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集真的是件非常急的事情。
要早去,而且還要搶一個好的攤位!
一大清早,景書便抱著自己小籮筐,推著車子站在門口。
付以昨晚洗瞭將近兩個小時的澡,也不知道給搓退一層皮沒有。
不過今天早上看見少年時,他身上幹幹凈凈,還散發著沐浴露的香味,看樣子真的是下狠手洗瞭。
精致瓷白的小臉上面無表情,在看見景書後,還閃過一絲厭惡的情緒。
景書嘿嘿一笑,不甚在意,接著給少年安排任務,“早飯給你留在桌子上瞭,吃完後記得刷碗,我中午回來,你傢在好好喂豬,喂完豬後還要給院子後面的蔬菜施肥,咳咳,小肥坑……就是你昨天晚上掉進去的那個!”
付以:“……”
如果眼神能殺人,也許景書已經死瞭八百次瞭。
景書交代完,推著小車笑呵呵地走瞭,今天她要把準備的肉全部賣完,一天下來能賺個一千多塊。
倒不是這能有那麼多人買,而是她一個有錢的小弟每次趕集時都喜歡包下她的豬肉。
那小弟名叫龐文,是村裡最有錢人傢的兒子,他們傢做的是承包商工作,每年都能收入將近五十萬,這這對於農村小戶來說,已經很多瞭。
現在是早上六點半,夏季天空亮的很早,景書推著車一到趕集專用的大路上時,便遇到瞭幾個同樣推著車的大媽。
村裡人基本上互相認識,見著面也總會非常和善的打聲招呼,然而,今天不一樣。
因為——
今天趕集。
狹路相逢,與幾位大媽對視一眼之後,景書挑挑眉,率先開口,笑呵呵道:“王嬸兒張嬸兒還有劉嬸兒,早上好啊。”
加快腳步,妄圖走在第一名。
王嬸兒回笑,言語間充滿瞭公式化:“景書,這麼早起來擺攤子啊。你看你小丫頭天天那麼辛苦,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休息。”
趕緊跟上,妄圖超過景書。
張嬸兒應和,一揮手:“就是!小書啊,上次嬸子給你介紹那小子真的挺不錯的,你有空,可以多去看看人傢,萬一將來成瞭,也好有個照應啊!”
腳底生風,妄圖超過景書和王嬸兒。
劉嬸兒也推著攤車上前道:“真是辛苦啊小景書,要不今天你就別來趕集瞭,反正村裡那龐文龐小子老是包瞭你的攤子,擺不擺這錢不都能賺到麼?”
不甘落後,妄圖超過景書王嬸兒以及張嬸兒。
對於大媽們的話,景書扯著商業微笑,腳步更快,一一回應道:“不辛苦,不休息,不談對象,就要擺攤!”
說完,景書腳步便像是滾輪一樣向前沖鋒!!
她搶占先機,推車跑在前面,滿臉得意,就像一個推車狂奔的猥瑣女,並且大聲奸笑——“嬸嬸們別想超過我!!最好的攤位是屬於我的啦哇咔咔咔咔!!!”
後面的大媽們不甘示弱,推著車立刻追上前去——
“景書你個死丫頭!想得美!!”
“站住!把攤位給我讓開!!”
“景書你個臭丫頭片子!!這次你嬸嬸我絕不讓你搶到最好的攤位!!”
景書得意地大喊:“死心吧嬸嬸們!!你們是跑不過我的哈哈哈!!!”
於是就在這條大路上,隻見著清晨的陽光揮灑大地,迎著冉冉高升的初陽,一個推著車狂奔的女孩面露壞笑,身後還跟著三名推著車狂追的大媽,四個女人一臺戲,構成瞭一副農村趕集爭奪最好攤位的完美戲劇!
然而就在景書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卻得意萬分地率先奔跑到指定地點以後——她卻突然和後面趕來的大媽們同時目瞪口呆!
因為最好的攤位面前,已經被人擺上瞭一堆蔬菜,綠油油的,而且水淋淋的,大概是剛用噴壺保濕瞭。
一個老頭子在攤位前悠閑的哼著曲子,還拿著自己的小蒲扇一扇一扇,他坐在一個老年搖椅上,一搖一擺,看上去十分愜意……
景書:“……”
大媽們:“……”
過瞭兩秒,景書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孫爺爺,敢問……您老何時來的?”
孫爺爺哈哈大笑,扯著老年人專屬的蒼老之聲道:“我昨晚就來囉!”
景書️和大媽們:“……”=_=
嘖。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條。
*
這棟小樓沒有景書在,便莫名變得安靜瞭起來。
在廚房裡刷著碗的少年面無表情,他精致瓷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溫度。
少年的衣服已經扔瞭,因為上面有許多刀刮爛的痕跡,還有昨晚掉進坑裡後的味道與異物。
他穿著景書的十五歲左右的衣服,比較合身。
景書的衣服都是顏色偏暗系的裝束,看上去像個男孩子的,這倒不是景書喜歡,而是這種顏色的衣服幹活耐臟,身為一個沒有洗衣機就基本上沒有幹凈衣服的人,景書為瞭減少手搓的時間,便專門去買這類暗色系的衣物。
後來有錢時終於受不瞭手搓而選擇買一個洗衣機後,她的衣服才慢慢變得像女孩子一些。
但是更多的還是這種灰色或者黑色的衣物。
付以洗完澡換上景書的衣服後,實際上還比較嫌棄,但是沒辦法,他自己沒有衣服。
在廚房裡刷完碗以後,少年把圍裙取瞭下來,他看著景書放置在客廳的籮筐,正要去喂小豬時,他卻微微頓住瞭。
——敞開的大門,似乎並沒有什麼陷阱和圍欄。
外面僅僅掩關著的鐵門,此時也仿佛對少年充滿瞭誘惑力。
付以微微抿唇,漆黑的眼瞳緊緊盯著大門,他捏緊拳頭,忽然不想再聽景書的話去給她喂豬瞭。
那人不在,去趕集瞭,而且聽她的語氣,不到中午是不會回來的。
那麼現在,或許自己,完全有機會從這裡逃走!
付以抬起步子,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小樓的門,來到院子裡,在確認周圍沒有什麼陷阱之後,他才又慢慢朝著鐵門走去。
鐵門很輕易就拉開瞭,少年記得到景書挖的大坑的位置,他避開那裡,轉身把門重新掩好。
在一片清新芳草味的田野間,看著鬱鬱蔥蔥的草叢,付以忽然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因為——他真的從景書那死女人手裡逃出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