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畫虎畫皮難畫骨

作者:雨小葵 字數:4745

一晃枝頭上的樹葉又黃瞭,黃色的葉子鋪瞭一地,滿目都呈現一片金色,這金色,是收獲的金色,是充滿期待的金色,今年的收成也格外好,柿子們如同一個個小小的燈籠,看著沉甸甸地掛在樹上,散發著誘人的果香味,它們成熟後,被做成瞭柿餅,街頭上賣的那些柿餅甜滋滋,味道很是美妙,白秋月肚子裡的饞蟲特別喜歡吃,她買瞭一些柿餅,幾口一個吃得停不下來瞭。

而在她的引薦下,葛春花幾人也迷上瞭吃柿餅。

葛春花則笑說:“今年風調雨順,農民收成很好。”

白秋月經常看到,農民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一年,沒有洪澇災害,沒有天災,沒有戰爭,一切風調雨順。

大傢都感激著戍守邊疆的那些戰士們。因為邊境的戰爭連綿不斷,而沒有他們守在那裡,戰勝瞭那些侵略中原的國傢,說不定邊境告急,自然就不可能那麼安寧。

白秋月對邵逸飛的思念與日俱增,她有時候會夢見邵逸飛渾身是血的回來,而當邵逸飛的傢書寄回來的時候,告訴他一切安好的時候,她才會長長地舒瞭一口氣。

而和邵逸飛通書信的時候,白秋月也告訴他有關於她客棧的事情,她很幸福很自豪地告訴邵逸飛這一切,她希望邵逸飛認可她所做的這一切。

這年的中秋月亮格外的圓,中秋節那日,嘉慧郡主也來到瞭春花秋月客棧,怡兒,葛樊帶著天兒也來瞭。

大傢歡聚一堂,好不熱鬧!春花秋月客棧推出瞭豪華的月餅,有鮑魚海參味道的月餅,有牛肉味道的月餅,配著店裡做的一桌子好菜,大傢邊吃,邊歡笑著談論著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而春花秋月客棧的收入不菲。嘉慧郡主誇贊白秋月的經營頭腦。

中秋節那日,白秋月還特意安排瞭好看的表演,那些表演果然吸引瞭不少顧客。白秋月的春花秋月客棧生意越來越好,她的心裡也會覺得開心。而她也在中秋節那日,看到瞭柳漸汐的身影。

白秋月自從柳漸汐那日與她告白之後,則刻意與他保持距離。而他也很少再見到白秋月瞭,這一日,白秋月見到柳漸汐,發現瞭他越發得消瘦。

中秋節,原本是傢人團聚的日子,但是柳漸汐依然形單影隻,白秋月看到柳漸汐單薄的身影,對他產生瞭深深的同情的想法。

而當柳漸汐在那裡結賬的時候,他懷裡也很難掏出很多錢,把這菜的錢結清,白秋月看著他戴著面具,但是他知道,柳漸汐一定此刻是很窘迫的樣子。

而白秋月註意到,柳漸汐的嘴巴旁邊出現瞭紅腫,他付錢的時候,袖子處有著很明顯的淤青,而唐輝也註意到瞭他袖子處的淤青,則示意白秋月讓他不要結賬瞭。他也很心疼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白秋月自然是不要柳漸汐結賬的,她知道柳漸汐的生活很窘迫,但是柳漸汐有他的氣節,他執意要結賬。

而白秋月看見他的寬大的袍子顯得越發的寬大,他又消瘦瞭不少,原本她是要柳漸汐繼續為自己客棧彈琴的,但是自己付給柳漸汐工錢,柳漸汐自然是不需要的,他為瞭不欠白秋月的交情,就推說找到瞭其他的工作。白秋月自然沒有強留他。

這日,白秋月看到柳漸汐的錢無法付清,她隻是告訴柳漸汐:“今日客棧裡面有活動,你剛剛吃的菜打瞭折,你吃瞭這麼多結那麼多的錢也足夠瞭。”

柳漸汐帶著感激看著白秋月,而白秋月看到瞭他眼神裡面的很哀傷,眼神很空,已經失去瞭神采,白秋月不知道他發生瞭什麼事情,隻是看著他踉踉蹌蹌出門,似乎喝醉瞭酒一般跌跌撞撞的。

而唐輝和葛春花則一臉心疼地看著柳漸汐離去的背影,唐輝則搖瞭搖頭,他嘆道:“可憐啊,你說說看,明明中秋節是團聚的時候,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你說,他是啞巴,生存本來就很難啊!”

葛春花也嘆瞭口氣:"廖楓這個人很有骨氣,隻是啊,這骨氣不當飯吃!秋月妹妹啊,他是你的朋友,你要好好的幫助他啊!”

白秋月知道,葛春花和唐輝是很熱心腸的人,而白秋月又何嘗不想幫他!他現在的境遇,別人都能看出來他窮困潦倒,白秋月的眼睛模糊瞭,喉嚨裡澀澀的,像是堵著什麼似的!很不是滋味,而喉頭一酸,鼻子一酸,眼淚水都快要掉出來瞭。

嘉慧郡主在一旁看到瞭這個情境,憑她的直覺,白秋月和他之間應該認識瞭很久,而她之前聽說過,白秋月曾經愛上過一個人,隻是那個人已經死瞭,莫非……

然而,嘉慧郡主沒有把這個疑惑說出來。

自那中秋節過後,白秋月心裡堵著一塊心事,她心裡想,自己是得幫助柳漸汐的,因為柳漸汐曾經也幫助過她,她想給柳漸汐錢補貼他的生活,並讓他接受自己給予他的,而不傷到他的自尊。

白秋月挺著個大肚子去找柳漸汐的時候,柳漸汐看到瞭她,忙讓她進來,而白秋月卻看到柳漸汐的深思悵然,深深地嘆瞭口氣。

而他桌子上面,凌亂的紙撒瞭一地,上面的畫作很是美麗,然而卻被揉成瞭一團,白秋月把這些紙打開,有些好奇地詢問柳漸汐:“明明你紙上的畫作那麼美,為什麼要丟棄呢?”

柳漸汐搖瞭搖頭,頹然道:“我的畫作畫得很不好,一點也不美。”

白秋月有一種心酸的滋味湧上心頭,明明曾經的柳漸汐那樣風華正茂,對自己作畫能力很自豪,為什麼到現在這麼不自信呢!

而白秋月也註意到瞭他嘴角的傷以及他手臂上的傷,忙詢問他他原因。

他則有些憂傷地說道:“月兒,你現在的生活處境很好,你完全沒有想到過有很多人仍然處在水深火熱中,為瞭自己可笑的尊嚴被人潑涼水!詆毀!”

他頹然地坐著,神情呆滯地看著天空,而白秋月看到他的腳踝處,也蹭破瞭一些皮。

而白秋月是個心細的人,她上次看到他身上的紅腫的地方,知道他受瞭傷,還特意帶瞭金瘡藥,讓他敷上。

白秋月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現在,她完全把柳漸汐當做自己的朋友,朋友有難,自己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柳漸汐把這金瘡藥塗瞭一下,塗到瞭傷口處,他不由地“嘶”~的一聲,他感覺到很痛苦。

金瘡藥的味道很濃鬱,白秋月聞著很不舒服,而她則忍瞭忍要反胃的感覺,看著柳漸汐憂傷的眸子,問他究竟發生瞭什麼事情。

柳漸汐則憂傷地告訴她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畫虎畫皮難畫骨的故事啊?”

白秋月不知道是何意。

隻聽柳漸汐憂傷地將他的故事敘述瞭出來。白秋月聽瞭,也很是氣憤。

原來啊,有一個人他要柳漸汐畫一隻老虎。

這個人以前是柳漸汐的朋友,叫石離延,對於這個朋友,柳漸汐自然是真誠的對待,以前自己還沒有落魄的時候,總是和他聚在一起吃飯。

他自然也沒有掩蓋自己的身份,而柳漸汐落魄後,這個人說願意幫助他,讓他幫忙為自己作一幅畫,他是做生意的,是想要柳漸汐為他做一幅有關於老虎的畫作。說完成瞭這幅畫就會發給他一筆錢。

柳漸汐自然很用心地對待這件事情,為瞭完成那幅畫作,他整整兩天沒有睡覺,那幅畫作上的老虎,氣勢逼人,栩栩如生,柳漸汐自認為完成的還不錯。

可是,當他信心滿滿地把這個畫作拿過去的時候,石離延卻已經掛瞭另一個畫師的畫作,那個畫作上的老虎,在柳漸汐看來,用色很好,也講究技巧,隻是畫得氣勢上還欠缺一些。

而石離延卻對這個畫師很是誇贊,這個畫師在血陽城小有名氣。很多達官顯貴的人都找他畫畫。

而當他的父親帶著這個畫師來到他朋友的住所的時候,他的朋友笑著說道:“你的光臨,真是讓我們這裡蓬蓽生輝啊!”

他的父親告訴他:“樊建,可是多少人想請都請不來的,如今我把他請來瞭,也是你的榮幸。”

而這個人看到瞭在門口的柳漸汐,則有些為難地看著他。

柳漸汐卻很有信心地把他的畫作拿瞭進來,很明顯,柳漸汐的畫作和那個人的相比,更勝一籌!

那位畫師看到柳漸汐的畫作,則有些輕蔑道:“一般般,哪有我用色那麼絢爛!”

柳漸汐也不是好惹的,則對那個畫師說道:“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樊建聽瞭他的話,也覺得戳中瞭他的痛點,因為不止一個人指出他畫作的問題。而他則有些氣憤道:“臭小子,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的名氣,方圓多少裡沒有人有我這麼大的名氣!你畫得畫還好意思拿來跟我比麼!石離延,你說說看,我的畫和他的畫誰好看!”

而石離延則左右為難,然而他想到瞭樊建的父親可是太尉,他畫畫隻是愛好,他也不敢得罪他,隻得硬著頭皮道:“我覺得還是你的畫作好看!他畫得畫作沒有你畫的那麼好看!”

“說明你有眼光!”樊建笑呵呵地說道。

石離延的父親也在一邊笑著說道:“是啊!他作得畫哪能跟你比呢?跟你比簡直是自不量力!”

柳漸汐不知道為何,他的腦袋暈暈的,視力模糊,而他看眼前的石離延,臉上則出現瞭諂媚的神色,眼睛變成瞭狐貍,他的目光裡面流露出來的是,狡黠,幾分精明!而石離延的父親,笑得聲音很難聽,就像那種烏鴉的叫聲!

柳漸汐的靈魂像是被抽空瞭一番,感覺這個一切都不是自己所認知的一切,他第一次很強烈的感覺到自己格格不入。

他覺得自己像是病瞭一樣。

而他看見,樊建的畫作裡面的老虎似乎要跳出來,張牙舞爪地要咬他一樣!他一陣驚懼。

而耳邊傳來瞭幾人哈哈大笑的聲音,他們正談到高興的地方,樊建看著柳漸汐,一位自己打擊到瞭他,於是嘲笑地對他說道:“你是不是輸瞭就受不瞭瞭!你跟我比簡直是自不量力!”

而石離延則知道柳漸汐的性格,他不可能認輸的,他使瞭個眼色給柳漸汐,讓柳漸汐不要再爭辯瞭。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柳漸汐隻是拍瞭拍掌:“妙啊!妙!我自愧不如!”

樊建看著柳漸汐鼓掌的樣子,認為他是認錯瞭。正在他得意的時候,柳漸汐則笑著說道:“不過我認為,這幅畫作,還差一樣東西!”

樊建則有些疑惑地問:“還差什麼東西?”

柳漸汐則笑著說:“差一隻耗子!你不覺得這幅畫作上的老虎不像個老虎,像個貓一樣,而且像個病貓一樣!它旁邊不是差耗子凸現不出來它的氣質!”

樊建氣極,要打他,而柳漸汐則把他一推!

樊建自然不會饒過他,讓石離延和他的父親打他,石離延和他的父親則命人把他打瞭一頓。打他的時候,石離延看見,柳漸汐那淒愴的眼神,失望,難過。

他的目光深深刺痛瞭自己,然而石離延則認為,自己就算得罪瞭他的朋友也不能得罪樊建。

樊建看到柳漸汐被教訓瞭一番,他才揚長而去。

而等樊建離開之後,石離延才舒瞭一口氣,石離延撿起地上的畫作,端詳瞭一下,不得不說,柳漸汐的畫作不愧是第一畫師的畫作,那畫作上的老虎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會活過來。

他很喜歡這幅畫作,於是就對他父親道:“我們這裡再多掛一幅也未嘗不可啊!”

石離延父親答應瞭,而石離延則拉起瞭柳漸汐的手,眼神裡滿是歉意,他想要告訴柳漸汐:“不好意思啊,漸汐,我剛剛不得不這麼做,出於賠償,我除瞭畫作的錢,再多給你一筆錢!”

石離延則拿瞭一張銀票,這張銀票,夠柳漸汐生活一年瞭。柳漸汐接過這張銀票,卻感覺這張銀票仿佛不是銀票,而是一張不值錢的廢紙。

然而石離延用銀票打發瞭柳漸汐,也不打算再搭理他。

而柳漸汐看著石離延和他的父親正在欣賞他的畫作的時候,他突然笑瞭起來,那笑聲讓石離延和他父親不由地抬眼看他。

“畫虎畫皮難畫骨!哈哈!我今日總算知道瞭人心難測這件事!”柳漸汐笑著說,笑聲淒涼,接著,他把他手中的銀票撕成碎片,扔向瞭那對父子,又從他們手中奪過瞭那幅畫作。

他精心做得畫,不想給他認為不值得給的人手上!而他不知道那石離延是什麼樣的表情,他也不想知道,他就隻當,這個朋友已經死去瞭!

他笑聲淒厲,揚長而去!

故事講完瞭,白秋月聽瞭,不由地唏噓,而她則問那幅畫在哪裡?

柳漸汐則把那幅畫給白秋月看,白秋月看瞭,那老虎栩栩如生,真的很是具有氣勢!如果,這幅畫作都會讓人覺得不好的話,隻能說那人沒有眼光。

“漸汐,你這幅畫作可否送給我?”白秋月認真道,“我覺得這幅畫很好!我向你買瞭這幅畫吧!”

而自己則可以順理成章的給柳漸汐一筆錢,也不至於傷瞭他的自尊。

柳漸汐見白秋月誠懇的目光,也想到自己確實很落魄的處境,於是,就答應瞭她。

而白秋月給瞭他很多銀兩,他說這銀兩太多瞭。

而白秋月則溫柔道:“不多,不多,我認為你的畫作是無價之寶,這點銀兩是我的一點心意!我認為你的這幅畫作價值連城,我給你的這點銀兩,還算少瞭呢!你不要嫌少,你就收下吧!”

柳漸汐拗不過她,於是,就收下瞭,而白秋月看到柳漸汐的眼睛中,泛著一些淚光。她知道,他的委屈。他同樣也知道,她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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