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
暴風雨前不一定會寧靜。
暗潮洶湧,那些如刀般的狂風將露在外面的皮膚割的更加疼痛難忍。
空曠的村落,狼藉的小樓,此時,隻有他們兩個人。
“你該滾瞭。”
而這淡淡四個字,從女孩嘴裡說出來,就像是有人用錐子直接在他心口狠狠地劃瞭一道口子。
疼的他呼吸困難,血液凝固。
更令人絕望的是,他無法從女孩眼裡找到一絲玩笑的痕跡。
——他曾非常討厭景書的不正經。
——但現在,他卻忽然萬分想要她下一秒笑出來,抽著煙,挑眉對他得意地說,開玩笑呢。
開玩笑。
他唇畔幹裂,喉嚨也好像是沙漠裡許久滴水未進的將死之人般幹涸,懷著一絲小心翼翼和希冀,望著她,勉強勾勒起唇道:“景書,你這是,又在……故意說笑麼?”
然而,面前的女孩卻輕嗤一聲,“玩笑?”眸中浮現著嘲諷,微微瞇眼,“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瞭。低劣的玩意兒。”
“實際上,我很討厭你。”
話落,那個靠在門邊的女孩忽然扔掉手中的煙,走上前一把掐住付以的脖子將他用力死死地按倒在地!!
後腦勺與地面相接觸,瞬間流出血液!
本就受傷的身體沒有絲毫抵抗力!
少年噴出一口血,臉色蒼白地不像話!
很疼!疼到他幾欲暈厥!
而後女孩如酷寒般刺痛人身體的話語像是冰錐般狠狠砸下!
“我說搶人東西很好玩對麼?!”景書聲音冰冷,冷到付以整個人都仿佛陷入瞭無望的冰水中,無論如何也掙紮不起來!
而唯一被自己視作希望的心愛之人卻是那將他推入冰湖的元兇!
他望著景書,女孩漆黑的瞳孔裡充斥著厭惡和憎恨,想要不去看那種眼神,可是少年無法閉上眼睛!
如果就這麼閉上瞭,同樣,他就看不見景書的臉瞭。
“十二號的畫冊是你搶的。”女孩手中力道大瞭一分,看著少年絕望又痛苦的眼眸,她似乎心裡很痛快,繼續諷刺著:“你有什麼資格去搶他的東西?低劣的失敗品就要給我好好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別整天覬覦和妄想著永遠不可能屬於你的東西!”
“不是喜歡搶麼?”她瞇眼嘲諷道:“稍微對你好一點兒,就像條狗一樣死皮賴臉地想要待在我身邊瞭,你以為你能代替十二?你以為你這樣的劣等東西有資格在我心裡占據一絲地位?”
“不自量力。”
“又蠢又天真。”
“我說,負一號。”
“你可真賤。”
“賤透瞭。”
“要不是留著你還有用,我早就在發現你身份的那一刻掐死你瞭。”
景書冷冷說著,她的手中的力道越來越大,而女孩眸中的殺意和厭惡就像是血污冰冷地滲透到少年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脖頸很痛!
不能呼吸!
她掐的很用力,是在真的置他於死地!
——景書想要他死。
死?
因為憎恨。
絕望的眼淚的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還有源源不斷無法被止住的血液,一並浸入泥土裡,仿若開出的一朵血肉之花。
少年無法掙脫,之前攔住那些怪物,他已經沒有體力瞭,連身上的傷口都沒有辦法愈合!
“實驗室的人馬上就要追過來瞭。”景書笑瞭笑,從腰間抽出那把長刀,對準付以脖子。
尖端那一處泛著凌厲的寒芒,同這狂風呼嘯的天地一起染上瞭濃鬱的血腥之色。
“你呆在這兒,最後的用處,就是給我爭取離開的時間。”
刀尖靠近少年脆弱又白皙的脖頸。
離他越來越近瞭。
“負一號,同樣擁有著巨獸的基因,比起我,也許實驗室更願意將你作為養分獻祭給那個沉睡的神明。”
“所以,就當做是我收留你這些日子的報答吧。”景書薄涼的低語在他耳邊響起——“反正也逃不掉瞭,把你的命留在這裡,也許實驗室會放過我。”
“很抱歉負一號。”她最後笑著,長刀在少年乞求又絕望的眼神中刺進瞭他的脖子,無盡的痛楚瞬間席卷大腦!
他清楚的感受到瞭刀片在喉嚨裡攪動的痛苦和將血肉割裂的巨疼!紅唇湧出大口的鮮血。
固執又執拗地抓著景書袖子的手隨著刀片翻湧到最後終於無力又慘白地垂下。
——她真的動手瞭。
耳邊,是令他徹底心死的喃喃低語——
“我從來都沒有真心留著你,蠢貨。”
蠢貨。
的確很蠢。
付以感受到女孩冰涼的手指嵌入瞭自己被刀片劃開喉嚨。
眼前一片模糊,而最後唯一能清楚刻在腦子裡的,隻有她的一雙眼睛。
——充滿厭惡和嘲諷的眼睛。
他試圖請求著——
“抱抱我吧……姐姐……”
隻要你再抱我一下,我也許就不會這麼難過的死去瞭。
可惜在聽到他的乞求以後,女孩微微挑眉,沒有動作,隻是笑著:“我說你想得倒是美。”
——呼吸停止。
狂風之中,少年的沒瞭生息的身體就像渾身沾滿血的破佈娃娃。
精致俊美的臉已然成瞭慘白。
脖頸處鮮血淋漓,血液匯成一灘血水,也許是因為泥巴地飽和瞭,它們並未像之前一樣滲透下去。
景書終於從少年脖頸裡翻找出瞭那枚芯片。
——實驗室的追蹤芯片。
隻要這個在付以的脖子裡,那麼不管是天涯海角,少年總會有被抓回去的一天。
在感受到懷中人已然失去聲息以後,她動作僵硬,卻很快又抱著他站起身,直奔小樓地下室去!
那瓶綠色的細胞液依舊保存在盒子裡,景書拿起它,盡數倒入少年的口中。
細胞液的效果立竿見影,那些之前受過的傷開始愈合,而脖頸處的刀傷也慢慢長出新的肉。
察覺到他的呼吸終於又斷斷續續的出現。
景書一直緊張的心終於放瞭下來。
她將少年溫柔地放在地上,脫下風衣給他蓋好。
漆黑的眼瞳裡劃過一絲歉意。
“有機會再見吧。”
留下一句話,景書從墻角抓起一大把的子彈存進自己的口袋裡,便轉身沖出瞭地下室!
她走到抽屜前,拿出裡面那張與十二的照片,揣進兜裡,然後打開窗戶從二樓跳瞭下去!
剛落地,便能聽見隱隱的直升機朝這裡飛來的聲音!
她眸色一冷,知道時間不多瞭。
院子裡的摩托車沒有傳送走,景書直接跨上去啟動引擎!
就在她開啟摩托車飛行模式的那瞬間,剛才她所在的地方便被一枚炮彈炸出瞭一個漆黑的大坑!
通過後視鏡,她看見瞭自己身後密密麻麻的軍隊。
——追來瞭。
摩托車被爆炸波及,音速引擎無法啟動,景書捏緊龍頭,得趕快到商場那邊去將那裡的獵人一並引走!
此時距離商場開始傳送還有五十分鐘。
“時柳。”景書道:“凌漆在商場地下車庫留的有交通工具麼?”
躲在商場車庫的青年聽見耳朵裡通訊器的聲音,起身看瞭眼身邊,“有,還剩最後一架飛行機甲。體積不大,但是並沒有作戰能力。”
“足夠瞭。”她笑瞭一下:“我正在全速往商場趕,但後面跟著獵人,我無法隨你一起傳送離開,隻能從商場經過,再引走那裡的獵人。”
時柳一頓,正要蹙眉詢問,可話沒開口就聽景書忽然鄭重又請求地說——
“去我傢小樓地下室,你知道地方的。”
“我弟弟在那裡。”
“來回二十五分鐘,機甲的速度夠瞭。”
“所以拜托瞭,時柳,請務必帶他離開。還有——”
她忽然聲音顫抖:“等他醒來以後,幫我說說:‘你姐姐很感謝你這半年的陪伴’。”
“真的。”
“謝謝小以,真是太感謝瞭。”