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
吳阿婆氣極瞭,眼看外人都不聽她的,根本不給一點臉面,她指揮:“老四媳婦兒,你下去救人。”
她最不得意這個兒媳婦兒。
顧老四媳婦兒翻白眼,說:“媽,你是吃瞭大糞腦子糊塗瞭嗎?我和老四還沒孩子呢,我要是下水傷瞭身,以後還怎麼生?你不會這麼惡毒,就想著害我們這一房沒孩子吧?婆婆,欺負人也得有個限度,你當我娘傢沒人?”
顧老四媳婦兒就是本村的,幾個娘傢嫂子也在看熱鬧呢,立刻就上前,大有這老太太再嗶嗶一句就教訓她的意思。
吳阿婆猶豫瞭一下又看向瞭老二媳婦兒,顧二嫂哼笑:“我可不會水,讓我下水是要命。”
那小賤人,死瞭活該。
顧二嫂知道自己有點刻薄,但是她還沒見過像小姑子這麼惡毒的,自傢人瞭解自傢人,小姑子也不是不知道這裡都是浮冰,她保不齊想幹什麼壞事兒沒成功呢。
今天還打瞭自己,現在想讓自己救人?沒門,她會水,但是不承認。
顧大嫂眼皮一跳,立刻說:“我來事兒瞭,這不能下水啊……”
吳阿婆:“閨女啊,我苦命的閨女啊……”
她不在意孫女兒,但是孫女兒下去沒用啊。
突然,遠遠的,她看到瞭在遠處張望的二賴子,眼睛一亮:“二賴子,二賴子啊,你來幫忙……”
二賴子媽一下子跳出來,說:“想哄我兒子為你傢人送死?沒門兒。”
“嬸子,你讓二賴子幫忙吧,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
誰也沒想到,過來看熱鬧的於招娣開瞭口,她說:“你相信我。”
二賴子媽一看,嘿呦,還有這好事兒,立刻招呼兒子:“你來!”
二賴子:“好嘞!”
二賴子傢跟徐會計傢是對門,而徐會計傢隔一個門就是於招娣傢,於招娣這姑娘最近有錢,她是曉得的,二賴子媽多精明啊,立馬答應。
於招娣雖然是個蠢丫頭,但是人大方,她都看在眼裡瞭。
這要說下水,別人不行,二賴子真行啊。
他傢祖傳的,愛好冬泳。
冬天都敢下水呢。
“我可事先說好瞭,我們幫你們救人,你們感謝感謝好好買點東西給我們傢小子補補身體就行,但是可想著恩將仇報賴上我們傢哈,我們傢找媳婦兒是有要求的。你們不能害人。”
一群女同志:“……”
敢情兒你還看不上大蘭子?
吳阿婆忍著抽二賴子媽的心,說:“趕緊救人。”
在吳大媽這個不靠譜親媽的耽擱下,大蘭子被救出來的時候都凍得抽抽瞭,二賴子竟然還挺有手段,照著她的胸口咣咣的幾拳頭,大蘭子直接吐水,稀裡嘩啦。
這不,吳阿婆趕緊讓大兒媳背著閨女往傢跑。
一路跑回來,大傢也知道瞭事情的經過,這一群老爺們聽說吳阿婆關鍵時候不想著救人,還想著道德綁架別人,一個個真是感嘆有好漢無好妻,顧大叔人這麼好,怎麼就找瞭吳阿婆這種人啊。
真是太倒黴瞭。
顧老頭:“快去叫藥匣子,快!趕緊找個被子給大蘭子蓋上,趕緊燒炕……”
顧老頭主持“工作”,就比吳阿婆有章法多瞭。
這時王一林也背著媳婦兒往回跑,他媽說的對,洗幹凈瞭趕緊先回來,免得被大蘭子搶瞭熱水,他們出發雖然慢瞭點,但是一路上嗖嗖的。
他飛快的跑回傢,一路叫:“熱水熱水!”
田巧花動作可快,一路上就安排兒媳婦兒去各傢要熱水,柳來弟洗澡凍得人都要成冰棍瞭,哆嗦個不行,但是屬實又比大蘭子狀況好瞭。
畢竟他們情況不一樣。
王一林一回傢就給媳婦兒放進水盆,往她身上淋熱水。
田秀娟立刻去煮薑湯,這王顧兩傢,都忙活的不行。
王顧,嗯,聽著也不怎麼吉利。
好在還不是亡故。
兩傢都匆匆忙忙,藥匣子背著小藥箱跑過來:“誰掉水裡瞭,誰!”
“我傢我傢。”
“我傢先找的大夫,我傢是掉進廁所。”
藥匣子:“沒事兒都一樣,基本都是寒癥,我看一看,都別急,隻要就上來就死不瞭人。”
他可是忙活,這頭兒沒穿衣服洗澡瞭,他索性先去瞭顧傢,大蘭子已經開始有點發熱瞭,藥匣子果斷:“這吃藥不行,你這已經開始發燒瞭,我這邊沒有那麼多西藥,你們要是上心,趕緊送公社醫院吧。”
這發燒不是隻有打點滴最好,其實中藥也有能治的,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這鄉下的衛生所藥物最緊缺,不管中藥西藥,問題是倆個字兒,沒有。
輕癥的還行,重癥不能耽誤的,根本不敢用普通的草藥慢慢治。
藥匣子:“我這邊的藥你們知道,十分少,你們還是得去醫院。”
“這怎麼就不能……”吳阿婆還沒說完,顧老頭就果斷:“借個手推車,送你妹妹去醫院,她得治病。”
顧老頭不是個傻子,別人都覺得這老頭還是疼閨女,但是顧老頭自己想的是,都養這麼大瞭,能給傢裡添益處瞭,再驕縱都是不能放棄的。
這要是放棄瞭人沒瞭,這小二十年不是白養瞭?
他重男輕女,可是閨女也不能放棄。
“快,立刻!”
顧傢人立刻動作起來。
顧老頭陰沉:“這好端端的去看熱鬧,怎麼掉下水瞭。”
幾個兒媳婦兒都搖頭表示不知道,不過幾個人倒是有志一同的認為,大蘭子可是有前科的,保不齊這一次又想幹什麼壞事兒才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這話不好說。
大傢都不知道,顧老頭兒也沒繼續問,他這當爹的更知道女兒是什麼人。
顧傢一行人嗚嗚渣渣的醫院,獨留顧凜領著孩子看傢。
為哈,他棉褲滿天飛瞭啊。
這年頭,基本都是一條棉褲走四方。
這一條棉褲碎瞭,顧凜今天穿的都是秋褲加外褲,冷的要命,他正愁這事兒呢。顧凜沒有去,顧傢其他人都呼呼喝喝的出瞭門,奔著公社醫院去瞭。
倒是柳來弟沒有那麼重,灌瞭催吐的藥,捂著大被,躺在瞭炕上,整個人都迷茫瞭。
她都不知道今天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一點也不清楚。
但是她就知道,自己倒黴,真的很倒黴很倒黴。
雖說洗的幹幹凈凈瞭,從裡到外,又吐又洗,但是她還是隱約的感覺到有股子怪味兒,嗚嗚嗚,她越發的悲從中來,眼淚都掉瞭下來。
這一出兒,真是太慘瞭。
而這個時候,何四柱兒也被拽瞭進來。田巧花去請瞭大隊長徐會計還有村裡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共足足請瞭五個人,其實大傢都知道這事兒瞭。
就掉進糞坑這種事兒,往上數十來年都沒見過,這消息傳的能不快?
現在已經全村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瞭。
要說早上田巧花穿新衣服是上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那麼柳來弟掉糞坑,那是村裡的野狗都知道瞭。柳傢人是本村人,愣是咬死瞭沒出來看熱鬧。
丟不起這個人。
柳爹柳媽自從女兒出嫁,就恨不能沒有這麼個女兒瞭,果然這女兒不僅不能幫扶娘傢的弟弟,竟然還能日復一日的丟臉。
裝死吧,不打聽不詢問不靠邊。
反正已經是王傢的人,田建國倒是跟村裡幾個老人一起過來。
大傢早早知道,但是到底是不好意思過來看,人傢要洗澡,他們來看像什麼話。但是現在處理問題,那就不得不來瞭。這要是村裡人都像是何四柱兒這麼搞,這誰遭得起?
王一城等在門口。一看田建國到瞭,狗腿兒的把人迎瞭進去,說:“我媽早就等著瞭,大隊長進來坐。”
這談正事兒,就是大隊長。
咱不攀關系。
田建國徐會計他們一起進來,隻覺得院子裡臭烘烘的,這大冷天,被風呼呼吹,雪花嘩嘩下,竟然一點也沒有蓋住臭味兒,從遠處走過來,還是很熏人的。
何四柱兒蹲在墻角,委屈成瞭一個一百八十斤的胖子,他真是委屈啊。
他哪裡想到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瞭呢,起初,他就是想要傢訓教訓王一城啊。
沒想到,喝酒害人啊。
這喝酒真的太害人瞭。
他苦哈哈的,別看何四柱兒這人混不吝看著十分無腦,但那也是別人對付不瞭他的時候,他就混不吝,可是現在不敢啊!他是真的惹瞭大麻煩,不管他開頭是想幹啥事,結局都是柳來弟掉進糞坑瞭。
田建國也是服瞭,這個何四柱兒咋就這麼能整事兒。
“說說吧。”
田巧花:“我來說。”
田巧花也算是見證事情經過瞭,雖然不是第一時間沖出去,但是還是知之甚詳的,她直接把事情說瞭一遍,說:“我說的哪裡錯瞭嗎?”
何四柱兒抿著嘴:“錯瞭,我不是想打柳來弟,我就是想嚇唬一下王一城。”
王一城聳聳肩,沒言語。
田巧花:“不管你針對我傢誰,但是過程沒錯吧?”
何四柱兒:“那沒錯。”
田巧花:“我看你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兒,大傢是一個村子的,我也不想看你去蹲笆籬子,這一次就不跟你計較瞭。”
何四柱兒一愣,沒想到田巧花這麼好說話。
不過還不等他欣喜,田巧花直接說:“我是可以原諒你,但是你給我傢造成的損失,得賠償吧。”
她冷笑:“我就算是找公安,相信公安並公執法也會讓你賠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