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沉聲:“我承認是我的錯,但是我出發點是好的,我也是為瞭找人。我好心辦瞭壞事兒,我心裡也難受。不過我不是那做事兒不敢認的,這次她的傷,我是樂意負擔一些的,但是我現在手裡沒有多少錢,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你們看,我給你們寫一張欠條……”
還沒說完,就被尖聲打斷:“不用的!”
於招娣明明傷的很重,但是仍是急切的說:“不用的,我不用的,你要是寫欠條,就太看低我於招娣瞭。我怎麼能讓我自己的恩人落到這個田地。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的。”
顧凜嘴角微微翹瞭起來,不過很快壓下來,繼續說:“可是你傷成這樣……”
“我自己可以養著。”
於大媽:“哎呦喂,老天爺啊,我這麼生瞭這麼個孽障啊!你是傻子瞭嗎?你怎麼就中瞭邪啊,這男人有什麼好的,媽再給你相親……”
“不,我隻要顧大哥,不要其他人。”
於招娣堅定:“反正我是當事人,我是堅決不同意要顧大哥一分錢,你要是想借著我的傷勢訛人,我不允許。”
她覺得,自傢人在顧凜心裡肯定沒有什麼好印象,這個時候正是刷好感度的時機,她隻要刷滿瞭顧凜的好感度,將來就能過好日子瞭。
她再也不要住臨建房,再也不要吃糠咽菜,再也不要過的慘兮兮,她要過好日子。
於招娣看向瞭顧凜,堅定:“顧大哥,我不怪你,隻要你,隻要你能常來看我,就比什麼都強。”
顧凜再次揚起瞭嘴角,帶著幾分感動,恩瞭一聲。
屋裡的人都不敢看於大媽的臉色瞭。
於大媽哭著嚎叫:“我怎麼就生瞭這麼個東西啊,真是造孽啊……”
屋裡一團亂,嘰哇亂叫,顧香織仍舊躺著,就跟沒氣兒瞭一樣,一點也不起來。顧凜也沒去看女兒,反而是站在於招娣身邊,他想瞭想,說:“我昨天抓瞭兔子,晚上給你燉一隻送來。”
於招娣眼睛一亮,趕緊說:“好,謝謝你,顧大哥,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你個死丫頭啊……”於大媽還在哭喊,於招娣倒是煩瞭,轉頭說:“你差不多得瞭,沒訛到錢就歇斯底裡,至於嗎?”
她本來就不是於招娣,對於媽沒有什麼感情。上輩子父母也是重男輕女,這輩子一看也是這樣,都不用去回想,隻看名字就曉得這傢子不會對她多好,於招娣自然是很反感於媽。
“你閉嘴吧。”
“你你你,你這死丫頭怎麼說話,我打死你……”於媽氣急敗壞的就要揍女兒,田巧花趕緊攔著:“於大媽,這可不行,你傢閨女都傷成這樣瞭,你可不能再打孩子瞭,到時候好瞭賴瞭,還得花錢啊。”
於大媽聽瞭這話,到底是聽進去瞭,嗷嗷哭。
“我怎麼生瞭這麼個閨女啊。”
於招娣這時倒是沒頂嘴,反而說:“我想休息瞭。”
“休息?你還想休息?我看你一點也沒病,都能護著男人呢?病什麼病!”
於招娣尖銳:“我流瞭那麼多血,多休息有什麼不對,你個偏心眼。”
於大媽又後退幾步。
大隊長一看,這一傢子就是一團亂賬瞭,如果說他們傢要找顧凜說道,他肯定是要留下幫著在其中做個見證。但是眼下的情況,他微微搖頭,這個時候他倒是慶幸自己沒有女兒瞭。
真是養瞭於招娣這麼個女兒,也是鬧心。
這一看就吵不出個所以然,他索性出瞭門,叫上瞭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兒的王一城,說:“你跟我一起去一趟知青點。”
王一城:“啊?這邊還沒結束呢。”
田建國瞪瞭王一城一眼,說:“你還看個沒完瞭是吧?趕緊的。”
王一城憂愁的跟上瞭田建國,說:“大舅,您就會跟我兇,你看顧凜那樣,你都不跟他兇,我可不高興瞭啊。”
田建國無語:“他又不是我的誰,按時幹活兒,一天拿十個工分,兢兢業業的,我管他幹啥?倒是你,你是我外甥,我不盯著你多幹點活,你吃啥喝啥?別總是壓榨你媽,她夠不容易得瞭。”
王一城:“誰能壓榨得瞭我媽,咋可能啊。”
他跟著田建國來到知青點,因為下雨的關系,好幾個知青都沒出工,不過基本都是新知青,老知青至少都待瞭大半年瞭,多少也明白,既然下鄉瞭,一切就要靠自己瞭。
這工分多一點才是穩妥呢。
隻有新來的新知青,還不懂的這個道理,遇見下雨,理所當然的休息。
幾個知青矛盾也不小,大傢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生活習慣都不一樣,幹活兒又累,自然是很多矛盾叢生。他們這一茬兒知青,陳文麗跳得高,但是也不代表其他人都是好相與的。
大傢都有些小心思的,住在一起,磕磕絆絆,像是唐可欣,她一大早洗臉就氣哭瞭,她買的牙膏,昨晚洗漱放在院子裡忘記收回來,今早就看到不知道被誰偷偷用瞭,誰也不肯承認,一下子擠下去一大半兒,都能看出來的缺瞭一大截兒。
要知道,牙膏可不便宜啊,村裡有的人還直接用柳條兒刷牙呢。
唐可欣氣的不行,發作瞭一通,可是誰都不肯承認,林錦更是嘲諷她有錢窮顯擺,丟瞭也活該。為此,她更是心裡難過,這裡住著一點也不好。
林錦脾氣差刻薄;薑小蘋愛占便宜愛說小話兒;陳文麗就更不用說瞭,還有不知道誰總是不洗腳,每天晚上她們屋子裡都有一股子濃鬱的臭腳味。
她說瞭好幾次,也沒人理她。
還有,任何東西都不能放在外面,一不小心就要“瘦”一圈兒,還有丟瞭的時候,才來沒幾天,她就丟過一包餅幹,一塊錢瞭。唐可欣身心俱疲。
唐可欣覺得自己雖然也是驕縱的,但是已經夠快認清形勢瞭,可是這裡還是好難,好難好難。
今天下雨大傢都不想去上工,她也沒去,躺在炕上生悶氣。
陳文麗雖然沒上工,但是一早出去瞭,薑小蘋跟另外一個叫遲盼兒的也前後腳的一起出門瞭,女生這邊隻有唐可欣一個人。她躺在炕上,恨不能立刻飛回傢,回嘉興。
她想她爸媽瞭,還有她哥哥,以前不覺得,現在才曉得,他們對她真的很好瞭。
唐可欣一個人在屋裡抹眼淚兒,就聽外面傳來叫聲:“陳文麗,陳文麗你出來下。”
唐可欣聽出是大隊長的聲音,揉著眼睛坐起來,大隊長整天在隊裡咆哮,她最記得大隊長的聲音。她趿拉鞋出來,說:“大隊長,陳文麗不在。”
大隊長看她眼睛都成兔子瞭,嚴肅的問:“你這是怎麼瞭?如果有什麼不妥帖還是矛盾,要跟趙軍說,也要跟村裡反應。”
他當大隊長的,最怕的不是知青偷懶不幹活兒,而是怕女知青遇到臟事兒,他們縣裡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事兒,但是外地也是聽過的,他們最怕出這樣的問題。
所以大隊長一看她這個要死不活兒的樣兒,立刻警惕起來。
唐可欣倒是不知道大隊長怎麼想,苦哈哈的說:“我想傢瞭,我想我爸媽瞭。”
大隊長:“……”
也算是松瞭一口氣。
他說:“習慣瞭就好瞭。”
他是不善於安慰人的,再說也不覺得這有啥,直接問:“陳文麗呢?”
“我不知道,她一早就出去瞭。”
唐可欣現在隻覺得自己真是看不準人,她剛認識陳文麗的時候還覺得她挺好,但是沒想到真是看錯瞭人。昨天晚上,陳文麗還跟她借一百塊錢!
瘋瞭的,那可是一百塊錢,就算是城裡傢庭,一年都攢不下來一百塊的存款啊。她可真大膽,張口就來,更讓唐可欣害怕的是,她真的有一百,她離傢的時候,她媽給瞭她一百塊錢做應急防身,她藏起來瞭的。
怎麼就那麼巧,陳文麗就借這一百,而且她好像很篤定自己有,唐可欣這是越想越覺得陳文麗很可怕。
她現在是一點也不敢把陳文麗當做朋友瞭。
“我不知道陳文麗去哪裡瞭。”
大隊長蹙眉,心道這個陳文麗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說:“行瞭我知道瞭,陳文麗中午回來。你讓她下午來一趟大隊部。”
頓瞭一下,說:“你讓趙軍一起來。”
唐可欣點頭,應瞭好。
王一城眼看唐可欣這哭成兔子的樣子,說:“你找個毛巾敷敷眼睛吧,哭成這樣,別人該想多瞭。”
他笑著說:“想傢就給傢裡寫信唄?估摸著你爸媽肯定也著急想知道你這邊都是什麼情況,吃的如何住的如何,周圍環境如何,人怎麼樣?你隻要想傢就給傢裡寫信。這跟自傢人訴苦總是可以的。”
唐可欣趕緊點頭:“我知道瞭。”
王一城:“大傢住在一起,難免會有一些摩擦,不開心就說出來。自己這麼憋著偷偷哭,人傢又不知道。我跟你說啊,這會哭的孩子有奶喝,你……”
眼看王一城越說越不像話,竟然還挑撥人傢爭鬧,大隊長趕緊攬住他,說:“你差不多得瞭,胡說什麼。”
王一城:“怎麼就是胡說瞭?”
大隊長:“你消停的。”
他掃瞭一眼王一城,又回頭看唐可欣,說:“唐知青你歇著,沒事兒別聽這小子的。你趕緊的,回大隊部給我算賬去。我就不該帶你來知青點。”
他可不想自傢外甥二婚再找個知青,你也不能幹,我也不能幹,日子可咋過。
倒也不是說,這女知青就對小五子有意思,但是防患於未然啊。
他說:“去去,趕緊走。別在這裡。”
王一城撓頭,有點看不懂他大舅這個操作,這是幹啥啊?
怎麼的?
怕他勾引女知青啊。
他聳聳肩,說:“走就走唄。”
他沖著唐可欣笑瞭一下,說:“那我走瞭啊,唐知青你好好的,要加油啊!”
唐可欣淚眼汪汪:“你真是一個大好人。”
田建國:“……”
小姑娘,沒眼力啊!
第24章占便宜
知青都是城裡來的,別看他們都覺得自己是城裡人,但其實啊,一般村裡人還真不樂意自傢人找知青,不管是男知青還是女知青都是一樣。
農村人,講究的是踏實肯幹,那能幹活兒、會過日子的才是長輩們喜歡的。
城裡人看著是比農村裡的體面,不少大姑娘小夥子心動,恨不能上桿子巴結,但是各傢的老人可不是好相與的,那是斷然不能同意自傢孩子跟知青結婚。
這跟知青結婚,負擔可就重瞭。
所以田建國第一時間就警告王一城,說:“你沒事兒別來知青點,這裡大姑娘多,你一個鰥夫,過來不合適。”
王一城嬉皮笑臉,說:“大舅,您看您,怎麼的?還怕我勾引女知青啊?於招娣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看低人品,對,就是這句話。你這麼說也太低我的人品瞭吧?”
田建國掃瞭王一城一眼,說:“你少給我嬉皮笑臉,說那些有的沒的,人傢知青娃娃千裡迢迢下鄉來也不容易,他們吃不瞭農村的苦,保不齊哪天就回城瞭,你別湊上去。難道你還能離婚第二次?”
王一城真是覺得委屈,他說:“您看您這話說的,我什麼時候湊上去過啊?您這麼說,我真傷心。”
田建國可不聽王一城說的這些有的沒的,反正是警告他:“總之你如果想找人,就正正經經找個人,反正知青不行。”
王一城撇撇嘴,田建國瞪著他,說:“你去村委會幫徐會計算賬吧,我再去看看老於傢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