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他也想要它

作者:Hains 字數:4184

楚小蘇跟著景書一路走進瞭房間瞭,露出瞭可憐兮兮的小表情,問道:“景書姐姐,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景書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而後,毫不留情地把人一推,關上門。

“狼都沒瞭還怕個錘子,留下沙發自己睡去!”

門內傳來女孩嫌棄的聲音。

楚小蘇:“……”

少年失落地走到樓梯口,卻發現付以正站在另一間房的門邊嘲諷地看著他。

楚小蘇心裡有點鬱悶,氣呼呼道:“你笑什麼?”

付以道:“十三十四瞭,又不是三四歲,一天到晚想要跟異性一起睡,你真是沒斷奶的孩子麼?”

楚小蘇道:“景書是我姐姐,為什麼不可以一起睡?!以前景書姐姐在我傢養傷的時候,每天晚上我都可以鉆她的被窩!”

少年眸色微閃,抓住裡面的關鍵詞:“養傷?”

楚小蘇道:“以前受過傷,在我傢裡住瞭一段時間,”他得意道:“我都跟景書姐姐一起睡過,你沒有吧!”

看著面前少年精致白皙的臉上有瞭片刻寒冰,楚小蘇雖然心裡發怵,但是能氣一氣付以,他還是要說:“而且景書姐姐跟我說瞭,你不會在這裡長久住的,等你把錢換完瞭,半年時間到瞭,她有的是方法趕你走!就算上瞭戶口,也能給消掉,再轉到別處去!”

的確是景書說過的話,那時候一氣之下說的,竟然被楚小蘇一直記著呢。

果然,這句話說完,付以的面色更加蒼白冰冷瞭。

少年冷冷看著楚小蘇,慢慢地,從門口走到瞭他的面前,垂眸,道:“說過的話,總能隨著時間改變。”

楚小蘇聽見付以低沉的聲音響起,他看見他精致的臉上,帶著自己從未見到過的陰暗和深幽,“我告訴你,說不定半年以後,是景書,求著我不要走。”

“還有,”付以紅唇微勾,他微微瞇起眼睛,夜色中,少年咧嘴輕笑的表情讓楚小蘇感受到窒息般的壓迫感,隻聽他道:“你給我註意點,別纏景書太近,你跟她實際上沒有任何關系,而且,現在——”

少年的笑聲回蕩在楚小蘇耳邊,低啞又深沉,“她是我的瞭。”

*

付以從小就喜歡搶走別人的東西。

因為,他自己沒有。

在實驗室裡,好不容易被看護員從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裡帶瞭出來以後,他便被單獨隔離開瞭。

一個人,在空無一物的屋子裡,不知道可以做什麼,也不知道能玩什麼。

每天面對的,隻有看護員,他唯一的看護員。

某一天,他看著那扇從自己進來以後便再也沒有開啟的門,心下一動,便道:“叔叔,我想出去。”

毫無疑問,他被拒絕瞭:“不行。”

即便在怎麼言聽計從,可是對於少年要出去這件事,幾乎所有被能力影響的人都是選擇拒絕的。

“可我能做什麼?”付以道:“我想除瞭待在原地,再做些別的事情。”

看護員道:“你可以看書。”

“書?那是什麼?”付以問出這個問題。

於是第二天,看護員送來瞭書籍。

從最簡單的拼音識字開始。

實驗品必須配合每周一次的能力檢查和基因觀測,其餘時候,各個編號的看護員會解決他們的一切需求。

付以愛上瞭看書,他總能從書裡面找到很多的樂趣。

可是將看護員送來的書都看完以後,他的樂趣便消失瞭。

“這裡除瞭我,還有別人麼?”付以問道。

看護員說:“有。”

“我能見見他們嗎?”找個別人說說話也可以。

喜歡上瞭少年的男人對他有極強的占有欲,他可以滿足他索要東西的需求,但他無法忍受少年對別人說話。

“你能看,但是,別人無法看到你。”男人道:“你是被單獨隔離開的,你不可以和別人見面。”

四歲的小孩抿著唇,最後,點下瞭頭,“好。”

從此以後,他的房間出現瞭一塊小屏幕,小屏幕能看見“廣場”上一些孩子玩耍的畫面。

所謂“廣場”,便是實驗品們在參加完一周的測試以後,可以獲得半天在一個空曠空間裡和其他實驗品一起玩耍的機會。

可是這個“廣場”,付以卻無法去。

他永遠都是一個人,隻能待在這間空蕩的房間裡,透過屏幕看著其他人。

也就是這時候,他的內心產生瞭一些變化。

憑什麼他不能出去?

為什麼這些人是成功的實驗品,而自己,就是失敗的?

四歲的孩子,已經學會瞭嫉妒的情緒。

他眼紅外面可以自由玩耍的人,更對他們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恨意。

大概是因為——

自己不能。

忽然一天,他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孩坐在瞭一個角落裡,對背著他,正在看一個畫滿瞭圖畫的畫本。

由於離監控很近,因此付以能聽見裡面小孩清脆的笑聲。

“這就是大海嗎?真好看,十一號畫的好棒!”

這個畫本不止一頁,還有好幾頁,畫著的也不止那小孩口裡的海,他還能聽見他說有關“日落、峽谷、日出”亦或是“雪山”之類的詞匯。

付以對那個畫本產生瞭好奇,他忽然湧現出一股強烈的渴望。

——他要。

他也要。

為什麼自己沒有?

他一直都什麼都沒有,別人總能獲得他所渴求的東西。

因此他第一次對看護員提出瞭這樣的要求:“那個畫本,拿過來。”

付以聽著那小孩發出的笑聲,看著屏幕裡的畫本,以及小孩像是如獲至寶般將畫冊捧在手心裡的動作,他說:“我也想要。”

看護員頓瞭頓,說:“可那是——”

付以打斷他,精致的小臉面無表情,就這麼用漆黑的眼瞳凝視著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再度重復:“我說,把它拿給我。”

稚嫩的聲音回蕩在這空曠的房間裡——

“你不是最喜歡我瞭嗎?”

“所以,叔叔,將它,拿、給、我。”

第二天,付以得到瞭這個畫本。

屏幕裡,失去瞭畫本的孩子掩面哭泣著,那一瞬間,看著哭泣的人,小孩忽然感受到瞭莫大的快意。

因為,他終於擁有瞭。

付以抱著畫冊,露出瞭十分惡劣的笑容,即便別人看不見,可他心裡依舊在得意著。

“現在,它是我的瞭。”

從別人手裡搶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也能得到瞭。

他不再是什麼都沒有,即便是搶來的,那也永遠都屬於自己。

翻開畫冊,第一頁,是美麗的日落。

夕陽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還有黑色的鳥逆光而飛行。旁邊有人用鋼筆寫著一句話——“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很清麗雋秀的字體。

付以摸瞭摸,他很喜歡。

第二頁,是美麗的雪山,就像聖潔的殿堂,能洗刷一切負面般柔和溫暖。

第三頁,是日初,新生的太陽一半隱藏於山中,一半露出瞭頭。它的顏色較淡,但是別樣清新秀麗。

而第四頁,則是那小孩口裡不斷念叨著的大海。

一片碧海藍天。

黃色的沙灘,碧藍的海水,高大的椰子樹,還有美麗的藍天,海鷗在天上飛翔,它們張開翅膀,朝著自由和希望,飛向瞭屬於它們的永恒天空,與白雲伴舞,與太陽齊肩。

自由。

這是付以心裡兀自湧現出來的詞匯。

就像一顆種子,種在瞭小孩的心裡,等待著它生根發芽,沖破土壤,不斷的茁壯成長。

*

第二天白天一早,衛生站裡忙壞瞭。

因為十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這裡,排著隊,等待打針。

還是狂犬疫苗。

趙奶奶和另一位醫生爺爺一大早就趕緊給人消毒包紮傷口,然後讓景書騎摩托車到鎮子上的大醫院去拿點疫苗註射液回來。

於是昨晚沒睡好的景書又不得不早起,騎上心愛的爛摩托迎著晨風一路奔向鎮子。

村初中校長聽說瞭昨晚張叔他們屠狼這回事,趕緊又給學校通知,讓再放一天假,直到安全隱患徹底消失。

因為昨晚還有幾隻狼逃走瞭,也不知道會不會卷土重來。

騎車到鎮子上,還得順帶給傢裡倆孩子帶點兒早餐回去。

景書從醫院裡拿瞭藥,又去一趟常去的早餐鋪子,路過之前錢阿姨的服裝店時,忽然被老板娘叫住瞭。

她看上去恢復的還不錯,面色紅潤有光澤,莫名感覺比以前年輕瞭不少。

“等等景丫頭!”老板娘道:“過來,我這兒有點東西,你給帶回去。”

景書下瞭摩托,走到她店門口,嘴巴裡含著根油條,含糊問道:“啥東西?”

老板娘從櫃臺裡拿瞭個盒子出來,笑瞇瞇地說:“快十八瞭吧?”

景書點頭:“是啊。”

她戶口本上的出生日期是李大嬸兒寫的,撿到她以後,李大嬸兒把她的生日定在瞭撿她的那一天,算算時間,也快到瞭。

老板娘把盒子給她:“快十八,就是個大姑娘瞭,這個可以穿瞭。”

景書低下頭,看瞭眼印著奇怪花紋的盒子,把早餐放在櫃臺桌上,然後拿起它打開。

下一秒。

景書的臉爆紅瞭。

“不、不是!您給我情趣內衣做什麼呀?我胸平,這麼大號的罩子根本穿不瞭啊!”

老板娘卻道:“穿不瞭沒事兒,我還給你準備瞭這個!”

說著她從櫃子下面又拿出一樣東西。

“把這個貼在胸前,再穿內衣不就行瞭?”

景書看著這東西,就像一個矽膠假體一樣,一時間萬千情緒湧上心頭,卻難以言表,於是想瞭想,最終千言萬語匯做兩個字——

臥槽。

景書:“……那啥,不、不用瞭吧……其實裡面的小褲褲還挺好看的,我……就要這個行瞭吧?”

錢阿姨見她兩色漲紅的樣子,嘆瞭口氣道:“好吧,那就把褲子拿去,你也該換換樣式瞭,別總是穿著你那幼稚吧啦的兒童小褲褲,什麼叮當貓佈朗熊啊,都多大瞭,我侄女十五歲都知道買蕾絲邊的褲子瞭!”

景書:“……”

您侄女真棒。

一路騎回傢,感覺口袋裡的小褲褲比早餐豆漿還要燙手。

回去以後先得要去趟衛生站,把疫苗註射液給送過去,張叔他們正在嗦米粉,一大清早三五成群的男人們個個衣衫不整,蹲在衛生站的走廊裡嗦的聲音飛起。

“景丫頭回來瞭?辛苦瞭辛苦瞭。”張叔笑道。

景書搖頭:“我辛苦啥呀,你們才是,大半夜的跟狼群搏鬥,幸好有槍,不然後果真不敢想象。”

說道槍,張叔這時候不得不誇一誇隊伍裡的王叔,“可以啊兄弟,昨晚你那槍技神瞭!爆頭一槍一個準!”

王叔尷尬一笑,“可我總感覺我沒打中,好像有人在我後面幫我打一樣。”

景書擺手跟張叔一並誇道:“王叔謙虛瞭,可以啊!咱村隱藏神槍手,高手在民間啊!”

王叔:“……”除瞭尬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昨晚那個出意外的村民已經送回傢去瞭,雖然屍體破爛,但好歹還有個人樣,是鄰村的人,傢裡還有個老母親,這次意外讓所有人實際上都非常難受,村委出錢給幫忙辦理後事,老母親也有村委的人每天上門照顧安慰。

景書從衛生站回傢後,把早點放在瞭桌子上,楚小蘇還在沙發呼呼大睡,看來昨晚真沒怎麼睡好。

樓上傳來開門聲,過瞭一會兒,洗漱完換好衣服的付以走瞭下來,景書悄聲道:“你們校領導通知,今天放一天假,讓你們在傢裡好好復習。”

付以道:“好。”

他看著景書脫下衣服,一大早就出去跑車,自然衣服有些涼意,而且這是本來該要洗的,因此少年伸手道:“給我吧,我拿去於是洗衣機那裡。”

景書交給他:“行,記得洗幹凈。”

她把早餐袋子打開,豆漿油條包子和咸菜稀粥都一一擺好。

可是就在少年摸她兜裡有沒有遺漏東西的時候,景書看見他的動作,赫然瞪大眼睛道:“等、等等——!!”

可是為時已晚,少年已經把兜裡揣著的情趣小褲褲給摸出來瞭。

付以:“……”

景書:“……”

相顧無言,唯有尬千行。

——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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