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子心和甄聞心似乎已經適應瞭沒有甄華的生活,而甄華也從酒店搬回瞭自己在建寧的傢,原本不想回到那個傢的他,最終也在李豪的勸說下,回到瞭那個閑置瞭二十多年的傢。因為親人早逝,甄華又忙於工作,這間房子早就打算賣瞭,留到現在也不過是留一點念想,若不是李豪提醒,他可能自己也忘記瞭自己在建寧還有一個傢。
甄華回來最初的兩天李豪還帶著他到處瞎轉,不過從第三天開始,李豪也回公司老老實實的工作瞭,公司裡還有一大堆事務需要處理,穎姐現在也是網吧的老板娘,還是喜歡呆在網吧的前臺,於是李玉的日常接送就被扔給瞭甄華,而且李玉也知道瞭他的傢裡,理由竟然是離學校近,雖然甄華也反抗瞭,但是在李豪的哀求和穎姐的威逼之下,他還是選擇瞭妥協。
作為一個中年人,整天無所事事,接送李玉上下學還能消磨一點時間,他也並不抗拒,而李玉對這個幹爸似乎也喜歡的很,每天放學都要拖著甄華在街上晃悠很久才肯回傢。
不過這對於甄華而言,終究是太無聊瞭一些,沒回來之前,他的生活稱之為日理萬機也不為過,可是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剛剛退休的老人,每天都有著旺盛的精力卻無處發泄,一周的時間,他的白發也漸漸生出,不知是病情的加劇,還是心情的頹然,他感覺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經憔悴瞭許多,他能夠感覺到自己似乎老瞭許多。
這一天他送完瞭李玉,開著車在街上瞎轉,在這做熟悉的城市裡,他卻需要導航儀才能認清方向,一條條陌生的道路似乎已經曾經的建寧徹底覆蓋瞭,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晃悠,根本不知道自己回來的意義何在,為什麼不趁著最後的時間陪伴在女兒和聞子心的身邊?回到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他似乎顯得格格不入,母校已經被拆瞭,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出發到下一站瞭,但也不知為何,即便無聊透頂,卻也不想離開這座城市,好似被捆綁瞭一般。
途徑一傢酒店,甄華瞬間感到瞭驚喜,果然二十年過後還是有一些東西不會消散的,高中時每一次經過都想進去吃頓飯的酒店,竟然沒有倒閉,而且看裝修似乎還翻新瞭,也不知道李豪會作何感想,當初二人可是立下過鴻願,有朝一日要在這裡包場舉辦同學會。
甄華終於找到瞭事情可做,當即便下瞭車,找前臺問詢瞭一系列包場的問題,可誰知他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復,迎接他的是大堂裡的保安,他被直接驅逐瞭,甄華直到被轟出酒店也沒有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諾大的酒店還不接受包場的業務嗎?二話沒說,開著車就沖向瞭李豪的公司大樓。
前臺還想問詢甄華是否有預約之類的問題,甄華卻是理都沒理,拿著李豪給他的磁卡就上瞭電梯,直接沖進瞭李豪的辦公室,李豪還在辦公室裡教訓下屬,隻見甄華怒氣沖沖的跑瞭進來,也是一臉懵逼。
“你們先出去吧。”
李豪也先下屬先行離開瞭,還以為是李玉惹甄華生氣瞭,連忙安撫著甄華坐下。
“華哥,你這是咋啦?閨女確實不聽話,你也多包涵包涵。”
“什麼跟什麼啊?你還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每次都說要進去吃一頓的瓏魚大酒店嗎?我剛去那裡舉辦一場同學會,可是我剛去前臺咨詢一下,就被保安給趕出來瞭,真的氣死我瞭。”
聽完之後,李浩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不過看著甄華氣憤的樣子,隻能強忍著笑意解釋。
“華哥,你這也太搞笑瞭吧,瓏魚大酒店從不接受包場,是一直以來的傳統,你跑過去咨詢這個不被人轟出來,不過你是不是產業太多瞭,都不清楚那些是自己的產業瞭?”
“這話怎麼說?”
這回可輪到甄華懵瞭,難不成這傢酒店也是自己的產業?分公司的規模有這麼大嗎?自己對分公司的重視程度已經低到這個地步瞭嗎?
“那可是清清楚楚的寫著甄氏集團旗下,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要不是你收購瞭,這傢酒店早就倒閉瞭,雖然現在看著生意也是很好,但是逼格還是很高的。不過你確定要辦同學會嗎?這些年我們舉辦的同學會你可是一次都沒來過,怎麼突然想著要辦同學會瞭?”
“我這不是閑得發慌嗎?廢什麼話,你聯系人,就定瓏魚大酒店瞭。”
“好勒,您就等著我們吃窮您吧。”
李豪相當“客氣”的把甄華送走瞭,甄華本想跟他商量商量同學會的事情,但是回想起來的時候,已經被李豪“送”到車上瞭,也隻得作罷,回到瞭自己的傢。
所謂的傢,不過就是一棟破房子,沒有親人的陪伴,傢與酒店似乎沒有多大區別,這幾天甄華一直在傢打掃衛生,這房子實在太久沒人住過瞭,請瞭保潔公司打掃,許多地方還是自己親力親為。
整理好瞭李玉的房間,回到客廳燒一壺熱水,沏一壺茶,靠在陽臺上的躺椅上,看著樓下人來人往,沒有任何意義,平淡寡味的生活,根本不是他想要的,這樣的生活除瞭日復一日的提醒著自己死期將至沒有任何意義,該離開瞭。
向秘書詢問瞭有關瓏魚大酒店包場的事情,事情很快就敲定瞭,他也隻等李豪叫人瞭,這些年他保持著聯絡的高中同學隻有聞子心,其他人的名字他可能都對不上瞭,不過也算為自己的建寧之行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吧。
他生於斯,長於斯,若是可以,他也想葬於斯,不過他的旅程還沒有結束,還沒有到落葉歸根的那一步。他的時間確實不多,若不是在建寧遇見瞭故人,或許早幾天他就離開瞭,拖到現在也是無奈之舉。
換上瞭一身西裝革履,甄華又離開瞭自己的傢,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出門幹嘛,隻是他不想在讓自己變得像一個廢人,他清楚自己的病情還沒有到可以影響日常生活的地步,他又怎麼可能容忍自己像一個廢人一樣安逸的呆坐一天?
他清楚自己病瞭,這是一種名為“工作狂”的疾病,他已經病入膏肓瞭,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結束自己的假期,一周時間積累下來的文件,足夠讓他忙活好幾個晝夜,可是甄華卻沒有結束假期的想法。其實結束假期,也就相當於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前功盡棄,即便自己已經淡出眾人的視線,但是許多應酬和會面,根本逃不過媒體的追蹤,他瞭解聞子心,假若讓聞子心通過媒體得知瞭自己的去向,那麼她會毫不猶豫的殺回來,不過甄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一個離開終將要離開的人,還是不要露面的好。
甄華也明白,這就是自己在純作,可是他也明白繼續這樣的生活,自己就徹底的淪為一個廢人瞭,他要給自己找一點事情做,隻要不像現在這樣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諾大的城市,卻沒有一個值得自己停車的地方,也沒有一個值得自己逗留的地方,而時間也在這無休止的抱怨中消逝著。
不知不覺間,就到瞭夜晚,他接到瞭李豪抱怨的電話,他忘記接李玉放學瞭,在一陣失神之後,他也木訥的掛斷瞭電話,不過看著街上愈加稀少的車輛,他意識到自己似乎迷路瞭。導航瞭自己傢的位置,相距150多公裡,甄華也不知道自己在失神情況下跑到瞭什麼地方,但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今晚要回去應該到凌晨瞭。
暗罵瞭一聲,調轉方向又走上瞭回傢的道路,這一天似乎就這麼混過去瞭,他除瞭迷茫,沒有瞭其他,就好像患上瞭退休焦慮癥,他現在不過是休假,卻已經感受到瞭失去瞭工作,他的自我價值完全得不到提現,而現在無聊的生活也遠不如之前的忙碌充實,他更希望回到之前的狀態,可是已經回不去瞭,這一趟來建寧,他買的是單程票,在聞子心和甄聞心不知道的地方悄然無息的死去,為達這個目的,他已經提前半年離開瞭,若是此時回去,就是前功盡棄。
其實這些天甄華想瞭許多,他回到這裡是為瞭追憶曾經的自己和聞子心,但那些都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往事瞭,即便最後自己帶著這份青春懵懂的愛意回到瞭聞子心的身邊,向她說出瞭那三個字,又能改變什麼?自己的病情不可能好轉,剩下的就是傢庭和事業的爛攤子,將一股腦的砸在聞子心的頭上,這又是自己想要的嗎?甄華明白,所謂的回去隻不過是自己給離開找一個借口,其實他隻是在逃避而已。
他本就沒有回去的打算,一次又一次的萌生回去的想法,又一次又一次打壓下來,他清楚這種自我矛盾就是感性與理性之間的抗爭,隻不過理性始終占據著上峰,於是他才會一直呆在這裡,而所謂旅途也隻是在感性的驅使下,所做的一些不甘心的掙紮罷瞭,有意義嗎?或許有,或許沒有,隻不過相對於甄華而言,應該是有的,他終究是放不下聞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