問瞭句:“剛起?”
蘇梔整個人如同被雷擊瞭,先是抬手整瞭整自己的“秀發”,接著又哭又笑的牽強咧嘴沖人扯出一個笑,抿瞭抿唇,因為緊張而慣性的兩手交疊搓瞭搓手心,說:“昨晚,趕瞭點稿子。我平常其實不這樣。”違心話是說的越來越溜瞭。
至於為什麼是又哭又笑,是因為她實在是笑不出來,她還穿著睡衣。好在因為天氣冷,她外邊照瞭件外套,剛剛在瞄到沈惠英身後的情況時候,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外套拉緊瞭。不然真的是——很難堪!
所以樓下的那兩輛車,是周宴拾他們開來的。
那些個未接來電,也終於有瞭出處。
沈惠英也看見瞭蘇梔衣著,她沒想到人會這個點瞭還沒起,怪不得手機一直沒人接。母女兩人眼神短暫交流,沈惠英連忙寒暄著給周宴拾他們倒茶讓座。說來就來吧,還拿什麼東西。
周宴拾說應該的,然後將手中提著的禮盒放到瞭沙發旁邊的桌上。旁邊跟著的兩位陪同照做。
蘇梔則是趁此刻功夫一路走進臥室,先是關上瞭門,反鎖,然後翻箱倒櫃的找瞭件去年開春買的棕色呢絨裙子,接著外邊又套瞭件白色的開衫。
簡單梳瞭下頭,至於妝,她是真的來不及畫瞭,也真的是沒必要化瞭。見都見到瞭。
但她還是簡單擦瞭一層素顏霜,起碼能遮住一點黑眼圈。
一番操作,蘇梔僅僅用瞭五分鐘,然後內心驚濤駭浪,表面佯裝鎮定無事發生的走瞭出來。畢竟常年混跡職場,這點心理素質還是有的。
“媽,我來吧。”
剛巧沈惠英端瞭一盤切好的水果丁跟從臥室出來的蘇梔碰瞭個正對面,蘇梔將果盤接過,然後往周宴拾他們那邊去。
周宴拾他們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蘇梔走過去沒看人臉,表面平靜,心中鼓跳如雷。隻看到瞭他穿著的那一身很正式的黑西服套裝,他似乎很喜歡穿黑色的衣服。沖鋒衣黑色的,西裝也是。
“宴拾哥,你們先吃點水果。”蘇梔腳上也已經換上瞭得體的黑色小皮鞋,將果盤放到他們圍坐的茶幾上,之後,便立在一邊不知道該幹什麼瞭。
周宴拾道瞭聲謝。
旁邊另外跟著周宴拾一起來的,看上去跟他年紀差不多的一位也開瞭腔。帶著一副斯文的眼鏡,起身笑著寒暄說:“嫂子,自我介紹下,我是宴拾表弟,宋知宇,跟表哥一起過來提親。”接著又指瞭指坐在他旁邊的那位:“這位是我自傢弟弟,宋閆。”
被介紹的是其中年紀看上去最小的一位,宋閆給蘇梔打招呼:“嫂子好。”
蘇梔:“......”
可就算年紀最小,宋閆也比蘇梔年紀大,但是此時此刻,卻是都喊她嫂子。
嫂子......
突然之間,這個稱呼有點令人呼吸沉重,蘇梔直接臉紅瞭。
“這位就不用介紹瞭吧,”宋知宇調侃似的笑指著周宴拾,“這位是你未來老——”
公字沒說出來,周宴拾看過去一眼,人又咽回瞭肚子裡。
宋知宇也想到瞭似乎這麼說不合適,畢竟今天是來說事情,具體八字都還沒一撇,說這種話是有點早。況且他們這跟周宴拾經常在一起玩的,也知道他什麼尿性。當初跟那董初柔不也是這,周宴拾表面客客氣氣的,最後定親定瞭那麼久,卻是沒什麼實質性進展,不還是告吹。
周宴拾收回視線,接著看過蘇梔,話很直接:“我那天跟你說過,會登門拜訪。”言外之意,他報備過的,覺得不算唐突。
“嗯。”可讓蘇梔說不意外,絕對是假的。怪也隻能怪自己,因為兩人再沒聯系過,她原本以為這件事會這樣不聲不響的過去。他不提,她也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畢竟客套歸客套,但成年人的世界裡,很多事情都會無疾而終。
沈惠英這邊又端瞭一壺溫好的茶過來。
周宴拾卻是直接起身說:“沈姨,您不用忙,今天的事情我傢人想必電話裡也跟您提瞭,我們一起商量的結果就是,按習俗來,先定親。然後找個合適的時間把證領瞭。至於婚禮,看你們的意思。”
周爸爸交待的時候,宋知宇兩兄弟也都在旁邊站著呢,的確是幾乎一字不差的復述。周宴拾總是能給他們一種很聽話的錯覺,實則反骨逆天。最後結果都是一個樣。
想到這裡,想到之前的種種,宋傢兄弟看蘇梔的目光裡莫名開始透漏出一絲可惜。這麼漂亮一小姑娘。
沈惠英滿臉堆笑,連連點頭說:“好好好,這種事情還是你們想的周到。你們年輕人商量著來,怎樣都好,我就不摻和意見瞭。”
接著周宴拾看瞭眼立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蘇梔,同沈惠英征求意見說:“如果不介意,我想和蘇梔單獨說兩句話。”
蘇梔聞言直接看過周宴拾,周宴拾半邊身側對著她,手虛虛抄在褲袋裡,目光半垂著,微傾身,姿態是在不熟識長輩跟前的那種謙和禮貌,視線還在認真的和沈惠英交談中沒有收回。
沈惠英連忙笑著說行行行,沒問題,然後看瞭眼蘇梔說:“那你們說去吧?”
“......”蘇梔像是被放在刀俎上的魚,眼神疑惑,傢裡就這麼大點地兒,去哪兒說?
蘇梔和沈惠英的住處是標準的兩室一廳,除卻沈惠英的臥室,那就是蘇梔的臥室瞭。
蘇梔總不至於帶著人過去沈惠英屋裡,自然是進去自己的房間。
周宴拾提的要求不過分,但是他們傢地方大,想單獨說話簡單,不用考慮場所問題。但是在蘇梔這裡,就不怎麼容易。
她帶著人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口,周宴拾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泰山壓頂一樣,在推開門之前她將糾結瞭幾秒的話轉身沖人說出口:“麻煩你,先等一下,我進去收拾一下。”蘇梔聲音越說越低,但她又必須先進去收拾一下,避免人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覺得她輕浮。
接著也沒等人回應,推開門進去就反手將人先關在瞭門外。
“......”
被關在外邊的周宴拾,嗯的回應聲連帶稍顯不自然的清瞭清嗓子,瞥眼看瞭看兩側四周,他自然也是沒想到會被人直接帶來臥室。
還是女生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