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權宜之計

作者:榎榎 字數:2627

屋內,謝心姚正與謝夫人聊著,一派其樂融融。見謝湛走進,二人停瞭話,一起望過來。

“母親叫我可是有事?”甫一落坐,謝湛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未等謝夫人回答,謝心姚便開口道:“六郎,是長姐想同你敘敘話。今日我出門前,七妹特意遣瞭貼身侍婢來告知我,她這幾日得瞭風寒,身子不爽利,謝傢春宴是來不瞭瞭。上回答應你作的畫,下回親自與你送來。”

她話中的“七妹”乃是王芷怡。

王、謝兩傢世代交好,同輩皆自小相識。王芷怡溫婉賢淑,又頗有才氣,很得謝心姚喜歡。自從嫁給王三郎後,謝心姚與夫傢這位七妹更是交好,儼然情同親姐妹。

謝心姚話甫一落,謝湛便眉頭一皺,涼聲道:“那畫怎是我要的瞭?分明是母親要。她要給,直接給母親便是。”

聽得謝湛頂撞,謝夫人嘴角僵在原處,年過半百仍猶存幾分風韻的臉上泛起怒紅。

她氣道:“你莫要揣著明白裝糊塗!扶傢那位隻是權宜之計,聖上賜婚謝傢不好推諉罷瞭,待她嫁過來,屆時你們和離後,王七女郎早晚會進門做你夫人,你可別將心思放在不該放的人身上!”

謝湛閉眼,長呼一口氣,無奈道:“與扶傢女無關。”

謝夫人冷笑問:“無關?那你倒是說說,方才若非我命石清叫你過來,你會因她,如何對待那王三女郎?”

謝湛將折扇開開合合,目光停在扇面上,看也不看謝夫人,“母親何必牽強附會?兒任職大理寺,豈有對作奸犯科之人視若無睹的?”

“作、作奸犯科?”謝夫人氣到舌頭打結,細眉緊蹙,一手撐住額頭,掌心連連拍瞭好幾下額心。

謝心姚見狀,迅速起身,快步走至她母親身側,輕撫其後背幫忙順氣,調和道:“六郎言重瞭。王三女郎年幼,素來性子活躍,玩鬧罷瞭。”

謝湛不語,將手中折扇放在座位旁的高幾上,順帶撿瞭一個果脯塞入口中,因味道不喜,又迅速吐出,拿瞭手巾,將每一隻修長白凈的手指都仔細擦瞭個遍。

謝心姚清楚謝湛的脾氣,見他這般沉默,知這一向見不慣世傢豪橫作風的弟弟心中有氣,便走到他身邊,推瞭推他的肩膀。

她笑著道:“哎呀,六郎,那扶傢女郎不是毫發無損麼?睜隻眼閉隻眼罷瞭,她畢竟是長姐帶來的,又是七女郎的堂妹,姑且小事化瞭瞭罷。”

謝湛冷嗤一聲,“閉不閉眼,你們不是都放她走瞭麼。若是那扶傢女不會泅水,她和我的顏面,今日眾目睽睽之下,還能存幾分?”

謝夫人向來性格強勢,一聽謝湛有顧著扶傢女的想法,她一拍桌幾,起身怒道:“方才還說不關她的事!怎就口口聲聲袒護著?你說說,她那般小戶門庭出身的,將來如何管這龐大傢業?”

袒護?犯得著麼?

謝湛本要辯駁,他並非袒護扶萱,而是她頂著他未婚妻的身份,王艾欺她,便是等同在打他謝湛的臉。

可掀眸便見他母親氣到目眥欲裂,終是忍瞭忍,未再開口。

謝夫人隻當謝湛被說服瞭,打算退而求其次。

起初她還當這六子當真沒瞧上對方,可後來將將聽得那扶萱落瞭水,就見他腳步匆忙地消失在轉角,她才恍然大悟——她這兒子素來是個不近人情的,不當旁人是一回事,更不屑於管他人的事,若非心有波動,斷不會露出那般急切的神色。

她不得不承認,那扶傢女確實姿色不俗、身形婀娜,有資格勾地男子為之心動。

想及此,謝夫人緩瞭緩聲,幾分認命道:“你若是真喜歡她,往後也可留在身邊做個妾室。”

謝夫人是剛強烈女,與謝淵成婚多載,從不允其納妾,膝下已成婚的五個男郎均是一妻無妾,今日能開口主動讓謝湛納妾,無疑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然,謝湛對她的這番好意不以為然,他滿臉不屑:“用不著,我素來不喜歡吵鬧,娶一個便夠。”

再說,那嬌氣又睚眥必報的扶傢女,是甘居於妾室的性子?

謝夫人仔細一想,也是,自己的兒子素來氣度高華,定然不會耽於美色,這才長呼一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滿意,提點道:“明日下值,你便去王傢一趟,將七女郎作好的畫取回來。”

謝湛本是勉強收住的不悅,到底是被他母親徹底激瞭起,他冷聲道:“王傢女是否蓄意傷人,是得提到大理寺問問。”

謝夫人被他噎地啞口無言,本是讓他借機看望那生病的王芷怡,可他這般絕情的話都說得出口,還如何讓他去王傢?真要碰見王艾,心一狠,將人抓到大理寺,回頭謝傢還如何與王傢相交?

她氣急,再次扶住額頭,再也不願與他多說半個字,抬手便將謝湛朝門口方向揮,“你走,你走!趕緊走!”

謝湛順勢抓起自個的折扇,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出瞭謝夫人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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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湛走後,謝心姚走回謝夫人身邊,寬慰道:“六郎一向拎得清輕重,哪能真去抓人,母親且放寬心。”

謝夫人深嘆一口氣,自己的這個兒子,脾氣與才情一般高,無人能及,當真是半分不會讓著誰。都道他清高自持,隻作母親的知曉,他骨子裡從不規規矩矩,而是滿滿當當的被他收斂起來的逆反不羈。

她沖長女說起貼心話:“往後六郎是要主這謝傢的,七女郎不僅出身好,一心為六郎好,我最喜歡的,是她那個知冷知熱的性子。你看你大哥傢,若非餘氏會哄人、會服軟,日子如何和順?你也是,若非你夫君那般遷就你,你在王傢會這般好過麼?”

謝傢長子謝齊生性風流,成婚前時常流連在風月場所,兒媳餘氏進門時,連她這個母親都捏著一把汗,唯恐長子婚後仍不改往日舊習,夫妻之間因此生出罅隙。

可誰知那餘氏自打進門便十分乖順,面對謝齊出門放縱,不僅不哭不鬧,還甚為溫柔貼心,謝夫人責備謝齊時,她還站出來維護他,說夫君不愛留傢,定是自己哪裡做地不夠好。漸漸地,這長子也覺察出會妻子的好來,再不去沾惹外頭的花花草草,夫妻間舉案齊眉,日子是過地又平又順。

自打那時起,謝夫人在擇婿選媳上,就額外相信相輔相成的道理。脾氣硬的,便得配一個柔和些的;而脾氣太軟的,就選一位強硬些的當傢作主。

謝夫人自個性子剛強,素來便是謝淵讓著她,她的這位長女亦是。謝心姚才氣過人,心高氣傲,王三郎雖才情平庸,卻是最遷就她,否則謝心姚婚後三天兩頭往娘傢回的性子,早過成瞭一對怨偶。

聽得母親誇自傢夫君,謝心姚不好意思地紅瞭臉頰,她羞澀道:“不是說六郎麼,怎又扯到我身上瞭。”

謝夫人再嘆一聲,“扶傢那位不僅驕縱,聽說常去風月之所,這般行事,真要過瞭門,怕是要傢無寧日。”

謝心姚贊同道:“今日她與王傢女郎針鋒相對,一看就不是能容人的。”

謝夫人道:“那十日後的雅集,你將七女郎帶過來,讓六郎與她多處處。現下謝傢雖還不能許諾她任何,但你也可側面提點提點,隻要她的心還在六郎這處,便不怕別的。”

謝心姚點頭應是,又思索著問:“扶傢那位可要一並請來?”

謝夫人點頭,“自然要的,最好能使她知難而退。”都知那扶萱是個胸無點墨的草包女郎,更要趁這雅集之事,讓她知曉,她與貴族女郎之間不可湮滅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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