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滿月,銀月的光輝灑向大地,照亮瞭兩個青年的臉,但卻遮住瞭滿空的繁星。
這讓男主角很不滿意,他嘟嘟囔囔地說著一些大都的空氣真糟糕,星星都不如老傢亮之類的抱怨,引來另一人的溫柔回應,二人以此話題為揭幕,陸陸續續說瞭些小時候的事。
這二人一個叫沈流,一個叫李暮雲,二人是老鄉,不過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以前沈流是放牛娃現在是皇帝,而他當年放的,就是李暮雲傢的牛。
故事的開始就是他們的傢鄉鬧災荒,沈流和他的小夥伴們實在餓得狠瞭,一起把李暮雲傢的牛吃瞭,在那個時代,牛命的價值要高於一個小小的放牛娃,所以沈流完全是做個飽死鬼的念頭去吃牛的,在小夥伴們吃飽後,他孤身一人去東傢傢裡自首,覺得大不瞭就做個飽死鬼。
幸好那天東傢的孩子求學歸來的好日子,管事的雖覺得損失一頭牛太晦氣,但看在傢有喜事的份上,便決定隻將沈流打瞭一頓丟出去瞭事。
沈流被打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李暮雲回來,問清楚情況後,這位少爺便蹙眉表示沈流之前幾年放牛都放得極好,這次牛會“死”顯然非沈流之過,而是明知道遇瞭災年,卻不減租、亦對傢鄉人沒有幫扶的李傢之過。
而鄉中明明有災,別人都快餓死瞭,傢裡卻在給他搞宴會這種事更是不仁到瞭極點。
於是這位小李少爺不光給沈流準備瞭傷藥,還下令將今日宴席中的菜肴全都放到湯裡,和糠、米一同煮成瞭咸粥,分給瞭李傢挨餓的佃戶們。
“其實我一開始覺得你就是個表面慈悲的,若是真覺得抱歉,為什麼不直接請大傢吃大魚大肉而是要搞成這個模樣,又為什麼要在粥裡放糠,這分明是埋汰人。”
電視中的沈流回憶往昔時忍不住笑瞭出來,另一青年亦是低眉淺笑:“怪不得陛下那時對我頗為不善,不知是陛下是得瞭哪位聖人指點,才解瞭臣的冤情?”
“我有那麼笨嗎?自然是自己想通的,回去後我就拉肚子瞭,還以為是你的藥有問題,結果聽鄉親說肚子裡長期沒有葷腥的人不能直接吃大肉,郭達、徐風他們也拉瞭,我才明白你為啥要搞粥。”
“至於這粥裡放糠嘛……我猜,你是為瞭保證李宅裡頭的那些下人不會將這些菜肴昧下吧?他們高貴的牙齒可啃不動糠皮。”
“陛下果真明鑒。”
二人嘻嘻哈哈地,又說瞭些之後成長中的趣事,能夠讓一個放牛娃和一個小少爺走成君臣關系的,自然是天下大亂,前朝皇室不做人,天下又沒降下猛男把前朝揍醒,隻能自己來這麼回事瞭。
但其中一路走來,何止艱難險阻四字可以輕易概括的。
二人一起經歷瞭生離和死別,面對瞭陰謀與迫害,一人文,一人武,從十來歲的時候開始便是最好的搭檔,凡二人臨戰的戰場便不曾有過敗績。
但是,怎麼就走到瞭這一步瞭呢?
“咕呱……”
是功高蓋主,還是他疑心猜忌。
是天無二日凡事應統於一的大道,還是那些可畏人言,還是心中的陰暗?
哎,人類啊,就是一種有敵人時候聯手對敵,沒敵人時候就要搞自己人心態的生物啊。
濮落將櫻桃塞到嘴裡,隻覺得口腔中炸開的酸甜正應瞭他此刻的心情。
但是好虐啊,前兩天看到劇情就是有人彈劾李暮雲他就知道要不妙瞭,但看沈流處處維護,並且表示:“此天下朕獨信暮雲一人”,他還以為能轉回來呢。
現在看來還是要糟啊。
哎,人類的友情真的好脆弱啊,過命的交情終究抵不過欲望的膨脹。
“咕呱,咕呱……”
而電視中的男人已經從自己懷中摸出瞭一塊明黃色的絹佈,他摸瞭摸絹佈上的材質,將這塊還帶有體溫的絹佈遞到瞭另一人面前。
另一個青年垂著眼眸,將那絹佈接過,一點點展開,那是一封沒有裝訂的聖旨。
他的嘴角一點點揚起,眼眸下垂,一雙桃花眼瀲灩如春光,隻聽他道:“陛下,就算不舍得玉軸、犀牛角,起碼也得給臣一個金軸或是牛角軸啊。”
這一句話一出,彈幕已經炸瞭,濮落的心態也炸瞭。
在這個朝代當中聖旨是有等級的,李暮雲是一品,如果官方給他的聖旨,那就應該是玉軸,且聖旨上還有繡銀圖案,但這封聖旨不光沒有裝裱,連銀龍紋都沒有。
雖然電視中的李暮雲不知道,但鏡頭外的觀眾們還知道,它非但沒有那些,也沒有被送去存檔,也就是說這其實是一封“不存在”的聖旨。
聖旨的內容是讓李暮雲去南邊做朝廷的南安王,但是隻要李暮雲有一點拒絕的意思,那這就是一張廢紙。
但李暮雲接下瞭。
二人之後什麼都沒說,沉默到瞭天明。翌日,這座城市裡就再也沒有李暮雲這個人瞭,隻有南安王。
未命其名,那不就是再也沒有他的名字這個意思嗎?
以後沒有人叫君王沈流,也沒有人叫南安王李暮雲瞭。
啊啊啊,夏一刀,你又不做人瞭!
彈幕顯然也有人和他是一樣想的,這一行字被打出來後,濮落感覺自己心態已經崩瞭,偏偏此刻,窗外還傳來瞭囂張的聲音:
“咕呱——咕呱——咕呱——”
“沒完瞭是不是?給你們臉啦?”濮落拍桌而起,沖出房門噔噔噔上山,片刻後,他氣勢洶洶地站到瞭月光下一池鱗光之前,沖著池子裡頭喊:“你們就不能嗓子小一點嗎?不知道別人在看電視嗎?情緒的積累都被你們吵沒瞭好不好!”
“而且你們叫得真的很難聽,不說林蛙樹蛙,普通的青蛙都叫得比你們好聽,做蛙有點自知之明行不行?”
池子裡安靜如雞,隻餘下“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似乎有什麼存在在悄然遠離。
但濮落知道這片寂靜一旦他離開,立刻就會死灰復燃。
面前這群傢夥是完全用本能在生存,而它們的本能就是——在這個季節趕緊鳴唱□□。
在這種本能的支配下,它們連被狩獵的恐懼都可以忘記。
濮落試過威脅試過恐嚇,都擋不住他在夜裡被噪音吵得難以入眠的結果。
“園長的確是有說過你們的嗓門很大,所以可以嚇退敵人,但他沒說你們沒敵人的時候也會制造噪音啊。”濮落嘀嘀咕咕,覺得自己真是被這群牛蛙開瞭眼瞭。
沒錯,濮落面前放著的就是園長采購來正在適應環境的牛蛙們。
不得不說,能被納入“入侵動物”行列的動物都有幾把刷子,這群牛蛙明明之前都是生活在養殖場裡的水池裡的,而動物園選擇安置他們的地方則是一片泥濘窪地,環境、水文、氣候完全不同,但這群傢夥剛剛搬傢一天,就完美地適應瞭這兒的環境。
它們不光一點沒有初來乍到的羞怯,甚至很快反客為主,在這裡唱起瞭生命的贊歌。
在夏季的限定歌唱傢裡,這群新人用一夜,就幹掉瞭零落的秋蟬和山林中那些五音不全的狼,以及民居裡跟著應和的狗子們,和隨即起舞的電瓶車警報音,成為瞭這片土地最不歡迎的噪音制造機。
它們白天叫晚上叫,叫得濮落整個人都暴躁瞭起來,“如果不是看在錢的份上。”
濮落沖著池塘一齜牙:“早就吃掉你們瞭!”
牛蛙:“咕呱、咕呱、咕呱!”
它們似乎已經習慣瞭岸上的噪音,和那聲音色厲內荏的真相,很快又開始瞭不顧他人死活的歌唱。
濮落:==#
忍耐,必須得忍耐,這群傢夥等過瞭幾天,就是他們動物園的搖錢樹,現在錢還沒來,總不能把樹砍瞭吧。
不過雖然不能砍樹,但還是可以小折騰一下的。
濮落快速下山,他扣瞭扣園長房間的門,鼠鼠祟祟地擰門探頭,對著坐在餐桌前看書的陸吾說:“園長,我們要不要先演習一下怎麼釣牛蛙?”
陸吾一愣,隨即起身,應聲出門。
事實證明,他們這次演習十分有必要。
牛蛙真的太強瞭。
別看它們叫得囂張,看似絲毫不在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是牛蛙的防禦等級是頂級的,再細微的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耳膜,無論正面還是背後,5米內必定會被察覺。
而這個距離下,就算借助撈網也很難抓住牛蛙。
那用和小龍蝦一樣的垂釣法呢?
牛蛙的確會上鉤,但它們不像是小龍蝦那麼貪心,即便被釣起也會用鉗子緊抓著餌料不放,一旦感覺身體有離開水面的趨勢,牛蛙就會立刻松口,並且毫不猶豫地鉆到水裡。
鷸蚌相爭?想也不要想。
濮落和陸吾兩人忙乎瞭一小時,什麼都沒抓到,他們兩人尚且如此,等到瞭活動那日恐怕有更多人會空手而回,那豈不是很尷尬?
二人連夜制訂作戰計劃,分析原因。
是不是因為現在是晚上的關系,牛蛙更警惕,白天會好一些?
白天更糟。
白天牛蛙的視力發揮作用,別說五米瞭,10米內就逃給你看。
怎麼會有這種又吵、又貪、又慫、又能逃的東西?
也不是說完全捉不住,用些潛伏技巧,背後接近的話還是可以的,濮落變成黃鼠狼,也可以捉到(就是耳膜的確有些受折磨),但這對尋常玩傢來說就是惡魔級別瞭。
這種活動他們是要宣傳牛蛙在自然狀態下的難搞程度,現在效果是有瞭,但趣味性沒瞭。
而且如果真的沒有收獲的話,設立在動物園門口的牛蛙加工店要咋辦。
陸園長之前用烤腸騙回來的勞動力裡面有一位傢裡從事的是餐飲業,而且正好他們要打造一個牛蛙品牌“好吃娃”。
但如今不光泉城,全國的牛蛙市場都已經有些飽和瞭,重造一個品牌入場並且要遊客們接受沒那麼容易,這位郝老板也在為這點頭疼。
牛蛙這東西入味不易,要烹飪就必須下重料。
現如今咸口和脆口已經占領瞭牛蛙界的大片江山,剩下的則是辣口,他是用瞭在南方很流行的酸口,但對於泉城人來說,雖然大傢並不拒絕酸口,但接受度沒有那麼高。
陸吾和濮落二人悄悄去門店嘗瞭嘗對方的口味,覺得雖然有些怪,但並不難吃,尤其在這個暑熱未退的時候,酸口別有一股風味。
不過和一傢動物園合作,對方也不是沒有疑慮的,尤其還是在國慶大客流期間,調出廚師就相當於自斷一臂,對餐廳的營收相當不利。
最終對方同意的原因還是鎮政府這邊的策劃。
他們打算圍繞岱山動物園門口的大廣場以及附近的餐飲店搞一個美食聯動。
如果好吃蛙願意入場,鎮政府可以讓步,允許他們擺夜市。
沒有一個泉城人能拒絕夜市!
雙方當下一拍即合,由好吃娃在動物園門口設立快閃店,為動物園內捕到牛蛙和小龍蝦的客人進行來料加工。
考慮到各位遊客捉蛙實力有參差,為瞭讓牛蛙不至於不夠吃,好吃蛙另外提供補蛙服務,價格十分實惠,幾乎是成本價。
“說是成本,考慮到我們還有配菜成本和人工成本,其實還是虧的,請陸園長你們手下留情,別讓我們虧太多啊。”
當時陸吾是怎麼說的呢?
他握著郝老板的手說一定。
但現在的問題是,不是他們要加難度啊,而是牛蛙本身就是高難度,如果遊客們的奮鬥一場都湊不齊一盤,不用想,郝老板肯定要變成壞老板瞭。
無奈之下,二人又是打電話,又是找資料,最後他們聯系上瞭養殖場老板,請他們從專業的角度上給予指點,又趁新聞社的眾學生來送他們校報樣刊時,把人抓瞭壯丁,試玩N次後這才定下瞭牛蛙抓捕的遊戲規則。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學生一臉的欲言又止,不過看他們玩得開心吃得更開心,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考慮到動物園人手不太夠,這幾天園長還特地張貼瞭招聘啟示找人來幫工,濮落原以為這會是一筆大支出,沒想到一大早就有一批熟人前來應聘。
“反正我們都退休瞭,要出去玩什麼時候都行,不用去人擠人。”
“放假小孩都被他們爸媽接過去瞭,我們也能松快松快,正好陸老師兒、小濮老師兒你們這兒缺人,我們就來幫個忙唄。”
“咱雖然專業知識不太足,但是咱感情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