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流滿面的人自然是聞子心,除瞭聞子心,又有誰能夠在這荒郊野嶺中救出瀕死的甄華呢?而聞子心也僅僅是憑著直覺來到瞭這裡,而直升機也僅僅因為心中莫名的焦急,而這一次她似乎對瞭,當她看見瀕臨死亡的甄華時,淚水不由得噴湧而出。
在傷心之餘,她卻有一絲慶幸,因為自己莫名的焦急和恐慌,救回瞭甄華一條命,這或許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甄華的默契,或者說兩人之間獨有的心電感應,這才讓她還能見到活著的甄華,或許這已是萬幸吧。
奄奄一息的甄華並不知道自己被救起瞭,他閉上眼時,已經失去瞭一切的感官能力,而此時他在直升機上,平緩的呼吸似乎隻是為瞭證明他的生命體征還存在,可是緩慢得可怕的呼吸聲,讓人感覺隨時可能斷絕。
聞子心的焦急可想而知,她瘋狂的催促著駕駛員全速前進,趕往最近的醫院。她根本沒想到,打消瞭心中的疑慮之後,再見到甄華,竟是這般模樣,若非自己的心理作用,晚到一步甄華可能就命喪黃泉瞭,而現場根本沒有其他人的蹤跡,甄華是一個人跑到這裡自我瞭解的。
她認識甄華很多年瞭,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算,已經二十九年瞭,二十九年的時光裡,她自以為對甄華已經有瞭清晰的認知,可是她錯瞭,在她的認知中,即便全世界的人都死光瞭,甄華都不會選擇自殺,可是現在的甄華卻瞞著自己到這個荒郊野嶺的地方自殺,若不是自己趕來及時,也許甄華就“得逞”瞭。
她在懊悔,她在悔恨,作為甄華的至交好友,卻沒有發現一點甄華要自殺的征兆,哪怕一點不對勁也沒有,盡管之前自己也對甄華的失蹤產生瞭疑慮,也表現出瞭焦急,可是即便在甄華現身之後,自己也從未聯想過甄華有可能自尋短見。
一個男人在四十多歲的時候,正是黃金年段,而甄華的人生也幾乎達到瞭頂峰,公司蒸蒸日上,在國內外都享有盛名,擁有安穩的傢庭,聞子心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他自殺,而且他封閉瞭所有人的信息,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知道或者感覺到他有可能自尋短見,這並不符合常理,可是他偏偏這麼做瞭,而且是以這麼極端的方式。
甄華所選擇的死亡場地是他們第一次面對死亡的地方,聞子心每年都會回到這個地方來,她從沒告訴過甄華,她隻是在這裡重溫面臨死亡的恐懼,那是她第一次真實的面臨死亡,她經常來此地模擬自己面臨死亡的那種恐懼與絕望,而她也從未忘記這是與甄華共同的回憶,所以她安排瞭直升機直接飛往瞭這裡,卻沒有想到看到一幕竟是這麼震撼。
或許一切的巧合都是因緣註定,甄華有此一劫,而她猝不及防,她除瞭焦急的等待,又能做些什麼呢?或許她聽說過度日如年,可是現在卻是度秒如年,她從未感覺到時間如此漫長,她與甄華的二十九年好似一瞬而過,而現在趕往醫院路上的時光卻是如此漫長,好似時間都要凝固瞭一般。
直升機的駕駛員被聞子心瘋狂的催促,可是方圓幾裡地一片荒蕪,即便到最近的城市也需要半個小時,可是她看著甄華的情況,哪像可以堅持半小時的模樣,她已經慌瞭,這是甄華距離她最遙遠的一次,即便甄華就在她的面前,可是這種即將失去的感覺,令人著實難受,可是她又無能為力。
沒有人知道甄華能夠撐到何時,這一次緊急出行,她又怎會想到甄華會出事,自然沒有攜帶醫生,整架直升機上除瞭甄華,隻有她和她的助理以及駕駛員,她根本就是一個生活無法自理的大孩子,而她的助理即便懂一些護理知識,但是直升機上根本沒有急救箱,而且經過一夜的時間,甄華的傷口早就感染瞭,簡單的處理根本起不瞭作用,鮮血不斷的溢出,甄華自己綁的佈條,早就被血染紅瞭,膝蓋以下的皮膚已經泛白,出現瞭失血的癥狀,她難以想象甄華的身體還能撐到何時。
聞子心害怕瞭,她已經幻想瞭無數種甄華死亡之後的可能。可是她困惑瞭,她困惑瞭自己活著的意義,失去瞭甄華之後,她的人生似乎已經失去意義,甄華是她的原動力,是她一直以之為靠的堅實後盾,可是這一切都將消散瞭,他們二十九年的友情也因為甄華的死亡塵埃落定,而她如何能夠接受,尤其是甄華的生命體征在她面前一點點的消散,她又怎麼能夠接受?她已經接近瘋狂瞭,甄華的死亡就像是世界末日的到來,一樣的可怖。
也不知過瞭多久,他們到達瞭醫院,聞子心麻木的跟隨著醫生護士將甄華推進瞭急救室,她木訥的坐在急救室外,腦子裡一團漿糊,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不知是一股什麼力量支持著她,否則她早就倒下瞭,甄華是她世界裡的通天柱,支撐著她整個世界,可是甄華倒下瞭,她卻沒有倒下,她強迫自己冷靜,等待醫生的消息。
還在排練室“掙紮”的甄聞心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不然一定會瘋瞭,而聞子心到達醫院的第一時間就封閉瞭消息,許多聞風而來的記者被拒之門外,聞子心知道自己這一次太過招搖,必然已經引起瞭轟動,她必須要出面作出解釋,可是她清楚如實相告,會對甄氏集團造成怎樣的沖擊,甄華已經庇護瞭她太久太久,這一次是需要角色互換瞭。
當然,在甄華沒有從急救室出來之前,她是不會給予外界任何回應的,而她也做好瞭最壞的打算,假若甄華確定瞭死亡,那麼他的死亡也隻能是因為和自己登山時不慎墜入懸崖導致死亡,絕不能是自殺身亡。
作為甄華的至交好友,她知道甄氏集團是甄華努力瞭一輩子的結果,假如不能將甄氏集團完完整整的交給甄聞心,相信甄華的在天之靈也不會心安的。
假若成長的過程就是破繭為蝶,掙紮著褪掉所以的青澀和醜陋,在陽光下抖動輕盈美麗的翅膀,閃閃的,微微的,幸福的顫抖。那麼在聞子心看到甄華被鮮血浸染的那一刻,她便徹底脫變瞭,在此之前她在甄華的庇護下,她體會不到真正的無助,在父母去世之後甄華就是她的避風港,可是當這處避風港消失之後,她才真正的成長。
她明白自己需要面對這迎面而來的一系列問題瞭,躺在急救室的甄華不可能處理這些事情瞭,而甄華能否醒來還是一個未知數,於是她從崩潰的邊緣回來瞭,現在的她極度冷靜,甚至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在極度的絕望和焦急之後,她卻沒有瞭任何感情。
木訥的坐著,有醫生護士識別出瞭她的身份,上前安慰亦或勸解,但是聞子心都隻是報以疲憊的微笑,一言不發,隻是看著緊閉著的急救室,她死死的盯著那扇大門,她在等待那扇大門打開後的結果,她知道自己已經做好瞭一切的準備,無論結果是什麼,她都能夠坦然接受,可是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她仍在等待。
每一個行業都有一些毒瘤,他們無視規則,也同樣無視他人的情感。現在理應是聞子心最脆弱的時候,起碼外界看來,無論送進急救室的人是誰,聞子心親自陪護,必然是極其重要的人,那麼聞子心此時的心情必然是非常糟糕的,甚至可能已經失去瞭理智,可是這就是熱點,於是他們來瞭,喬裝打扮成瞭醫生和護士,不一會兒就把聞子心團團圍住瞭。
醫院的醫生護士根本攔不住他們,保安見人多勢眾也無可奈何,他們盡力的驅散記者,可是這根本是於事無補,而聞子心的眼底也閃過瞭一絲戾氣,她看著這些人的嘴臉,她已經想到瞭無數種骯臟的手段治理他們,可是她明白,在這裡她的動靜會影響到甄華的治療,於是她自顧自的朝著醫院外走去。
記者們不敢阻攔聞子心,聞子心的腳步很慢,但是每走一步,都會產生一股難以想象的氣場,假如是甄華就會知道,這是殺氣,是隻有在聞子心的憤怒到達頂峰的時候才會展現的,可是聞子心隻走到瞭樓梯間,就停下瞭腳步。
另一波人也到瞭,是甄氏集團的人,為首的人聞子心認識,是甄華的秘書,兩人交互瞭一下眼神,聞子心走向瞭之前的座位,記者們自然相繼跟上,可是他們被攔住瞭。
甄氏集團是屬於甄華一個人的,而甄華的秘書跟隨他差不多有十年瞭,她見證瞭甄華如何將一傢小公司一步步發展如今的地步,她早已產生瞭仰慕之情,而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甄華扮演的角色也不像是一個老板,更像是她的父親。那麼,當自己的父親躺在急救室裡,外面又有一群人嘰嘰喳喳吵個不停,應該表現出的態度是什麼?自然是憤怒,而懷著這種想法的人並不止她一人,過來探望甄華的員工,都是甄華的嫡系,二話沒說,就將這群記者扔下瞭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