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瞭郵局。
窗口裡坐著的還是之前那位大姐。
周雲夢走過去笑著說:“大姐,你還記得我不?就上次買雜志的那個,你還送瞭一本你閨女的雜志給我呢。”
大姐一瞧見她那小酒窩就心情好,立馬把人給認出來瞭。
她笑著說:“當然記得啊,怎麼樣上次那雜志還可以吧?”
周雲夢點頭:“那是再好不過的瞭,特別是你給的那本滬市雜志,我看之後瞭解瞭不少滬市那邊的新奇事來著。”
大姐聽瞭高興:“你拿瞭有用就好,我那天回去和我閨女一說她也高興,說難得碰上個愛看雜志的,送你送得好。”
還有那把糖果,傢裡分著吃瞭顆還有剩呢。
周雲夢:“你閨女可真像你,都這麼大方為人著想,能夠碰上你們我特別高興。”
她從包裹裡拿出兩封信來遞給大姐,“我今天是想過來找大姐你寄信的。”
大姐笑著接過:“這簡單,我來處理。”
“我這兩封信還沒封口,麻煩大姐你幫忙封一下。”
“行,小事來的。”
大姐處理郵寄信件熟瞭,也經常幫人封信口。
弄完後她看地址是桂城本地的,就拿瞭四分的郵票過來貼,貼完後蓋上郵戳,這才註意到地址上面寫著“墨綠軍華雜志社收”。
再看另外一封信,赫然寫著“向天志雜志社收”。
大姐邊給貼郵票,好奇問:“姑娘,你這是寫瞭文章投給雜志社嗎?”
周雲夢點頭:“對,看完雜志後我就想寫篇文章投稿去試試,說不定就被選上瞭呢?大姐你可千萬別笑話我。”
大姐搖頭說:“姑娘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怎麼會笑話你呢?你一看就是個有文化的,寫篇文章再正常不過瞭,說不定還真能選上呢。”
“哪像我傢閨女,看雜志她就真的隻是看,可從來沒想過寫稿子試著投一下看看。不過她這會給我安分工作就好,一鬧騰起來我就頭疼。”
話是這麼說,大姐臉上眼裡都是笑著的,沒有半點嫌棄的意思。
郵票貼好,她開始蓋郵戳。
周雲夢:“我也沒大姐你說的這麼厲害,就試一下。你閨女這樣才就好,有份穩定的工作,以後大姐你都不用愁瞭。”
大姐點頭應是,她可不就盼著這點瞭嗎。兩封信都處理好,她報瞭價錢。
周雲夢付瞭錢,見附近沒人壓低瞭聲音和她說:“大姐,上次你送我那滬市雜志,說是你閨女喜歡看的。我剛好傢裡還有塊同學從滬市那邊帶回來能洗澡的肥皂,就想著帶過來問問你要不要買回去給你女兒?”
“不用工業券,就比供銷社賣的肥皂貴兩毛錢。”
她想著和這位郵局大姐拉近關系,在超市裡挑東西,挑來挑去挑瞭塊洗澡用的肥皂,決定從大姐的閨女身上入手。
上次接觸那麼會,就知道大姐是個疼閨女的。不管是嘴上的念叨,還是那些實打實的雜志,特別是那本滬市的雜志。
再說這從滬市帶回來能洗澡的肥皂,她也很有底氣的。
這點確實在翻那本滬市雜志時某篇文章有提瞭一嘴,是真的存在的。
大姐一聽心動瞭,滬市帶回來的能洗澡的肥皂她也是頭次聽說,果然是大城市那邊才有的東西。
價錢又隻比供銷社裡賣的普通洗衣服肥皂價錢隻貴兩毛,不要票,分明就是這姑娘誠心想要換給她的,感謝她之前送那本滬市雜志的事。
她想著前兒閨女才在說傢裡澡胰子用完瞭得買,這塊能用來洗澡的肥皂買回去給閨女,她鐵定高興。
大姐同樣壓低著聲音,興奮點頭:“行,那就謝謝姑娘瞭。”
她接過那塊肥皂,從兜裡掏瞭一塊二給周雲夢,“以後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大姐我能幫的肯定幫。”
周雲夢笑:“行,大姐你也已經幫瞭我很多瞭。”
“我這兩封信回信寫的地址都是郵局這邊的,收件人叫周舟,有回信的話麻煩你幫我留意下先收起來。我大概三天過來一次看有沒有信件這樣子。”
周舟就是她和林津平商量好的筆名。
這邊郵寄到的信同樣是由郵局窗口人員分揀,再由郵差送到各個公社去的。
像她這樣直接寫瞭郵局的地址,寄過來自然就留在無需派送,直接放在郵局這就好瞭。
特意和大姐交代一聲,也是怕出差錯。
大姐聽瞭點頭應好:“行,姑娘你放心好瞭,我肯定給你留心收起來。”
她在窗口上班這麼久,也有人來郵寄過投稿的文章。她知道,隻要是投稿,不管是過稿還是退稿都會有回信的。
她多少猜到瞭點什麼。
比如說投稿給墨綠軍華雜志的文章,那上面都是寫軍嫂生活的,那如果不是住在部隊裡頭的人,能憑空想出這些內容來嗎?
再加上那天陪著這姑娘來的愛人,那挺拔的身軀健壯的體魄,哪怕對著媳婦笑得再柔和,也掩不住硬朗輪廓下的銳利。
這會再想,他分明是個當兵的,而眼前這姑娘應該是剛來隨軍的軍嫂,畢竟之前可沒見過。
特意跑來郵局這邊寄信,和收信地址也填在郵寄,估計是怕讓雜志社那邊知道自己的信息。
大姐感覺自己啥都想明白瞭。
她實在喜歡這姑娘,不然上回不會主動送閨女那本滬市雜志,還收下那把糖果,這回又跟人換瞭塊洗澡用的肥皂。
好處都收瞭,這些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朝人笑瞭笑,心照不宣。
就連那肥皂的事她都不會說。
這會後面也沒人排隊要辦事,周雲夢和她閑聊著:“哎大姐,我們這邊郊外屠宰場是收附近公社村裡人上山獵到的獵物嗎?我剛在集市那邊聽人說的,就比較好奇。”
“我們老傢那邊屠宰場分屬於肉聯廠下,是不收個人獵到的獵物的。不過我們那邊山上基本上也沒什麼野味,有時能摸到幾顆鳥蛋就很不錯瞭。”
大姐一聽更覺得她是新來這邊的瞭。反正這會也沒事,她樂得有人可以嘮嗑。
她壓低瞭聲音說:“姑娘,咱這邊情況和你們老傢那邊可不一樣。”
“這邊管得不嚴,你看都有農集市就知道瞭。這郊外的屠宰場和你們那肉聯廠裡的屠宰場又不一樣瞭,看著是公傢的,其實就幾個人在管。”
“我們這邊附近幾個公社村裡的山頭活物也豐富,前些年饑荒的時候就靠著這個給熬過來瞭。”
“公社管得嚴,也就這會農閑才準人上山去打獵。有能耐獵到野雞野兔甚至是野豬的就送到屠宰場去,價錢合適也方便,如果是下河摸的魚蝦就隻能自個拿去集市賣瞭。”
“不過打獵也不容易,碰上大活物那些搞不好命都沒瞭。再過陣子入冬,大傢也都不敢上山去瞭,得等到明年秋收後。”
“村裡人除瞭下地勞作賺公分,就靠這些增收瞭,所以上頭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默許屠宰場收這些獵物。”
周雲夢聽瞭解惑,點頭笑說:“原來如此,大姐你懂得可真多,這麼一解釋我就全明白瞭。”
這邊管得是又松又嚴,既允許村民集市買賣,屠宰場也在上面的默許下收購村民打獵得來的活物,一定程度上改善瞭村民的生活質量。
管得嚴則是耕種時期不允許村民上山打獵,既保證瞭村民勞作的積極性,也給足瞭山上活物繁衍生息的時間,等到秋收後上去打獵多少是能有點收獲的。
至於河那邊,雖然大姐沒說,但她猜應該也差不多是這樣。不然那老汗很難摸到個頭這麼大的蝦。
像清河生產隊的山頭,早些年饑荒的時候生產隊組隊去打獵打得狠瞭,這些年頭基本上沒有活物。
豐山生產隊那邊也差不多,也就上次周傢兄弟運氣好才捕到隻野兔。
不過這些也是時勢造成的,全靠這座山饑荒年村裡人才熬過來。那會隻顧著能活命瞭,哪裡想得到什麼可持續發展。
大姐聽瞭誇獎揮揮手不在意說:“沒什麼厲害的,你也就是剛來不太清楚,在這邊住久瞭自然而然就知道瞭。”
她想著這姑娘突然問這些估計也是有原因的。農集市那邊雖然也有供應肉但要肉票的,想多買點肉那都得掂量著手裡的票夠不夠才行。
剛打聽到屠宰場估計就是為瞭這件事。
大姐想瞭下說:“其實姑娘,我傢有人在屠宰場那邊工作,內部人員買肉是不要票的。屠宰場那邊管得也不嚴,好多熟人都是直接去那邊買肉,隻要裡面有認識人就好瞭。”
“你要是想過去那邊買的話,我今晚回去就和傢裡人說一聲,到時候過去直接報我的名字就是瞭,就喊春華傢的。”
“不過不要票的話,價錢就比農集市那邊的要貴個一毛,看姑娘你能不能接受瞭。”
周雲夢沒想到這趟順嘴問大姐屠宰場的事,還能有這大收獲。
聽大姐的意思,屠宰場那邊更像是私人的。把該供應給縣城供銷社、農集市等的肉都供應完後,剩下的完全由員工自己處理,不要票但一斤貴個一毛錢。
貴的這一毛錢落在誰的口袋裡不言而喻。
這邊市場確實也比南城那邊松,當初她為瞭和饒曉青傢搭上關系,寫瞭工人報給饒孫兩傢帶來大好處後,兩傢才提出幫忙帶肉的事。
而且每半個月就拿兩斤肉,還得借著去饒曉青傢做客遮掩著。
大姐這邊,就之前買雜志和這次寄信換肥皂的交情,對方就給瞭幫忙介紹去屠宰場買肉的法子。
一方面是感謝她,另一方面也是為她傢裡人招攬下顧客。
周雲夢欣喜點頭,再壓低一層聲音說:“大姐你對我也太好瞭,我當然想去,能去屠宰場買肉那再好不過瞭。一斤就貴個一毛錢,可是省瞭肉票,我每回都為瞭這肉票頭疼來著。”
大姐見自己拋出橄欖枝對方願意接也高興:“是這麼個道理,也就是和姑娘你合得來,我才和你說這件事的。”
周雲夢笑:“謝謝大姐瞭,不過我三天才能來一次縣城這邊,早上估計也沒那麼早,需要提前和你說好時間不?”
大姐搖頭:“不用,反正你哪天過來要買肉瞭,直接過去屠宰場那邊報春華傢的就行。九點半之前那邊一般都還有肉買的,越早能買的肉越多,你應該能趕上。”
她聽瞭姑娘說什麼三天來一趟,更加確定是附近軍區的軍嫂瞭。
周雲夢對屠宰場那邊的寬松有瞭更深刻的瞭解。
部隊早上班車是八點出發,到農集市那邊八點半出頭。她再走到屠宰場去,九點半之前肯定能趕到的。
越早到能買到的肉越多,她記住這句話。
“行我明白瞭,時間肯定趕得上的,謝謝大姐哈。”
大姐笑:“沒事不用客氣,不過這事你可千萬不能往外說,免得出岔子。”
周雲夢點頭:“好,大姐你放心,我們的事都不往外說。”
她抬手學著葉嫂子那樣捂捂嘴。
大姐心領神會,這姑娘不往外說屠宰場買肉的事,她不往外說肥皂和投稿身份的事。
趁著還沒有人來寄信那些,大姐又給周雲夢說瞭下郊外屠宰場咋走。
其實就在農集市那直接往東面方向走,走個十五分鐘就到瞭。
大姐教她,可以先走到縣城避開人,再往東邊的那條泥路直走,也是十來分鐘,就能見到屠宰場瞭。
周雲夢點頭表示明白,兩人聊幾句後,正好有人過來辦事,她打瞭聲招呼就先走瞭。
郵寄稿子的事搞定,也沒別的要買,周雲夢挎著包裹提著麻袋往回走,邊想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