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留著三絡長須,楊氏丟過來的鞋子打在他的下巴上,居然在胡須上沒有立刻掉到地上,反而停留瞭一個呼吸才滾落下去。【中文網首發.】
說實話呢,二老爺人長的實在不錯,就算是人到中年瞭不能和年青時相比,但是那三絡長須反而給他添瞭三分的魅力。
二老爺就算和年青人站在一處也不見得就會給比下去,中年男人的成熟氣質也是一個大殺器。
隻是現在的二老爺沒有任何氣質可言瞭。
因為剛剛下過雨去,而淑沅在府中又偏好與走動不喜坐車轎,因此她的鞋底上還是沾瞭不少的泥水。
如此那鞋底上的泥水有不少都站在瞭二老爺的胡須上,讓人還能看出模糊的鞋底的輪廓來。
任他是潘安再世、宋玉降臨,如果和二老爺一樣胡子上有個泥鞋印,怕也沒有半分帥氣可言。
二老爺被打的下巴真得有些疼,當然瞭他眼下顧不上這些,他著急於如何把楊氏弄到自己身邊。
他一個人根本擠不進那群人裡面去,所有的丫頭婆子們不是叫就是嚷,對於身後二老爺的吩咐是充耳不聞,完全聽不到的模樣。
二老爺無奈隻能回身吩咐平氏的丫頭們,但是平兒等丫頭隻是跪在地上:“老爺,此時不好再過去,萬一傷到少奶奶怕是……”
平氏的丫頭他根本支使不動,把二老爺急得上火也是束手無策。
至於剛剛的情形,他還真得沒有看得很清楚,隻是聽到瞭耳光聲響起:因為以他站的位置看過去,隻能看到幾個丫頭的背影。
因此,楊氏被拉過去後,是她打瞭淑沅還是淑沅打瞭她,二老爺是半點也沒有瞧見。
但是聽淑沅後來的話,還有看到淑沅向楊氏請罪,二老爺自己心裡琢磨著八成是淑沅被打瞭。
二老爺當然不是因為淑沅被打而著急,他隻是擔心混亂中楊氏腹中的孩子——可千萬不要傷到啊。
二老爺擠不進人群,可是海氏等人根本不用擠,人到人群自然就分開瞭;當然,人群分開的縫隙不大,看上去就像海氏身邊的人帶著海氏擠瞭進去。
海氏趕到金承業和淑沅眼前的時候,魏氏也緊跟在她的身後:她並沒有坐壁上觀的意思,反而要和海氏一起面對二老爺。
看得淑沅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剛剛兩個老太太在廳上還在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吃半點虧,看那模樣沒有把對方恨個半死,也絕不會想對方好過的。
現在,魏氏居然有相幫海氏的意思?
此時,眾丫頭早一步在地上爬瞭起來。玉露把握的時機很好,老太太趕到瞭楊氏也爬起身來:楊氏根本不管剛剛是誰在說話,站起來照樣撲過去打人。
海氏喝道:“你們是死人嘛,還不給我捉住她。”
魏氏也對自己身邊的人道:“你們就看著七爺和少奶奶受辱,你們是不是想被揭一層皮?!這裡,是我們二房的地方。”
她和海氏如何那是她們南北二府的事情,但是多年來她和海氏聯手的次數並不少:因為她們同屬金氏二房一支,正所謂是同氣連枝。
兩個老太太自打開始就把裡外分的很清楚:誰敢來找二房的麻煩,那就是來找她們兩個人的麻煩。
因此南北二府的人齊動手,有去照顧金承業和淑沅的,也有去捉楊氏的:楊氏這次自然無法掙脫瞭。
二老爺在官場混的時間不短瞭,但是眼前這樣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面對,等到兩個老太太把楊氏拿住瞭,他終於擠到瞭兩個老太太面前。
又急又著惱,加上很用些力氣,二老爺還真是出瞭一身的薄汗。
上前一步他正要開口,卻看到海氏伸手就給瞭楊氏兩記耳光:“我的孫子和孫媳你也敢打?!”
楊氏掙紮著叫二老爺:“您就讓她們如此欺負我嗎,老爺,她們當著您的面兒打……”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魏氏的兩記耳光馬上就落在瞭她的臉上。
雖然海氏和魏氏兩位老太太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但是她們的意思二老爺是很明白的:就是打給你看得。
海氏和魏氏誰也沒有看向二老爺。平常她們見到二老爺總會打招呼的,但今天她們就像沒有看到二老爺一樣。
海氏先去看淑沅,而魏氏一把拉起瞭金承業來,兩個老太太立時就涕淚橫流。
淑沅和金承業現在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頭發散開瞭,臉上除瞭泥還有些紅紅白白的東西,而身上的衣服當然也破瞭不少。
這些當然不是楊氏的功勞,她還沒有如此大的本事:都是剛剛混亂中弄的,有眾丫頭們的功勞,也有金承業小夫妻自己的功勞。
不管楊氏現在臉腫成什麼樣子,看上去淑沅和金承業要更淒慘一些。
海氏的手在淑沅的胳膊上滑來滑去:“你不要緊吧,淑沅,你如果有個不妥,我這個老太婆也不活瞭……”
淑沅弄成眼下的樣子當然是為瞭向二老爺和楊氏算帳的,卻沒有想到把老太太嚇哭瞭,她心裡後悔瞭。
馬上抱住老太太在她耳邊輕輕的道:“我很好,沒有……”
老太太卻猛得一把抱住她,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哭的更大聲瞭:“我苦命的孩子啊,是我這個老太婆沒有本事才讓你受辱啊。”
“如果你有個萬一,我今天便不活瞭;我們北府隻有女人傢,老太爺啊,你走的太早瞭些,您在九泉之下看到瞭沒有瞭……”
淑沅有些明白瞭,敢情老太太知道她沒有什麼事兒,此時不過是向二老爺發難而已。
她當然不能讓老太太一個人哭啊,抱著老太太也哭瞭起來:“都是我不孝才讓老太太您受到驚嚇,都是我們無能才讓人欺到我們傢裡來。”
這一老一小配合的天衣無縫,哭的那叫一個天昏地暗。
二老爺頭疼起來瞭。他可是很知道眼前兩個嬸娘的厲害,不然的話在金氏一族裡,二房這一支的南北二府人丁並不興旺,現如今也沒有哪個出仕,金氏族中卻無人敢小瞧瞭。
全得益於眼前的兩個老太太。想想當年兩個嬸娘做出來的事情,他的頭不隻是疼還大瞭起來:真得麻煩瞭。
此時楊氏在那裡還不管不顧的大叫大嚷,非讓二老爺給她報仇不可:“眼前這些人分明就是她支使的,為的就是想算計我們母子啊,老爺。”
二老爺第一次感覺楊氏的哭叫討厭,第一次沒有因為楊氏的哭嚎而對她生出愛憐來:“你閉上嘴巴!”
他的確是做官的,也的確混的不錯,在族裡很有一點說一不二的架勢,就連族長也要給他三分的臉面。
但是在這個世上,不要說他快要成為三品的官員,就算朝中的丞相也不敢在族裡為所欲為,更不敢和全族之人翻臉相向。
除瞭不能壞掉名聲外,而傢族也是每個官員身後無聲無息的支撐。
欺負族中寡居的嬸娘,這樣的事情如果被言官們奏上一本,他不要說升官瞭,怕是會被剝去這一身的官服。
他被海氏哭出瞭冷汗來,也就顧不得楊氏那裡,先到海氏面前彎下身子行瞭一禮:“嬸娘……”
海氏根本不理會他依然抱著淑沅大哭:“我老瞭,老太爺又走的早,你們老爺又不在傢,不然的話豈會讓人上門打瞭你們,你還帶著身孕啊。”
“怎麼有這麼毒辣的心思,對你這樣一個有身子的人下手,這是想讓我們這一支絕後啊;老太爺啊,我的老太爺,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我們孤兒寡母讓人欺負的沒有還手之力……”
魏氏那裡眼淚也掉瞭下來,拍著金承業的手:“真真是欺人太甚,我們金傢的男子是這樣隨人打罵的嗎?”
“孩子,你不要傷心,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要護著我們兩個老的,還要護著淑沅母子二人——是有人欺我們二房無人啊。”
她拉起金承業又沖海氏道:“弟妹,你也不用哭瞭,就算是在這裡哭死瞭也隻是應瞭人傢的心,不知道多少人會笑出來。”
“走,我們走,到族裡去,到祠堂面前我們去哭,去請列祖列宗給我們孤兒寡母做主!”
二老爺嚇瞭一大跳,連忙上前陪笑臉:“嬸娘,誤會,隻是誤會,我平常待你們兩府你是知道的,有我這個做侄兒的在哪個敢欺你們半分?!”
去祠堂那裡?那他的官兒真做到瞭頭。
魏氏看著他淚水那真是滾滾而出:“你真得能為我們孤兒寡母做主?”是質問也是懷疑,弄得二老爺是上不來也下不去。
二老爺卻隻能點頭:“嬸娘這是說哪裡話,不要說是在我們金氏一族裡,就算是出瞭我們金傢有哪個敢欺你們,也自有我這個做侄兒的給你們討個公道。”
“隻是今天的事兒嬸娘你還要聽我……”
魏氏和海氏要的是二老爺前面的話,可不是要聽他後面這些,因此魏氏牙一咬,伸手就把頭上扯亂瞭,拉起金承業就要自二老爺身側過去:
“承業,跟伯祖母走,這裡無人講道理咱們去祠堂,請列祖列宗、請族裡的叔叔伯伯們給你做主!在我們金傢終究還是有說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