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直吹著,傳來冷意。
夜晚的鄉裡溫度簡直低到瞭一種境界。
明明是夏季,都還沒到冬天,但路邊的花草好像都已經被凍僵瞭一樣。
晚自習下課後,所有人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傢。
坐在教室最後面的少年拿起書包,走到瞭校門口。
付以合瞭合自己的衣服,又將領子拉起,用高領遮住半張臉,隻露出瞭鼻子眼睛。
但就算是半張,也令校門的爺爺奶奶看的驚嘆不已。
少年微微抬眸,看向天空。
山裡沒多少雲,因此黑夜中的月亮很明亮。
今晚景書沒有來接他。
付以看瞭眼手機,知道那傢夥應該還在C市玩。
所以,這次晚自習下課,他隻能自己回去瞭。
由於晚上鄉裡沒有路燈,因此他隻能拿著手機照亮。
景書的小樓離村公路有點遠,而且比較偏僻,雖然村裡人都知道她房子的位置,但除瞭李大嬸兒和張叔外,其他人不常去,這也導致付以回傢時,隻有他一個人。
離開公路以後,還需要走一段小路。
月光照在這個小小的泥巴路上,能夠清楚地看見人的影子。
付以垂眸,看著地上被拉長的身影,隨後,他的腳步停下瞭。
跟在身後的人也隨之停瞭下來。
他大概是新的獵人,還沒有老牌獵人那般熟練,因此不知道實驗品超出常人的聽覺到底有多強,跟蹤人的時候,就連呼吸聲,也都能被他們感知。
付以眼瞳微轉,他遮住臉的衣物被慢慢扯下。
少年漆黑的瞳孔看向身後土屋沒被月光照亮的陰影之地。
他紅唇輕勾,精致俊美的臉上露出瞭一抹乖巧的微笑,就像是表面人畜無害卻又在舉手投足間引誘著人踏足禁地的妖精。
泛著微光的瞳孔猶如罌粟,讓人一眼看去,就被瞬間攝魂。
“出來吧。”付以聲音低沉,輕聲笑道:“我已經看見你瞭哦,叔叔。”
獵人一頓,他帶著墨鏡,從陰影之中走出。
付以忽然乖巧又好奇地問道:“我記得昨天看見的時候,還有一個叔叔呢,他沒跟您一起來麼?”
身穿黑衣的男人面無表情,他手中的麻醉槍對準瞭少年,如果能夠單獨將這個人帶回去,他的獵人等級一定能獲得提升。所以今晚上的行動,他並沒有叫上另一個同伴。
負一號實驗品的能力他有所瞭解,隻要帶著墨鏡==夜視鏡,不與其對視,就不會中招。
男人道:“本想跟著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實驗品,不過,既然被發現瞭,那麼帶你一個回去,應該也能獲得獎賞。”
付以聽聞,輕聲笑瞭笑,他忽的伸手,拉開自己外套的拉鏈。
月光下,少年白皙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在男人的夜視鏡中顯露的十分清楚。
黑衣男人一頓,隨後隻見面前不遠處的少年微微抬步,朝他慢慢走瞭過來。
他手上沒有任何武器,一對眼瞳含著笑意,就像沒有絲毫攻擊力的小貓幼崽,無害,又不具備威脅。
待到付以走到面前的時候,男人的槍口抵在瞭少年的肩膀處。
“叔叔,問您一個問題。”付以湊近男人,笑道:“您喜歡我嗎?”
實驗獵人知道負一號的能力,他戴著夜視鏡,可以隔斷少年的視線,自然不會喜歡。
男人正要扣動麻醉槍的扳機,可在下一秒,他的雙瞳卻微微放大!
*
面前俊美白皙的少年靜靜凝視他,如星辰般璀璨又充滿誘惑的眼瞳,微笑的表情恍若一朵散發著甜蜜卻致命氣息的罌粟。
蒼白卻美麗的容貌令戴著夜視鏡的男人也不由呼吸一窒。
他感覺扣著扳機的手在慢慢溢出汗珠,甚至輕輕顫抖著。
他忽然很想很想抱住眼前的少年,親吻他白皙的脖頸,嗅著他頸間甜蜜的芬芳。
本該拒絕的大腦此時卻像是面對堅硬磐石的雞蛋,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男人的唇顫抖著,即便是夜視眼鏡也無法阻斷少年的誘惑。
他幹涸出聲:“喜、喜歡……”
夜視鏡下的雙瞳逐漸湧上血絲,他道:“喜歡……小以。”
得到答案,少年笑瞭笑,“那您會傷害我麼?”
“不、不會!”男人放下手中的麻醉槍,並顫抖著雙手將它奉送給少年,“你喜歡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付以微笑著接過麻醉槍,隨後,從袖中劃出的一抹銀光伴隨著少年冰冷的眼瞳,狠狠被刺入瞭男人的胸口!
黑衣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就被少年一腳踢倒在地上!
“什麼都可以給我……”付以乖巧精致的臉上卻掛著冷笑道:“那把命給我,好嗎?”
蒼白的手中握著沾血的刀子,付以的臉頰處也沾染瞭一些。
他嫌惡地擦掉那些痕跡,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於地上茍延殘喘的男人。
在聽見少年的話語後,男人忽然不斷點頭:“給!給!隻要小以想要,我什麼都給!”
他全力說出這句話之後,又咳出瞭一灘血。
付以指著小路旁邊的水田,“現在,爬進去。”他笑道:“請別讓我看見你惡心的死狀。”
*
冰冷的風從領口灌進去。
付以合攏衣物,臉色發白。
明明隻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他卻像是走瞭兩千米。
太冷瞭。
付以捏緊拳頭。
能力似乎又升級瞭。
即便有中間物的阻斷,他的體質也能夠對人造成影響。
少年心中沒有任何高興的意思。
在殺掉瞭那個實驗獵人以後,他卻莫名感覺到瞭恐慌。
現在,開啟第一階段變得越發容易起來。
也許到景書回來的時候,她也會變得和之前不一樣瞭。
跟實驗獵人耗瞭些時候,現在已經十一點十四瞭。
付以走進院子裡,從這望著這棟小樓,漆黑的屋子,沒有半點燈光透出,冷冷清清,不像是活人該待的地方。
他站在院子裡,靜默許久,直到實在受不瞭夜風的寒意,這才慢慢抬步,走瞭進去。
用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刻,他忽然聽見瞭浴室處傳來的某些動靜。
少年一頓,眉頭微蹙。
除瞭動靜,他還聞得到瞭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血腥味。
付以眸中警惕湧現,藏在袖中的刀子滑到手心裡,他邁開步子,一步一步,悄無聲息地朝浴室靠近。
手握住門把手,正要打開之時,卻不料裡面的人已經先他一步拉開門,女孩抱怨的聲音很小,卻依然盡數落進瞭少年的耳朵裡:“沒想到這麼嚴重,艸,老子這他媽是造瞭什麼孽啊——臥槽!!!”
開門猝不及防!
四目相對也猝不及防!
付以還握著門把手,門是朝裡開的,當被女孩一把拉開門之後,少年來不及收回的手直接帶著整個身體前傾,而後撞在瞭女孩的身上!
景書沒有想到付以會在浴室門外,看著少年撞上來的身體,她遲鈍的反應並沒有躲開!
後背重重砸在地板上,本就血淋淋的背部又遭受瞭一次重創!
景書:“……”
我草你大爺!!!
*
短暫性的爆發力會迎來將近三個小時的疲軟期。
景書遠超常人的視力聽力以及速度和力量都是提前透支身體的能量,而每次戰鬥之後,她的五感都會下降到比正常人還低的水平。
大腦的混沌讓她對周遭的一切細微聲響無法探知,因此景書才會選擇盡可能快的趕回來。
付以通常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因此她刻意選擇瞭十一點以後才回來,這樣能夠避開少年。
為瞭不被發現,景書還走瞭另一條小路,把摩托停在瞭院子圍欄外。
結果,誰他媽能想到!付以今晚會回來的這麼晚?!
又尼瑪這麼湊巧!剛好是她換衣服處理傷口的時候!!!
壓在她身上的少年有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那是傢裡洗衣液的味道。
松軟的黑色頭發灑在她頸間,癢癢的。
付以微微瞪大眼眸。
景書被他壓在身下,臉色微紅,大概是氣的,畢竟害羞這種情緒絕不會出現在這個女孩臉上。
景書應該是剛脫下衣物,還沒來得及穿新的,內衣是兒童背心,胸部太平瞭,就像是沒發育過一樣,一般女性的內衣她根本穿不瞭。
付以呼吸一頓,眼眸不自覺向下。
女孩皮膚很白,奶白色,很瘦,所以鎖骨也很明顯,腹部沒有贅肉,很緊致,腰細細的,似乎還有著牛奶的香味。
景書推著付以,罵罵咧咧道:“起來起來起來,趕緊給老子起來啊!地上涼死瞭!!”
浴室的地板鋪磚是瓷磚,肯定涼。
被這麼一推,少年霎時回神,趕緊站起來。
他呼吸微微急促,別過頭,一語不發地關上門走瞭出去!
心跳劇烈跳動的聲響傳遞到大腦,它的速度太快,好像要跳出來一樣。
當閉上眼盡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以後,那股因緊張感而被忽略掉的血腥味這才將付以又抓回現實。
他感覺剛剛碰過景書後背的手濕漉漉的。
少年垂眸,伸出手,下一刻,他瞳孔微微一縮!
血。
是景書的血。
*
鮮血淋漓的後背又疼又冰涼,景書打開水龍頭,將後背的血沖幹凈瞭以後,隨意套瞭件襯衫就走瞭出來。
令人驚訝的是,付以並沒有回房間,他坐在沙發上面前正擺著一個藥箱,那是景書放在倉庫裡預備著的。
見少年冰冷的眼眸看過來,景書嗤笑一聲,從褲兜裡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煙,隨後悠悠走到他身邊道:“看我幹嘛?先解釋解釋為什麼今晚十一點半才回傢?”
付以卻答非所問,看著景書道:“你是不是流血瞭?”
景書吸瞭口煙,“小問題而已。”
付以道:“怎麼弄的?”
景書坐在他身邊,抖瞭抖煙灰,唉聲嘆氣道:“晚上騎車,那小路太爛瞭,沒註意路上石頭,一不小心沖上去被絆倒瞭,人連帶車子一起翻瞭個身,就把後背劃傷瞭。”
“劃傷?”付以伸手直接撩開她的襯衫,在她來不及躲開的時候看瞭眼她背部的傷口,冷笑:“劃傷會有被火焰燒灼的痕跡麼?”
景書頓時跳腳,用力打掉付以的手,隨後起身跑到另一個單人沙發邊上躲著,氣呼呼道:“臭小子你耍流氓啊!!”
付以微微仰頭,睥睨著她。淡淡道:“不解釋一下麼?”
景書道:“我憑啥給你解釋?!你真當自己大爺瞭啊!?明天還要上課,不趕緊睡覺去擱這兒裝什麼呢!?”
付以道:“告訴我,為什麼後背被燒傷瞭。”
景書叼著煙,咬緊牙關,“不說!!”
她直視著少年漆黑的眼瞳,堅定又倔強!
但是……看著看著,不知為何,景書竟然莫名多瞭一絲心虛,在幾分鐘過去以後,她的聲音都小瞭一點,最後敗下陣來,終於幹巴巴道:“都、都說瞭在地上劃瞭嘛,劃瞭……不就是摩擦?”
“摩、摩擦生熱而已啦……”她眨著眼,解釋道:“這不就相當於灼傷嘛……
付以:“……”
許久,少年嘆瞭口氣。
他輕聲道:“你上藥瞭沒有?”
景書吸瞭口煙,含糊著搖頭:“沒有,懶得弄,會自己好的。”
然而少年卻道:“過來,我給你上藥。”
“這就別瞭吧……”景書尬笑拒絕:“我傷好的比較快。”
可是少年卻端著藥箱直接走到瞭她身邊。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重重按瞭下她的後背。
那一刻,痛到景書尖叫的感覺便來瞭。
“臥槽!!神經病啊你這混小子!!!”
這真的是痛到跳腳瞭。
付以冷笑道:“這麼痛瞭,還不上藥?”
景書氣到臉色漲紅。
她臉鼓鼓道:“這是後背!掀衣服不久全給你看光瞭嗎?!”
結果少年卻嗤之以鼻:“什麼都沒有的東西有看頭嗎?”
景書:“……”
忽然就被刺激到瞭。
*
付以小心地掀起景書的襯衫。
被水沖洗過後,那些凌亂交錯的傷口正在慢慢結痂。
剛洗過澡,景書沒有穿內衣,當然,就算穿瞭,那種土到掉渣的兒童背心也完全激不起人的任何欲望。
少年上藥的動作很輕,酒精冰冰涼涼的觸感又把傷口弄得有點疼,但是這點痛景書還是能忍。
等到消完毒以後,她終於能從沙發上爬起來瞭。
看瞭眼時間,十二點過十分,景書道:“行瞭你,快去睡覺吧混小子,明天上課可別起不來瞭。”
付以收拾好藥箱,他眸色微沉,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道:“我知道。”
說完,少年快步上瞭樓,再沒下來過。
在他走後,一直強忍著的景書終於倒吸一口涼氣,“嘶——這酒精消毒還真你媽疼。”
她打瞭個哈欠,忙活一天,也困到不行,今晚就不timi,後天趕集,明天還要忙著剁豬肉呢。
不過,在睡覺以前……
景書看向小樓外面,用腳趾將茶幾下面的櫃子勾出,而後伸手拿出一把微型槍支。
她微微側頭,瞳孔開始改變焦距,當微小的孔鎖定瞭窗外某一個方向以後。
女孩的槍口對準瞭那裡,在觀察者還沒來得及向遠在其他區域的同夥報信之時,眨眼間,便被爆掉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