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大：“大夫，我們都是農傢，老的老小的小，傢裡收入也不高，實在沒有那麼多錢賠在老人身上，既然已經這樣瞭，我們不治瞭，回傢養著吧。”
他的臉色發黑。
其他人也都沒有說話。
王一城看著顧老大，又想著顧老頭這些年，說起來，這些兒子裡，顧老頭是最偏心這個老大的，畢竟大兒子是頂門立戶的，這村裡人幾乎傢傢戶戶都更重視長子。
就連顧傢分傢的時候，顧老頭也是悄悄的偏心他，但是沒想到，最後是這麼個情況。
恰恰是這個老大最早不想治療。
不過也看得出，其他的人也是這個想法瞭。
“兒啊，你救救你爸吧，你爸這樣……”吳阿婆又哭瞭出來。
顧老大不耐煩的說：“救什麼救，咱們傢拿什麼救，你們也不看看咱傢有錢嗎？你能不能現實點，難道要讓我們被老頭子拖死嗎？再說……啊對，是何大媽，如果不是何大媽躲開，老頭子不會摔倒，都是她的錯！”
顧老大瞬間抓到瞭一個救生圈，說：“我們找何大媽，必須讓她賠償，都是她的錯。”
“對，大哥說得對，都是他的錯。”
幾個人來瞭精神，不過想要賠償可不是為瞭給老人治病，而是為瞭據為己有。
“我們趕緊找何大媽。”
說著就要往外沖，不想管人瞭。
“哎哎哎。你們別走，老人不能留在這裡，再說你們交費啊！”
顧傢幾個兄弟想走卻被攔住，一個個終於回過神：“我們自己回傢休養。”
“今天的費用！”
顧傢幾個人：“呃……我們沒帶錢，要不你們先借我……”
他們幾個眼巴巴的看著村裡人，這個時候瞭還不想自己掏錢。借錢是說的好聽，好借不好還的！但是村裡人沒有一個肯說話的，眼神鄙夷，在大夫的再三催促下，顧老大終於掏錢去交瞭今天的檢查費用。這才不耐煩的說：“媽。你給人推回傢，我們在公社找人。”
真是說完就走。
吳阿婆：“啊！”
她趕緊點頭：“都聽你們的，村裡老少爺們幫幫我吧，幫我給老頭子推回傢。”
好在村裡人還是善良的，看她這個可憐相，嘆息一聲上去幫忙。
不過心裡不是不鄙夷嫌棄的，明明帶錢瞭還說假話借錢。
王一城默默搖頭，越發的看不上這傢人。他就說，顧老頭這種老缺德不可能教育出什麼像樣的，看到瞭吧？上梁不正下梁歪。
王一城反正是不肯幫忙，再說，來都來瞭，他低聲：“我去供銷社，你去嗎？”
二賴子：“去！”
兩個人倒是脫離瞭隊伍，去供銷社逛瞭逛，他們公社供銷社和四九城的百貨果然不是一回事兒，不過王一城倒是買瞭不少的東西。就連二賴子都又買瞭點糖。
過年怎麼可以不吃糖，吃糖甜如蜜啊。
他們不用推車，倒是在半路上就追上瞭村裡人，隻是吧……王一城：“那邊河溝裡是什麼啊？”
他剛一開口，大傢就看瞭過去。
遠遠的就能看到一快花色的料子。
大傢索性停下，幾個膽子大的走過去：“啊，臥槽！是個人！”
“這是……這是何大媽啊？”
“我的天老爺。”
“人怎麼在這兒？”
何大媽一身亂糟糟的，褲子都被拽下來瞭，褲腰更是撕開瞭。不過別誤會，這倒不是說她被咋樣瞭，一般來說也沒人對老太太這樣。有經驗的一看就曉得，這是找錢。
畢竟，現在好些人都習慣把錢縫在褲腰上。
想必何大媽也不例外。
“何大媽都凍僵瞭。”
“這咋回事兒啊！”
“別說瞭，送醫院吧。”
不過也有人說：“送醫院誰給她出錢啊。”
“就是。”
大傢可不想管何大媽，無親無故的，憑什麼給她拿醫藥費。
就在大傢糾纏的時候，何大媽自己倒是醒瞭，苦哈哈：“我，我怎麼瞭？”
她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口齒十分不清晰瞭。
王一城：“媽呀。她不會也中風瞭吧？”
眾人：“臥槽！”
何大媽：“顧凜，顧凜個小王八蛋啊，他搶我的錢啊，他這個的混蛋啊……”
何大媽哭瞭出來，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氣急攻心，她沒忍住，咣當一下子，又昏倒在地。
“啊這……”
王一城：“還是送醫院檢查一下吧，後續治療咱不管，這個檢查費讓她自己出。我就不相信她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也是，走吧。”
吳阿婆：“啊啊啊！你們不能不管我傢老頭啊。”
她怒道：“這個賤人，她就該死！”
她沖上前就要打人，王一城幽幽：“她都昏迷瞭，如果真是有個好歹，可就賴上你瞭。”
吳阿婆僵在原地，嗷的一聲又哭出來。
沒人樂意背著何大媽，隻能把她也放在板車上，板車上的人數加一。
幾個人又再次返回醫院，大夫：“？”
這怎麼走瞭一趟，還多瞭個人？
他十分的迷茫不解，不過很快就更加迷茫不解瞭。
因為，不僅又多瞭一個人，中風也加一瞭。
他不可思議的出來，說：“這老太太也是中風……”
要不說顧老頭跟何大媽是孽緣呢，就連出問題，都是一起的。
清水村眾人這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兒，嗯，又是一個第一次，他們也算是無語瞭，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兒，每次都有新的奇葩事兒。真是層出不窮啊。
王一城：“吳阿婆，李大嬸，你們從頭到尾檢查一下，看看何大媽身上有沒有錢，得交檢查費的。如果實在沒有我就墊著，然後我找村裡去。”
王一城這話也沒錯。
他墊錢要找村裡也沒錯，因為何大媽在村裡有地的，她雖然要跑但是也不是完全光棍兒，還是可以要賬的。反正王一城是不會白給何大媽拿錢的。
他可不是吃這個虧，一個字兒都不會給。
不過吧，倒是不用王一城墊錢，李大嬸在何大媽的襪子裡找到瞭五塊錢，倒是夠瞭，不過再其他地方，倒是沒有錢瞭。
因為何大媽也沒有錢，自然不能給人留在醫院，於是隻能一起推回村裡，但是顧凜倒是真的不見瞭。
王一城都無語瞭，就算不是一手好牌吧，他也不至於給打的這麼稀爛吧？
二賴子低聲：“這顧凜拿走瞭何大媽的錢啊，他這、他這算是搶錢瞭吧？”
王一城也這麼想的，但是卻又說：“誰知道實際情況呢，還是看何大媽怎麼說吧？”
雖然看著是這樣，但是如果何大媽不報公安，顧凜也沒事兒。
二賴子：“那顧凜完蛋瞭，何大媽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王一城點頭，認可瞭。
他也沒想到，今年過年回來，這麼熱鬧的。
中風的老頭老太太一路被推回瞭村裡，何大媽的房子跟她沒關系瞭，人傢買傢似乎是怕他們占房，都已經過來好幾個人住下瞭。動作快的像是龍卷風。
一群人隻能給何大媽送到瞭何傢。
何大柱兒：“草（一種植物）！憑什麼把人給我送過來？她有兒有女的，我們算是什麼？我們不過就是侄子而已。憑什麼啊！”
這種時候王一城也不出頭，他就是個看熱鬧的，倒是村裡的人說：“你們是他在村裡唯一的親戚，不找你們找誰？老人中風瞭，她算是比較輕，還能動，不過也會口齒不清，手腳不利索……自己一個人住肯定不行的，再說她也沒地兒住啊。不行你找她兒子吧，這都是你們的傢事。”
把人一扔，大傢火速退散。
惹不起。
如果說何大媽的中風比較輕，那麼顧老頭就是個十足的廢人瞭。
人一送過去，顧傢就爆發瞭激烈的爭吵。
顧傢誰都不想要，幾個兒媳婦兒跟吳阿婆打翻瞭天，完全不想要這老兩口住回來。
本來昨天讓他們回來是想占便宜的，但是現在可不成瞭。顧老頭想進屋是別想，這下子柴房都不讓住。吳阿婆可不是年輕的時候瞭，已經完全不是兒媳婦兒的對手瞭。
現場鬧哄哄的，不曾想，何傢竟然一個個拎著棍子打過來瞭，何大柱兒氣勢洶洶：“顧凜呢，讓顧凜出來，他搶瞭老太太九百塊錢，拿出來！”
“什麼！”
“九百？”
“何大媽有這麼多錢嗎？”
“那肯定有啊，沒有能說嗎？”
“那不對啊，她就算是賣瞭房子，也生活瞭一段時間瞭，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多錢……”
大傢議論著，這時吳阿婆倒是冷不丁反應過來瞭：“好啊，你們還敢來，何大媽竟然拿瞭我們的錢，我們有三百塊錢是老頭子收著的，怪不得我在包袱還有老頭子身上沒找到。一定是何大媽拿走瞭。”
“你放屁！”
“你才是！”
雙方推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