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雷看瞭一眼成鐵柱,讓他少說兩句。
“芋頭,我知道你同成傢情意非同一般,這兒還有你牽掛之人,這些事我們不好插手,還得你自己來。隻是趙將軍讓我轉告你,過完中秋我們就出發。”
中秋,那就是後天瞭。
芋頭想起衛晞同他說的那些話,雖不排除他別有居心,但他說的也有道理,一味留在這裡小心度日,不如到中流擊水、變得更強大。
“放心,到時我同你們一起走。”
成鐵柱笑嘻嘻的:“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別哭哭啼啼。”
芋頭白瞭他一眼。
趙雷點頭道:“那好,除瞭我們三個,成狗剩和成麻也去,教訓瞭他們這麼久,不能白費瞭。你們回去好好和傢裡人過個中秋。”
芋頭和成鐵柱都各自答應瞭。
八月十四、十五兩天,學堂放假。各戶人傢就忙著搗糍粑、做月餅,女孩們就忙著撿桂花,淘洗幹凈瞭曬幹備用。
因著香草的蟹塘第一年就來瞭個大豐收,成林盛傢就特意留瞭一大筐蟹黃飽滿的螃蟹起來晚上一起吃,其他的全送到太平鎮山,不過半日就賣空瞭。
東林雖然作為青山村的第一個秀才出瞭名,但做農活這些也都不耽擱,這會兒正挽著袖子翻糍粑。
“芋頭哥,你搗瞭這麼久累瞭不?要不換我來?”
芋頭道:“我不累,繼續。”
東林瞅空看瞭看四周,見他姐不在,就眉開眼笑地說:“芋頭哥,姐明年就十四歲瞭,你咋打算的?”
芋頭見這小子還記著那天逗弄他的“仇”,就笑道:“好小子,這話你怎麼不問你姐姐?”
東林嘿嘿一笑:“我問她,她肯定得揍我。芋頭哥,你老實說吧,要是我能幫上什麼忙,我肯定樂意效勞!”
芋頭見東林無憂無慮、言笑晏晏的模樣,想起曾經自己也是如此,隻是如今時過境遷,有瞭所愛之人也不能相守,臉上的笑意就漸漸淡瞭下去。
東林見他好像有心事,就問:“芋頭哥,你想什麼呢?”
芋頭笑瞭笑道:“沒什麼,你該翻一下瞭。”
東林就依言翻瞭糍粑一下,又說:“你方才的樣子就是有心事,有什麼煩惱你盡管說出來。姐說瞭,大傢一起想辦法,沒什麼難的。”
芋頭笑道:“不算什麼煩惱。等明年中秋再說吧。”
東林聽他如此說就覺得有些奇怪,她姐和芋頭哥明明兩情相悅,傢裡人也都樂見其成,這樣天造地設的一對,還有啥好發愁的?
“東林。”芋頭忽然叫他。
東林打起精神,看著他芋頭哥。
“你如今已是傢裡的半個男子漢,好好讀書用功,以後這傢裡你要多多照看。”
東林點點頭,認真道:“芋頭哥,我知道的。你放心,等你和姐成瞭傢,我和香苗也能把傢裡打理得井井有條的!”
芋頭聽他如此牛頭不對馬嘴,就笑著拍瞭拍他的肩膀。
成林昌特意去城裡買瞭一小罐牛奶回來,因為香花說要做糖蒸酥酪給大傢吃。
香苗仔細把桂花蕊淘洗幹凈,問她姐:“姐,糖蒸酥酪是啥呀?為啥今年中秋節要吃這個?”
香花笑道:“往年不是說吃月餅吃多瞭會覺得膩味嗎?今年有這個,能稍微解一解。冰塊都放到地窖瞭?”
香苗點點頭,嘀咕道:“冰塊好貴。如今天氣這麼熱,在地窖裡睡就好瞭。”
香花笑道:“要是真在地窖裡睡一晚,第二天肯定要風寒瞭。”
這糖蒸酥酪又要蒸,又要冷藏,頗為麻煩,從中午開始準備,吃的話卻要等到晚上瞭。
成林昌讓東林去把成林盛一傢還有嚴構夫婦、並英兒一起請來過中秋,坐瞭兩大桌人。
東林東山和香苗等幾個孩子吃到一半就跑去掛花燈瞭,大人們喝著桂花酒說著傢長裡短,香花和香草一起去把糖蒸酥酪端上來分給大傢。
去地窖的時候,香草問香花:“今天芋頭是怎麼瞭,悶悶不樂的?”
香花笑瞭笑道:“他心裡藏著事,又不願說出來,讓他別扭一會兒。”
兩人把十幾碗糖蒸酥酪端上來,香花說:“這糖蒸酥酪是冷藏過的,冰冰涼涼正好解膩。隻是爺爺、奶奶可能要等一會兒再吃。”
成林盛笑道:“香花心思巧得很,我們也跟著吃個新鮮。”
香花笑瞭笑,又去叫那幾個掛花燈的孩子。
眾人都覺得這酥酪軟軟滑滑、冰涼爽口,還帶著一點甜味和桂花的清香,很是可口。
香花端著酥酪,走到發呆的芋頭身邊,輕輕碰瞭他一下。
“在那裡呆坐著幹什麼,跟我過來。”
芋頭就也端著酥酪,跟過去瞭。
當初設計小成山莊時,香花特意讓嚴構留瞭地窖和頂樓。地窖用來藏一些東西,頂樓卻是看星星看月亮的好去處。
香花端著酥酪走在前面,芋頭跟著她上樓梯,兩人一起來到頂樓上。
三五之夜,明月半墻。
小清山本就不算矮,再加上這是頂樓,到瞭晚上更覺得涼風習習、花香怡人。
香花走到靠墻的邊上席地而坐,芋頭也默默地走過去坐瞭下來。
“怎麼不吃?大傢都說好吃呢。”香花看瞭一眼他碗裡的酥酪。
芋頭笑瞭一下,問她:“你怎麼也沒吃?”
香花捧著那個小瓷碗,垂著眼,月光照在她白皙細膩的面容上,她抿著唇沒說話。
她素日都是嘻嘻哈哈的,這會兒突然不說話瞭,無端端的就讓人覺得事情很嚴重。
芋頭有些心虛,趕緊吃瞭一口,道:“好吃。我方才是舍不得吃,不是不愛吃。”
香花還是不出聲。
“我沒什麼心思,隻是想東林如今已是秀才瞭,我也要做些什麼才好。”
香花默默抬眼,用兩個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著他扯謊。
“我……我可能得離開這兒一段時間,過會兒就回來。”
芋頭大大呼瞭一口氣,總算把話說瞭一半。
香花還是淡淡地望著他。
芋頭咽瞭口唾沫。別的他真不打算說瞭,要是她知道他是要去邊疆,就算不阻攔,也說不得要擔心成什麼樣。
香花嘆瞭口氣,緩緩說:
“你房間櫃子裡有一個墨色的包袱,裡面是我拜托桃嬸新給你做的衣裳,還有好幾雙鞋襪。還有一些小瓶子,裡面裝的是些日常救急的藥丸,還有我用得順手的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芋頭愣愣的看著香花,她什麼時候開始做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