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無數希冀

作者:榎榎 字數:2255

聽得玲瓏口中的話,扶萱立刻抬步欲走,卻被謝湛一把握住瞭手腕,他悄聲說:“我同你去。”

扶萱低低嗯瞭聲,未再多言,在眾人不解的註目中,與謝湛一道前後腳快速地離瞭雅集。

眼睜睜地看著謝湛離去,謝心姚轉頭默默看瞭一眼王芷怡,輕拍瞭拍握住的她的手,似是安撫。

王芷怡也同樣回瞭一個微笑,表示自己無事。隻她心中知曉,口中此刻有多苦澀。

在她看來,扶萱是因方才謝心姚一番話耍起來脾氣,憤怒離去。而謝湛這頭,恐怕是見未婚妻生氣,巴巴地追瞭上去。

謝六郎,你是不是,並非逢場作戲,是真的動心瞭?

實際上扶萱離席,是因玲瓏低聲講瞭句:“謙公子與餘傢的人打瞭起來,說是與餘浩有關。”

謝湛跟去,則是他耳朵聽得此事,知曉牽扯到他經手過的案子,他想去探個究竟。

**

尚未至黑夜,天空卻因雨勢隱隱有起的趨勢,烏雲密佈,黯淡瞭下來。

馬車行至百花樓門前停下,扶萱提裙下馬車,謝湛見她輕車熟路地往大門裡面奔,皺瞭皺眉。

百花樓,顧名思義,京都響當當的百花雲集的花樓。

今日,這百花樓將將開始營業,不及一個時辰,就被扶、餘兩傢的人鬧地人仰馬翻,大堂桌子椅子被砸地稀爛。

老媽媽猛搖著手中的繡百花錦扇,連連“哎喲”瞭幾十聲,心中的鬱悶仍舊散不去——

這一新一舊,兩傢權貴,她這普普通通做生意的百花樓,當真是哪傢都惹不起。今日這頭一起,往後還不知要遭遇多少回。

見扶萱到來,老媽媽再次“哎喲”瞭一聲,這一哎喲明顯與剛才愁苦的哎喲不同,堪稱欣喜若狂。

花樓的姑娘們也都被這聲哎喲吸引瞭註意力,齊齊朝著老媽媽的目光看瞭過去。

這一看,當真看見瞭稀世珍寶——

鶴立雞群的男人一身白錦繡竹長袍,長腿從大門邁進,玉冠高束,腰身筆挺,面若玉雕,氣質高華,清貴無雙。

就是見多識廣的花姑娘們,也被他惹地蠢蠢欲動瞭幾分。

靠地近的大膽的幾個,習慣性地湧上前,伸手就要捉住他的手臂,嬌呼盈盈貫耳:“官爺……啊!”

“放肆!”謝湛折扇一揮,直將那嬌滴滴的尾音敲成瞭刺耳的呼痛。

他身後的石清長劍出鞘,怒目圓瞪,撲上來的姑娘霎時被嚇地花容失色,再也不敢往前。

老媽媽囫圇地看瞭一看,搖錦扇的手更快瞭幾分,見瞭救星一般,急急走到扶萱身前,高聲嚷道:“小女郎哎,你可終於來瞭呀,快救救老奴罷!你看看,這砸得啊,我這小樓還如何做生……”

“人在哪?”扶萱利落打斷道,示意地看瞭玲瓏一眼,玲瓏立即遞出一個鼓鼓脹脹的荷包。

“二樓,老地方。”得瞭荷包,老媽媽如常顛瞭顛,撐開荷包口覷瞭一眼,眉開眼笑道:“小女郎放心,人我們好好伺候著呢!”

扶萱也不再多言,提裙徑直走到二樓的海棠閣。

至門外,她喊瞭一聲“謙哥哥”,少時,一位娉婷裊娜的姑娘便掀開瞭竹簾,迎人進去。

“婉娘,究竟發生瞭何事?”扶萱邊進門邊問,“我哥今日打的餘傢的哪位?”

自扶謙自暴自棄後,常與人打鬥,時而因人嘲笑他跛腿,時而卻是毫無理由,總之,他需要發泄情緒。扶萱管不瞭,隻能替他善後,對他打人的行為,早已習以為常。

謝湛跟在扶萱身後,稍稍猶豫後,亦是抬腳進瞭海棠閣。

“餘傢三房的餘浩公子。”婉娘回道。

扶萱的腳步一頓,停在屏風處,未再往裡進。

她轉身看瞭眼身後的謝湛,又朝婉娘確認地問:“你說的,是那個癡傻瞭的餘浩?”

婉娘點瞭點頭,旋即又搖瞭搖頭,“除瞭他,還有哪人叫餘浩?他哪有癡傻啊,前些時是在對街的花香樓做客,這不,對面的花魁被人贖瞭身,他瞧上瞭我們這處的姑娘,今日就過來瞭。恰巧被大堂聽曲兒的三公子見到瞭,所以……”

“萱萱。”扶謙在裡面喊瞭一聲,打斷瞭婉娘的敘述。

扶萱饒過屏風,往裡走瞭進去,見坐在桌邊的扶謙手臂上掛著傷,她心疼道:“謙哥哥,你傷勢嚴重麼?”

“死不瞭。”扶謙垂首道,語氣飽含悲哀,“若不是腿腳不便,我定能卸他一隻胳膊一隻腿。當年在戰場,也沒有這般……”

他講著話,繼續舉杯喝酒,斷沒想到一仰頭,便見謝湛跟在瞭扶萱身後。

一見他出現,扶謙收聲,而後紅著眼連連大笑,瘋魔病發瞭一般。

“謙哥哥……”扶萱心中一痛,喚瞭一聲,請求道:“先隨我回傢罷。”

扶謙不理扶萱,朝謝湛冷笑道:“謝少卿不是派人核查瞭麼?餘浩不是癡傻瞭麼?哈哈哈哈……好一個癡傻啊!傻地妙哉妙哉!”

謝湛清冷地看著扶謙,劍眉深鎖。

**

扶萱最終沒能將扶謙帶回去,她叮囑瞭一番婉娘好好照顧她哥,跟著謝湛出瞭百花樓。

秦淮河邊,大雨初霽,霞光萬道,根根柳絲隨風飄搖。

扶萱同謝湛沉默著走瞭許久,終於開口問道:“謝公子,餘浩並未癡傻,雲裕山莊的案子,扶傢對判決不服,我可以擊鼓鳴冤的。結果,可會有更改嗎?”

謝湛聞聲看向她。

入目是她頭上綰發的梨花枝,因她長時間奔走而脫水,花已經凋落,隻剩下幾個零星花蕊。

與頭頂的敗落不同,她的眸光瀲灩明亮,帶著無數希冀。

謝湛握著折扇,置於身後的手指捻瞭捻,壓住瞭那絲想去撥開她散下來的,遮住瞭面頰的一縷發絲的奇怪沖動。

他略一思忖後,答道:“不會。此案已蓋棺定論。扶傢再告,也是告他傷人,結果是一樣的。他手中能脫罪的證據確鑿,即使有人看到他出門作樂,那也不能說明他就是正常人,餘傢可以再提出證據,證明他未康復,比如,說他現下的表現,是病情反復。”

他的話落,不出意外的,那眸中的光亮又黯瞭下去。

謝湛心中再次沉瞭沉,仿若堵上瞭一股氣,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他煩躁地皺瞭皺眉,這份感受,他實在不太習慣,也不太歡喜。

謝湛講正事時素來語氣平靜,神色清冷。

扶萱聽他話中之意,如同被他毫無保留地一瓢冷水潑來,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半晌,她冷聲切齒道:“我一直堅信,惡,終歸會有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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