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正無奈的感慨著,任憑再好的胭脂、水粉、香膏、首飾也無法掩蓋逝去的歲月的時候,她突然就被自己說的話觸動瞭一下,陸氏伸手拿起桌子上用的香膏,打開聞瞭聞。
京都城貴人傢的婦人們之間,現如今最流行的的香膏,當屬牡丹木樨香,陸氏當然也有,要不然她這個多年沒扶的將軍府的妾,更是要被丞相府的小周氏笑話死的。
隻是陸氏聞過之後,她的眉毛突然一挑,仿佛若有所思,眼神也有些空洞起來,她頓時想起來,剛才那空氣裡的香氣是她最熟悉不過的瞭,她以前經常聞見那種香味。
猛然,一陣悶雷聲中,窗戶被風吹開瞭半扇,讓失神的陸氏不禁身體哆嗦瞭一下。
婆子趕緊邊關窗戶邊說道:“夫人,你沒嚇著吧!看這情形一會勢必要下大雨,晚上吃飯的時候,那天空上的黑雲就一片一片的。”
陸氏一隻手摸著胸口,一隻手拿著香膏發楞,她不想承認,她想起來的那熟悉的香味,就是被她害死的正室夫人身上的味道,隻不過這怎麼可能呢?
老爺的正室夫人的娘傢是個專門制香的,所以正室夫人用的香膏可都是自己調配的,就為瞭她身上和別人不一樣的味道,陸氏還吃過醋,千方百計的想知道那香膏是怎麼配出來的,這麼多年過去瞭,這香味倒底是從哪裡來的?
此時,外面最開始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瞬間的變成瞭大雨點,噼裡啪啦的砸瞭下來,風好像也帶著哀嚎聲,使勁兒的朝窗欞縫裡擠,讓人聽起來格外的心裡不安。
躺在床上陸氏隻讓婆子擋瞭一半的床幔,她把被子蓋好,心裡琢磨著,今日可是凌芷喬做法事的最後一天,這種天氣估計那個小賤蹄子是不會折騰瞭。
轟隆!
又是一陣雷鳴加閃電,雨聲也逐漸的在增大,陸氏情不自禁的捂起瞭耳朵,也許是想事情費心力,又或許是這種暴雨的天氣讓人格外的想睡覺,又或許是時間太晚瞭,不知不覺的,陸氏在被窩裡昏昏沉沉的迷糊著睡著瞭。
那婆子見陸氏睡著瞭,自己也靠在門邊上瞇著,隻留著剛才引路用的那盞手提燈籠在燈籠架子上發著微弱的光。
暴雨來得及走的也快,多說下瞭半個時辰雨就停瞭,雨後的夜晚外面顯得倒是格外的安靜,偶爾才能聽見幾聲夜蟲的叫聲。
“陸小娘”
一個低沉而溫婉的聲音,突兀的在空曠的院子裡響瞭起來。
屋子裡睡的不沉的陸氏和靠門瞇著的婆子都還沒什麼反應,。
“陸小娘,你在麼?姐姐回來看你來瞭。”
那婆子睜開眼睛心中疑惑,這麼晚瞭,院子裡怎麼還會有人?她剛要打開門,就聽見陸氏在床幔裡聲音透著驚恐的低喊瞭一聲道:“千萬別開門!”
婆子奇怪問道:“夫人,可是好像有人在門外喊,不過喊的是陸小娘,可是喊您?”
陸氏牙齒打顫,有些歇斯底裡的喝道:“別開門,把門用凳子頂上,你從門縫裡朝外看看可有人?”
婆子雖然覺得陸氏有些多此一舉,但是主子既然吩咐她不開門,那她也就聽從就是,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而已。
婆子用凳子重新把門頂上之後,順著門縫朝院外瞧去,就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院子裡,倒也看不清是什麼模樣?
這婆子倒也沒想太多,她也不害怕,因為她就是幹雜活的婆子,今日是臨時被夫人叫到院子裡守夜的,況且她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自然也沒合計那麼多。
婆子扒著門縫,還是忍不住的對著門外問瞭一句:“你是誰?這麼晚瞭,你是怎麼進來的?”
就見門外的黑影突然之間就移動瞭,為什麼說是移動而不是走動,因為婆子見這個黑影子就像飄起來一樣,很平穩的朝前移動瞭一小段距離。
隨後那影子發出聲音道:“陸小娘不在麼,那我改日再來看她。”
婆子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雖然鬼神之類的她不信,不過他也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情形,她咽瞭下口水,聯想起前日大傢可是在晚上都聽見靈兒那詐瞭屍般的喊聲,心裡也不免的開始緊張起來,甚至有些後悔剛才自己怎麼就開口瞭呢。
陸氏一臉驚恐,她把被蒙在身上,連腦袋也蒙住瞭,隻露出半張臉問婆子道:“你看見什麼瞭?”
婆子壯著膽子,再一次的從門縫朝外面看去,這回院子裡可是什麼都沒有。
婆子這才回到陸氏的床邊說道:“夫人,剛才外面站著個女人,不過外面太黑,看不清臉,不過她臨走說是,陸小娘不在的話改日再來。”
“夫人,陸小娘到底是誰呀?這大晚上的府門早就關瞭,怎麼可能有人來訪,而且奴婢剛才瞧著,那人根本不像在用腿走路,倒像是飄在空中一樣,不會是鬼吧!”
“閉嘴!別再說瞭!你趕緊把燈籠滅掉,別出聲,給我盯著門外。”陸氏抖成一團道。
婆子看見人影的時候本來也已經是後半夜,陸氏坐在床上盯著她,她也不好偷懶的時不時的朝門縫外瞧著,直瞧到眼睛發澀,天空快亮起瞭魚肚白的時候,才各自堅持不住的睡著瞭。
晨間的陽光一點一點的,照進雨後院子裡的時候,婆子也醒瞭,她抻瞭抻發酸的腰身,揉瞭揉眼睛緩慢的站起身,挪開瞭凳子,準備出去給陸氏打洗臉水。
打開門,就聞到全是泥土和樹葉的氣息,昨晚的大雨貌似把一切都沖刷的幹幹凈凈的,婆子剛踏出屋門,就被院子裡的地上有個發著光的東西迷瞭眼。
她下意識的用手遮瞭下眼睛,走上前去,發現竟然是一個銀發簪,婆子朝身後的屋子看瞭一眼,本能的想把那簪子揣進自己的懷裡占為己,畢竟當下院子裡是一個人都沒有。
隻是好巧不巧的凌芷喬和小桃就從院門口路過瞭,小桃喊住她:“喂,你這一大早在院子裡拿個發簪做什麼?說著上前就把婆子手裡的發簪拿走瞭。”
別說是凌芷喬在小桃身後,就是小桃自己來,那婆子也不敢把發簪搶回來,她知道秦嬤嬤不在瞭,現在這個小丫頭可是大小姐身邊的貼心人,而且聽說她還是皇宮裡的宮女,那身份定是比自己這個幹雜活的老媽子強瞭不知多少倍。
婆子趕緊回話道:“這是奴婢在院子裡撿的,還沒來得及給夫人呢?”
凌芷喬接過小桃手裡的銀發簪,對著陽光欣賞起來,嘴裡還念叨:“這發簪的款式雖然老舊,但是能用紅珊瑚做出朵菊花,手藝也是沒的說瞭,是個值錢的。
她把銀簪子遞給婆子道:“既然是在陸夫人院子裡撿到的,那就進去還給夫人吧!”
瞧著婆子轉身回屋,凌芷喬還不忘叮囑婆子:“告訴夫人,早些去正廳吃飯,要是身體不舒服,記得告訴廚房一聲,我好讓人來送飯。”
凌芷喬故意提高音調的聲音,早就被屋裡醒著的陸氏聽的一清二楚的,她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問進來的婆子道:“那個小賤蹄子怎麼來瞭?”
婆子也不敢隱瞞道:“大小姐應該是去正廳,路過院子門口,看見奴婢撿瞭個東西才停下來的,夫人給,大小姐說在您這院子裡撿的,一定是您的,還說這個很值錢。”
本想偷藏瞭東西的婆子沒藏成,也隻能順勢邀功的說出來,也許夫人一高興賞她些東西也不一定。
可哪曾想,陸氏看見她手裡的簪子,立即尖叫一聲,雙眼一翻翻暈死過去瞭。
婆子也嚇瞭一跳,趕緊上前去掐陸氏的人中,並且大聲朝屋外喊道:“夫人暈倒瞭,快來人呀!”
根本沒走的凌芷喬和小桃在院門口聽見喊聲,兩個人興奮的擊瞭下掌,凌芷喬吩咐道:“去正廳,看老爺回來沒,然後順道把蕭沁雪也叫來,快去。”
小桃撒著花兒的朝正廳跑去,還煞有其事的喊道:“不好啦!夫人暈倒啦。”
凌芷喬忍住笑這才慢悠悠的走進陸氏的屋子,她朝床上瞧去,就見那婆子跪在陸氏身旁,驚慌失措的一會掐人中,一會用手扇風的,見凌芷喬進來,立即像有瞭主心骨一樣的喊道:“大小姐,你快看看,夫人咋就暈瞭呢?”
凌芷喬上前先翻瞭翻陸氏的眼皮,又搭上陸氏的手腕,明明她早就摸出陸氏沒有事,可還是故意的假裝皺著眉頭的摸瞭那麼一會,這時,靈兒已經扶著好些瞭的蕭沁雪進瞭屋子。
蕭沁雪雖然是被靈兒扶著的,其實她已經沒什麼事瞭,見到凌芷喬在,恨的牙根癢癢的她上前一把推開正在診脈的凌芷喬,嘴裡罵道:“用的著你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
凌芷喬當然是知道她進來,也知道蕭沁雪經過前一晚的驚喜必定更是對她懷恨在心,借著蕭沁雪手的力道,她順勢朝旁邊一倒,在那婆子看來,二小姐可是下來狠手推的。
靈兒上前也拉開婆子,她把陸氏放平躺好,問蕭沁雪道:“小姐,我去給夫人請個大夫吧!”
“喬兒就能看,還請什麼大夫,舍近求遠是不想救你母親麼?”
蕭乾沉著臉走瞭進來,身後跟著的小桃立即走到凌芷喬身旁扶起她道:“小姐,可摔疼瞭?”說著給凌芷喬拍瞭拍身後長裙。
凌芷喬莞爾一笑道:“沒事,沒事,或許是姐姐著急瞭,情有可原。”
“你沒事就好,老夫昨夜回來的晚,這又是怎麼回事?”蕭乾臉色陰沉的嚇人問道。
婆子趕緊回話道:“老爺,就是奴婢早上在院子裡撿到瞭一個銀簪子,就給夫人看,以為是夫人丟的,夫人看瞭一眼,驚叫一聲就暈過去瞭。”
“什麼銀簪子?”蕭乾疑惑道。
婆子趕緊走到床前,在陸氏的床上四周摩挲瞭一陣,才在床尾處摸到瞭那支被陸氏扔掉的紅珊瑚菊花簪,她連忙遞給瞭蕭乾。
蕭乾本是不在意,可是湊近一看也是大驚失色,他問道:“這是你在院子裡撿的?”
婆子點點頭,一五一十的又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講瞭一遍,蕭乾越聽臉色越黑,聽到最後,凌芷喬看著都覺得他的臉已經是黑中發青,青中發綠瞭,就連蕭沁雪和靈兒的臉上,凌芷喬也是感覺到瞭驚恐二字。
凌芷喬也是怕蕭乾有個三長兩短,當即開口道:“舅舅放心,喬兒診過脈瞭,舅母是受到瞭驚嚇才暈厥的,在手指上的穴位針灸刺血,馬上就能醒過來。”
蕭乾立即問道:“你可會?”
“當然,要不是剛才被姐姐推開,喬兒已經施針完畢,夫人也早醒瞭。”
“你們都給我退一邊去。”蕭乾呵斥著圍在陸氏床邊的靈兒和蕭沁雪,凌芷喬這才從腰間取出裝有銀針的小佈袋,她很是期待陸氏醒來的第一句話會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